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以前,那时英明神武的先帝还活着,他亲手将自己年幼的儿子送进了魔族森林里,只要求这个孩子斩杀一只低等的魔物就好,但这个孩子在面对那凶猛的魔物之时,连手中的剑也拿不稳。 男孩的一身白衣染上了污痕,他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只会倒在地上,哭泣的叫着父亲。 他的父亲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无动于衷。 直到最后他将要丧命之时,他祈求的父亲终于出手救了他。 “父亲!”伤痕累累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渴望着父亲能好好安抚一下他,但换来的只是被父亲冷漠的推倒在地。 他的父亲就像是他攀登不上的高山,冷漠的话语更是让他感到冷彻入骨。 “你这样如何能打败我,又如何能成为神界的王?帝珺,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二字,他在幼年之时已经听过不少了。 但每一次听到,身体里就总会像是被钉进了一颗钉子,即使这颗钉子拔了出来,但那留下来的血洞也难以愈合。 再后来,他又是如何成为现在的帝珺了呢? 就在魔族森林之事过去不久,他的父亲带他去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深渊,在那个深渊里,他还见到了他的舅舅。 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那时的舅舅在看他时露出来的似是怜悯又复杂的目光,他却依旧还记得。 就在那一天,他经历了记忆里最痛苦的事情。 他的父亲一手穿进他的胸膛,不顾他撕心裂肺喊着疼的声音,生生的取走了离他心口最近的那一根肋骨,那截染着血的骨头又落进了他舅舅的手里。 他倒在地上,血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奄奄一息的看着他的舅舅在施法,又听到他的父亲沉声说道:“帝珺,你要担当大任,我和你都别无选择。” 什么大任? 他不想要担当什么大任,他想像其他神君的孩子一般,能每天肆意玩耍就好。 但从来都没有人愿意问他愿不愿意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紧随而来的,又是灵魂撕裂的痛苦。 他没了力气叫唤。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只是再次睁眼的那一瞬,说他已经死了也不为过。 他不再会感到害怕,也不再会胆小,可是他的高兴,他的喜悦……这些也都一并消失了。 第1043章 一切的开端 他的确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毕竟他在噬父这件事情上,也并未手软。 他是带来灾难的黑龙,千万年来难得一见。 唯一能杀了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犹记那时,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他被自己的那截白骨刺入胸膛,继而才被送入那万劫不复的挫骨扬灰的阵法,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化为灰烬消失,这是众神都无法忍受的极刑。 他却一声未吭。 这所谓的痛意,尚且还比不上他在幼时,他的肋骨自胸膛被抽出的痛。 深渊里用他的肋骨设有禁锢,唯有苏家人才能进去还不受伤害,天帝不知道推倒重来之前的时间里,这截白骨有没有凝结他被迫遗弃的“精气神”化作人形,但在现在,在知道有了既明存在后,他想要融合自己失去的白骨又只能被迫延缓了进程。 若是将这截白骨融于自身,曾经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是否又会回来? 他迟疑着,却恼怒的发现了,这不也算是“胆小”吗? 他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杀了那个不应该存在的自己,为何又放弃动手了? 他不想承认苏木的话对他造成了影响。 他所厌恶鄙弃的那个自己,她却说,她的孩子能和他一起成长定是会很幸福。 这是天帝所听过的,最荒诞无稽的话了。 至始至终,她都是活在他的算计之中,让她成为少祭司,让她和她喜欢的帝泱提前相遇,他再给帝泱神君之位,他们日日能相见,却无法如愿厮守终生,他等着他们不自量力的叛神,事实上,他也等到了。 苏木死了,帝泱被关押在天牢,这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可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 但却总有算计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最大的意外,莫过于此时他怀里的这个孩子。 天帝并不愚钝,那一夜在南禺山顶的见面,他以为自己只是失神一瞬,却是被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失去了一段时间。 更甚至,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龌龊的梦。 “天帝……你最渴望的神女就在你身边,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这似是如情人间的呢喃迷惑了他的心神。 在婆罗花花海之中,她的笑比月色还要迷人,勾人心魄。 那一身绿色裙衫,恍若就像是她一般,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通透明澈。 那一夜距今尚且还没有一个月,神族不同于人族,怀孕生子便要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 她既然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将孩子生下来,她是把全身所有的灵力都给了腹中的孩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天树广场见到她时,她的脸色会如此的苍白,就连身体也是灵力枯竭。 纵使她不选择涅槃,她也活不长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活下去。 他陡然明白了她是在一心求死。 