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实生了六只猫崽,不知猫爹是谁,几只猫儿都极是可爱,尤其其中有一只梨花白,眼睛大,嘴巴兜,开脸端正,比它的兄弟姐妹都长得标致。 元尚乙看着就不眨眼。 孔云娥问:“等小猫断奶了,送给陛下,好不好?” 猫儿原是给孔云娥的儿子衡阳养来解闷的,是他的小伙伴,一听母亲的话,衡阳不乐意了。嗾 那是他最爱的小猫。 “阿娘,是我的,是我的……” 衡阳才三岁,根本不懂什么尊卑贵贱,对眼前这个比他高比他年长的小哥哥,不会有什么敬意,只知道有人抢他心爱的宝贝,抱起小猫就虎视眈眈。 元尚乙一愣。 他抬头看冯蕴。 冯蕴问:“想要吗?” 元尚乙迟疑一下。嗾 宫里的人告诉他,这天底下的万民万物,都是属于他的,他是天子,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想要这只小猫,可他看出了衡阳的不情愿,思索片刻,他摇了摇头…… 冯蕴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多说什么。 孔云娥心下却有些慌乱。 儿子不懂事,大人能不懂事吗? 她看小皇帝频频看向那只梨花白,又是愧疚又是紧张地说,回头等猫儿长大一点,就送过来。 “云娥不必如此。”嗾 冯蕴笑着安抚衡阳几句,带着元尚乙离开了孔家。 “陛下喜欢那只小猫的,对吗?” 元尚乙轻轻嗯一声。 冯蕴低头看他,“那孔娘子问你要不要,为何摇头?” 元尚乙抿了抿嘴巴,垂着眼走路,不说话。 冯蕴眼睛弯起来,“你是因为看到衡阳喜欢,不想抢他的东西,对吗?” 元尚乙这才又嗯一声。嗾 这孩子实在话少,冯蕴无法想象等他长大些,跟他的顾命大臣雍怀王相对,该如何交流。 “陛下这么做是对的。”冯蕴鼓励他,“君子不夺人所好,陛下是君子,以后亲政了,也会是仁君。” 元尚乙眼眸暗下。 “我不想当皇帝,可以吗?” 冯蕴听得眉心直跳,脸颊都僵硬了一下。 幸好,除了小满跟在身边,其他侍卫都离得稍远,不然这话传出去,说她教唆小皇帝也就罢了,只怕对小皇帝不太好。 她不像董柏那样紧张,更不像林女史那样一味说教训斥,只是思考了一下,低声道:嗾 “这个问题等陛下长大了,再来思量。现在陛下还小,只需要做一个孩童,随心所欲就好。” 元尚乙:“做皇帝就不能随心所欲。” 冯蕴愕然一下。 少言寡语的孩子,心思竟然这么多。 她莞尔,跳开这个话题,“等会儿我带陛下去街上走走吧……” 元尚乙果然忘了刚才的事。嘴上不说什么,脸上,眼睛里全都跳跃着喜悦。 到底是个孩子,喜怒全摆在脸上。嗾 从制衣坊回到庄子,冯蕴让人套了牛车,按事先说好的,带元尚乙去看了窑上点火,然后趁着天没有大热起来,慢慢悠悠往安渡城走。 元尚乙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大水牛。 这是他第一次坐牛车,还是敞着篷子的。 沿途过去,不时有村人招呼冯蕴。 元尚乙紧挨着冯蕴,露出一双新奇的眼睛。 “他们为何不叫王妃为王妃?为何见到王妃,也不行礼?” 冯蕴笑道:“村里没有那么多约束。大家都忙着,又拿扁担又拿箩筐,要是礼数多了,多不自在?”嗾 元尚乙问:“那王妃不会觉得他们不敬吗?” 冯蕴轻轻一笑,“当然不会,这样我才快活呢。” 说罢,又像想到什么似的。 “一会儿进城,陛下也像他们一样,称呼我娘子便好。” 元尚乙琢磨一下,“那我呢?” 孩子生得很白,双眼露出期待,看着很是令人心痛。 冯蕴忍不住手痒,点了点他的鼻头。嗾 “你今日出门,也不是陛下。不然,满大街的人都过来跪行大礼,哪里还有什么乐子?” 元尚乙重重点头。 看得出来,他很愿意这般。 冯蕴歪头笑问:“那我叫你什么呢?元小郎?阿元?” 元尚乙:“阿元。” 他答得很快。 生怕冯蕴自己做了决定。嗾 因为阿元听着,比客气的小郎君要亲昵许多。 他喜欢跟王妃亲近。 冯蕴看出来了,在孩子看不见的地方,扬了扬唇角,满脸都是柔和的光芒。 “阿元,你坐过来一些,我考考你,可认识路边这些庄稼……” 牛车摇摇晃晃,入得安渡城,守城的士兵认出冯蕴,刚要上前行礼,就被冯蕴用眼神制止了。 她就像寻常百姓一样,带着元尚乙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人来人往中,行走在各种摊贩中间。 肉包子三钱一个。嗾 但摊贩摆了半天,卖得最快的是旁边蒸笼里的黑面馍馍。 元尚乙大为不解,“他们都不爱吃肉包子吗?” 冯蕴道:“一个肉包子,可以买二斤糙米。” 她没有说太深。 元尚乙却自己领悟到了。 “娘子是说,他们舍不得买肉包子,不如买糙米?” “嗯。”冯蕴道:“一个肉包子,自己的肚腹都填不饱,但二斤糙米,却够一家人煮粥吃上两三天……”嗾 元尚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冯蕴又带他去了米行、布行,肉铺,甚至香火店和当铺。 渐渐地,元尚乙脸上的兴奋少了…… 冯蕴摸摸他的头,“累了吗?” 元尚乙小眉头皱了起来,“以前我以为,做皇帝是最辛苦的。” 冯蕴笑了起来,轻声道:“做一个好皇帝当然会很辛苦。一个人责任越大,担子越重,就越辛苦。但皇帝越好,越辛苦,平民百姓就能少一些辛苦了。” 元尚乙抿了抿嘴巴,点头不语,一张虚白的脸颊上,却红扑扑的。嗾 冯蕴看日头升到了半空,天渐渐热了,将孩子抱上牛车,去了玉堂春。 文慧迎出来,看到元尚乙吓一跳。 “哟,娘子带的是哪家的小公子,粉妆玉琢的小模样,长得这样好看……” 元尚乙脸颊更红了。 他不吭声,望着冯蕴。 冯蕴将孩子揽了揽,“我家的。” 又递了一个眼色给文慧,弯腰替元尚乙拭了拭额际的浮汗,笑道:“去拿些紫苏饮子来,天怪热的,看这一头的汗。”嗾 文慧笑盈盈地应下。 她不认识元尚乙,也没有料到冯蕴会堂而皇之地把小皇帝牵着满街跑。 然而,晌午贺传栋过来用饭,看着门口坐着的侍卫,先是惊了一下,再去拜见冯蕴时,整个人都吓掉了。 “陛,陛下?” 那日出迎至万宁,贺传栋随父同行,是亲眼看到过这位天寿小皇帝的,乍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都知道小皇帝身子不好。 王妃这么带出来,是要担大责的。嗾 一旦皇帝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说得清楚? 冯蕴看元尚乙一眼,严肃地道:“贺君无须多礼,陛下今日是微服出巡,暗查民生,不可让人发现……” 贺传栋眼皮跳了一下,连忙拱手。 “明白明白,臣下明白。” 冯蕴示意他坐下。 贺传栋摆手,“我吃点东西就要走,今日要随父亲去刘家村走访……” 贺洽贵为刺史,去村里走访?嗾 冯蕴问:“发生何事?” 贺传栋眉头皱了起来,“里长报告郡府,说村里发现蝗虫,府君上呈给父亲,父亲忧心不已,准备亲自下村看一看。” 第353章 粮食危机 俗话说,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沄 刘家村和沈家村隔长河而望,沈家村的旁边就是花溪村。 相隔不远。 冯蕴自己有大片的田地,又是花溪村里正,心里不免发寒。 她想跟去看一眼,但日头大起来了,下村里会很热,带着元尚乙极是不便,于是按下情绪,朝贺传栋微微一笑。 “有消息,贺君差人到花溪村告知一声。” 贺传栋拱手,“是。” “娘子想去看看吗?”元尚乙侧过头来,眼里露出一丝光。沄 冯蕴察觉到他的小心思。 因为她想去,他便愿意跟着她去。 “阿元也想去吗?” 元尚乙点点头。 冯蕴道:“可是天太热了,阿元不怕晒吗?” 贺传栋看到小皇帝苍白的一张小脸,就觉得心惊胆战,跟着就道:“王妃说得是,外面暑气重,陛下身子尚未大好,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这种说法和宫里那些人一样。沄 元尚乙的眉头忽地皱了起来,看着冯蕴。 “我想去。” 贺传栋着急,再想阻止,却见冯蕴微笑着点了头。 “好,我们吃罢午食,一道去。” - 午后,冯蕴和贺洽在城门相见。 