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施针有误害死了翊儿啊!” 姜离听见此言,眉眼陡然生寒,她轻狭秀眸,决然地跪下?地来?,“陛下?,不是没有办法证明,请陛下?开皇太孙棺椁晒骨验毒——” “不可——” “不可——” 姜离严词请求,可话音刚落,竟是t?肃王与太子李霂一同开了口。 肃王一愣,太子李霂皱起眉头道:“泠儿,翊儿早已经葬入皇陵,他?的陵穴也已封堵,李氏皇陵事关国运,要重开他?的陵墓,你知道这是多耸人听闻之?事吗?!连翊儿的魂灵也难得安息,这可不是掘寻常百姓的坟墓那般简单。” 薛琦也没想到姜离竟有此言,立刻出来?告罪,“陛下?,小女回长安不过半岁,还?不懂这些规矩,请陛下?恕罪,莫听她胡言乱语——” 御座之?上,景德帝面色阴晴难辨,看着姜离的目光也少了些包容,姜离见状继续请求,“陛下?,这是最简单的法子,请陛下?——” “请陛下?恕罪,这本是微臣分内事,因微臣请托之?故,薛姑娘才起了为两个孩子和皇太孙伸冤昭雪之?心,她是医者仁心,请陛下?宽恕。” 连裴晏也跪了下?来?,见他?如此,姜离眼底那点儿希望迅速湮灭,生怕她还?要再?说,宁珏也道:“陛下?,薛大?小姐乃是局外之?人,她如此并非因为私心,请陛下?莫要当真,总能找到别的法子论证的——” 太子这时也道:“父皇,泠儿到底是在江湖长大?,请怜她无?心之?言罢。” 一下?子这么多人为姜离求情,景德帝还?未做声,却反令肃王又生希望,他?连忙道:“父皇,其实儿臣并不怕开启翊儿陵寝,若父皇愿意,儿臣也乐见如此,好证明儿臣清白!当年翊儿去后,儿臣痛心疾首,儿臣便是再?如何狠毒,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父皇,那可是儿臣的亲侄子啊,大?理寺和刑部?查到现在,不错,儿臣的确有过错,可非要说儿臣害了翊儿,那一定是天大?的误会,请父皇明鉴——” 景德帝看向肃王,父子二人四目相对,肃王额上虽尽是冷汗,却仍不闪不避地,卑微乞怜地望着景德帝,景德帝看着这个年过而立的第三子,心底深处闪过一抹迟疑,此案最紧要处还?是谋害李翊之?罪,但若无?法证明,那是否他?真的没有那般心狠呢? “肃王觉得是我们误会了你,那便是说,这有毒流萤石,可能出现在肃王府,可能出现在永茂堂的赠礼之?中,但绝不会出现在东宫,可对?” 冷不防地,姜离笔挺着背脊,又开了口。 肃王利落道:“那是自然!当年翊儿是被?那广安伯害死,就算、就算流萤石有毒,也跑不进东宫去,那什么炮制之?法更尽是你的猜想!没有真凭实据,这样的话也敢说?若非看在你此前救治了父皇的份上,我定要请父皇当堂治罪于你!” 未得景德帝准允,姜离适才本一副失望不安之?色,但听见肃王此言,她落在膝头的指节狠狠一攥,似祈盼已久的猎物终于落入了自己设下?的陷阱,她凌然道:“既如此,那便请陛下?派人去东宫,将皇太孙殿下?亲手所种的龙游梅搬来?此地——” “龙游梅?!”景德帝大?为意外。 太子也道:“搬龙游梅做什么?那盆梅花多年没移动过地方了。” 姜离笃定道:“现在还?不能告知殿下?,陛下?若信臣女,便请按臣女所请照做吧,臣女……臣女虽是局外之?人,但查到了这一步,臣女也想为当年的太孙殿下?尽一份力,若最终是臣女错了,陛下?如何责罚臣女,臣女都?甘之?如饴。” 她昂着下?颌,本是纤瘦之?躯,此刻却有几分大?义无?畏之?感,薛琦见此简直要急坏了,但在殿上,又不好直言劝阻,不远处的宁珏也眸生动容,正要再?替她求情,御座之?上的景德帝沉沉道:“世?忠,你带人走一趟吧。” 于世?忠领命而去,景德帝又看向跪地几人,“都?起来?吧,既要查证,那便查个明明白白,也好过再?留遗憾——” 姜离面上镇定,但见景德帝准许,终还?是暗松了口气。 阶下?的肃王也惶恐地站起身来?,他?盯着姜离的脸,又被?巨大?的不安笼罩,开皇陵乃是天方夜谭,自家?父皇便是再?如何疼爱李翊也下?不了开皇陵之?令,只要找不到流萤石的直接证据,那他?便立于不败之?地,可他?万万没想到,求开皇陵未成,姜离竟然还?有一个龙游梅等?着他?……龙游梅能证明什么? 要等?人证物证齐全?,殿中一时沉默下?来?,但很?快,展跃与杨培的身影出现在了承天门内的广场上,待看清他?们领着的那两口漆黑棺椁时,殿中群臣的呼吸声轻弱下?