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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不住地颤抖着,可靠近氧气面罩的时候,他却忽然转向一旁,“咔哒”一声,按开了锁链的总开关。 而后他偏头,背过身:“我……已经给你解开手脚的束缚,你自己……动手吧……” 身后,呼吸忽然沉重。 情绪有些失控,沈烬野死死咬住唇。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握紧了他,沈烬野一颤,缓缓回过头,撞进苏茉解脱的眼眸。 “阿野……” 女人虚弱说着,又慢慢展开怀抱:“我能……抱抱你吗?” 沈烬野愣愣对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下一秒,苏茉轻轻却又坚定拥上来。 二十多年了,沈烬野终于知道妈妈的怀抱是什么样……和小时候幻想的,一样温暖。 他抬手慢慢抱紧苏茉,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道。 耳边,苏茉的呼吸渐渐急促,虚弱:“阿野,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话落,“滴——” 体征检测器发出尖锐警报! 沈烬野死死抱住已经垂了双手的苏茉,一滴泪一个字—— “没关系……妈。” 警报声越来越响,刺痛耳膜。 不久,沈廷冲了进来,一脚把沈烬野踢开。 又疯了一样扑到床边,抱起已经死去的苏茉往急救室冲。 沈烬野捂住肚子看着沈廷急促的脚步,满心悲凉,又满眼怨恨。 沈廷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他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谁更可悲,更可笑? 沈烬野忍着身上的病痛,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 走出病房,却又撞见了林欣妍。 林欣妍见他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又想起刚刚沈廷踢人的狠劲,嘲讽:“连你的亲生母亲都害,你现在都这么没下限了?” 沈烬野心里沉痛。 他勉强扶着墙撑着身子,看向林欣妍:“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来没害过人,更没有害过你。” 林欣妍冷笑着,眼中闪过轻蔑。 沈烬野没再多说,忍着痛缓缓离开。 林欣妍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眸子里晦涩不明。 …… 沈烬野走了很久,终于回了和外婆一起生活的破旧小屋。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屋里走。 还没走到外婆的灵牌前,身上的痛骤然强烈,他‘噗通’跌倒,抱着脑袋疼的闷哼出声,眼前一阵发黑。 太疼了,就像被锯子狠狠割着。 他爬到柜子边,从里面翻出止疼药,手抖着抠出药,还没来得及咽下,门口突然传来‘嘭’的巨响。 他惊得一颤,手中的止疼药忽的滚落在地。 刚要俯身捡药,忽然有几个男人闯了进来:“沈烬野,有人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沈烬野没吃止疼药,还没来及回话,就彻底昏迷过去。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回到和林欣妍的初见。 她脱下高定外套给他,将他从肮脏的灌木丛中搀扶,带到了昂贵的迈巴赫上,温柔承诺。 “别怕,待在我身边,没人敢欺负你。” 话落,梦境一转—— 同样的迈巴赫,同样的后座。 她一巴掌狠狠扇下去,冷眼嘲讽:“沈烬野,你是我见过最下贱的男人!” “林欣妍……” “哗啦——” 冰水浇下,沈烬野瞬间从梦中惊醒。 这才发现,他竟然躺在沈氏疗养院,还正是母亲的那间病房。 病床边,站着一脸厌恶的沈灏:“不要脸的野种,都死到临头了还惦记欣妍,你怎么就没和你妈一起死呢!” 沈烬野抬眸,稍微动了动手指,就一阵钻心疼。 见状,沈灏更幸灾乐祸:“本来,你妈死了就死了,谁在乎她啊,可欣妍说,跟你呼吸一样的空气,都叫人恶心。” “你以为你装病,欣妍就会放过你?” 顷刻间,绝症的痛又席卷而来。 被子下,沈烬野死死握紧手才维持镇定:“我知道林欣妍讨厌我,你不用来跟我重复。” 沈灏也炫耀够了,丢下一句:“你等着被判死刑吧。”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病房。 沈烬野闭眼蜷缩在被子里。 这一次的痛比以往更加剧烈,他甚至能清晰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 意识慢慢被瓦解,他昏沉中本能呢喃:“外婆……我疼……” 活着,好疼啊。 