贺洽跟他的儿子一样,也是被冯蕴带着小皇帝吓得眉头直跳,但他反应比贺传栋好一些,行个礼便很快平静下来。沄 皇帝坐牛车,他一个刺史当然不能坐马车。 贺洽示意随行的人,把马车驶回去,带着儿子便坐上了冯蕴的牛车。 贺洽大致讲述了一下里正汇报的情况,不由叹气。 “真是祸不单行,雪灾刚过,又闹蝗虫。” 雪上加霜,贺洽愁得都顾不上在皇帝面前的礼仪了,不停地拍脑门。 “那么大的雪,竟是没把虫卵冻死?” 冯蕴思忖一下,“蝗虫卵产于地面以下寸许,积雪覆盖,利于蝗虫越冬,等到积雪融化,土壤里的水分增加,又利蝗虫孵化……”沄 她侃侃而谈。 贺洽佩服不已。 “庄户人家的事情,王妃竟也懂得许多。” 冯蕴微微一笑,“全是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不算什么……” 贺洽头发都愁白了,遇到一个能“纸上谈兵”的,也如溺水人之于浮木,抓住她就不放。 “那王妃可知,有什么好的治虫之法?” 冯蕴道:“到了刘家村,看看再说吧。”沄 贺洽自是笑着应下。 二人说话时,元尚乙不插嘴,就像普通人家的乖顺小孩,默默地听。 虽然他不是很懂,但很喜欢王妃无所不能的样子…… 在宫里的时候,端太后一年一年的惶惶不可终日,负面情绪带给幼小的元尚乙,也养成了他如今的性子。 所以,坦然的,平静的冯蕴,能带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元尚乙偷偷握住冯蕴的手…… 冯蕴低头看一眼,拿水囊给他。沄 看他喝水时睫毛一颤一抖的样子,那种对渠儿的亏欠再次涌上心来…… 渠儿跟着她这个无能的母亲,是不是也像元尚乙一样,提心吊胆,惊恐不安,居无宁日? 如果她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又怎会有那样的下场…… 再无法弥补了。 那些遗憾,变成一道撕裂的伤疤,在心头不断地扩散,冯蕴眼神渐深,可见伤感。 元尚乙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着她,突然伸手抚了抚冯蕴的眉头。 “娘子不皱眉,你看,我乖乖喝的。”沄 冯蕴回过神,笑了一下。 “我是想到蝗虫才皱眉的,与阿元无关。” 元尚乙哦一声,突然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车辕。 “娘子,你看……” 冯蕴扭头,还没有说话,贺洽已拔高了声音。 “蝗虫……” 元尚乙道:“这是蚱蜢吗?”沄 以前在白马寺客居时,也见过庭院里的蚱蜢,他并不十分惧怕,甚至有些好奇,刺史君说的,一夜间“寸草不生”的害虫,原来就是蚱蜢? 看着孩子的好奇,冯蕴伸手,用手绢将那只蝗虫捉过来,在贺洽错愕的目光中,指着它道: “蚱蜢是蝗虫,蝗虫却非蚱蜢。平常我们所说的蚱蜢,食草,不喜迁移,不爱集群,对作物伤害较小。蝗虫是同类,但不同种。你看,它个头大,头圆,嘴也大,能长距离地迁飞,一出没便是集群,大规模为害作物,还很杂食……”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小皇帝。 “一般蚱蜢不吃同类,而蝗虫在没有食物来源的时候,会选择吃掉同类来保全自己。” 元尚乙听得脸都白了。 冯蕴轻描淡写地将蝗虫踩死在牛车里,丢出去,淡淡地道:“为了不被同类吃掉,蝗虫数量越多,行进速度越多。这才有蝗虫过境,遮天蔽日,赤地千里一说……”沄 “那为何要集群?” “为了繁殖、存活。” 有问必有答。 元尚乙越发喜欢这个满腹学识的王妃。 “娘子比太傅懂得都多。” 冯蕴看着他道:“我也是看书才知这些。阿元要是喜欢,可以常到我庄子里来看书……” 元尚乙已经识得很多字了,但在宫里涉猎的书籍全有定数,没有那么多杂书、闲书可看。沄 他偏生就喜欢这些,当即重重点头。 “娘子回去和林女史说,我可以时时来找你。” 冯蕴道:“好。” 到刘家村果然很热了,但农人们没有在屋里贪凉,而是在地头驱赶、捕杀蝗虫。 