来?,景德帝见此景自是想到李翊,眼底也浮出两分痛色。 又得片刻,于世?忠带着龙游梅返回,在他?身后,宁瑶与薛兰时也一并跟了过来?,大?抵于世?忠解释了今日?之?事,宁瑶来?的匆忙急切,薛兰时则安然的多。 如今要追查李翊死因,宁瑶这个做母亲的在场最合适不过,景德帝允了二人留在殿中,又问姜离道:“丫头,龙游梅来?了,你要如何?” 姜离看向宁瑶道:“请娘娘准许,这龙游梅的花土多年未翻动过了,我想把这花土也一并晒一晒——” 这龙游梅是李翊亲手种下?,宁瑶犹豫一瞬,点头道:“听姑娘安排。” 姜离放下?心来?,便请于世?忠寻来?一张干净的竹席,裴晏又近前帮忙,小心翼翼将花土腾了出来?,后一并搬去了殿外丹墀之?下?,待杨培与展跃跪地行礼之?后,再?请禁军武卫开了两口棺材,如此,便有两棺材一席土同时于烈日?下?暴晒。 见布置好了一切,姜离方进殿禀告道:“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臣女曾为宣城郡王诊病,当日?去过含光殿,亦听宁娘娘回忆了些许往事。臣女还?记得,宁娘娘说当年太孙殿下?病中仍记挂着自己种下?的梅花,每次都?要把自己剩下?的药汁浇灌给这龙游梅,若臣女推测无?错,那殿下?的所余汤药之?中必有流萤石粉——” 众人恍然大?悟,宁珏还?不知有此一节,当即道:“若这花土晒后也显流萤之?光,便足可证明此前推演处处皆对!!” 肃王大?为恼怒,“谁、谁知道这花盆里头浇灌了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凭什么说与肃王府有关?不,这不可作?数——” “王爷若问心无?愧,何必如此情急?” 裴晏冷不防地开口,肃王一愕,强自道:“我、我只是怕你们故意栽赃,届时我百口莫辩罢——” “了”字未出,景德帝已冷冷看来?,肃王急忙闭嘴,又胆战心惊地盯着外头的动静。 景德帝这时也问:“丫头,需晒多久?” 时近午时,一股子灼热之?气自殿外涌了进来?,今日?的太阳极为炽烈。 姜离便道:“回陛下?,至少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需遮住所有门窗,于黑暗中观骸骨与花土,届时便可知臣女所言是对是错——” 景德帝狭眸,“好,那就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并不算短,但因此案实在太过重大?,在场众人无?一敢露不耐之?色,而这宣政殿大?抵百多年未出现过这等?诡异情形,满殿君臣不议朝政,只鸦雀无?声地盯着殿外日?光下?的骸骨与黄土…… 等?待总是磨人,众人几乎是生生熬过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时辰将至,于世?忠连忙吩咐内侍们围上窗户,不多时,又吩咐禁军武卫将两口棺材和那一席花土抬进了殿内,再?将厚重的殿门一合,霎时间,这阔达的宣政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若入夜。 起初,所有人都?屏息盯着棺材和花土,但没一会儿,薛琦先发出了一声轻呼,“光,真的有光——” 很?快,宁珏也惊叫起来?,“在发光!真的在发光!骸骨在发光,花土也在发光,陛下?,您看到了吗?!太子殿下?,阿姐,你们看到了吗?!陛下?,不是我杀的白敬之?,那青楼女子之?死都?是肃王陷害的我——” 接连不断的议论响了起来?,在一片嗡声里,姜离立身于黑暗之?中,冷冷地发问,“肃王殿下?,请问你还?有何话说?!”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这龙游梅这么多年了,东宫那么多人照顾,不知往里头浇灌了多少花肥,怎么能证明就是儿臣所为呢?这根本不算什么证据啊!” 肃王的哀叫响彻大?殿,这时,宁瑶语声颤抖地道:“父皇,这些年来?,龙游梅从未移过地方,平日?里三四月才浇一回清水,含光殿父皇也会去,因此从没有让外人进去照看过,不可能存在肃王说的情状——” 宁瑶说至最后已哽t?咽起来?,话音刚落,太子李霂怒喝道:“李昀!竟是你!竟是你害死了翊儿?!你竟然骗了我们这么多年!” “不,父皇,不是儿臣,这不算实证啊父皇——” 随着“扑通”一声,肃王又跪在了地上,于世?