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哪会有什么不高兴不合用的道理?你叫人间自己挑,那叫人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 看他把货物都摆出来,这种自选超市一样的送礼方法,沈墨真是觉得啼笑皆非! 说实话,沈墨对宝物这些东西也是喜欢的,但是他却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得到它。 在他心里面,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要自己巧取豪夺起来才更有意思! 更何况,这个阿普也实在是太实心眼儿了,沈墨倒是很有心思和他结交成一个真正的朋友。所以这次阿普让他挑拣礼物的这件事,他可要小心行事才好。 “阿普先生可真是客气,”沈墨笑了笑:“破案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沈墨岂敢承受如此重礼?” “沈捕头不要如此说,”只见阿普闻言立刻正色说道:“这些宝物失而复得,原本就是意外之喜。沈捕头就是拿走一半……一多半!阿普也是白得了不少!”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阿普难以报答沈捕头的恩德,必定日夜不安。” “这次您一定要放开手挑选,喜欢些什么,我都给您送到家里去!”只见阿普说到这里,满脸诚挚的看着沈墨。似乎是沈墨要不拿到他破产,他真的会不高兴似的。 第59章:天下至宝、苏勃尼青 “既然如此,那拿什么东西,可得由我说了算!”沈墨笑着说道:“我可只挑我自己喜欢的!” “那当然,一切由沈捕头做主!”阿普一听沈墨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地说道。 接下来,沈墨在这屋子里面走了一圈。 眼前的奇珍异宝流水一般从他的面前经过。每当他在一件宝物前面驻足一下,阿普立刻过来解说一番。把这东西有什么妙处,到底价值几何说给沈墨听。 却见沈墨在这些明珠翡翠、犀角象牙、宝石玉器中间穿行而过,却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一样。 “沈捕头的眼光,真是高啊!”阿普心里暗暗想道。眼看着这次珠宝展览一样的鉴宝会就要走完,沈墨都没说一句他看上了什么,阿普的额头上不禁都见了汗了。 难道自己带来的这些宝物,他竟然全都看不上眼吗? “沈捕头……”阿普满面尴尬的正要说话,忽然只见沈默一低头,从这些宝物中间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包。 这个小包大概就像是装着一提点心的小包裹,是用一种宽大树叶包裹成的。 沈墨把它打开了一点点,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只见那里头是黄红色细细土壤一般的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 “就是它了!”沈墨笑着说道:“我就喜欢这东西!” “沈捕头!”阿普心情一激动,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把它给挑中了?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看看,你舍不得了吧?”沈墨笑着向阿普打趣道。 “哪有此事!”只见阿普满脸通红的辩解道:“这东西原本不是我的,它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在我带来的宝货里面,就数它是一钱不值……沈捕头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阿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只见阿普顿时就是一脸感动的表情看向了沈墨! 这还不明白吗?这位沈捕头一定有心推辞,但是看他盛情难却。怕对阿普严词拒绝了之后伤了他的脸面。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沈捕头,这是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件最不值钱的东西!这样他的礼物也收了,阿普也算是报了恩,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损伤不到阿普的财物! 难得这位沈捕头,当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人家分明是不想要他的东西,却又不忍心拒绝他! 阿普想通了这些之后,一腔佩服之下,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感动。 “这可不成,您……”阿普还要再说?却见沈墨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我就喜欢这个东西,”沈墨拍了拍阿普的肩膀:“更何况这个东西你虽然不认得,但是我却是认识的。” “还有这事?”阿普神情古怪的看了沈墨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说他阿普走南闯北,几乎游遍了整个世界。十多年来行商的经验积累之下,要论见识,他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少有的人物! 这沈墨就算是再厉害,可他毕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估计他都没泛舟出过海,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渊博?要说这东西他会认识,阿普却是打死都不信! “您只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是说对了,我就依了你!”只见阿普顿足说道:“要是您说的不对,这礼物可就得由我给您挑捡,我拿出什么来,您就得收下什么!” “还有你这么送礼的,这真是天下奇闻!”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你这东西,不是爪哇(印尼)就是三佛齐(马来群岛),要不就是苏禄出产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哎呀!”这下子,就连阿普都傻眼了! “我就是在爪哇,被当地人硬塞给我的。当时我采买当地的绿奇楠香,那些土人非要把这东西给我……没想到,您居然连这东西都认识!” 阿普莫名其妙,又是一脸佩服的向着沈墨说道:“您既然认识,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什么?” “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宝石珠玉,但是要是论起价值来,它可能比世界上任何一件宝物都珍贵。”沈墨正色说道:“这是……苏勃尼青!” “苏勃尼青?是用来干什么的?香料?”阿普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知道中国的瓷器吧?”沈墨向着阿普问道。 “那当然!”阿普听到沈墨这么一问,立刻挺起了腰板,自豪地说道:“好东西!阿普把瓷器带回大食,都是卖金子的价钱!” “这东西是用来在瓷器上绘制花纹的,画完了以后再烧制,它就会在瓷器上形成美丽的蓝色花纹……”沈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自想道: “苏勃尼青!