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口回绝,只看着南绛:“你非要因为你的私事,耽误所有人时间吗?” “那我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有陆鹤跟白小姐,不需要我。”南绛看向了南离。 南离不愿意让南绛为难,只说:“小妹,不用的。小哥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还不能自已照顾自己吗?你先走,小哥朝着大周去。” “不能的。”南绛咬牙,看向了白添翎。 她怎么跟南离说出事实,她身上,肩负了这么多人命。 就在南绛再要开口之际,脖子上忽然酸痛了一下。 转过头,昏迷的最后一眼,她看见了云令政。 是云令政抬手劈晕了她。 第1647章 你云姒连畜生都不如! 南离快步上前,他想要说的话,可还没有来得及说。 云令政抱住南绛,再看向了南离:“我会把你们安顿好。” 南离点头:“行,我自不愿意拖累大家。只是巫族遭遇大灾,父母家人都避难去了,南绛也因为婚礼一事多耿耿于怀……” “此事是我之过,等此战过后,我自会上门请罪。且不管你们愿意原谅与否,我该赔的罪,都会赔给令尊。”云令政自然是记在心上的。 南离看着云令政将南绛安置在了床榻之上,忍不住开口:“你既然是把错记在心上的,又为何不对南绛说明白?” “你的妹妹你自己最清楚,太过意气用事,我说什么都没用。有的事情,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才能一次就让人长记性。”云令政吩咐鸾徽过来,找了地方将南离跟意欢安置。 南离对父母之仇丝毫不知情,只道:“曾经的南绛是一轮太阳,可自从出了些事情之后,她开始自卑敏感,做事瞻前顾后,总害怕犯错连累旁人,活得小心翼翼。云令政,如果你能跟她重归于好,我想我的家人自然愿意看见,因为我看得出来,小妹是喜欢你的。” 云令政没应声,只是转头看向了昏睡的南绛。 南离最后再开口:“但是若是你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算了,别再折磨她纠缠她。一个男人而已,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 云令政看着南离,依旧没有开口。 南离出了门,迎面就对上了白添翎。 白添翎笑笑,拿出一些药来:“我怕你们路上遇到些什么伤痛,给你们准备了药。” 南离看着那些药,没有伸手,只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家小姐先前那样对你,的确是不好……” “没关系,我不会计较的。她小我几岁,我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且,是我对不起她,但我的确是有无法言说的理由……等大战过后,我也愿意去求得原谅,即便是不原谅,我也愿意赎罪。她现在,只是总因为我的存在吃醋,相处久了,会好的。” 白添翎将药送到南离跟前。 南离也没有那样非要恨之欲死的心,他接过了白添翎的药:“多谢白姑娘,但赎罪一事,你确实应该去,就是你们对不起我小妹。” “好。”白添翎轻轻应了一声,看着南离离开。 当归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开口:“这个南绛怎么这么大年纪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一点不会考虑大局。云大人也是奇怪,换了平时,有人这么乱事儿,早就被云大人解决了。可这次不知道怎么,云大人居然还强行带着她走……难不成,真的喜欢那种不识大体,上不得台面的人?” “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我们不要议论。我跟他的事情,早就成了过去式了,别总是往嘴上提。再说,我也不想要再跟云令政,还有些什么。” 白雪坠落,白添翎带着婢女往回走。 当归不忿:“当归觉得,那个南绛连我都不如。我还知道轻重缓急呢,她是什么都不懂,由着性子闹。这种蠢人在身边,当真是烦死了。就算是小姐不跟云大人在一起,这种蠢人,也只配跟个什么贩夫走卒,最好是那种小男人,每天围着她转。” “不过真的到了那种时候,只怕她又要嫌弃别人没本事。真是……什么人啊,自己没本事,一天事儿还挺多的。” 白添翎侧眸睨了一眼当归,不过笑笑。 当归居然觉得今天小姐有些不同。 “以往奴婢这么抱怨,早就被小姐教训一通了。今天小姐倒是听着奴婢的话了,可见,奴婢说的还是对的。” 白添翎依旧是笑着,在雪夜里,昏暗的光线下,犹如野兽亮开獠牙。 悠悠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情情爱爱,不堪大用。只有蠢人,才会把情爱当做人生之中的唯一,放在第一位。当归,我们可不要做蠢人呢。” 当归点点头:“奴婢知道,只是这话,许久没听见小姐说了。” “我会努力争取,以后常说给你听的。”白添翎含笑,摸了摸当归的头。 她转眼,挑眉看向了远方:“嗯……怎么才能争取到这个机会,经常说给你听呢……” 当归不解地看向了白添翎:“小姐说什么,奴婢不懂。小姐好好活着,就能经常说给奴婢听啊。” 白添翎闻言,笑起来。 - 天亮了,此时,云姒这边。 她吃饱喝足之后,看向了“景昀”。 “景昀”这会儿也悠悠醒过来了。 白添翎的针灸术实在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云姒都不得不在心中赞了一声厉害。 “母亲,我想吃东西。” 这一声,云姒断定了是嬴棣了,的确是换得成功了。 云姒起身,朝着外面喊了两声:“吃的有吗?” 夜枭走出来,睨了一眼嬴棣:“怎么,知道关心孩子了?” “你也可以让他被饿死,我只尽口舌之力。”云姒笑笑。 经过了那件事,夜枭也对云姒另眼相看。 能够置亲身儿子与死地的人,男人多的是,但女人,几乎是找不到的,没听说过的。 这样的女人,会比男人更狠辣。 夜枭朝着云姒脚边扔了几个包子。 可云姒却没有递给嬴棣,只拿起来,自己慢慢地吃。 “野兽尚且知道顾及幼子,你倒是连畜生都不如了。”夜枭看着云姒这样,嘴上说着,心中却发凉。 他们以为抓住了孩子,就等同于拿住了云姒的软肋。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父爱不是是个男人都有,母爱亦然,真是让他们开眼了。 嬴棣眼底带着虚弱,朝着夜枭看去:“我……喝口水就行。” 蒙面跟在夜枭后面,看不下去,走过去,把肉干递给了嬴棣。 还有肉包子。 比起云姒那几个素包子,好多了。 夜枭没有阻拦,嘴上还是说:“这种孩子,带着也是个累赘。这一路这么漫长,也没人在乎他,带着他,还浪费口粮。” 第1648章 霍慎之会心软的,会服输的! 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云姒了。 嬴棣默默地吃着肉包子,没有说什么。 云姒道:“那就直接杀了吧,我这几年为他到处寻药,也累了。给我个痛快,孩子嘛,只要我活着,还是能生的。” 别想故意说给她听! 嬴棣有些庆幸,是自己听见这些话。 虽然知道是假的,只有云姒足够绝情,他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可景昀这样的听了,必然会难过好一阵。 蒙面睨了云姒一眼:“说不定大周摄政王那边有用呢?” “他的女人都是这种心狠手辣之辈,他又是什么好人吗?你忘了,那个人更狠,说什么为北凉增兵,转头,就张口从我们手里撕下北凉一大块肉。听说北凉的皇帝,从前还跟他关系不错呢。”夜枭说着,眼底冷却下来。 无懈可击的人,最难办。 蒙面提醒:“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仁不当政,善不为官。t?那摄政王要是心慈手软的,就没有大周今日盛况了,也不会成为我南汉的最难解决的对手。” “那这个孩子,说来倒是无用了。”夜枭看向了嬴棣,对他动了杀心。 可这期间,他的目光,还是在看着云姒的。 云姒当真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没有听见,也仿佛,这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可即便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是做大夫的。 从医的人,就这么狠心? 夜枭不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云姒就是无动于衷,只动口舌之力。 