忠轻声吩咐一句,内侍们撤下?了帷幔,午后的炽阳洒入殿中,照出肃王惊慌恐惧的脸。 这时裴晏拱手道:“陛下?,为了周全?起见,除这些医道毒理上的证据之?外,微臣已于昨夜捉拿了两个永茂堂偷偷送出长安城的匠人,这些人如今都?关在大?理寺监牢之?中。其中一人是制作?古玩仿品的师傅,凭他?交代,那串送给白敬之?的佛珠正是出自他?之?手,也是他?亲手填入了那白石粉,但他?并不知那是何物。” “还?有一人是永茂堂这些年的玉行大?当家?,此人极善寻矿采金,他?交代,这流萤石是十二年前他?们在茂安北面的深山中挖玉石所得,他?们起先并不知是何物,只当做宝石献给了钱氏家?主,后为钱继礼所用。适才薛姑娘说此宝石是当年西蜀国之?物,倒令微臣想起来?,如今的茂安府所在,正是当年西蜀国故土。” 随着裴晏之?语,肃王面上绝望更甚,眼角甚至闪出了恐惧的泪光。 见景德帝并未应声,裴晏又道:“宁珏所言也不错,那醉欢楼的小厮近日?得了数百两银钱,被?我们拿住后,他?交代,乃是有人专门让他?攀咬宁珏。除了这几人,永茂堂的家?主钱继礼、段国公?和汪仲琦等?人也已被?微臣监视,只要这毒石得证,微臣便可立即拿人,即便肃王不认,微臣猜想他?们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经过,更莫要说,白珉也是人证之?一,他?有一份白敬之?生前的手书献给陛下?……” 白珉再?度跪倒,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文卷,待于世?忠接过,他?哽道:“陛下?,老爷生前为此事提心吊胆,如今以死谢罪,为的便是让这一切真相大?白,小人知道老爷罪不可赦,但当年老爷也是被?胁迫,肃王府派人来?转交那毒物之?时,老爷也并不知是什么,他?一个小小太医,根本没有反抗肃王的手段。” 景德帝高坐御座,身形笔挺,离得丈远,众人也能瞧出他?眼底怒色汹涌,待文卷到了跟前,他?颤颤巍巍地接了过去,于世?忠见状,忙替他?翻开,待景德帝一目十行的看完案卷,他?眼底已现杀机,“李昀,你好大?的胆子——” 肃王哭腔道:“父皇,真的不是我——” “如此多实证旁证,你还?敢狡辩?!”景德帝厉喝出口,只骇得满殿臣工跪了下?来?,他?万分失望地看着肃王,“你口口声声不忍谋害侄儿,却是句句都?在欺君罔上,六年,朕竟然被?你蒙骗了六年,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肃王本就是百口莫辩,见景德帝如此动怒,骨子里对父亲对帝王的恐惧,使得他?一时哑口,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父皇……父皇您有没有想过,儿臣、儿臣也是被?逼的,您明明有儿有女,可您实在太宠李翊了,只要李翊在一日?便能保全?东宫上下?,儿臣当年也才刚过而立,儿臣害怕往后没有一点儿机会啊——” 肃王心防溃败,竟真的悲哭起来?,见他?如此不知悔改,景德帝喝道:“那是你的亲侄子!他?才八岁,要怎样狠毒的心肠你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你这孽障!” 肃王心知大?势已去,随着叱骂,面皮都?诡异抽动起来?,他?边哭边笑道:“父皇,什么叫狠毒?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叫狠毒?论起狠毒,儿臣也是向父皇您学的啊,您那般宠爱李翊,不就是因为他?像宁阳姐姐一样聪敏吗?那您可还?记得宁阳姐姐是因何而死?!” “殿下?不可胡言——” 肃王癫狂无?状,说至此,急得于世?忠喝止起来?! 而景德帝听见他?此言,亦是剑眉倒竖,怒意勃然,“来?人!即刻除去皇三子李昀冕服冠带,将其打入天牢候审——” 话音刚落,禁军武卫已冲了进来?,肃王顶冠被?一把除去,又被?利落地拖了起来?,眼看着自己要被?拖出去,肃王奋力地回身道:“父皇,其实当时翊儿本就快死了,我不动手他?也会死的,您还?记得宁阳姐姐吗?那可是您最宠爱的孩子啊,连女儿都?舍得,侄子又算什——” 癫狂之?声骤然一断,但只这几句话,已惊得满殿诸人大?气儿也不敢出。 这个当口,裴晏近前半步道:“陛下?,太孙殿下?之?案既现谬误,微臣请命重审殿下?