戴着草帽,顶着烈日,大人孩子老人,全家出动。 而里长则是带着村里几个长辈,在村中设了祭台,祭礼神灵,祈求保佑消除蝗灾。 冯蕴牵着元尚乙下车,把他带到一棵树冠茂盛的大树下歇凉,吩咐小满和侍卫们看着,自己跟贺洽走上地头。沄 田间地头有蝗虫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不是成群结队,就不会泛滥成灾。 但村里人说,今年的蝗虫数量,比往年明显增多。他们已经捕杀了三天,数量仍不见减少,这才不得不拿出家伙来驱赶…… 冯蕴其实不赞同驱赶的方法。 这无非是从这个村到那个村而已。 里长在水井边洗净了手,走过来对着贺洽就是低头作揖。 “刺史君,你得帮我们想想办法啊。庄稼都吃光了,整个村子就没有活路了啊。” 刘家村和沈家村一样,以姓冠名,聚族而居,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刘,都是亲戚,要是遭了蝗灾,借粮的地方都找不到……沄 贺洽不太懂农术。 可听说蝗灾的可怕,方才又听冯蕴讲了一回,也是急得一满脑门的汗。 “正在想办法,正在想办法。” 他也上火。 以前他是个武将,只管上阵杀敌。 蝗灾却是自古以来的农术难题,谁遇上算谁倒霉,除了捕杀,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于是求助的眼神,就落在了冯蕴的脸上。沄 里正尚不知道这个牵孩子的妇人,就是雍怀王妃,而树荫下驻足观看的孩童,更是一国之君。 他只当冯蕴是贺洽的家眷,看一眼,又对贺洽道: “今年粮食又涨价了,村里家户都没有余粮……唉,愁嘞,要是像花溪村就好了,有农具、制衣,陶窑,各种作坊,就算种不出庄稼,也不至于饿饭……” 贺洽尴尬地笑了笑。 “刘里正可以去花溪,跟他们学一学。” 里长摇头,“这世道,哪有不藏私的,吃饭的本钱,谁也教别人,再说了,都干作坊去了,这田地不就没人种了吗?” 听上去很有道理,贺洽只能笑。沄 粮食危险,不止刘里长有,身为一州长官,贺洽其实比他还愁…… 冯蕴突然开口:“眼下蝗虫还不密集,村里多养些鸡鸭鹅吧?有蝗虫,恰可以节省投喂的粮食……” 里长摇头,有些轻视的目光扫她。 “夫人有所不知啊,虫子多了,鸭子是吃不动的……” 冯蕴微微一笑,“那就是鸭子还不足够多。” 她说的多,是那种成群结队的“多”,而不是里长眼里的几只,几十只那么多。 冯蕴转头对贺洽道:“刺史君或可以号召各郡县的养鸭人,组织一支养鸭大军,共同灭蝗?”沄 时人喜食鸭肉,信州各郡临水,到处都有规模不小的养鸭人。一家不足够,那十家呢,百家呢? 养鸭人需要粮食来喂养,成本很高,而蝗虫不要钱。 如果有官府号召,再给一点补贴,定是趋之若鹜。 贺洽眼睛一亮,“或可一试,多谢王妃指点。” 刘里长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雍怀王妃,还是花溪村的里正,想到方才说的话,面红耳赤,不停地告罪。 冯蕴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在里长的带领下,在村里走了走,跟着贺洽离开了。 回到花溪,她叫来几个什长、伍长,到大槐树下来议事。沄 花溪村跟刘家村隔了一条长河,尚不知蝗虫的事情,但几位都是老农人了,一听就白了脸。 “里正娘子,我们得早做预防才是啊。” 冯蕴点头。 但除了养鸭子,她眼下也想不到好的办法,提醒一下农户,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她很爱惜书本。 人脑的储存是有限的。 书本是无限的。沄 她想从书里翻出有用的治蝗之法。 然而,从古到今,蝗事都是难事。一直看到半夜,也没有什么头绪。次日大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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