他们拿她没了办法。 嬴棣开口:“明帝……明帝那需要我。” 夜枭冷笑:“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 “大舅舅以我之名起兵,只要把我送去明帝手里,就能逼大舅舅不战而降。”嬴棣尽量地装作懵懂一些。 云姒看向了嬴棣,这要是换了景昀,说的只怕是:无所谓了,杀吧。 夜枭蹲下身。 如果不是他们都晕到了现在,夜枭都要怀疑是云姒教他的。 “你倒是个贪生怕死的,半点你父王的能耐都没有。”夜枭上下打量着嬴棣。 说不出来时哪里像那战场上骁勇无比的霍慎之,可这么看着,依稀就像。 还隐约之间,像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嬴棣声音低,有些虚:“父王舍弃我,母亲不要我,我不想这么放弃自己。不是说,蝼蚁尚且苟且偷生吗?” 这话,倒是让夜枭起了点别的心思。 他哼哼一笑,缓缓起身。 “那就看你值点什么了。” 这个时候,外面有声音进来。 “明帝到了。” 这是西洲明帝这一方驻扎的战场。 明帝亲自到,可见对云姒和景昀这两个筹码的看重。 再见明帝,已经时隔多年。 云姒坐在明帝对面,想起曾经离开帝都时,给了明帝的东西。 喊了五年的父皇,如今四目相对,只剩下唏嘘。 “时隔这么多年,还是很是对不住你。”明帝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话,是云姒意料不到的。 她没应答,只等着明帝说下一句。 明帝鬓角多了许多白发,看向了云姒身边的嬴棣:“景昀也长这么大了,好久没见了,先前你还在信里叫我皇爷爷呢,现在见到我了,怎么不叫了?是不是……也记恨皇爷爷呢?” 嬴棣只看着他,心中有些陌生。 瞧着这母子两人,明帝叹了一口气:“云姒,我想起来,当初你跟霍慎之到西洲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是挺要好的。是你,救了麒儿的母亲,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们弄成这般田地……” “好了。”云姒垂下眼,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别装了,装惨又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说说看,你想要怎么样?” 明帝的目光依旧,只是听见云姒说这些,忍不住叹息:“那就跟着我回宫吧,我总想要补偿你们一些的。” 说罢,又吩咐身边的侍卫:“去一封信给霍慎之,告诉他,他的妻儿在我这里。若是想要妻儿平安,就派人来跟朕谈。若是不想,那朕……也只能就事论事了。” 这时候,夜枭走进来:“陛下,这是我南汉之主的新到的信。这人毕竟是我们南汉带来的,所以,能不能带走,还得看我们这边的意思。” 明帝没有碰,只问:“信已经撕开了,你且说说,是什么。” “我们陛下的意思,是要摄政王放了三皇子。” 说着,夜枭有些迟疑:“只是陛下您想要摄政王退兵,我们陛下要摄政王放人,不知道,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这两个人,够不够换的。” 说着,夜枭看向了云姒。 明帝郎朗一笑:“这算什么,曾经为了个女人,那大周堂堂的摄政王,可还立下城池之约呢。孩子他在不在乎朕不知道,但女人,他是不会放手的。这可能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他看向了云姒。 云姒不过笑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明帝低头一笑:“身在皇位,哪能安什么好心啊。我的儿子都被你夫妻二人给害了,我的好心,也死了。你们害他的时候,有没有安好心想想,曾经,你们也照顾过他一程。” 说罢,明帝挥手:“把信送出去,把人带去帝都。告诉霍慎之,想要妻儿,就拿诚意来换!” “都说大周摄政王领兵从无败绩,也从未退让过。这次,朕也想要见见战败退让的摄政王!霍慎之会心软的,会服输的!” “十天之内若是没有答复,那就砍断云姒的一根指头送过去。二十天之内要是没有答复,就把景昀的尸体送过去。一节节的身体送到他眼前,他总能有个决断的。” 先前明帝不说云姒的身份,是因为手里面没有筹码。 现在云姒已经在他手上,他已经不怕了。 夜枭跟蒙面目送着云姒离开。 天的雪色,夜枭转身看向了蒙面:“陛下的另一个意思,不惜一切代价,带回白小姐!” “我们的人过来说,白小姐留下了暗示。”蒙面这才道:“是魂香,暗示我们追杀的,不留活口。” “是吗?对方是谁?”夜枭倒是好奇,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的白添翎,现在怎么又跟他们搭上了。 蒙面道:“一个巫族人,我们都认识,是那个巫族圣女的哥哥,还有一个小姑娘。” “那就杀了吧。” 深浓的天色之下,南离的药性开始发作。 意欢赶紧找药,忽然发现没有带在身上:“在包袱里,我给你拿,你等我!” 第1649章 他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家人 意欢匆匆的跑下楼,可是包袱在后院那边。 她转了个圈,刚进屋子,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因为早年前眼睛不好使,在那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里面,她就刻意的去听。 自己歪打正着的训练。 慢慢的,就训练出了一个好听力。 安静下身形,意欢马上就听见了似乎是有多很多,行走之时,有兵戈之声。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南离,南离现在需要药。 这个时候,遇到兵乱,他逃不了的。 意欢打了个激灵,抓起包裹,一边往暗处跑,一边在包裹里面找药。 找到了药,她把包裹往远处扔,制造出一种出逃的假象。 之后,就开始不留余力的朝着南离所在的方向去。 她第一次感觉到担负了一条人命在身上的感觉。 那兵戈脚步之声,也离她越来越近。 这样的雪夜里,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尤其清晰。 意欢平尽全力的跑到了楼下,仰头看了一眼南离所在的三楼。 进了,就在三楼了! 她手中有药,南离也不是软弱之辈。 只要吃下去,他们就一定能够逃出去。 南离是巫族的人,他有蛊虫的,他们绝对能够逃出去! 黑暗之中,意欢的心中生出期颐。 这种生死时刻,她不是第一次经历,她什么都不怕,总归一条命而已。 可就在她的脚快要踏上第二层楼梯的时候,正门,有人破门而入。 领头的人冲进来,只说了一声:“搜!” 意欢身子一颤! 这是在找人? 她刚反应过来,就有厉害的人飞跃上三楼。 门窗在这个时候,也被破开。 这是害怕有人逃跑,将所有地方都围堵起来。 这一瞬间,意欢再不能往前半步。 她藏身招财草后的花盆那里,由着夜色做庇护,却也不是绝对安全。 紧接着,她就听见了这个客栈为数不多的客人被抓了出来。 很快,就是南离! 南离面上带着痛苦,但被抓时,依旧挺直了脊梁。 意欢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出声。 她手中的药,也被她捏的死死的。 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把药交托在南离的手里了! 忽然一瞬,一簇火,燃了起来。 试图躲避的人,被乱君一刀挥下。 那头滚了滚,就落在了意欢眼前。 她第一次见杀人,小小的身躯,颤抖不停,手死死的捂住嘴唇不敢出声。 这时候,有人开口:“还有没有躲着的,现在出来,可饶你们一命!我们是在找人,找人就走,不会滥杀无辜!” 意欢神经紧绷,听见这话,身子下意识的想要出去。 可是下一瞬,她凝固住。 不能……不能出去…… 她离开金陵时,女帝说过,出门在外,哪怕是自己作死了,也不要信别人,宁可死在自己的手上,也不能成了别人哄骗之下的亡魂! 意欢看着被推到人群之中的南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敢出声,更不敢出去。 “找完了吗?”领头的人问那些巡视的人。 巡视的人点头:“余下的不知道躲在哪里,能找的,都在这里了。” 领头点点头,转身过去看向了众人:“你们之中,可有叫南离的?” 从意欢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能看见一楼楼下的情况,她又一身黑色,藏在暗处,从楼上望过来,二楼这个拐角,就是个死角。 这会儿,她神色一凝,猛然发现,这些人果然是带着任务t?