旧案,微臣必查清一切内情令殿下?在天之?灵安息。” 裴晏言辞决然,景德帝点着头道:“查,给朕查个清——” “楚”字未出,景德帝笔挺的身形一晃,满殿惊呼声中,重重地朝后仰倒下?去…… 第209章 罪责难定 三更合一 “陛下, 您怎么样了?” 太极殿中守了满屋人?,高贵妃和?淑妃站在?龙榻近前,皆紧张地看着虚虚睁开眼睛的?景德帝。 见景德帝不做声, 高贵妃又看向一旁的?姜离, “陛下分?明醒了, 怎还昏沉着?” 姜离敛眸道:“陛下怒急攻心, 并无性命之危,眼下是未缓过精神来。” “娘娘, 贤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事发突然, 肃王前脚被打入天牢, 后脚景德帝便昏倒在?宣政殿上, 满殿群臣惊骇不已,幸而有姜离在?场施救, 把景德帝抬回太极殿的?途中,消息已经四散开来, 内侍们皆是人?精, 只?朝着高贵妃和?淑妃处报信, 殷贤妃便来晚了半刻。 高贵妃一听横眉道:“陛下正是被李昀气得, 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思过罢!” “陛下!臣妾请陛下开恩, 臣妾就跪在?殿外等陛下息怒!” 高贵妃话音刚落,殿外响起了殷贤妃嘶哑的?哭喊,姜离抬眸,隔着一道屏风, 依稀瞧见有人?跪在?了殿门口,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愿意跪就让他跪吧,李昀心肠如此?歹毒,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教养的?不好, 瑶儿,这几年你和?太子心中都颇多苦楚,母亲也?明白,如今查出?了谋害翊儿的?罪魁祸首,母亲这就派人?往皇陵走一趟,好好给翊儿做几场法事。” 太子李霂和?宁瑶也?跟了过来,薛兰时因身怀有孕,已被劝了回去,此?刻宁瑶眼眶微红,哑声道:“多谢母妃。” “来、来人?——” 虚睁着眸子的?景德帝忽然开口,高贵妃忙回身握住他的?手,“陛下有何吩咐?” “传、传令下去,立刻封锁肃王府、段国公府,让裴晏去,其他臣工,不得、不得宣扬此?事……” 景德帝言辞断续,高贵妃一听便道:“陛下放心,臣妾明白,虽说肃王罪大恶极,可?此?事到底给皇家面上抹了黑,不宜张扬,裴少卿知道如何做,其他大人?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您安心养身子才?最要?紧。” 景德帝混浊的?目光朝屋内众人?扫去,又倏地闭眸,疲惫道:“都退下罢。” 高贵妃欲言又止,但她陪伴帝王多年最知其心,于是从善如流道:“臣妾就在?偏殿守着,待会?儿再来照看陛下。” 言毕摆摆手,令所有人?一并退出?殿外。 太极殿门口,年过半百的?殷贤妃果然跪着请罪,她出?身高贵,又诞下皇子,多年来养尊处优,一张少许细纹的?面庞珠圆玉润,但此?刻,她面色青白交加,因来的?太急,鬓发都散下来一缕,看着格外狼狈。 高贵妃跨出?殿门,睨着殷贤妃道:“妹妹,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事到如今,也?不知你跪多久才?抵得上翊儿的?性命呢?” 殷贤妃眼中含泪,唇角颤抖,却只?死?死?盯着殿内并不应答。 高贵妃嘲弄的?一笑,扬起下颌经过她,往不远处的?回廊下走去。 廊下正站着裴晏和?宁珏在?内的?十多个外臣,一旁亦有德王李尧和?李策几人?,这其中,李同尘今日?本在?匠作坊点卯当差,听闻宫中传了两口棺材,久等未见散朝,竟是比殷贤妃来的?更早,见高贵妃一行出?来,众人?忙屏息静待吩咐。 高贵妃重复一遍景德帝的?话,裴晏立刻颔首,“微臣这就去办。” 裴晏拱手而去,临走之际只?深深看了眼姜离。 高贵妃继续道:“陛下今日?抱恙,诸位大人?也?请各去衙门吧,今日?之事还未完,诸位想来也?明白陛下的?脾性,一切等大理寺查个清楚便t?好。” 薛琦等人?齐齐领命,待他们退走,一旁的?宁瑶忽然对着姜离拱手作揖,又真切道:“此?番多谢姑娘——” “娘娘不必多礼。” 姜离忙扶住宁瑶,便见她红着眼道:“那日?请姑娘看诊,未想几句闲言,竟成了给翊儿伸冤的?关键,多亏姑娘兰心蕙质。” 别人?都走了,宁珏和?李策几人?却还没?