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早已告了病假,拒不参加这次礼制所无的郊迎。此外还有十余位素以方直着称的大臣、谏官、御史也一齐称病,因此都没有出现在琼林苑。范纯仁虽然到场,却是一直默默站在不显眼的地方,既不发一言,脸上也不曾露出过一丝笑容,而是用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一片树叶发呆。似他这般的大臣,竟也有十几位之多。枢密使文彦博则与兵部侍郎郭逵另立一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吕惠卿一面说着话,一面假装不经意的观察着众人的神态,脸上的笑容似乎是粘上去的一般,永远是不变的得体与温和。 安??远远的望了吕惠卿一眼,二人目光相交,随即分开,各自露出会心的笑容。安??不由愉快地想起前一日和吕惠卿的对话:“相公以为石越是当来,或是不来?” “某不知。” “郊迎之事,石越上表推迟了三次,虽然皇上没有答应,然石越连洛阳城都不曾进,其不赴琼林苑,亦未必不可能。” “朝中文武齐聚琼林苑相迎,若石越来,固然是他得意忘形,不知韬晦;他不来,亦是他矫揉造作,不知谦退。他来与不来,又有甚要紧?” 安??不觉笑了起来。 忽然,琼林苑外传来一阵欢呼之声。安??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来了。”果然,便听有人高声叫道:“来了。”众人都循声望了过去,等了一会,果见石越在幕僚、扈从的簇拥之下,向苑中走来。吕惠卿见着石越,忙快步迎上前去,远远就高声笑道:“子明为国家朝廷立此不世之奇功,某奉旨,率文武百官,在此迎接子明回京。国朝立国以来,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真真叫人羡煞。”一干文武官员也连忙随着吕惠卿、文彦博迎上前去。 “陛下如此厚待臣子,臣本无功,实惶恐。”石越向皇宫所在方向叩拜了,方才起身,向吕惠卿、文彦博及众大臣见礼。 吕惠卿回了礼,笑道:“一别两年,子明更见沉稳。” “相公却是风采依旧。” 二人话中各含机锋,却执手大笑,倒似亲如家人一般。 “那日接到陕西捷报,才知道子明之才,真深不可测者。笑谈之中,可以破数十万兵……” “我一介书生,又有何能?不过是陛下洪福齐天,将士英勇善战。我不过坐享其成。” “天下事岂有偶然?子明何必过谦。” “相公有所不知。非我推功,此番破贼,实是全赖将士善战。若无狄咏守环州,吾已为贼所擒;若非种古断指破贼,绥德岂有大胜?至于谋划方略,其初便多赖刘舜卿。其余如种谔、种谊、姚兕诸将,皆可谓有大功于国者。” 郭逵在旁见吕惠卿一意称赞石越之功,而石越却一意推功于下,不待多言,已知其意。当下故意替石越岔开话题,笑道:“然则公以为此番缘边诸将,何人功绩最着?” 石越注视郭逵,点头示意,沉声道:“功绩大小,有司自有评断。此枢府、兵部、三衙之责,越不敢置喙。然若以将品而论,我以为是在环州殉国的狄郎为第一。狄郎之事,堪称大宋武人之典范。” 此时狄咏事迹,京师尚无人知晓。众人见石越如此抬高狄咏,便颇有人不服气。但狄咏毕竟是殉国之忠臣,近来又风闻皇帝颇有怜惜之意,众人心里不服,却也没有人敢在嘴里说出来。石越顾视众人颜色,已知其心。他已经了解到狄咏的事迹,颇为感动,本就有心要大加宣扬一番,此时又想起潘照临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闭门谢客甚至自污,示人以昏庸,韬晦之下策也。其上策,是使人较己更受睹目。譬如烛火,欲使烛火之光明不显,其下策,是以布蒙之,但略有不慎,却连烛火也被布所灭;故其上策,是置之于太阳之旁,太阳之光远甚至烛光,则烛光虽大,而人必不以为意……”石越心中一动,已是拿定主意,当下又说道:“将有五德,狄郎可谓五德俱备者……”于是滔滔不绝地说起狄咏守环城的事迹。 狄咏之事,本来颇为感人,自石越口中说出来,更添几分悲壮与无奈。琼林苑众大臣听石越从狄咏请缨说起,先是说他种种勇冠三军,夺敌之气的故事,无不振奋。接下来又听石越说起狄咏守城,以一低矮小城而抗十倍之敌,终以援兵久候不至,力绝而败,众人莫不扼腕叹息。