来的! 而且……意欢定睛看过去,发现他们身上的穿着跟中原人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脖子上带了图腾。 是……是巫族的人! “不说话是吧?”领头提着刀走上前,抬手之间,手底下的男人轰然倒地。 一条命,就这么消失。 “不说话,我就杀到南离说话为止!” 此时,南离忍着痛苦,抬起头来。 在看见第二个人被领头抓起的时候,他压抑的声音响起:“我是南离!有仇就找我,别伤害无辜!” 寻着声音,领头看见了南离。 南离撕下易容,领头眼睛一亮:“圣女的亲哥哥啊,我们找的你很费劲,原来是易容了。啧啧,真会啊你。” 说罢,领头直接将南离一把拽到了跟前。 南离像是一条狗,被踩在了地上,毫无尊严可言。 楼上,身子瘦弱的意欢,死死捂嘴,眼泪忍不住的流。 她应该怎么办…… 南绛阿姐在哪里? 他们会不会折返回来。 意欢仰头,看向了外面的夜色,心中不断祈祷:南绛阿姐跟南离阿哥都是好人,求庇佑大魏子民的娲族保佑他们,渡过这次灾难…… 可是祈祷的声音才落,南离就挨了一刀。 “像条狗一样,也配做我巫族子民?我巫族就是有你这种人,才会到现在这种地步。” 领头抓起南离凌辱:“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要拿的东西总拿不回来,你妹妹无能,只能你这个做哥哥的受着。” 说罢,南离被人揪住头发,对方发泄似得开口:“来打个赌,一人一刀,看着他什么时候死,不能砍重要的地方。我赌一文钱,哈哈哈哈……” “十文钱!” “五十文!” 一声叫价,南离身上就多一刀。 意欢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心越来越凉,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 “命真大!”领头抓起南离的头发,看着他浑身已经血肉模糊,忍不住啧声:“这要是在巫族,你是要被拿去炼药的。最后一刀,谁来?” “他叫的难听,先割了他的舌头,我们玩一夜!” 这种杀人游戏。 让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意欢几乎吓得昏死过去。 到最后,就连那些百姓,也一个个的吓晕,吓得哭泣。 意欢捂着嘴巴,闭上眼睛: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可是,杀人者依旧在狂欢! 每一刀,都砍在从无作恶的人身上! 他们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有问题,只觉得畅快。 不反抗的南离,让他们越发猖狂! 在南离被抓起来,舌头被割断的前一刻,原先刀刀不出声,生怕吓到藏在哪里的意欢,此时开口,声嘶力竭的怒吼:“活着,妹妹你一定要活着!” 他叫南绛小妹。 叫意欢妹妹。 这一声嘱托,是对意欢。 他不知道意欢听见没有。 也不知道意欢有没有看见。 咬舌自尽的前一刻,他想起这辈子还有很多遗憾。 父母兄长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绛需要他这个哥哥陪伴。 意欢还小,虽然萍水相逢,可是带给他无限温暖,她像南绛小时候,喜欢跟在他身后,叫哥哥。 还有……还有那个他对不住的女子…… 明鸢姑娘…… 今晚的第一滴眼泪,从南离眼眶滑落。 第1650章 快要到九爷身边了 死亡来临时,没有特别的痛楚。 南离不知道南绛从哪里听来的,说是人死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出一种叫什么的东西。 太久远了,他记不清了。 如今,他只能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想象之中的痛,他的眼前,出现了许多人。 巫族还是从前青葱翠绿的模样。 父母还年前,带着他们兄妹认药。 很快,兄长们长大,如同鸟巢里面的鸟,开始飞离自己的家。 小妹也被耶律可汗送去中原,学习医术。 南离也想要去,他原本也是医术不俗的人。 只是他走了,家里就没人了。 他愿意隐藏自己的能力,隐藏所有的本事,扶着小妹登高,陪伴在父母身边,为兄长们尽孝,让所有人没有后顾之忧。 男子有的是机会,小妹是女子,机会太少了,能成巫族圣女,又有厉害的医术傍身,有朝一日,就能福荫整个巫族,这也是他脸上的荣耀。 等到了那时候,他在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再为了自己活。 依稀之间,南离看见自己也背着药箱,同许多巫医一样行走在天下之间,治病救人。 他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口中念念:小妹……阿爹阿娘,阿兄…… 只是,他舌头没了,说不出话来。 只是最后,他眼底的光暗了,徒留一片血色。 意欢几乎崩溃,几乎疯狂。 她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恨不得冲下去,吃了他们的肉,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没了害怕,没了恐慌。 如今,意欢眼底只有浓浓的恨! 抽筋扒皮,吃肉喝血,亦不足抵消此仇此恨! “死了?”领头的语气之中,居然还有些可惜:“怎么就这样死了?” 其他的人,在挥刀的时候畅快,不觉得对方会死。 这会儿死了,反而有些担忧。 他们面面相觑,觉得又不是自己的错,每个人都挥刀了,是南离自己承受不住的。 这时候,看着其他人,领头开口:“绑起来,烧了这客栈。据说还有个小孩,找出来,也不能留活口。” 领头的人看向了其他巫族的人,他们显然对这档子事还不是太熟练。 直到领头厉声呵斥:“还不快!” 火势开始蔓延,哀嚎之声不断。 意欢浑身无力的坐在这个死角,眼泪已经流干。 她也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父亲没有找到,母亲她也没见过。 这可能……就是她的命了。 也就在这时,苍茫的天地,昏暗的雪夜,荒芜的客栈外,响起了狼嚎。 “这个地方就是有野兽出没得,大家小心一些!” 西洲边疆依靠山脉,这里地处荒凉,如今这种冬日,多的是下山的狼群,出来找吃的。 “火光吸引了狼群,不知道是有多少,但是不值得更一群畜生交手,大家快退!” 说完,领头的带着人外冲。 可火已经烧到了二楼,意欢下不去了。 她只能往上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意欢擦去眼泪,朝着楼上冲。 这个时候,听见了脚步声,领头的寻声看去,就看见意欢的身影。 “还有人!”话音之间,他掷出手中的刀。 本就是连过的,这么一刀扔过去,直直插入了意欢的后背。 她只觉得剧烈一疼,整个人就跌倒在了火海之中。 火舌抚过她的手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她的头发,也开始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浓烟袭来,又一口气,熏得她睁不开眼睛,也难喘息。 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她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不顾一切的朝着楼上爬。 可是她太小了,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鲜血淌了一地,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嘭”! 有什么破窗而来,意欢已经昏迷,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 熊熊火海,焚尽所有。 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焦土,风一吹,不知谁是谁,全都成尘灰。 “咳咳咳……” 南绛被风吹得清醒,咳嗽着醒来。 抬眼看过去,这会儿正在马车上。 马儿急速朝前,她不知已经过去了几天。 环视了一眼周遭,是白添翎给她盖上了一张被子:“你醒来了?” 南绛愣住,下意识的起身,看着白添翎:“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策那一掌用力太过,把你给劈晕了。你身体有些虚,这么躺了四天。别这样,我没有恶意。”白添翎奇怪的看着南绛。 “你……” 白添翎迟疑的开口。 南绛厉声:“别过来!” 