这种在明代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才会从南洋带回中国。造就了美艳动人的中国青花瓷的颜料,居然被自己提前几百年发现了!” 其实在元明之前,中国原本也有青花瓷。但是上面的蓝色花纹却并不鲜艳,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蓝色。就是“苏勃尼青”这种发色鲜艳,极其美丽的颜料,造就了中国青花瓷享誉世界的名声! “它可以让每一件中国瓷器上面,都带上美轮美奂的花纹……而且这个秘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你说它值多少钱?” “哎呀!”阿普一听之下,顿时就是狠狠的一顿足! 沈墨说得没错,久经商场的阿普,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这独揽货源的生意一向是最赚钱的,这样的买卖,在后世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叫做“垄断”! 更何况这种货品,还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用在中国瓷器上的! 这一年下来,会有多大的用量?要是有人能够始终垄断这种材料的资源,这个人又能赚取多少利润?要是运作得当,这可是子子孙孙都会受益的海量生意! 一想到这种苏勃尼青将会带来的巨大商业利益,阿普就觉得喉咙发紧,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可是……这位沈郎君,却在他的逼问之下,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第60章:我有妙招、数之不尽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把它给说出来?这可是金山一样的巨大财富啊!”阿普当下只觉得悔恨交加,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逼问沈墨这些苏勃尼青的来历。这一下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又该如何自处? “沈捕头!”只见阿普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满脸悔恨地说道:“我不应该向你问起这件事!” “但是请您放心,阿普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沈墨见到阿普的样子,不由得啼笑皆非的挥了挥手。 “这件事情,人世间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以后我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的。”沈墨笑了笑,拍了拍阿普的肩膀: “这宗货物,要是你感兴趣,你就拿去做好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我一个捕头,连案子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弄这些东西?” “啊?”阿普做梦也没想到,沈墨竟然会这么说! 就这么大一注财源,像是金山银海一般的财富,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送给自己了? “这包东西,你拿走一半。”沈墨晃了晃手里面的纸包,笑着对阿普说道:“找一家大宋的瓷窑来自己做做实验。” “要是这钴料……这苏勃尼青的颜色真的像我说的那样。你就用这些实验做出来的成品去和瓷窑商量订货。南洋又不远,还回倒货还不容易?” “不过要想保密,长久守住这桩财路的话。你最好还是花钱自己打造商船,雇上一些忠诚可靠的水手。再在南洋群岛里面找一处无人的小岛,来做苏勃尼青的中转基地。这样苏青的秘密就算是保住了……” 沈墨的话才说到这里,阿普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没控制住,刷!的一声掉了下来! 这沈捕头,真的是要把苏勃尼青的秘密交给他! “沈捕头!小人……愿与沈捕头共享这桩财富!”阿普的这句话,扎扎实实是带着眼泪喊出来的。 这沈捕头,难道是中国的财神转世不成? 可笑自己居然还把他带到这个房间里面来,想要送给他珍奇的宝物。可是他不但没拿他阿普的东西,反而在这三五句话之间,就送给了他这样一桩庞大的财富!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这苏勃尼青就是你的。”沈墨无所谓的笑了笑:“要是你愿意把我当做朋友,就不要拒绝朋友的馈赠。” “朋友!”阿普只觉得心里面心潮翻涌,在这一刻,他已经被沈墨的胸怀和慷慨深深的感动了! 这个时候的阿普隐隐约约的想到,在破获了大食坊的案子之后,这个沈墨居然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阿普的人生带来了第二次巨大的转变! 在这之后,他将会成为一个拥有海量财富的商人! 可是这个时候的阿普又哪里知道?他日后所掌控的那个巨大的全球商业帝国,即使是他在他现在最疯狂的想象,也难以企及! …… 穆青老板估计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转了回来。 可是等他再次进入房间里面,和阿普沈墨一起饮酒的时候。他才坐下没喝两杯,就发现屋子里面的气氛,跟之前有着截然的不同! 阿普和沈墨之间的交流,似乎是更加随意了一些。在穆青看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原本赠送礼物的行为,就是人际关系最好的润滑剂。 可是穆老板却在他们之间融洽的对话之中,发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这让穆老板觉得有些疑惑起来。 这两个人只见的应答谈话的态度,怎么感觉不对呢? 此时的穆青却哪里知道,这位胡商阿普,已经悄然无声的在内心里,蜕变成了沈墨最忠实的信徒! …… 这一天,沈墨正赶上衙门没事,他在钱塘县衙转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进内宅的院子,他就看见小符在厅堂的门槛上坐着,双手托着腮,脸蛋通红通红的。 “大清早的,洗什么脚?”只见小符嘟着小嘴说道:“一进屋吓人家一跳!” “昨儿晚上脚上沾了东西,怪不舒服。”这时候,只听屋子里面传来的轻微的水声和陆云鬟娇媚的说话声:“咱们这位沈郎,花样儿可多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叫咱们这位?怎么我以后就知道了?”只听云鬟的话声刚落,小符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脸上更是红得像个大苹果:“少把我编排在里头!” “你就给我抵赖哈!”云鬟的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股笑意。 “那天是谁拿着沈郎脱下来的衣服,在那里堵着鼻子闻呢?还让我逮个正着?” 小符一听之下,顿时捂着自己火烫的脸蛋儿蹲在了地上。嘴里却还急赤白脸的辩解道:“我那是闻闻衣服是不是让汗塌了,看看要不要洗洗……小姐你冤枉人!” “然后你就红着脸蛋儿,在那闻起来没个完,是不是?”云鬟毫不留情的接着发大招:“过来把水盆端走……要是觉得闻起来不过瘾,我这还有沈郎的内衣……” 沈墨到底也是没坚持住,怎么也不好再听下去了。他屏气凝神、蹑足潜踪地一步步往后退,一直推到大门那里。