直至听到狄咏自裁,以一人之死而换满城百姓之平安的大仁大勇,李敢当献城自杀之节义,从说的石越,到听的大臣,无论真心假意,全都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在场有几个与狄咏共事过,交情匪浅的武官,早已抱头痛哭。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范纯仁亦忍不住赞叹道:“此真将军也!” 顿时,附和之声响起一片,每个人都重复道:“此真将军也!”“此真将军也!” 第二天。睿思殿。 赵顼穿着一袭月白长衫,盘腿坐在一张书案后面。李向安微微躬着腰,与几个内侍一道侍立一旁。站立在下首的,是御史中丞邓润甫与侍御史安??。 赵顼前面的书案上,摆着一份奏章,这份奏折被挤压得有点变形,上面还沾了几点血迹、泪迹――这是石越呈上来的狄咏的遗表,上面只写了寥寥几行之字,行文草草,书法谈不上好,但每个字都遒劲有力,直透纸背,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武人之手。 “待罪臣振威副尉狄咏顿首言:臣自知有罪,深负陛下之重托。能明臣之忠心者,唯有死而已。臣能死国,是谓无憾。陛下英明圣睿,兼得良佐,必能致尧舜三代之治,光太祖之业,臣死无憾!此臣所以拳拳也。” “是朕有负狄郎,非狄郎有负于朕。”赵顼默然良久,才轻抚奏折,黯然叹道。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份遗表上移开,这寥寥的几行字,应该就是狄咏的绝笔了吧?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冀望才最为诚恳,也最让人心悸,尤其当赵顼不由自主地想起清河的时候,隐隐的,他竟有些愧疚,仿佛狄咏的死也是他的过错。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凝注在那奏章之上,狄咏当时写就奏章的时候,必然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所以这字迹略显得潦草,但狄咏的心中,却必然是没有丝毫的畏怯,因为在他的字迹中,看不出任何的虚弱、任何的飘移,而是一贯的坚定有力。 赵顼想起狄咏出京之前在崇政殿的对答,又想起,在狄咏殉城的时候,他心里会想到什么?是什么力量与信念支撑着他,才能让他这样的无畏与坚定? 狄咏为满城百姓平安而自杀之事,此时早已传遍汴京城。不仅《新义报》与《汴京新闻》两大报纸连篇累牍的赞颂,民间交口传颂。在朝堂之上,也是一片赞扬之声。短短一天之内,追思纪念狄咏的声浪,如同海浪一般袭卷了整个汴京,人们几乎已经将石越忘记。 赵顼自然是乐见这样的情形出现的,只不过其中让他略觉不快的是,赵颢替清河说情的事情也被传了出去,“贤王”的形象,不免更加深入人心。 “陛下。”邓润甫打断了皇帝的出神,欠身说道:“狄将军之事,虽然可惜,但逝者已矣,陛下不可过于悲疼,尚需保重龙体。如今之势,是因狄将军之事,朝野都要求彻查定西侯高遵裕之案……” “朝廷自有律敕,卿为兰台令,只需依律敕治狱便可。” 邓润甫暗暗苦笑,御史中丞的使命,可从来都不是按律治狱。劳动到御史中丞亲自过问的案件,需要考量的,从来都是皇帝的心意,朝廷各派力量的角力,以及朝野的舆论。作为法律条文的敕与律,在此时,主要不过是门面的装点而已。但是皇帝既然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反驳的。 “遵旨。” “安卿求见,又是为了何事?” 安??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躬腰双手捧着伸过头顶,道:“臣有本奏。” 赵顼向李向安点点头,李向安连忙上前,接过安??的奏折,递给赵顼。赵顼一面翻开细看,安??一面欠身说道:“臣所奏之事,与白水潭学院及石越皆有关碍。自熙宁九年始,白水潭学院修撰目录之书,名曰《白水潭藏书总目》,其书
相关推荐:
取向狙击
甜疯!禁欲总裁日日撩我夜夜梦我
郝叔和他的女人-续
【黑篮同人NPH】愿你相伴
[综神话] 万人迷物语2
数风流人物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
清冷美人手拿白月光剧本[快穿]
凄子开发日志
小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