雪夜那一晚,白添翎的笑,又在眼前。 白添翎收回伸出的手,此时马车缓缓停下:“现在到客栈了,过了这一座城,我们就能见到摄政王了,到时候,说不定能见到云姒,不过也只是说不定。” 提起云姒,白添翎眼中总是有笑的。 她跟云姒关系不错,云姒这样的女子,她很喜欢。 已经很久没有跟云姒研习医术了,她希望云姒一切平安。 “少假惺惺的!” 南绛掀开被子,起身出去。 下了好多天的雪,这会儿雪已经停了。 阳光照射着四野,倒是都是白茫茫一片。 南绛赶忙要过去,就听见白添翎声音响起:“别慌,这里的军将很多。如果你太不稳重,会被人笑话,也会被人看不起。人都是喜欢拿捏浮躁之人的人,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步步来,你可以的。” 转过头,南绛看着白添翎。 要不是那一晚,她的笑,今天白添翎说这些,她都要以为她是做梦!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甚至可以帮你回到言策……不,回到云大人身边去。嗯……这些日子,他很关心你。说是我照顾你,可是他每晚都守在你身边,事事亲力亲为。” 白添翎的话还没有说完,南绛已经朝着陆t?鹤他们过去。 当归这时候过来,忍不住同白添翎道:“小姐说这些做什么?看这个山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一股子小家子气,根本不识好歹,而且小姐只是搞砸了她的婚礼,归根究底,还是为她好呢,她……” “住口!”白添翎厉声呵斥: “我说过,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你这样议论别人,说别人的不好,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搞砸了她的婚礼,她恨我也是情有可原。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说人是非,没得让人听见,说我白添翎不会教身边的人,让人以为,我也是这种喜欢说人是非的人。我教了你好几次了,你再说,我就不能留你了。” 当归被斥责的心里难过,看着白添翎的背影,小声嘀咕:“小姐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呢……” 此时,南绛将要到陆鹤他们那里。 还没有靠近,手腕就被握住:“你身体虚弱,跑的那样急做什么?” 她转头,就看见是云令政。 原本的着急,现在化为一声质问:“我小哥呢!” 第1651章 隐瞒兄长已死的事实 这时候,下面的人过来:“人已经派过去了,保护南离跟意欢的。” 云令政收回言,同南绛解释:“先前人手不够,只能先以多数人安全为主,现在快临近目的地,就分出了人过去保护你小哥他们。” 南绛还是害怕。 她不是非要不顾大局带着自己小哥还有一个意欢。 是她怕了,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眼前,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小哥放任在其他地方不管不顾。 尤其是,小哥身上还中了蛊,很容易出事儿的。 还有意欢,意欢那么小,虽然机灵的过头,可是是因为流浪的孩子需要自我保护,一切都情有可原。 鸾徽道:“南绛你放心,你的小哥会没事的。大人派去的,是顶好的护卫。” 南绛转头看向云令政。 只是一眼,她又恨得彻底。 他做什么事情从不会询问她是否可以,从不会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 这种人,冷心冷情,凉薄到了极点。 云令政看着南绛的背影,消瘦落寞。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她,可是手才微微一动,又握紧。 他不想要惯坏了她。 这种时候,她必须学着成长。 否则遇到危险,谁也依靠不了。 而这时候,派出去保护南离跟意欢的人回来了。 萧天策才听完了下面的人的禀告,转头看向南绛时,面色忽然就有些不好。 鸾徽过去询问了一通。 萧天策道:“南离他们遇到了兵乱,葬身火海……” “什么?”鸾徽不可遏制地震惊:“怎么会这样?” “现在这个世道,遇到什么样的人,都很难说。”萧天策看向了南绛:“还是不要急着告诉南绛了吧?” 他们忙着赶路,要是告诉了南绛,南绛承受不住,终究是伤得厉害的。 鸾徽也没了主意,听萧天策这么说,他开始犹豫。 “如果此事被我家大人知道,他是一定会告诉南绛姑娘的。” “说了又有什么用?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告诉了南绛,让她转身去找尸体吗?哪里那么乱,去送死?已经过去好几天,那里又有野狼出没,就算是尸体,都找不到了。” 萧天策摇摇头:“还是不要说了,最好是不要现在说。现在保命要紧,这一路那么累,一个女子还要承受许多,终究不容易。等时间过长一些,再告诉她,她也不会太难过。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得想方设法的活着。起码,不要因为已经死了的人,影响现在活着的。” 末了,萧天策还征询鸾徽的意见:“你觉得呢?” 鸾徽看着不远处的南绛。 他觉得萧天策说得对。 所以…… 他人生之中,自作主张,第一次瞒住了云令政,不告诉他实情。 “我家大人想要南绛尽快适应这些悲欢离合,如果听见这些,他必然会直接同南绛开口说明。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悲痛。萧将军,你……” 萧天策道:“我不会说的,要说,也等到到了摄政王那边,或者到大将军身边,再跟南绛说。现在正在路上,不是说的时候。你想想,到时候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不那么难过。” 鸾徽叹息了一声,心中堵得厉害。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天色有些暗淡下来。 所有人怀揣着心思,生起了火堆。 东陵初阙跟珈蓝抱着四个红薯,坐在了景昀身边。 大冬天的,冷得厉害。 东陵初阙搓了搓手,转头看向了珈蓝:“蓝蓝我好冷,你让我捂捂手,快要冻掉了!” 珈蓝拒绝,耐不住东陵初阙哀求:“我的好蓝蓝,把我冻死你就没有家人了,快,我不伸进去,就放在你后背!” 这小火堆跟前,就她们三个凑在一起。 珈蓝歪了屁股过去:“不要直接贴着肉昂。” “好。”说着是这么说着,东陵初阙伸进去,就把珈蓝冻得嗷嗷叫。 “公主你怎么骗人呢!不行我也要放你肚子上捂手!”珈蓝气坏了,按住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嬉笑着一把抓过景昀:“小孩儿身上有三把火,放景昀身上。” 三个人闹做一团。 瞧着快要把红薯烤坏了,又端坐好。 珈蓝问:“公主,这一程去,要是遇不见大将军怎么办?” “那就是没缘分。”东陵初阙心态好得很。 转动着烤红薯,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明明是公主,金尊玉贵地养着,但是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也不娇气。 珈蓝也不避讳景昀,景昀都跟她们一条心了。 此时她道:“如果公主跟大将军在一起的话,希望大将军对公主好!” 东陵初阙抽空看了珈蓝一眼,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了摆:“蓝蓝说得不对。” 景昀这会儿也看向了东陵初阙:“为什么不对?” “男女相处,不是看对方是不是对你好。那是不对的,要找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就拿摄政王来说吧,他是个有担当,扛得起,有责任的人。你瞧,他不会因为情爱,抛弃天下百姓,心中有大局,格局广阔。为了云姒阿姐,他也能尽心竭力,这就是责任。” “再说太子殿下霍临烨,他心软,把手底下的人当人。为人爱恨分明,且心慈。或者看那个顾明修,蒋摘星的夫婿。他就是个好人,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但是他不跟任何人说,就把自己眼睛献了出去,这也不叫好。” 珈蓝奇怪地看着东陵初阙:“那什么是好呢?不懂。” “人在好的时候,是看不出他究竟是有多好的。地看遇到矛盾的时候,他怎么选。争吵跟矛盾,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底线跟本性。