才把门弄出来一点儿动静,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迎面小符端着一盆水,疾风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小姑娘使劲低着头,都没朝他的脸上看一眼。 “小符跟谁置气呢?”沈墨一边明知故问,一边故作镇静的走进了自己的内室。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炎热起来,云鬟身上穿着白纱的抹胸、粉湖绉的中衣。外面的罩衣是透明的龙绡做成。她正斜倚在榻上,等着刚洗完的脚晾干。 此时的云鬟恰是初承雨露的年纪,正是少女向轻熟过渡的当口。她身上的姿态一波三折,在龙绡笼罩下,姑娘的身体真个是诱惑十足、娇媚万分。 要说这透明的纱衣,真是比丝袜的感觉还要强烈不知道多少倍……沈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云鬟的旁边。 云鬟脸上一红,到底还是拿起布巾把自己的赤脚盖了起来。话说古代女性的脚,很有一些终其一生都没让丈夫看过的。 虽然她和沈墨之间已经说不上什么秘密,但是羞怯的本能还是一时战胜了她。 “今儿回来的倒早,”云鬟欠起身,一边帮着沈墨脱官服,一边和他说着话。冷不防,沈墨却听到云鬟“哎呦”了一声。 第61章:奇香在手,修合之间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云鬟正皱着眉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抓挠。 “被蚊子咬了,”云鬟沈墨看她,于是轻声地说道:“明儿把窗棂上钉上碧纱,天气一热,蚊子就开始多起来了。” 沈墨拉过云鬟的手一看,只见云鬟赛雪欺霜一般的手腕上面,真的叮了好大一个红包。 临安的夏天就要到了,又没有空调、又有蚊子!沈墨在心里无奈的想道:这一夏,只怕是不太好过啊! 对了!沈墨猛然间在心里想起了一件事。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驱蚊的花露水! 这个简单!沈墨想起来就做。只见他脱了外衣径直走到桌子面前,然后研了研墨,在纸上提笔开始写字。 这时候,小符端着盆也从外面进来。小姑娘的脸上至今红潮未退,不过她一看见沈墨写字,小脑袋还是立刻凑了过来。 “金银花、冰片、牛黄、麝香、薄荷……姑爷要做饮子?”小符忽闪着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什么饮子,要用牛黄麝香这么怪?” 所谓饮子,就是南宋时代对饮料的说法。要说这个时候,临安对于各种饮子的制作,一点都不下于后世各种饮料的花样繁多。 “不懂就别乱问!”沈墨笑着在药房的最后加上了一角“玉冰烧”酒。然后把纸交给了小符。 “这个你亲自去买,不要交给江叔。”沈墨对着小姑娘笑道:“这可是你家姑爷的独门秘方,要是传出去了,我可唯你试问!” …… 等到东西买回来以后,沈墨正式开始制作花露水。 要说制作花露水,他现在可是有着非常便利的条件。因为后世的牛黄都已经变成了人工牛黄。像是麝香这种高档香料,更是不可能加入到花露水里面去。 更何况,他还有龙涎香这个大杀器? 唯一困难的就是,花露水的主要成分是高度酒,也就是酒精。这个时代的酒就是最烈的也超不过12度,属于用酒糟发酵之后压榨出来的酒。用的根本不是后世的蒸馏法。 不过酒精蒸馏起来其实也并不难,沈墨只要75度就可以,又不是需要分析纯的工业酒精。 南宋的一角酒相当于现代的四升,也就是因为度数低,所以古代人才会动不动就一个人打一角酒来吃。因为所谓的村酿白酒也就是五六度的样子,在酒精度数基本上和现代啤酒相当。 东西很快就买回来了,沈墨用一口崭新的锅扣在小锅上,上面用湿布降温。他在小锅里面加上玉冰烧,下面再加火蒸馏。 很快的,酒精就在上面的那口锅壁上凝结,然后流淌下来,被沈墨接到一个碗里。 这头锅的酒最烈,二锅就绵软了许多。也就是说,随着蒸馏的时间越往后,酒精度数会越来越低。所以沈默就选用刚开始蒸馏出来的高度酒精,很快的就接了一小碗。 话说后世“二锅头”的名称就是这么来的,二锅头指的就是头锅酒和二锅酒之间,既不太浓烈又不太绵软的酒。 没有专门的蒸馏设备,沈墨这么做其实造成了极大的浪费。不过这点酒他根本就不在乎。 酒精被他密封在一个瓷瓶里,以免挥发。然后他用家里称量银子的戥子——话说古时候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把药物一一称量好。 然后,在把这些药物混合之后,他用小石磨把这些药磨研成极细的粉末,倒进蒸馏好的酒精里面。 之后,再用力摇晃四个小时之后,沈墨用几层棉布过滤了酒精里面所有的渣滓。剩下的液体色作金黄,晶莹透明——这世上的第一瓶花露水就做成了! 沈墨用一个小小的瓷瓶装好花露水之后,把它倒出了一点来,涂抹在云鬟的手腕上。 云鬟顿时感觉到皮肤上一阵清凉,手上被蚊子叮出来的红包上那股奇痒难忍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遍体一股幽静淡雅的香味缭绕。这股香味儿顿时就让她胸怀一畅,简直是心旷神怡! “郎君……”云鬟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沈墨折腾了这么半天,又是连续两个时辰像是帕金森病人一样不断的摇晃瓶子,又耗费了这些珍贵的药物,原来竟然是为了她手腕上的这个包! 沈墨这贴心的举动,顿时把云鬟感动得一塌糊涂!云鬟心里面只觉得一股热流翻涌,只觉得自己能嫁给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小郎君,真是此生无憾! “真是香啊!”小符也在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个小瓶子。心里面只觉得惊奇无比。 要说这个时代,有钱人和贵族阶层也讲究个熏香焚香,不过那都是燃烧单质香料形成的香味,里面多少带有一丝烟火气。就哪有这样挥发性的优雅香型? 只有沈墨心里明白,他这一回制作的花露水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非常的厉害! 因为这里面最牛的就是两样东西:麝香和龙涎香! 这两种香料,它们的效果是截然相反的。麝香除去本身的香型之外,它造成的效果是让香味快速发散。 而龙涎香陈化之后,不但自身带有一种奇香。而且它还能够让它配出来的香水,香韵保留很长的时间。 因为龙涎香挥发极其缓慢,留香时间之长,是其他任何一种香料都无法相比的。甚至于在西方有“龙涎香与日月共存”的说法! 当然,云鬟还没有生宝宝,沈墨就特意把麝香使用的比例降到了很低。 但是这两种极其名贵的天然香料复合在一起,造就的这种奇香,还是远远的超过了现代顶级香水的水平,更何况,如今还是在南宋! 云鬟接过了这个小瓶子,等她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简直两眼都是小星星! 这是她陆云鬟的郎君给她做的,不但让她免于蚊虫叮咬之苦,而且还香气撩人。就算是云鬟之前生于官宦之家,她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好东西! 云鬟用手指沾了一点,把小符也抹成了一个香气喷喷的宝宝。然后她珍而重之的把这个小小的香水瓶收了起来。 她的这位相公,真的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也越来越从骨子里面喜爱! “我这里也有个包……”小符知道了花露水的神奇功效之后,还想再来一点儿。不过她正想要撩开自己的衣襟,却发觉沈墨还在房间里,小姑娘赶紧停了下来。 第62章:心藏天下、锦绣满胸 “那什么,我到外面洗洗手!”沈墨也觉得有点尴尬,连忙从屋子里躲了出去。 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屋子里面云鬟笑着对小符说道:“给你这里再抹一点……这可是郎君亲手做的,这回让你闻个够!” “小姐!”小符的声音羞不可抑,听起来简直都要哭了! “哎呀!