女婴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她晃来晃去的尾巴又化为了一双胖乎乎的小短腿,她似乎觉得无聊了,双手也开始乱动,大约是想要抱着她的这位神君带她出去玩。 第1044章 一切的开端完 小小的孩子无意识的抓着他的袖子拉来拉去,她的母亲纵使是将所有的生命力都给了她,但毕竟孩子被孕育的时间还是太短,她的身体注定了不会像普通孩子那般健康强壮。 天帝失神的看着这个孩子,他不阻拦她的乱动,这让她的胆子又大了一些,揪着他的袖角便是更用力的扯着拉着了。 他手腕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一个红色的火焰图腾尤为引人注目。 既明忽的惊诧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和她一样的印记?” 天帝神色一滞。 “不会错的……”既明不敢置信的叫道:“这个红色的烈焰图纹……她的手上也有同样的图纹……你到底做了什么!?” 蓦然之间,那红色的图纹就像是真的如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皮肤。 天帝眸光渐闪,“不可能……幽!” 幽的身影刚刚浮现,她的怀里便多了一个孩子,再抬眼之时,天帝已经不见了。 幽暗的天牢,这里常年不见天日,比黑暗还要令人气闷的,是这里长久不散的各代罪恶之徒留下来的怨气。 那白衣染尘的神君四肢皆被铁链束缚着,他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据说,从他被关进来起,他便是这样的状态了。 忽而,牢房里出现一道比夜更冷的身影,剑气袭来,这个可怜的被囚禁的罪神的衣袖撕裂,就在右手手腕上的肌肤之上,赫然也有着一个红色的烈焰图纹。 缩在墙角的罪神依旧未有反应,此时此刻,若真有人来杀他,他大约也是不会反抗的。 天帝冰冷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他头昏脑涨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再度消失。 这一次,他来到了西山。 仿佛是想要最后求证些什么,他进了那间种满了花花草草的院子,抓住了正在浇花的美人的手,“母亲!” “天帝?”苏素衣意外,“怎么了?” “你告诉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救我?” 苏素衣失笑,“天帝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是天帝,如何会死呢?” “你回答我!”他早已没了耐心这种东西,身上所释放出的压迫感更强,“你告诉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用你的性命救我?” “天帝……”苏素衣忽的面无表情,“我当然会救天帝。” 倏然之间,苏素衣闭上了眼,失去了意识,一个身影急匆匆而来,接住了她的身体。 天帝微怔。 那脸上有疤的哑奴静静抱着苏素衣立于原地。 天帝倏的明白了什么,他久久不语,旁人也猜不出他是悲是怒,只是片刻之后,他道:“母亲从来都没有选择我。” 那面貌普通的哑奴脸上的伤疤消失,忽的便是换做了另一张与天帝有三分相似,却更显刚毅的面容,这张脸,天帝曾经看了好几百年。 他的父亲,神界本应该逝去了的先帝。 可他活了过来。 就在他的侧脸上,有一个金色的火焰图腾。 苏素衣早就不在了,现在的苏素衣,不过是一具傀儡一般的身体,她的身体被植入了她夫君的一丝魂魄,虽然她会说会笑,会如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般存活,可她到底是死了的。 这脆弱的假象,只需丝毫的波动就能打破。 天帝的手臂隐隐作痛。 从前有人问苏木,“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他有危险了,你也会以命相护吗?” “这个嘛,我还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苏木说:“也许我会用自己的命换他重活一次也说不定。” 以前也有人和苏木说:“我也想要有和你一样的印记。” 她笑着说:“那可不行,若是你的身上出现了和我一样的印记,那可是代表着我已经死了哦。” 就在不久之前,她牢牢的抓着他烙有印记的手腕,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曾言我是背叛者,我虽不知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他自认为他能监控她的一言一语,对她了如指掌,可到头来,他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深寂幽冷的宫中,安静的可怕。 他看着眼前的摇篮,孩子已在摇篮里沉沉的睡去,而他坐在那高处不胜寒的龙椅之上,手中的银色镯子几乎要嵌入他的掌心。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镯子能传递她的信息,从而一举一动的都防着他。 他只是如坠冰窟的想,他谋算再多又如何呢? 他终究还是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那么的愚蠢。 第1045章 她的诅咒,永不可解 人间三月,万物渐苏,日头刚升,冷清的帝都也热闹起来了。 “话说这在几百年前啊,人间可不是这派热闹的景象,那时候我们凡人还是天神的奴隶,那日子可真是苦不堪言啊。”说书先生说着便啧啧两声摇摇头。 茶馆里有听客笑道:“老头子,神那不都是兼爱众生,庇佑于民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我们人族是天神的奴隶了?” “哎,那是你不知!”说书先生摸摸胡子,道:“你们都是道听途说,我祖上可都是说书的,将以前的事那是代代口口相传,从前凡人式微,莫说神会庇佑人族了,只求他们不会滥杀无辜就好。” “你既然说天神都是坏的,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人族现在怎么又没有被神界欺压了?” “这个嘛……我就不得而知了。”说书先生面有难色,“我只听长辈说,在几百年前的一夜,天上忽的泛出红光,就像是起了大火,那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没过多久,驻扎在人间的神都回到了神界,后来人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神了。” “你还说我们是道听途说,我还说你这个老头子是道听途说呢,你还是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赶紧去神祠里拜拜,说不定还能求个天神庇佑呢。” 