很多被男人打的女子,过后不和离,想着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这就不对,不能看好的时候,得看吵闹的时候,对方会怎么处理。” “是人是鬼,在发生矛盾的时候,就容易看见。这是很负责的事情,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我帮你看看。” 东陵初阙转动着红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开口:“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只是有些人,乃至于老,都不明白,觉得对方对她好就行了。这是不对的呢!” 第1652章 说男人可好了,我还是要嫁一回呢 “蓝蓝,很多人糊里糊涂地被生下来,糊里糊涂的嫁人,糊里糊涂地生儿育女,最后糊里糊涂地死去。咱们两人,要一直清醒着,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啊。” 珈蓝重重点头:“我会好好听公主的话!” 她跟她的小公主,是一个年纪。 她还比东陵初阙大两个月。 景昀道:“我们三个!” 东陵初阙笑着点头:“以后你娶媳妇,我们也帮你看,你也要做个值得托付的人!” 景昀扭着屁股凑过去:“我大舅舅可好了,他配得上你。” 东陵初阙低头笑了笑:“找了这么一圈我也找累了,如果云大将军不行,那就随缘吧。我有身份,我银子,有云姒,陆鹤,空青,南绛,好多朋友。到时候去京城安家,有靠山,不定非要嫁人的。” “可是陛下他们的心愿,就是希望公主找到个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生儿育女,幸福美满。”珈蓝忍不住有些心酸。 她的小公主,吃了好多苦。 从前在东陵,也没有这么奔波过。 “蓝蓝,做人要灵活,哪能死磕的。” 东陵初阙睨了珈蓝一眼:“再说了,幸福美满一半靠天意,一半靠人为,不是我努力就行的。如果不行,你也别嫁人了,到时候咱们相伴到老昂!” “我才不要……”珈蓝整个人依靠在东陵初阙身上:“他们说……说男人可好了,我还是要嫁一回呢!嘻嘻嘻……” 景昀站起身来,像是一只蚯蚓,扭着身子,阴阳怪气:“我~才~不~要~” 珈蓝气得扑过去作势要打景昀。 景昀t?绕着东陵初阙跑。 最后摔在东陵初阙身边。 三人滚着笑成了一团。 这话,也落到了南绛的耳中。 她现在眼前是看不清前路的。 云令政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的悲欢哀愁,他都看在了眼里。 转眸时,他看见了鸾徽看南绛的眼神不同。 大抵是发觉了,鸾徽同云令政对视的瞬间,匆匆低下头。 “你有心事?”云令政开口。 鸾徽摇摇头:“没有。” “跟南绛有关系?”云令政没有听他的谎言,而是直接问了。 鸾徽哑然,看着云令政。 寻了个地方,云令政坐下:“说说看,是什么事儿。因为……南离?” 一语言中。 鸾徽就知道瞒不住的。 他犹豫再三,开口了:“南离他们死了,遇到了兵乱,葬身火海。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只看见南离被烧得面目全非,死在了火海之中。原本是想查验死因的,可是烧得该厉害了,仵作也没有办法。” “大人,此事,就不要跟南绛说了。我跟萧将军那边通了气,他也不会说的。” 云令政的面色凝固,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南绛。 她正低着头,缓慢地吃着什么,填饱肚子。 恍惚间,云令政想起了那天,南绛非要带上南离。 如果那时候,他答应她,带上南离,一切是不是不同。 她失去了一个家人,因为他所谓的大局。 此时,萧天策走到了南绛的跟前。 他受了伤,伸出手,叫南绛:“南绛大夫,给我包扎一下吧。” 南绛看了一眼那伤口,立即放下了吃的,去拿了医药箱,给萧天策治伤。 萧天策看着南绛,依稀之间,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熟悉?” 南绛有些沉默,此时抬眼看着萧天策,摇摇头,很是诚恳:“我不记得我见过你,你是萧子翼的兄长,我……不认识。萧家的人,我只知道萧慈,现在的慈卿大将军,还有那个萧子翼。” “萧子翼是我弟弟,他心术不正,如今已经吃了恶果。我全家,都很觉得对不住云姒。只是……” 萧天策上下打量着南绛,越看,心中越发觉得狐疑:“我先前也遇到过巫族的大夫,她治疗的手段,跟你很相似。大约在……在三年前吧!西洲清水镇,那时候她看样子才十七八岁,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姑娘。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是她把我从死人堆里面救出来。可以说,没有那一日的救命之恩,就没有今日萧天策。” 三年前,西洲,清水镇…… 南绛不太记得自己救过什么人,这四年,寻孩子,她走遍大江南北,救了很多的百姓。 可是这件事情,她却是记得的。 兵乱,死了很多人。 她怕有人没死,想着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不能让他们有救却得不到救治,她在死人堆里面一个个地翻找活着的人。 那时候她找到了一个活着的小兵,瞧着衣着,是个前锋的样子。 对方满脸是血,她也易容了,改名换姓。 萧天策忽然扯开衣服,露出后背的致命伤:“这个,就是当时那位小巫医为我缝的。她说伤口必须缝合,不能烫,否则会感染。我一直记着!” 南绛愣住。 缝合术,她如何不知! 这是云姒交给陆鹤跟空青,陆鹤又交给她的。 只是如今,会缝合术的人,很多! 当时那个小前锋开玩笑,说是如果活着,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南绛也不过是听听,没有当真。 之后给了他吃的,她就继续踏上了寻找孩子的路。 萧天策何等眼力,看见了南绛的震惊,继续开口:“当时那个小巫医说,她还有个孩子,要去找孩子……” 南绛猛然摇头。 孩子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不……不是我,我没有去过什么清水镇,你认错人了。”南绛起身,直接离开。 萧天策看着南绛的背影,眉头紧皱。 “不对……这个背影很像,声音也很像。当时我伤了听力,伤了眼睛,可是依稀是看得清楚轮廓的。” 他追上去:“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熟悉,所以才找你主动搭话。你去过清水镇没有,有没有救过一个快死的小前锋?这几年,我一直在找这个姑娘。她是巫医,你也是,应该是巫族的人,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再者说,你说这姑娘都有孩子了,是四处找孩子。将军你英勇无双,又没有婚配,着实不该惦记那已经不知死活的女子。”南绛怎么都没想到。 当初随手救了一个小前锋。 三年时间,居然就成了一方大将,云承祖手底下,一等一的英杰! “你不认识吗?真的不认识?”萧天策看着南绛脚步不停,他也不死心地追问:“我找了她许多年!” 第1653章 南绛知道了真相 看着南绛的背影,萧天策越发觉得熟悉。 他喃喃自语:“不认识吗?真的不认识吗?” 原本他是不想要问的。 可是,他才知道南绛的哥哥没了。 虽然不是云令政杀的,可是也是因为他做的决断,多多少少间接影响的。 萧天策想着,他们怕是不可能了。 所以,才点了此事。 只是,南绛不承认。 为什么不认? 萧天策不明白。 南绛不敢! 她也不愿意! 此时,客栈那边都收拾好了。 他们也能进去了。 云令政没有到南绛跟前来,只是去处理了事务,他忙得很。 这一大群人,都需要他周旋张罗。 还有不远,即将到军营,还需要他搭起桥梁。 天色暗了下来,南绛也没吃点什么东西,到了后院,想着洗个手的功夫,就看见衣服年迈的老者走进来,在一旁念念:“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要是事儿没办成的话,那就难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南绛看向了那个老者。 老者继续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愚蠢的货色,自己的长嫂都怀了这么久的孩子了,还拖拖拉拉没办事情办成。三个月之内不能把东西带回去,沭阳就跟南离一样喽。” 这话说完,老者转身就要走。 徒留南绛在原地,僵直了身子。 什么叫跟南离一样? 南离怎么样了? 