这南宋的生活,真是太有意思了!”沈墨一边苦笑着,一边到井台边洗手去了。 …… 又过了两日,胡商阿普又带着四色礼物,过府来拜访。 这一回,他倒是没弄什么奇珍异宝给沈墨拿过来。他带来的礼物是精致的奇楠香手钏、琉璃狮子镇纸、来自真腊的檀香和产自红海的乳香。大部分都是给沈墨家里面女眷的。 沈墨自然是酒楼里叫来了酒宴,和阿普在后院树荫下消暑饮酒。 云鬟出来谢过了阿普的礼物,然后吃了杯酒就避出去了,只留下小符在桌上筛酒伺候。 这一回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沈墨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就更加的天马行空,无所顾忌起来。 等到和沈墨聊了一阵以后,阿普却在心里面暗暗顿足:“这沈捕头也不知道是何方妖孽!居然如此渊博?” 在谈话之中,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阿普经商的经历。可是无论阿普提到他所经过的什么地点,还有那里出产的宝物。沈墨居然全都知道他们的来历! 两个人从斯里兰卡的宝石说到高加索的虎睛石,从南亚的香料说到天竺的珍珠。沈墨说起绕过非洲最南端的时候,好望角上那座“桌山”的形状。他居然还用筷子蘸着酒浆,把那座山的形状画得分毫不差! 这世上最好的珊瑚出自哪里,地中海的琥珀又是如何,缅甸的帕敢所出的翡翠,大概现在才刚开始开发吧? 这些被阿普视若珍宝的宝物来源,其实是他们这些胡商秘而不宣、子孙代代相传的绝密! 可是这些秘密,却在沈墨的嘴里面,被他连珠炮一般的喷了出来! 这些话被阿普听到耳朵里面之后,简直就是字字句句,如同惊雷! 听沈墨的意思,这些秘密都只不过是他随口说起而已。阿普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十数年行商得来的这些秘密,其实就连沈墨胸中所学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沈墨喝得酒酣耳热,他的话题也是天马行空。等到阿普说起他的家乡大食,他随口问起当年波斯国王大流士的万人不死军团,还有那把著名的“亡灵指挥者之剑”。 “我记得那把剑上面的铭文是:‘承阿胡拉之名,我无所畏惧!’”沈墨随口说道:“那把剑现在还在不?” 我的天哪!阿普已经完全惊呆了! 那……那可是古波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往事!在他们大食,就连极少数顶级的学者,都未必知道这些事!可是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年轻人,他居然无所不知! 这个被震惊得外焦里嫩的胡商阿普又哪里知道,现代人所掌握的资讯,又哪里是他一个古代人所能够比拟的? 云鬟就躲在房门的纱帘后面,原本她手里边拿着的女红针线,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原本她就想听自己的相公和这个胡商谈天说地,谁知道她这位小郎君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居然是那些远在万里之外的风光,还有异域千年之前的秘密! 这些话连珠价从她的沈郎嘴里面说出来,里面的内容,她居然一件都是闻所未闻! 他的相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从哪里学来的如此渊博的知识? 云鬟自问是官家的小姐,也算是看过书,有些见识的。可是她现在才知道,跟她这位郎君比起来,她对这个世界竟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云鬟总算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郎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险阻,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里,竟然装着一整个世界! 就在云鬟还在惊诧莫名的时候,猛然间就见座上的阿普离座而起,扑通!一下子跪在了沈默的面前! “在下不才,愿拜沈先生为师!”只见阿普以头杵地,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崇敬说道:“今日阿普才知道,原来师尊足不出户,天下事竟是无一不知!” “先生的知识,比大食所有的学者加在一起都要广博。您的见识,就是把所有的大食商人都汇集在一起,也比不上您!” “阿普愿意终生侍奉先生!” “啊?”沈墨带着酒意吹牛,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忽然间就见面前跪倒了一位,这下子他顿时就惊呆了! “我怎么你了?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沈墨一边奇怪的问道,一面随手把阿普地上拽了起来。 “您还没说什么?您要是再说下去,我都要疯了!”只见阿普软趴趴的被沈墨按到了椅子上。 看这个胡商一副精神混乱的样子,云鬟赶紧在纱帘背后伸出手,晃了晃手里面的一个白瓷小瓶,让小符拿点花露水给阿普醒醒脑。 等到小符把一抹花露水擦在阿普的鼻子下面,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让阿普原地蹦了起来! “原来是这个东西!”只见阿普惊讶地说道:“师娘的身上就散发出了这个味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也有!”说着,阿普指了指小符。 “学生虽然感觉到奇怪,但是害怕失礼所以才没敢问,原来是这个东西的香味!” “哦!”看到阿普惊奇的样子,沈墨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世界上根本没有香水这样的东西,也难怪这位胡商如此惊讶。 “这东西,在你们大食能卖吗?”沈墨笑着问道。 “能卖吗?您说能卖吗?”只见阿普红着脸,激动得手舞足蹈地说道:“整个地中海加上大食,都会为它疯狂的!” “一两这个,”阿普指着小符手里的瓶子,斩钉截铁地伸出三个手指说道:“四两黄金!” “他们会打破了头来购卖的!还会带着军队来抢……”阿普已经被自己臆想中,香水售卖的狂热景像给淹没了! “什么?郎君用了一上午,随手做出来的这个花露水,居然会这么金贵?”云鬟听见阿普的话,简直是难以置信! 第63章:我有心如海、胡儿畏若神 “四两黄金一两水……”小符也是惊讶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小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这么说,就往我身上滴了这一点儿,一个金戒指就没了? “其实没什么的,这东西的配方是……”沈墨看阿普他有脑血栓发作的趋势,他赶忙接着说道。 “求求您!不要再说了!”阿普瞬间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扑通一下子再次又跪在了地上! “苏勃尼青的事情,阿普心里已经是非常的后悔了!”只见阿普抓狂地说道:“事后再想起来,我不该向师尊问起那件事的!我已经平白受了您这么多的恩惠!这回您要是再说下去,我又会犯下大错了!” “破案是一次,昭雪碑是第二次,苏勃尼青又是一次!您要是不慎再说出些什么来,这恩情我此生怎么报答得完?” “苏勃尼青是怎么回事?这胡儿怎么连哭带喊的?”在一边厢,陆云鬟惊讶的看着院中的胡商。 就连小符也是赶紧把花露水的瓶子给抱好,生怕这胡儿撒什么癔症给打翻了。 “我已经看明白了,老师的胸中囊括四海,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座金山!