茶馆里的人皆是嗤笑摇头,“神”之一字,谁提起来那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冒犯,也就只有这个说书的老头在这里讲故事讲的别具一格。 说书老人一气,又被连忙上前的茶馆老板请下去了。 “郡主,我听这说书人说的故事可真是够胡说八道的。”二楼的雅间里,模样清秀的小丫头看着坐在凳子上满脸无聊的自家小姐,她又顿了顿,忍不住说道:“温将军也真是的,约了小姐出来,却迟迟不见人影,白让小姐等这么久。” 穿着一身嫩黄色齐胸襦裙的少女双手撑着下颌,她抿着唇,没有答话,只是面色看起来很不高兴就是了。 她并不是等的不耐烦了,只是她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的事情。 38号明明告诉她,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会是神女,但别说是神女了,在这个世界连个神也看不到。 当然,她也并不是觉得现在的身份不满,她投生于大安国齐王府,是齐王和王妃唯一的孩子,早早就被封了郡主,又只因齐王府里只得她一位千金,齐王夫妇对这个女儿可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齐王又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兄弟,所以苏木虽是郡主,但她的身份在皇室不可谓不高。 也许只是38号把她的身份说错了。 苏木这么想着,虽然不能体验一把当神的感觉,但能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事事有人伺候的生活,也不算差。 她很早前就已经自我安慰完,适应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听到那说书人提起天神什么的,她还真不会再想起来这茬,苏木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她眉间皱得更深了。 温卿已经离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莫不是他在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第1046章 她的诅咒,永不可解 苏木正感到惴惴不安,她的贴身丫环风铃却是忽然看着窗外的街道叫道:“小姐,那不是温将军吗?” 苏木忙起身走到窗户边,一眼就瞧见了那俊逸尔雅的翩翩公子,她心中一喜,刚要趴在窗户边叫他一声,却是看到他并没有走进茶馆,而是匆匆的走了过去。 苏木看着他的背影一顿。 “郡主,温将军怎么不上来呀?”风铃疑惑出声。 苏木心中也觉得奇怪,她转身往门外走去,又回头说了句:“我一个人去找他,你在这里等我。” “郡主!”风铃当然不放心,可她却又不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只能一脸纠结的待在原地。 苏木只是想一个人找到温卿而已,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如果带上风铃,她会是一个麻烦。 温卿约她见面从不会迟到,这次迟到也就算了,而且他还从他们约会的地点面前经过也不进去,这就很令人感到奇怪了,他向来是个不急不缓的性子,如今却是行色匆匆,她只会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木追了许久,才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她喊了一声:“温卿!” 公子脚步一停,回过身来,见到是苏木,他如画的容颜之上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小木。” “你要去哪儿?”苏木跑到了他的面前,她气息还未恢复平稳,略微喘着气。 温卿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他温声说道:“你怎的追过来了?” “我见你从茶馆路过,也不进来,反而是往这边走,温卿……”苏木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林子,她更觉得奇怪,“你是要做什么去?” 温卿握着她的手,有片刻的沉默,随后,他道:“小木,我要去做一些事情,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去找你。” “你要做什么不能和我说吗?” 他缓缓摇头。 她再试探着问:“那件事……很危险?” “小木,你听我的话回去。”对于他要去做的事,他不欲多言。 苏木却是认定了那件事很危险了,“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你连护卫也不带,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的身手你不是不清楚。”他失笑的安抚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你功夫厉害是没错,但也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万一他们人多,万一他们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温卿道:“在你的眼中,我何时变得如此愚钝了?我会如此轻易的上当吗?”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带我一起去。” 温卿却摇头,“不行。” 以往苏木即使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去摘下来,唯独这一次,他却不能满足她的任性。 “温卿……你真的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别担心。”温卿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不会有事,只有带着你一起去,我才会有危险,小木,有你在,我会分心。” 苏木依旧皱着眉间。 他笑道:“你先回茶楼,事情办完我便去找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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