南绛快步追上去,想要阻拦,就听见老者笑着道:“可不要耍心眼,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旁人,那你的长嫂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老者笑问:“姑娘冷不冷啊,这么冷的天,可要冻坏人了。不过还好,距离开春,也就三个月时间,这下,很快就到年关了。” 甩开手,老者转身就走。 南绛不敢再阻拦。 她转身,浑身的血都在这时候凝固。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吗? 到底是谁手眼通天? 南离…… 南绛抓到了第二个重点。 “哥哥,我哥哥怎么了!”南绛口中念念,像是失了魂一样,朝着客栈正堂冲过去。 此时,萧天策正在想着怎么样让南绛缓缓接受自己哥哥的死讯。 他问回来的云令政:“鸾徽说这件事情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看?” “告诉她。”云令政声音有些冷,理智且清晰:“这样的事情你能瞒一时,不能瞒住一辈子。且,她应该有承受力,应该学着长大。痛苦不过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过去。” 萧天策震惊的看着云令政:“现在这种时候,告诉她,除了让她难过,还有什么用?还是说,你就是想要她难过?什么长大?什么叫长大?跟你一样冰冷无情了,那就叫长大了吗?”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云令政不免皱眉。 “你何时对她这样关心了?”云令政想起先前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萧天策没这个义务把自己的秘密隐私,告诉云令政。 且,南绛说找孩子…… 他后面反应过来,南绛给人生过孩子。 这样至纯至善的人,不是被人侵犯,就是因为救人。 总归,不可能是她的大错。 思及此,萧天策一笑,眼底竟然多了几分锋芒:“二哥相信一见钟情吗?” 云令政嗤笑,仿佛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是一见钟色,还是钟情?天策,那是我的女人。” “不是还没有成婚吗?没有成婚,她有的选。这样的女子,长得漂亮,纯善,就不适合二哥。” 话说到了这里,萧天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云令政非要逼着南绛成长。 原是南绛这种性子,一是不好在乱世立足,二是,得让南绛成长,才能站在他身边,因为他也不可能完全保证,护佑南绛一辈子。 只是这种冷血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催长方式,叫萧天策觉得……残忍! 云令政到底年长萧天策几分,垂眸看了萧天策一眼,没有说话。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没有成婚,也轮不到你。 萧天策年少气盛,起了争斗的心。 这时候,就忽然听见南绛的声音:“我小哥呢!” 她声音里面带了慌乱,一股脑的冲着过来:“南离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南绛仰头看着云令政。 云令政说过,t?会告诉南绛的。 可现在,看着眼底眼泪盈盈的南绛,云令政却没有出声。 萧天策拧眉。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尸体都找不到,现在又不能折回去,说出来有个屁用! “还在那儿呢,下面的人刚来回话,说是……” “死了。”云令政狠了心,没有给萧天策把话说完的机会。 那是南绛的家人,南绛有权利知道真相。 霎那间,南绛的脸色惨白一片:“你说什么?死了?” 萧天策身为男人,见惯了生死,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个女人的眼泪。 他开口:“南绛,你听我说,你小哥他……” “遇到了兵祸,被杀了之后,死在了火海。我已经派人去找尸体了,但是那地方,狼群出没,尸体难寻。”云令政把事实,摆在了南绛的眼前。 他感觉到南绛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用力,仿佛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只是,他依旧开口:“人死不能复生,我告诉你,是不想要打着为你好的名头瞒着你。这是你的家人,你有哭泣的权力。但是南绛,你不能回头。尸体找不到,你回头,你的安全也是一大问题。” “小哥,小哥!”南绛快疯了。 快崩溃了。 这是惩罚吗? 惩罚她拖拖拉拉,拿不回蛊王。 所以,用小哥的死来惩罚她? “南绛!”云令政伸手抓住了要往外跑的南绛。 这个节骨眼,马上就能跟大军顺利汇合,他不可能让南绛出去涉险。 外面,那么乱,她一个女子出去,很容易受到不可估量的伤害! “冷静点,冷静点,哭过之后站起来。死亡只是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南绛。”云令政抱着缓缓瘫倒的南绛,跪坐在了地上。 他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南绛挣扎。 可是下一瞬,南绛忽然张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 带着恨,带着浓烈的恨。 云令政的手腕,开始流血。 第1654章 她懂事了,他不习惯了 云令政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开口道:“死亡,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你出门,他在家。你在家,他出门。你小哥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你,只是你们这辈子不会再相遇。” 南绛咬得狠,竟是浑身都使劲,全身都在颤抖。 云令政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开口:“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死,活着的人,必须要好好活着。不能去,决不能去。” 这时候,南绛送开口。 陆鹤他们闻声出来。 南绛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 她死死抓着云令政的衣领,撕心裂肺地质问:“为什么你不让我带着我哥哥,只是多一个人,是要了你的命吗!在你眼里,让我听话,让我臣服就这么重要?你想要我变得成熟,让我成长,为什么不直接找白添翎!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你在害我!一直在害我!” “从我遇见你开始,我再也没有顺利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跟东陵公主一样,我每天快快乐乐。我有家人疼爱,我是被宠着长大的。是你!” 南绛发疯了一样,撕扯着云令政:“是你把我给打碎了!是你让从前的圣女南绛不复存在!” 云令政自始至终冷静,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南绛发疯。 他不开口,由着南绛在自己身上发泄。 萧天策抬手拉住南绛:“我带你去找你小哥,我们两个一起去!” 南绛恍惚,几乎倒下去。 这一个月多的时间,她几乎失去所有。 摇摇晃晃的身子,在要往外面去的时候,被云令政抱起。 她挣扎不动了,只能哀求:“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让我去找我小哥……” 她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 她的家人一个个地都死了啊! 萧天策在这时候过来。 却看见南绛像是被打捞上岸的鱼,扑腾了两下,渐渐平息了下去。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云令政手中,多了一支药。 是云姒所有的,陆鹤认得,是镇定剂。 “言策……”白添翎快步过来:“我来照顾她,你去忙你的……” “滚开!”云令政难得地显露了怒火。 他抱着南绛快步上了楼。 门,被重重关上。 白添翎抿唇,多少有些难过。 收回眼,她忽然之间又觉得不舒服。 