走,这时宁珏目光灼灼上前来,“阿姐,薛姑娘是医家,心地最是仁善了,我能洗脱冤屈,太孙殿下的?案子能真相大白,全靠师兄和?薛姑娘,等师兄把前前后后查个一清二楚,陛下定会?为太孙殿下报仇的?!” 一个是从前最疼爱的?孙儿,可?另一个也?是亲生之子。 宁瑶看一眼太子和?高贵妃,实在?不知如何接这话。 高贵妃这时也欣慰道:“此番若没?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帮大理寺,只?怕他们也?难找出?那般厉害的?奇毒,泠儿,你实在?是极好。” 姜离低眉道,“臣女只?是尽了医者本分?。” 高贵妃越发满意,又意味深长道:“游之此?言也?无错,事到如今,难道还能峰回路转吗?本宫和?太子都不会?答应——” 说至最后一句,高贵妃已有了几分?切齿意味,姜离不敢插言,太子语气和?煦道:“听你们适才?的?说法,泠儿你今晨刚从陇州回来?此?番你实在?居功至伟,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待会?儿自有赏赐送去你府上。” 宁珏忙道:“那我送她回府罢——” 他在?牢中多日?,眼下正是一副狼狈模样,太子无奈道:“也?好,你也?该回去向你父亲报平安了,他还不知此事。” 宁珏喜滋滋应好,又与姜离一同行礼告退。 旁里?李策和?李同尘本就好奇此?案内情?,也?与他们一道出?宫。 刚出?第一道仪门,宁珏便忍不住道:“薛泠!你实在?太神通广大了!那样的?奇毒你都能辨出?来,你还去了陇州和?商州,天啊,短短几日?跑了这么远的?路,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今日?御殿对峙并不轻松,看着肃王被拖出?大殿,姜离甚至有种脱力之感,此?时心中虽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可?她乃是“局外人?”,自不敢表现半分?,“此?事事关重大,裴少卿既然开了口,我自要?尽力而为。” 李同尘也?忍不住道:“死?了一个太医,却扯出?了这么多旧案,鹤臣那日?竟然一点儿都没?提起,你们此?番可?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眼下朝野内外不敢议论,一旦肃王之罪定下来,只?怕你今日?的?英勇要?传遍长安呢!” 李策跟在?一旁,也?道:“肃王适才?已经承认了谋害太孙殿下之行,那岂不是说当年的?广安伯并没?有误医呢?” 姜离心头微跳,一旁的?宁珏斜了李策一眼,倒也?不意外他有此?言,毕竟众所周知,李策当年可?是求过与魏氏义女的?指婚,早前与广安伯府也?颇多来往。 宁珏默了默道,“适才?还真没?论此?事,若是肃王下毒,那凶手便是肃王,那如此?一来,广安伯府上下便——” 如此?一来,广安伯府众人?便是被冤杀了。 宁珏心头微沉,面上雀跃都散去大半,“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府上上下有四十多口?” 李策道:“所有仆从加起来四十三口。” 宁珏恨了魏阶多年,如今忽然有恨错了人?的?可?能,而若真是冤杀了四十多口人?,那便是天大的?罪孽,这实令他难以承受,“万、万一当年广安伯也?的?确施针出?错了呢?那白敬之的?手书是怎么说的??哎,师兄去拿人?了,看来我待会?儿还得去大理寺跑一趟才?行。” 姜离不仅要?找出?真凶,将真相昭告天下,最紧要?的?,还是要?洗去魏阶身上污名还广安伯府清白,因此?一听这话她眉头便拧了起来。 正要?开口时,姜离却觉一道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李策探究的?眼神。 见她看来,李策莞然道:“姑娘实在?医者仁心,今日?但凡没?有实证,这栽赃亲王的?罪名可?是不轻,如今令肃王认了罪,姑娘的?功德或许不止为太孙殿下和?那两个孩子伸冤,当年被判斩刑的?广安伯府四十三口,或许也?要?在?九泉之下感激姑娘。” 二人?正对视着,姜离不敢露分?毫情?绪,“若论功德,也?是裴大人?第一。” 宁珏本就不喜李策,此?时更道:“罢了,无论如何,肃王之罪逃脱不了,等师兄查个清清楚楚就是了——” 说话间出?了承天门,而这时,庆阳公主和?