您一定要收下我,我愿意为老师奔走四海。把这些财富全都给您赚回来!” 说到这里,只见阿普忽然双手合十,脸色郑重地说道:“以阿胡拉之名,我阿普杜拉、古里硫思今日起誓,情愿今生侍奉吾师沈墨……” “你先给我打住!” 话说到这儿,沈墨终于明白了。 弄不好是自己之前的一番言谈,彻底打碎了这个胡商的世界观。如今他怕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 沈墨板着脸,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胡商,心里却是暗暗的一动。 他心里暗自想道:要是我收下这个家伙,那倒也是一招不错的棋! “既然这样,那……也好。”沈墨心里打定了主意,于是就正色向着阿普说道:“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收下你!” “师尊尽管吩咐!”阿普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指点你经商之道,你去四海行商。”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看着阿普:“所得的利益,要想供奉多少给我,尽可以随你的心意,但是最高不许超过三成。” “这……”阿普心里还觉得三成太少,他正想要辩解的时候,却被沈墨一眼瞪得憋了回去。 “第二条:不管你将来拥有多少财富,不许伤害天朝黎民,除非是我允许的。” “这个自然!”现在的阿普还没有想到,他将来会拥有怎样的权势和财富。所以这个条件他自然也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条,你我师徒守望相助,永不相负……这个你能做到吗?”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阿普的眼睛! “我能!”阿普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那好吧!”沈墨见阿普心悦诚服,他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终于答应下来。 之后,阿普终于在真神的名义下立誓。对沈墨三拜九叩,正式成为了沈墨的入室弟子。 礼成之后,沈墨还把云鬟请了出来,让阿普拜见师娘。这阿普一边行礼,一边心里欢喜得抓耳挠腮! 在拜师之后,阿普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强大了起来!如今他有了这样一个老师,这天下还有哪里能难得住他?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在他手中滚滚流动。如今在这广袤的世界上,他阿普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点,都会长满了属于他的摇钱树! 就此沈墨约法三章,收下了这个徒弟。 而此刻的沈墨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日后阿普的金钱帝国,竟然成为了他皇图霸业的战车上面,最为坚实的一个零件! …… 接下来,沈墨让阿普去用苏勃尼青做青花瓷的实验。让他先烧造出一批香水瓶来,然后让小符在家里做出一批香水,先在大宋和大食分销再说。 沈墨随手绘制了一批四张香水瓶的图样,交给了阿普去照着样子做。等到陆云鬟在边上看到了这四张图,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四个瓶子上,用淡雅的水墨绘制出了四种花卉,每一种只是寥寥几笔,却是疏朗挺拔、极见神韵,不过这也就罢了。 最奇的是,每一种图样上面,还配合着一句诗词。这四句词合起来,正好是上下两阙《采桑子》词牌。 只见沈墨随手写来,这诗词中的一字一句,却都是生花妙笔,带着无与伦比的格调和气韵!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这样清新隽永、满带着春闺思绪的好词。云鬟只有在传世大家的作品中见过。亲眼看见别人做出来,还是上次沈墨写下“我是天涯惆怅客”的时候! 然而这次,这样的词沈郎居然一笔就写下了两首,中间都没见他沉吟一下。这哪里是填词,是喷词好不好? 怪不得沈郎说诗词小道,他不愿为之。就这样的写法,看来填词真的是对他一点难度也没有,也难怪他宁愿在家里配香水玩,不愿意去玩儿这个了! 一时之间,陆云鬟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一代大宋词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沈郎却是信手拈来、毫不在意,这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挫败,可是放在沈郎的身上,却又让她无比的自豪! 我家夫君就是不爱玩这些!那又肿么了?云鬟骄傲的想道。 阿普一个胡儿,却是难以理解诗词中的妙处。他直接就拿走了四张图样,重重的拜谢而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闲暇惬意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到底还是出事了。 这天晚上,沈墨他们用过了晚饭,正在家中闲坐的时候,忽然间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等到来人被江叔放进来,沈墨一见,这人却是县衙里面的书童,平时经常在卢县令身边伺候的。 只见这书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沈捕头!” “崇福候府出事了!卢县令正在那里,让你赶紧赶过去!” “崇福候府?”沈墨一听见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子!崇福候杨峻侯爷家里出事……这下可麻烦了! 沈墨穿上官服,把腾龙围在腰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这一回,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64章:席上惊变、鬼樊楼!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之前,入夜时分,崇福侯府正在大宴宾客。 这个崇福候杨峻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他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侯爷,在当朝却是权势熏天。 因为他的姑母就是当朝杨太后,而他死去才没几年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会稽郡王杨次山。 在宋代不是赵氏宗族,以异姓封王的一共也没有多少,而这个杨次山就是其中一个。就连岳飞这样的人物,也是死后才追封的鄂王,你说厉害不厉害? 宴会上热闹非常,各级的官员应邀来了七八十位。在入夜时分,厅堂里面掌上了灯烛。只见里面灯火辉煌,杯盘交错。这情景真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十分的热闹。 侯府的歌舞班子刚刚舞过一曲,此时正是满室衣香鬓影、气氛异常热烈的时候,侯爷也是心怀大畅。 他命他府中的下人去请爱姬献舞,然后举起酒杯来,敬了满座的宾朋一杯。 丝竹乐声四起,就在他的爱姬项嫦儿从后堂翩翩而出,长袖如水般飞舞,正要开始跳舞的时候。 猛然间! 就听到“噗!”的一声!在一群宾客中,有一位官员忽然间口喷鲜血,重重地栽倒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子,惊得满座宾客侍女惊呼声四起,大厅里顿时就是一片混乱! 