转头,低声问当归:“我前几天制的药呢!” 两人匆匆离开,房中,白添翎拿出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吞了下去,才厉声同当归说:“我说过了,这个药你要死死地带在身上,防止我身上的药没了,找不到吃的。” 当归点点头:“这次是听见声音出来的快了,忘记了。小姐,当归以后不敢了。只是,这是什么药?小姐为什么要吃?” 白添翎看着这个小白瓶。 里面红色的药丸,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 吞下去,她像是吞了一颗心。 闭了闭眼,白添翎道:“是调理身体的,你也知道的,我先前多劳累。此时,不要同旁人说,也不要把药给人看,知道吗?” 当归收起药来,忍不住道:“知道的,可是小姐何必去出力不讨好。那云大人,为了那个山……那个圣女,这么吼小姐,奴婢都替小姐委屈。” “嗯……不要委屈。”白添翎垂下眼:“都是我活该的,谁让我搅黄了人家的婚事。而是,如果不是我,他们都成婚了。现在说起来,也是夫妻呢。对自己的妻子紧张是正常的。” “小姐伤心吗?我看见小姐刚才的心痛了。”当归伸出手,去抱住白添翎。 白添翎眼里含了泪:“总归是爱过的,怎么可能不伤心呢。不过没关系,男人这么多,也不缺那么一个。只是,南绛要吃苦了。那样的性子,跟云大人,有的磋磨呢。” “反正不关小姐的事儿就对了。”当归才不管别人,只要她家小姐好好的,怎么都好! 白添翎笑笑,摸了摸当归的脸:“如今家里就只剩下你我了,等我回了京城,把你记在白家名下,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会像云姒对空青那样对你,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 当归感激不尽。 而此时,偌大的房中。 南绛缓缓睁开眼。 云令政就守在她眼前,看着她醒来,道:“起来吃些东西。”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他声音无比寻常。 南绛怎么想,也想不到,云令政为什么会这样。 冷心冷血。 她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有什么值得的。 南绛缓缓闭上眼。 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她深处混沌,一遍遍的蒙着当初全家被割喉放血而死的事情。 父母的嘶吼,兄长的凛然,嫂嫂们的悲壮,犹然在眼前。 小哥死的时候,又会是在想什么呢。 可惜,小哥死都不知道,父母已经身亡了。 她不能再这样了。 杀小哥,就是为了给她个警醒,让她快点拿回蛊王。 三个月时间,如果拿不回去,长嫂跟她肚子里面孩子的命,就没有了。 还有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现在还不知生死。 她不能再沉溺于自身的情感,必须从这沼泽之中,走出来。 等第三日,连续灌了好几次药,南绛的烧退了下去。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人。 东陵初阙上前:“南绛阿姐怎么样了?” 萧天策也问:“你感觉怎么样?” 南绛把目光从众人身上移开,最后落到了云令政的身上。 云令政的目光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其他人出了门,南绛先他开口:“你说得对,我总是要成长的。逝者已矣,我不能回去。等定下来之后,我在回去,拢一捧土,为小哥做祭奠。以前是我任性了,我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你的为难。现在,我懂了。” 失去的,她要尽快拿回来。 这个人,她不敢再爱。 更不敢回头。 哪怕再爱! 云令政没想到南绛会这么说。 他握住南绛的手,恍惚间,又觉得陌生:“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在此时,当归的声音急匆匆地传来:“云大人,我们小姐那边需要你过去!” 云令政的眉头一皱,看向了南绛。 当归进来,道:“小姐那边,是为了景昀小公子才这样的,大人……” 默了她转头看向了南绛:“南绛姑娘,这个时候,请你不要见怪。” 南绛看向了云令政,她的心还是会疼的。 只是,她将手从云令政的手心抽开,很懂事的开口:“去吧,我虽然不知道你做什么,但是我能理解你。” 第1655章 不报此仇,南绛誓不为人! “你怎么了?”云令政察觉到了不对。 南绛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懂事的,让他不习惯。 南绛抬眼,眨了眨眼:“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她抿唇,似乎在反思:“我想过了,先前的确是我太冲动,我不太懂事。你也有你的难处,我哥哥的死,让t?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只是,我暂时还接受不了哥哥死掉的事,我可能……需要些时间。” 云令政看着南绛这样,不自觉地皱眉:“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人都死了。 尸体都找不到了。 去了,又有什么用? 只是南绛没再说这种情绪的话。 她很懂事地点点头,又很懂事地看向了当归:“先前是我不好,因为婚礼的事情,到处怪罪,像是个疯子一样。婚礼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人最重要先办眼下。” 说着,南绛居然友好地笑了笑。 她的心,在流血,在流血…… 当归原本还不屑南绛,看南绛忽然这么客气,给她整得挺不自在。 她一下子觉得,南绛还不错。 忍不住弯腰:“南绛圣女……别……别这么说,我家小姐也经常说过说话直,不过脑子。我先前夜不对,只是现在,我家小姐不太好了。哦对,小姐让我解释清楚。” 她把白添翎跟云令政的联系说清楚,为什么白添翎需要云令政过去,都是因为救治景昀。 南绛听着,大方地点点头:“好,别耽误。” 云令政看着南绛这个样子,眼底的目光越发沉着:“南绛……” “什么?”南绛看向了云令政:“是觉得我怎么改变得这样快?这几日发烧,我想通了很多。” 几乎满门灭族,她还能怎么样? “大魔王,你记得补偿我。”南绛倾身过去,亲了亲云令政的脸:“我现在,能体谅你身为男子的不容易。快去快回,回来,陪我吃个饭吧。顺便,也给我哥哥上柱香。就……一切从简吧。” 云令政起身,看着南绛越发顺从,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对。 只是南绛不说,纵然他有什么本事,也不可能事事揣测到。 南绛看着云令政离开,才默默地收回眼。 眼里的恨,心里的仇,浓烈无比。 推开窗,南绛看着远处。 ——阿爹阿娘,阿兄,阿嫂们。 ——你们放心,南绛……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她仰头,逼退眼泪。 “不报此仇,南绛……誓不为人!” - 天色已经很暗了,此时,云姒这边。 因为身边的是嬴棣,一切更加的方便。 明帝看着这母子两人,忍不住笑笑,伸手去摸了摸嬴棣的头:“怎么样,景昀,你的病有没有好啊?” 嬴棣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问了就答,点点头:“好多了,多谢关心。” 云姒低头吃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明帝笑了笑:“等会儿霍慎之过来了。” 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了一块石头。 云姒心中泛开涟漪。 她抬起头,看向了明帝:“你想要提什么条件?” “还能是什么条件,你觉得自己值什么条件?” 明帝起身,朝着远处眺望:“当然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值个什么。这一切,都要看你的男人。他觉得你值什么,你就值什么。条件,他自己开,哈哈哈……” 云姒垂眸,跟嬴棣相视一眼。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嬴棣。 先前拿嬴棣做由头,跟南汉的那些人比谁狠。 可真的如果出什么事,云姒不会坐视不理。 看着明帝出去,云姒身后摸了摸嬴棣的头:“等会儿,如果你父王来了,你先跟着他们走,明白吗?” “母亲的意思……”嬴棣挑眉,忽然缓缓笑开,可是眼底又有担忧。 