驸马宁烁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见着他们,庆阳公主疾步而来,扬声问道:“父皇如何了?” 几人?驻足行礼,李策在?前道:“陛下晕倒了,但适才?已经醒了,几位娘娘守在?跟前,殿下不必担心。” 庆阳公主松了口气,又问:“肃王谋害翊儿之事可?是真的??” 此?刻段国公府与肃王府多半已经被围,庆阳公主收到消息也?不足为奇,李策颔首道:“是真,殿下见了于公公便知经过了。” 庆阳公主颔首,急匆匆往承天门赶去。 众人?一默,直往朱雀门行去,走至半途,忽闻身后脚步声嘈杂,待回头,便见拱卫司方向来了一队人?马,姚璋与陆承泽打头,一看也?是急往宫内去。 气氛骤然严肃起来,直出?了朱雀门,姜离才?道:“宁公子不必送了,今日?事多,一切以公事为重,我自先回府便可?。” 宁珏不好意思道:“可?是,你为此?事做了这么多,我……” 姜离摇头,“不必客气,不过是医家的?本分?罢了,小郡王,世子,我便先告辞了。” 宁珏欲言又止,却挡不住姜离决然往马车行去,他又低头看一眼多日?未换洗的?衣袍,鼻息微动时,更似嗅到了一股子馊味儿,当下俊脸一红也?不好再跟。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既不必送姜离,宁珏也?迅速往府中赶,待他一走,李策盯着远去的?薛氏马车轻喃:“医家本分?是替人?申冤吗……” - “姑娘!终于成了!!” 马车上,怀夕眼见走远了才?忍不住激动地欢呼起来。 姜离这时松出?口气,虽露出?丝笑意,却有些?勉强,道:“肃王定难脱罪,但我不知怎么,听见适才?李策和?宁珏所言,心中又生出?些?不安来。” 怀夕收了雀跃,“姑娘担心什么?” 姜离道:“李翊当年的?医案已经被毁,只?怕没?几个人?记得住当年详细的?用药,肃王虽是指使者,但李翊中毒多深并无明确佐证。” 怀夕了然,“姑娘是怕肃王认罪不老实,魏伯爷的?冤屈不好洗清?” 姜离拧起秀眉,末了叹了口气,“罢了,此?行已算顺利,且看裴晏所查吧,若钱氏和?段氏皆知情?,又交代仔细,想来并不算太难。” 昨夜连夜赶路,今晨回长安又是这几个时辰的?对峙,主仆几人?皆是累极,姜离也?不再多言,只?先回薛府歇下。 沐浴更衣用过午膳,姜离刚歇了两个时辰,虞梓桐和?付云慈便相携而来。 景德帝虽不欲事情?太过张扬,但封锁王府的?动静不小,权门贵胄们想知道内情?还是太过容易,更何况今日?早朝,虞槐安也?在?朝堂之上。 “所以你当真去了陇州和?商州?!” 虞梓桐惊诧极了,待姜离点头,她便豁然起身,也?朝姜离拱手而拜,姜离忙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知道的?!我们全家都盼着皇太孙的?案子有重审的?那日?,如今证明了肃王才?是谋害皇太孙的?真凶,岂非能为我姑姑、姑父沉冤得雪了?” 虞梓桐说着后退两步,非要?对着姜离一拜到底,“你虽说受了裴鹤臣之托,可?这份恩情?我不能视而不见,怪道我前日?来府上时,她们说你出?城了,却并不说住处,阿泠,这么远的?路,你该唤我同行才?是。” 姜离拉着她落座,“此?事裴少卿交代过需得守密,我便只?好自己去了。” 虞梓桐道:“那如今怎么说呢?” “肃王已经被打入天牢,余下的?陛下交给了裴少卿,他这几日?想必会?很忙,所有段国公府和?钱氏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要?拿了审问。” 姜离说的?自然,虞梓桐轻嘶道:“你适才?说前后经过时,便时时将‘裴少卿’挂在?嘴上,如今听你说他,倒是越来越顺耳了。”t? 姜离心头一跳,“此?事是他相托——” “这可?是指证亲王的?差事,他却如此?信任你,你们二人?之间……” 虞梓桐狐疑地看着她,一转眸,付云慈的?目光也?意味深长,姜离失笑道:“这是正经差事,你们道编排起我来!” 虞梓桐心思纯直,倒也?并不深究,只?一口一个恩情?,万分?感激姜离,待说起裴晏的?不易,她默了默道:“自然也?是要?谢他的?,我父亲不便出?面,等此?事了了,不若你再陪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姜离莞尔,“那自然好。” 早朝上的?争端已不胫而走,虞梓桐二人?也?不过好奇此?