等到大家再向这位吐血的官员看去时,只见他鼻子眼睛里都涌出了鲜血,脸上的表情分外狰狞恐怖! 只见他伏在案头,一边手脚乱动地挣扎,一边用自己的手指蘸着刚刚吐出来的鲜血,在桌案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这个年轻官员就是猛然间痛苦的嚎叫起来。他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了眼眶! 在他手脚乱蹬的拼命挣扎滚动之下,才几次呼吸之间,他就惨死在了座位上! 这一下,欢庆的宴席顿时变成了修罗场。眼前的场景把大家吓得脸色千奇百怪,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在乱了一阵之后,到底是主人崇福候出言喝止了大厅里的混乱。 他吩咐下去让卫兵封锁大厅,不得让人随意出入。然后这才下座走到了这个死去的年轻官员面前。 只见这个人的死相分外凄惨,吐出来的鲜血已经流满了桌案。在这些鲜血里面,赫然泛出了红中带紫的奇异颜色! 在桌案上,还留下了他用手指头写下来的那行血迹淋漓的血字。 侯爷皱着眉头,侧过身子一看,只见桌子上面是三个大字: 鬼樊楼! “死者吐出来的鲜血颜色有异,应该是被人下毒而死。”这个时候,候爷身边的最为信重的幕僚伍凤亭沉声在他耳边说道:“候爷,赶紧报官吧!” 只见崇福候皱着眉,站在那里沉吟了一下,然后回头向着满座的宾客问道:“今日钱塘县卢县令来了没有?” 这位侯爷的府第就设在定民坊的八宇桥边,合该着归钱塘县管辖。 侯爷这次大宴宾客,这钱塘县的县令虽然品级低微,但毕竟他是官场上正当红的官员。侯爷依稀记得请客的名单里,像是有他这么一位。 “下官在此!”卢县令听到侯爷问起他,连忙出来施礼。 “贵县前日破获大食坊奇案,街头巷尾都说你是个断案的能员。”只见侯爷向着卢县令说道:“这桩案子,本候就报给你了。” “是!”这原本就是卢县令的分内之事,他也只能痛快的答应下来。 然后,只见卢县令立刻忙不迭的向着侯爷表态:“侯爷如此信重,下官必定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嗯!”只见崇福候听见卢县令回答得干脆,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点了点头问道:“关于这件案子,贵县现在有什么章程没有?” 在场的官员们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见眼前的这位卢县令虽然年轻,但是表现得倒也镇定。 只见卢县令转过头来,向着宾客们朗声问道:“诸位上官,谁知道这个死者的姓名和官籍?” 这个时候,只见和死去的这位年轻官员同桌的那人开口回答道:“我认得,死者是户部从六品郎中,名叫陆觉晓。” 卢县令一看回话的这个人,他居然是熟识的。这个人正是和他数次应酬往还的那位刑部年轻官员——张天如! “这个张天如也真是倒霉,怎么今天居然坐在这个死鬼的旁边?”卢县令看到回话的居然是他,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叹! 要说侯爷的这次宴客,还是依循着古制。并没有使用在宋代兴起来的方桌,而是采用长条形的桌案。 这些桌案在大厅里分成左右两边,一面三排,纵向排列。 这种长条案宽有一尺七寸,长度却接近五尺,正好供两个人并排而坐。桌案的后面也不是椅子,而是在蒲团上席地而坐。 所以死去的这个陆觉晓,和他同桌的就只有张天如一个人。偏偏这又是一件下毒案,这下子离死者最近的张天如,眼看着就成了嫌疑最重的一个人! 只见卢县令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崇福候说道:“这种毒药,看起来发做时毒性甚烈,所以有很大的可能,这个陆觉晓就是在大厅内被人下毒而死的。” “好在这段时间里,大厅内外没有人出入。侯爷也及时的封锁了大厅门口。所以下官推断,十有八九,那个凶手现在还在这里!” 卢县令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又是一片混乱! 只见大厅里面的人一片风声鹤唳,厅里面百十道目光不住的相互审视着。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生怕旁边的人就是那个下毒的凶手。 “所以,劳烦诸位上官先不要走动,暂且先留在原地。”只见卢县令朗声说道:“待我钱塘县的公人察完了现场,大家洗脱嫌疑之后,自然可以离去。” “那是当然!”这时候,侯爷也点了点头。似乎这个卢县令处置果断,很合他的心意。 “你就在这里查案便是了,反正我这席酒宴也要喝到终宵为止,这一回刚刚开始酒宴,就出了这档子事,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做现场勘查!” 崇福候大张旗鼓的表示了对卢县令的支持,大家也只好息了马上回家压惊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原地坐了下来。 只见卢县令又躬身对崇福候说道:“小人属下有一名捕头,名叫沈墨。这个人目光锐利,勘察现场细致无比……” 第65章:小捕快登堂入室、满座皆衣冠中人 “派人去把它传过来!”侯爷还没等卢县令说完,就从善如流的下达了命令。 就在这时,张天如的目光却和卢县令对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张天如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沈墨江上放歌,和卢县令两人共同捉拿莫尼亚时候的情景。 见到卢县令要破案,采用的第一招,居然是先把自己的手下请出来。张天如在心里面不由的霎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难道说……那个沈墨沈捕头,才是真正的断案高手?” 卢县令的书童飞快的奔行而去,沈墨的住处和侯府同在一个县内,距离不过是三五里路而已。所以不到一炷香时分,他就把身着官服的沈墨从大厅外带了进来。 沈墨迈步走进了崇福候府的宴客大厅。 只见这大厅局面宽阔,足足有十余丈大小。大厅上有两排纵向的廊柱,廊柱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条案。 地面上铺着华贵鲜艳的丝织地毯、桌案上摆满了簇新的金银酒器。这些东西在明晃晃的巨烛映照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大厅里满眼都是衣着朱紫之人,一眼看去全都是高官显贵。这些人一个个神情各异,全都看着这个迈入大厅的小小捕快。 这众目睽睽之下,还真是让习惯了低调卧底生涯的沈墨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这些人一个个一脸的骄横,当朝的高官也不知来了多少……”沈墨心里想道:“这件案子办起来要是一个不慎,弄不好就得罪了半个朝堂的官员!” “这叫什么事儿啊!”沈墨总算是知道卢县令急吼吼的找他来,是干什么来的了。 在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上官面前,卢县令那里还敢乱说案情?他现在可是犯不得一丁点儿差错! 沈墨上前几步,只见在大厅的上首正中间,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看他的气度和位置,这人应该就是崇福候杨峻大人了。 只见这位侯爷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颔下胡子也是很有气势。沈墨连忙上前见礼。 侯爷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自便,沈墨于是来到了卢县令的面前。 