空荡荡的病房,回荡着颤声。 可没有人再回一句—— “别怕,外婆在。” …… 另一边,豪庭会所。 林欣妍坐在会所包厢,冷冷盯着茶几上的手机,一杯接一杯喝酒。 周围陪同的几位好友观察她阴沉的脸,小心套话:“欣妍姐,你是在等沈灏的电话?你们可是模范情侣,也吵架了?” 话落,林欣妍却嗤笑一声:“模范情侣?” 其他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看林欣妍这样子,好像不见得多在乎沈灏,那她为什么给提携沈家,给沈家资源,还跟沈灏订婚?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狂妄的一句:“沈烬野被林欣妍亲自报警抓了?他活该啊!” “五年前本小姐好不容易设计了林欣妍一次,特地给她安排个艾滋病的男模,没想到被这私生子坏了好事!” 话落,“啪”的一下,林欣妍生生砸碎了手中的高脚杯。 “魏,予,恩!”女人咬牙切齿。 包厢内一片死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林欣妍就冲出了包厢。 不过两秒,外面就响起尖叫! “卧槽!快去拦人!” 冲到外面,只见林欣妍把魏予恩摁在地上往死里打,而魏予恩还嘴硬:“林欣妍,得知你被自己最看不起的男人救了,恼羞成怒了?” “你有本事打死我!要不然我迟早搞得你孤家寡人!不得好死!” “啪——” 林欣妍对着她的脸,将她扇得鼻青脸肿,才丢开人往外走。 女人指尖沾着血,从昏暗的阴影中走出,叫人情不自禁后退几步,离她远一点。 “欣妍姐,你去哪儿?” “沈氏疗养院!” 晚上八点,大雨忽至。 明天开庭审讯,沈烬野被两个工作人员带着,转移去看守所。 但在疗养院门口,就要上车的时候,却撞见了林欣妍。 女人一脸冷漠看着他。 沈烬野隔着几步远望着林欣妍,脑海里想起沈灏说的话—— 明明此刻止痛药失效,他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痛到麻木。 可恍恍惚惚,他却好像听见心在哭。 心……好痛。 林欣妍明明是特地赶过来,此刻却一派闲适。 定定看着眼前苍白单薄的男人,桃花眸里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沈烬野,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杀母一事闹到这个地步,整个帝都,只有她能救他。 沈烬野却只当她是来看他笑话。 他也确实是个笑话。 于他而言,林欣妍就是童话里高高在上的公主。 十八岁初见,他自以为她会是他的救赎。 过去的五年,他总是盼望有一个晚上她能真心对他,任他诉衷肠。 现在梦彻底醒了,他明白,小丑永远不会得到爱。 他忽然向前半步,平静询问:“林欣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闻言,林欣妍眼里闪过幽深的光,却没回答。 她的沉默落在沈烬野眼中,就像在看热闹。 他释然一笑,也知道她讨厌他,他的询问不是想要林欣妍的答案,只是想把年少给出去的眷念,画个句号。 他又问:“如果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话落,林欣妍脸冷得像是在滴水,这蠢男人! 平时不是很会装可怜求人?现在要命的时候,给他台阶都不会下,说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有用? 压着莫名怒气,林欣妍习惯性嘲讽:“沈廷好歹是你爸,不会让你死。不过你要真死了,也是你活该。” 沈烬野又笑了笑,虽然努力活过,但他确实快要死了。 “林欣妍,如你所愿。” 轻轻的话落音后,他便转身上了警车。 车很快离去。 林欣妍亦冷着脸烦躁上车,‘嘭’的一下关上车门! “自以为是的蠢男人!” 心头的烦躁越来越沸腾,她再次翻看助理查来的五年前真相,随后冷着脸拨打律师电话…… …… 第二天,开庭。 一夜过去,沈烬野的脸色更加苍白,已经有了将死之人的灰败。 他穿着一层单薄的囚服,忍着浑身刀剐般的疼站在被告席。 视线扫过原告席上的沈廷,冷淡的脸上浮现讽刺和怨恨。 为什么这种恶人,还能光鲜体面坐在原告席上,担任正义的制裁? 他转头,却又看见了观众席上的林欣妍。 但却不意外,她特地来观庭,无非是想看他死。 死就死吧…… 活着,实在太痛了。 辜负了外婆的期盼,到了下面,他会好好道歉赔罪…… 但他的死,就算蚍蜉撼树,也要狠狠扎上恶人一刀! 正要收回目光,视线却兀地跟林欣妍对上。 视线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会隔得远,沈烬野有些读不懂女人眼中的晦涩,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观众席上的林欣妍,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握紧拳看向沈烬野身边的金牌律师,心下稍安。 “咚——” 法官敲响发槌,第一次询问:“被告,原告状告你三天前潜入沈氏疗养院谋害亲母,他将一一举证,你——” “我认罪。” 沈烬野忽然打断法官,安静的法庭瞬间喧闹起来。 观众席上的林欣妍腾地站起身:“沈烬野!你疯了!” 可下一秒,沈烬野的口鼻忽然开闸一般,竟喷涌出鲜血! 他却只死死盯着沈廷,满眼憎恨—— “我认罪!我是强奸犯的儿子,是被囚禁的可怜人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像我这种连亲生母亲都能下手的恶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整个法庭。 “所以我恳请法官铲除恶人,判我死刑!” 这场审判,因为沈烬野发病而中断。 谁都没有想到,传说中厌恶沈烬野的林欣妍,竟然疯了一样往被告席冲。 也没想到,沈廷竟然是这样的伪善的人。 一时间,整个帝都为这场审判吃惊。 …… 三天后。 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欣妍坐在正中间的椅上,手里烟雾缭绕。 从医院回来后她就心绪纷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沈烬野牵动心弦,也不知道自己把人送去医院之后,为什么不敢留在病房。 沈烬野的声音总是在她耳边回荡。 林欣妍烦躁。 半晌,林欣妍拨打公司内部电话。 “左晟,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总裁。” 不久,助理左晟敲门进来。 林欣妍起身问。 “我记得你父亲在法院工作?” 左晟一愣,说:“是的。但家父已经退休了。” 林欣妍抬眸,沉声说:“替我约你父亲见个面。” 左晟没想到总裁会想要见自己父亲,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答应下来:“我去帮您问问,总裁。” 左晟并不知道,林欣妍已经让人调查了五年前的事,已经知道了真相。 出了门,左晟路过影视部时恍然,那个演员沈烬野最近不是被告了吗?还传出了和总裁的虐恋。 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 五年前,林欣妍亲手安排沈烬野进了公司影视部,却一直不给他好的资源,直到现在也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公司里的传言多不胜数。 可左晟作为助理,知道林欣妍对沈烬野并没有多少感情。 可令他奇怪的是,林欣妍却也不肯放走沈烬野。 左晟甩了甩脑袋。 总裁的想法,不是他能随便揣测清楚的。 …… 医院,病房内。 苏醒过来沈烬野很惊讶,自己竟然还没死?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周身竟然感觉不到痛。 可他明明记得,在法庭上,自己已经要濒死了…… 病床面前,还坐着他的辩护律师,劝他上诉:“沈先生,根据我手中掌握的证据,你是无辜的。” “只要你愿意上诉,你就可以无罪释放,否则,已经之前在法庭上的表现,就算林……就算想办法,你也最多会判刑12年。” 沈烬野身体虚弱,没注意到律师的异样,依旧坚持:“我已经决定不上诉了。你不用再劝。” “对了,沈廷最近怎么样?” 律师一愣,却说:“沈总很好。” 见劝不动,她叹息离开。 沈烬野满脸颓败,他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竟然还不能拿沈廷怎么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瞬间,周身的力气好像被掏空,他很疲惫。 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他又申请出院,回看守所。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没有住院的必要。 碍于他的坚持,他被接到了看守所。 密不透风的墙连个窗户也没有。 沈烬野缩在角落,双目无神。 他盘算着日子,再过十天,等判决书下来,自己就会被转移到监狱。 他苦笑一声,真是奇怪了,他明明已经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竟然还能拖到现在…… 沈烬野闭眼,林欣妍的脸却盘踞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明明已经放手了不是吗? 可却仍然时不时地会想起她。 沈烬野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辛酸。 他七年的感情就这样付之一炬,甚至换来深爱之人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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