中曲折,三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虞梓桐着急与父亲商议此?事,至黄昏时分?便提了告辞。 待送走二人?,怀夕道:“姑娘,咱们也?要?明日?便去见裴大人??” 姜离摇头道:“他们要?捉拿之人?百数,定没?有这样快审问清楚的?,等内情?查尽之后再去吧。” - 姜离预料到大理寺忙碌,却也?没?想到此?番动静如此?之大,当天晚上,长安城大街小巷便议论起来,连如意二人?都听到不少动静。 至深夜薛琦归来,喜气洋洋地把姜离叫到了跟前。 “乖女儿,你实在?争气,你可?不知,肃王这几年从未放下过争储的?心思,如今这事一出?,别说他了,便是段国公和?勋国公两府,从此?往后都要?销声匿迹,这一下太子殿下便可?高枕无忧了,今日?父亲去东宫,太子殿下和?你姑姑,还有宁娘娘都对你赞不绝口,我们宁氏和?薛氏如今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薛琦自顾自说着,这时又正色道:“你去给宣城郡王看病,可?是瞧着他比常人?呆笨许多?” 姜离迟疑地点头,薛琦顿时两眼放光道:“只?要?你姑姑此?番一举得皇孙,那我们便当真万事不愁了,好孩子,明日?便进宫给你姑姑诊个平安脉吧。” 薛琦太过高兴,又将今日?殷贤妃如何久跪却未得见景德帝,勋国公白衣请罪却被捉拿下狱的?情?形说来,端的?是一网打尽、彻查到底的?模样,姜离也?听得心潮难定。 翌日?午后,姜离入东宫给薛兰时请脉。 薛兰时身孕已近四月,小腹已微有隆起,比起薛琦的?喜悦,她则显得淡然许多。 “的?确是高兴的?事,不过这几年为了李翊,姑姑我可?是吃了不少亏,真是有苦说不出?,那宁家还记恨了我们多年,到头来,竟是你帮他们找到了真凶!” 薛兰时有些?不忿,末了又道:“不过没?了肃王,太子殿下可?稳坐储君之位了,你是不知道,贤妃娘娘昨日?跪得晕了过去,被抬回长秋宫之时,口中还念着陛下,天下父母心,她只?怕没?想到肃王这样大胆。” 姜离请完脉忍不住问:“那贤妃娘娘会?如何呢?” 薛兰时叹道:“若她当真不知情?,多半会?被褫夺妃位,剩下这些?年只?能在?冷宫度过了。” 薛兰时还需安胎,姜离一边写方子,一边想起了昨日?肃王之言,便道:“昨日?肃王说,陛下疼爱太孙,乃是因宁阳长公主之故?” 说起此?事,薛兰时都唏嘘起来,“他说的?不错,李翊不仅聪明劲儿和?长公主十分?相似,他那双眼睛和?长公主生得也?十分?像,当年私底下也?有不少老宫人?如此?议论,只?是……长公主当年在?北境死?的?不清不楚的?,后来也?的?确生出?不少流言。” 姜离不解,“长公主不是病逝的?吗?” 薛兰时摇头,语气悠远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长公主当年出?征之时的?模样,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连我也?生出?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永昌帝的?念头。开战之后北面大雪,军中还生过伤寒,那时听闻连长公主都病倒了,长安城紧急筹措药材送去北面,差点儿就打不赢了,但后来还是胜了,战胜之后药材并不短缺,我实在?想不通长公主如何病逝的?。” “有说她受伤的?,但当年先是如今的?安国公萧律受伤被送回来养病,他回来的?时候,并未提起长公主负伤,后来边境议和?整兵耽误了两月,皆是长公主在?北境主持,就在?议和?结束之时,她的?死?讯被一道送了回来……” 姜离越听越觉得古怪,“似乎还有别的?流言?” 薛兰时瞥她一眼,“此?事问姑姑便可?,别的?地方少说……当年有说她是被战败的?梁国人?刺伤的?,也?有说她是被关外那古越族之人?刺杀的?,更有甚者,说她在?与梁国议和?之时提了别的?条件,有徇私通敌之嫌,真相,或许只?有太子殿下和?陛下知晓了。” 姜离微讶,“太子殿下?” 薛兰时颔首,“当年议和?国书先送回了长安,等再北上时,父皇便令殿下同去,当时殿下还是齐王呢,长公主的?棺椁便是殿下带回来的?。听闻死?讯,安国公一脉和?长安城与长公主交好的?老臣故旧们皆是义愤填膺,待最终殿下与父皇交代一番后,父皇只?以病逝昭告天下,那她便也?只?