卢县令一见沈墨到来,心里真的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还是沉了沉心中的底气,走上前去向着沈墨讲述了一下案情发生的经过。 “在这里杀人?”沈墨听了卢县令的话,惊讶的看了看大厅四周,心道:这凶手别是疯了吧? 卢县令在案发时也在现场,这个死去的户部陆觉晓品级和他也差不太多。所以两人相距也并不远。所以当时的情况,卢县令一番陈述倒是说得条理分明,差不多把所有的重点都关注到了。 沈墨听完了卢县令的叙述,在案发的那张桌案周围绕了一圈,仔细看了一下那里的情况。 桌子上血迹淋漓,那三个大字写的剑拔弩张,笔画在急促中带着一丝惨烈。沈墨看在眼里,也觉得触目惊心。 然后,只见沈墨抬起头扬声对着大厅里的众人问道:“在场的诸位大人,可有人知道鬼樊楼是什么去处吗?” 等沈墨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一时之间大厅里面却是鸦雀无声。看来完全没有人知道这个最为关键的线索,桌案上“鬼樊楼”这三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沈墨心中暗自想道:“那这件事,就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等到沈墨的目光转到张天如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间一动。 这个张天如,沈墨倒是跟他打过交道。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平时洒脱不羁,能够以这样的年龄坐上高位,而且还是一个优哉游哉的逍遥派,想必他的家世也一定不俗。 如今沈墨看他的神情镇定自若,眉宇间除了苦恼也不见有别的情绪。显然他并不一定是此案的凶手。 “张大人幸会!”沈墨心念一转,立刻对着张天如施了一礼。 “谁料想今天会赶上这种倒霉事儿?”只见张天如面带苦笑地说道:“我也知道你头一个问的一定就是我。你且只管问来,我必定言无不尽!” “大人严重了!”只见沈默笑着拱了拱手:“您能把桌上的筷子递给我一下吗?” 张天如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沈墨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依照他的话,拿起他自己的筷子给沈墨递了过去。 沈墨笑着把筷子接了过来,他把筷子拿在手里之后,却是点了点头: “张大人果然是个左撇子,我看见桌案上,您的酒杯也是放在左边。所以才试了一下,张大人勿怪。” “没关系!”张天如这才知道沈墨的用意,于是赶紧摇头示意无妨。 “小人斗胆。”只见沈墨接着向张天如接着问道:“这次来候府赴宴,是您先到的,还是死者陆觉晓先到的?” “我来得比他早了一步……这有什么关系吗?”张天如一边回答,一边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沈默笑了笑:“如果要是你有心想要杀掉陆觉晓,您既然是先来的,作为一个左撇子,您就一定会坐在他的右边。”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方便您在他的酒杯里下毒。不然的话,您就要越过他的整个身体,才能伸手把毒药放进陆觉晓的酒杯里。” 说着,沈墨指了指桌案上的酒杯。 厅堂里的众人一看,只见张天如和陆觉晓的两只酒杯一左一右,正好分别放在案子的左右两端,杯子之间相距甚远。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原来如此!”张天如听到这里,再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果然是自己坐在桌案的左边。他这才知道沈墨刚才的这番话,目的是想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张天如闻言,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惊讶! “难得这个年轻的小捕快,一上来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我惯常使用的是左手。而且对于下毒者的心态,他居然如此的了如指掌!” 在旁边的这些官员们听到沈墨的分析,也是一个个的纷纷点头。 崇福侯远远的坐在上座,看着沈墨在那里调查现场,听到他和张天如两个人的问答,侯爷也不由得暗自惊讶。 这个小捕快,还真的挺不简单!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这里的满座高官,哪一个不比他们家县太爷要大上几级? 可是如今这个年轻的捕快却是不卑不亢,行动言谈之间丝毫不见局促之处,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的不凡! 第66章:言不虚发,不服走一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又接着对张天如微笑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洗脱张大人身上的嫌疑,不过做来却颇有些有辱斯文,也不知张大人愿不愿意配合?” “有辱斯文?那是什么事?”张天如一听之下就是面露诧异之色,只见他纳闷的问道。 “这种毒药毒性甚烈,”沈默指着桌案上的紫红血渍,接着说道:“案犯要把毒药带到这酒宴上来,总不会是用手指头捏着进来的吧?” “这种毒药,要是在携带的时候不慎在手上沾了一点点。再一不小心入了口,就很容易把自己也给毒死。”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所以案犯一定会用一个瓶子,或者是用几层油纸精心的把它包好才行。” “既然张大人自案发后就坐在这里,始终都没有动过。那么如果他是这个下毒的人,我想那个用来包装毒药的瓶子,就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反过来说,”沈默笑着说道:“如果张大人您的身上没有什么倒空了的纸包,或者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那也就说明,本案下毒的这个人并不是你。” “哦!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要搜身啊!”只见张天如苦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有辱斯文的事呢!为了证明清白,搜个身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只见张天如原地站起来,伸开了双臂让沈墨过去搜身。 只见沈墨告了一声罪,仔细地把张天如身上的零碎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然后他一一的把这些东西放在桌案上,展示给大家看。 只见桌案上面,张天如的玉佩、汗巾子、散碎银两、扇子、香囊、零零碎碎的摆了一大片。 沈墨检查的很细致,把香囊荷包都给翻了过来,就连丝织的扇套都从头到尾细细的捏过了一遍。 等到沈墨检查完,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张天如的身上果然什么碍眼的东西都没有。 “你干嘛要松一口气?你还怕我身上,真有个毒药瓶子?”张天如看见沈墨的神情,笑着向他问道。 “那倒不是,”沈墨笑了笑:“我实在是怕张大人身上,有什么闺阁里的贴身衣物,拿出来有碍观瞻。” 沈墨这么一说,张天如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连着周围的几个官儿都笑了。 