能是病逝了。在?我看来,只?怕长公主当时真有些?不合时宜之行,父皇如此?也?是全了她的?身后名……” “那皇后娘娘怎会?——” “哎,皇后娘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此?不清不楚的?没?了,她自然不依,她也?是个刚烈的?性子,大抵伤心透顶,便与陛下决裂了,陛下念在?结发之情?,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宽容大量了,历代皇后可?没?有这——” “样”字未出?,明夏忽然从外快步而来,“娘娘,承香殿那位今日?又非让宋师傅去给她掌厨了。” 薛兰时蹙起眉头,“真是得寸进尺了!” 见姜离不解,薛兰时道:“是那郑良媛,她是永州人?,东宫的?御厨之中只?有这个宋师傅会?永州菜,她借着得宠之势,竟把御膳房当成自己家了。” 明夏补充道:“我们娘娘近日?午间喜欢用一盏莲子乳鸽羹,也?是那宋师傅的?拿手好菜,今日?奴婢晚去了半步,宋师傅竟被她招去了。” 姜离忙道:“姑姑万不可?动气,只?当为了腹中孩儿。” 薛兰时抚着小腹深吸口气,“你说得对,如今没?什么比孩儿更要?紧了,罢了,今日?先放过她,待哪日?抓到了她的?错处,本宫再好好教训她!” 这一打断,姜离再不好追问宁阳长公主之事,只?心底疑问却越来越重。 待从东宫出?来,姜离带着怀夕行走在?禁中,只?见武卫们披坚执锐来回不断,竟是比前日?戒严了不少,悠长的?宫道上寂寂无声,偶有当差的?宫人?们行走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副草木皆兵之象。 出?朱雀门时,姜离往大理寺方向看了两眼,仍先回薛府等候消息。 - 连着两日?,姜离只?闻段国公府与勋国公府被捉拿者百数,朝堂之上,肃王一脉亦是树倒猢狲散之态,同时受牵连的?还有太医署,当年白敬之治下的?大小医工、御医皆入大理寺监牢走了一遭。 裴晏的?严谨她不必怀疑,只?要?能查清当年用毒之量,自然能证明害死?李翊的?罪魁祸首并非魏阶。 至四月二十一这日?,姜离刚起身不久,府外便来了宫中的?车架,姜离迎出?之时,便见又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于公公来访,竟是景德帝旧疾复发,宣姜离入宫看诊。 今日?并非大朝会?,抱恙在?身的?景德帝于太极殿问政。 姜离赶到殿门之外时,殿内已有多人?,于公公谨慎道:“姑娘稍安勿躁,裴大人?和?龚大人?他们正在?殿内回话——” 姜离应是,虽隔着老远,但她依稀听见了裴晏之声,此?刻站在?殿外栏杆处,只?忍不住看向殿内,想瞧见裴晏在?何处。 正探看着,于世忠快步走了出?来,“姑娘来了,姑娘进来吧,陛下今日?清晨起身便觉后腰发痛,现在?都未见好——” 姜离忙收敛心神,低眉垂眼走了进去,行了礼,景德帝招手道:“就这般看吧,你们继续说……” 姜离目不斜视地近前请脉,裴晏视线扫过她,道:“肃王仍是说见了陛下才?肯开口,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也?不好用刑,因此?还请陛下定夺。” 龚铭在?旁道:“目前审下来,钱家那几个掌事的?都招了,当初就是他们负责供药材,程秋实负责炼药,最终的?用药配比也?是程秋实来定,后来只?将药粉t?和?炮制药材的?法子全部交给了白敬之,起初白敬之并不知是何物,但他私下里?应仔细研究过,等他发现不妥去见肃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他只?能继续下毒,前后用毒足有二十天。” 裴晏接着道:“段国公一直说不知此?事,只?交代了肃王于户部贪腐之行。” 姜离正在?给景德帝问脉,说至此?,明显听见景德帝呼吸粗重了些?,待问完了脉,景德帝道:“去写方子吧,可?需施针?” 姜离应是,自去一旁写此?番医方,这边厢龚铭继续道:“不问不知,如今审下来还真问出?这般多腌臜事,这桩桩件件论起来令人?咋舌,陛下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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