这张天如平时是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道?沈墨说的那些女孩儿的贴身衣服,还真的有可能从他的身上翻出来! 这个时候,上坐的侯爷听见沈墨居然在调查的时候,还和人说笑起来,不由得心里大为惊奇。而他身边的幕僚伍凤亭却厌恶的皱了皱眉。 只见沈墨用筷子夹起了死者陆觉晓的酒杯,把它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沈墨叹了口气,他的鼻子在酒香之中,闻到了一丝苦涩咸腥的味道。 “乌头加马前子,”沈墨的心里想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提纯工艺已经是做得很不错了……这就有意思了!” 咱们经常听人说,古代有什么什么奇毒。但是实际上古代的毒物其实贫乏的很。一般的来说只要是投毒案,绝大多数用的都是群众喜闻乐见的砒霜。甚至咱们所说的银针试毒,白银的表面也只会对砒霜里面的砷元素起作用发黑。 至于其余的毒药,不是发作得太慢就是效力不强。更有一些毒药,放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失效。 可是今天这个人中的这种毒,简直可以堪称是专业的水准!这就好玩儿了! “既然张大人经过验证,并没有下毒的嫌疑。”沈墨放下了酒杯,回头对着卢县令说道:“那么就是别的人下毒了。在他喝这杯酒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卢县令回忆了一下,然后对着沈墨说道:“案发当时,前一个歌舞班子的表演刚刚结束,侯爷让他的爱姬献舞一曲。” “就在舞蹈没开始之前,侯爷还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大厅里面所有人的酒,都是奉酒的侍女过来倒满的!” 卢县令的这句话刚刚一出口,沈墨就皱了皱眉头。与此同时,只听侯爷的身边有人大声呵斥道:“简直荒谬之极!”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出口训斥的人,是崇福候身边的一位白衣文士。 “请问您是……”沈墨向着这个人拱手问道。 “在下王府客卿,伍凤亭!”只见这个文士大概30多岁,长得倒是一副清瘦的好相貌。不过现在他的表情里满是厌恶和不屑。 “真是荒谬之极!”只见这个伍凤亭朗声说道:“按照贵县所说,难不成是王府里的侍女,给这个陆觉晓下的毒不成?” “我又没说是她下的毒,”只见沈墨神色淡然地说道:“不过是正常问话罢了,伍先生何必如此作态?” 沈墨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语惊四座,大家顿时吃惊的看了沈墨一眼! 按说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而已,苍蝇翅膀一样的人物。他居然敢在和王府客卿对话的时候毫不退让,反而话语中有质问之意! “侍女下毒的这件事,一听就是根本不可能!”只见这位伍凤亭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一脸的厌烦地说道。 “伍先生高见,在下愿闻其详。”这时候沈墨倒是笑着拱了拱手,好像是真想听听伍凤亭有什么见解。 “在侍女倒酒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酒杯。这是人之常情!”只见伍凤亭的声音清朗,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案上的酒杯: “更何况当时众目睽睽,看着这个侍女的,可不只是死者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把毒药明目张胆地放进酒杯里?” 让伍凤亭这么一说,在座的官员也是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般别人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酒杯,这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下毒的话,这世上也就用不着什么下毒专用的“鸳鸯转心壶”了。 “依您所说的,是不是这样?”只见沈墨听了伍凤亭的话之后,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见他走到桌案边,右手拿起了酒壶,左手扶住了张天如面前的酒杯,在酒杯里注了满满的一杯酒。 “就是如此!你倒是下个毒给我看看!”伍凤亭见到沈墨的一番作为,他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说道。 “我已经把毒药下好了,”只见沈墨把酒壶放下之后,把左掌朝着大家一翻。 在他的掌心里,赫然扣着一只小小的高脚瓷杯! “这个下毒的人,根本不用把毒药扔到杯里面。她只要事先在一个杯子里面涂好毒药,然后借着倒酒的时候利用袍袖遮掩,把杯子换掉就行了。” 沈墨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说道:“现在张大人面前的,就是死者用过的酒杯。伍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过来满饮此杯,看看你会不会死?” 第67章:庖丁解牛,言无虚发 沈墨的这句话,真可谓是技惊四座,把所有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当着大厅上面宾客和众多的婢女侍从,将近一百多个人的面前,沈墨居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杯掉换了过来! 而且这还不算,他居然还和侯府客卿当面叫板,似乎根本没有给伍凤亭留下一丝情面的意思! 这个小捕快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失心疯了?大家不由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想道。 “你!”伍凤亭在一边,脸庞已经是涨得通红。沈墨的这句话直接就把他顶在了绝路上。 他现在要是在出言和沈墨辩论,人家只要指着那杯酒,说一句“不服你就走一个!”他立刻就是无言以对! “当时给那一桌倒酒的侍女是谁?”这个时候,只见侯爷终于沉声开言。他脸上微带着薄怒说道:“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倒想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侯府作乱!” 侯爷一声令下,顿时几个侍卫上去把奉酒的侍女一个个全都带了出来,集中在了大厅的中央。 现在大厅中间大概有20多个侍女,一个个全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经过王府侍卫的一番询问,那些侍女们七嘴八舌的供述了出来。 今天晚上,专门负责张天如那一段四五张桌子的侍女,名字叫做冬琴。侍卫们一番搜检之下,却发现这个冬琴却并不在这些侍女的中间,而是在大厅里消失了! “给我找!”只见侯爷用力一拍椅子的扶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给我找到这个贱人!” 侯爷一声令下,这些侍卫顿时流水一般跑了出去。让沈墨惊奇的是,有几个侍卫居然立刻就掉头又转了回来! “侯爷!找到冬琴了,就在大厅东墙的廊下……她已经死了!” “什么?”只见崇福候一听见侍卫的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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