这些日,是云姒搂着嬴棣吃,搂着嬴棣睡的。 五年,不……六年无母,短短几天,嬴棣感怀。 此时此刻,他多有挂念。 “儿子不能为您做些什么,只恨自己年幼。”他暗示云姒,让云姒把事儿交给她,毕竟他年纪小,旁人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会掉以轻心的。 云姒含笑:“好好活着,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命令。嬴儿,我初为人母,多有不妥之处。如果此番能跟你父王出去,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母亲先前所做之事。” 嬴棣死死握住云姒的手腕:“母亲哪有不好之事?父王爱母亲,我亦爱母亲。母亲给了我这条命,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嬴棣只恨自己年幼,不能为父母分忧,不能为景弟平难。” 说着,嬴棣抱住了云姒。 原本情真意切的声音,开始转冷:“这几天,明帝多有带着我玩耍。他在给我吃的东西里面下了药,大抵是想要我死,来为他儿子报仇。母亲,景弟重伤,险些丧命。他明帝先不仁,挟持我母子,要挟我父王,奇耻大辱,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云姒垂眸,温柔一笑。 伸手,轻轻拍着嬴棣的后背,温声道:“嗯,母亲知道的。” 她的软肋是孩子,伤她的孩子……不可饶恕! “我给你解毒的药,你记得吃。”云姒现在,已经没有百毒不侵的能力了。 就像是疫苗的效果过去了一样。 不过,好在之前做了几颗药,也是有期限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明帝身边的侍卫进来请云姒过去,唯独留下来嬴棣。 两国会谈,卸兵刃,就连带来的人,也是有数目的。 霍慎之身边有霍影,开阳,玉衡,摇光。 军中最得力的大将,都在他身边了。 云姒撩开帘子,看见了他。 二人隔着悠长的黑暗,相互对视。 距离上次相见,已过去月余。 霍慎之比先前添了肃杀,大抵是在战场之上,男人身上那股杀戮血气尤其盛。 一身黑色的战甲,在行走之间,发出沉重的声音。夜色寥寥,冰冷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雪落下,伏在他的肩,融成水。 四周安静极了,她终于又见到了他。 云姒不知道,她要的楼兰军队,他帮她整肃好了没有。 此间,霍慎之先收回眼,进了军帐。 摇光瞧见嬴棣,下意识地想要过去,却被霍影阻拦。 几人遥遥冲着云姒颔首,算是行礼。 不过多久,明帝派人请了云姒过去。 隔着谈判桌,云姒就坐在中间。 仿佛是一个筹码一般。 第1656章 霍慎之,跪下! 明帝看着霍慎之,忍不住笑道:“要是不知道你们的曾经,朕还真的要以为,你们之间,没什么情爱呢。瞧瞧,冷淡的。” 谈判桌主位上,霍慎之垂眸,没有立即开口。 只颇为冷淡地从霍影手中接过军印,当着明帝的面打开。 军帐之中很是明亮,他身处静止的光线里,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冬日,显得格外清晰:“提条件。” 明帝笑了起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朕倒是好奇,如果朕敢提,你敢答应吗?” 霍慎之的目光未曾看云姒一眼,只静静地注视着明帝,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死物。 距离上次他们把酒言欢,已经是六年前。 时移世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这一切,真正映衬了这句话。 明帝开口,提出第一个条件:“南汉那边的意思,是放了南汉三皇子,你可能做到?” 摇光他们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怒色。 明帝这个小人,凭什么对他们颐指气使! 只是九爷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吐半句话。 只死死地盯着明帝。 明帝笑起来,眼底满是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说了两个字:“蝼蚁。” 就在这时,霍慎之朝着霍影示意。 霍影从怀中拿出信号,走到了外面。 红色的信号直冲上天的一刹,很快,就有人来报:“三皇子他们,已经被押解到了边境那边。” 明帝受人之托,自然是要办事的。 他大手一挥:“让南汉的去接人,此时成了,咱们再谈下一个条件。” 霍慎之垂眸,手指轻轻摩擦着茶杯边缘,深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明帝,沉沉唤了一声,“明帝。”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传来,本是安静的眼底,更多了几分浓稠的杀戮狂色。 “你有多少条件,一并说。” 明帝诧异:“不行啊,我怕说了这个,下一个你不答应,到时候追回三皇子,就不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那边已经来报,三皇子被人接走了。 明帝的下一个条件,也开口了:“割地赔款!我要大周三十座城池,要你们大周从此以后,以我西洲为主。我还要云承祖,我要你把云承祖送到朕的面前,就现在!” 割地赔款,是奇耻大辱。 明帝已经写好了条约。 甚至去抓云承祖的人,也已经准备好。 霍慎之抬手,吩咐摇光跟玉衡:“跟着他们,去把云大将军绑了,带来。” “哈哈哈哈……”明帝大笑:“为了个女人,你真是昏了头了!好!真是极好!” 他看向了云姒,啧声:“都说红颜祸水,还好你活着,真是朕的造化!” 云姒猛然起身,却被按住坐下。 她转头看向了霍慎之:“不用管我,把孩子带出去!” 霍慎之未曾看她。 只眼底多了几分零星的笑意,看向了明帝:“若是只要孩子,本王便不必来这一趟了,对吗,明帝?” 明帝笑的癫狂。t? 今夜雪下得越发大。 下面的人来禀告,云承祖被她们抓起来了,正在往这边赶。 接着,明帝将契书推到了霍慎之跟前:“你的军印都带来了,你知道朕要做什么的。朕也不做绝,这军印盖上去,到时候,你们大周,就是西洲的附属国了。放心,朕会对你们好的!” 这上面,已经盖上了西洲的国印。 霍慎之抬眸,眼底掀起的笑意积蓄。 他伸手,从霍影手中接过军印,直接推到了明帝跟前。 云姒厉声制止:“不可以!如此,你将大周百姓放于何地?大周先祖置于何地!你忘记你身上的责任了,你要成大周江山的罪人吗!” “你来盖!”明帝抓起军印,直接推到了云姒跟前。 这对云姒来说,无疑于是侮辱! 云姒当然不肯。 霍慎之骤然起身,朝着云姒过去。 男人高大的身影,落在云姒身上。 云姒眼底赤红,低低唤了一句:“九哥。” 她的手,就被握住,放在了军印上。 云姒的眼中一震,下意识地挣扎:“你会因为我,被钉在大周耻辱柱上的!会成为大周的罪人,千古罪人。为孩子想想,我们的子孙,今后如何做人!” 霍慎之的手,重重落在了她的肩上,按住了她。 “嘭”的一声。 军印盖在了条约上。 割地赔款……约成! 军印是真的,不存在造假一说。 明帝兴奋的近乎疯癫。 拿着条约,他放声大笑。 “霍慎之,你也有今天!”明帝狞声,像是已经疯了的人,指着他大声开口:“你当初杀我皇儿,害得他的母亲也忧思惨死,你们夫妻不是好东西,你们也有今天!成为千古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是你霍慎之言而无信的下场!” 云姒猛然起身,拉住了霍慎之的手腕:“你怎么能……你……你怎么能啊!三十座城池,真金白银千万两,这会让整个大周,上下所有人,乃至大周子民,都成笑话的。” “守护他们军将,他们最信赖的摄政王,亲手卖了他们!” 霍慎之抬手,指尖轻蹭过云姒的眼泪,顺着云姒的肩膀下滑,紧握住她的手腕, 看向了明帝:“还有呢?” 明帝止住了笑,眼底的神色骤然变得杀意腾腾:“我要你跪在我儿牌位跟前,磕头认罪!” “你杀了我多少皇儿,我的麒儿,是我想要交托大任的。可你挑了他的筋,无疑于是杀我。我的挚爱也没了……霍慎之!” “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一己之私,做出了这一切。你做这些的事情,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儿也会有这么一天!” 明帝转身,朝着外面怒吼:“来人,把皇子的牌位请进来!” 他疯了。 从一开始,看着姬麒死,看着夏婕妤也死,再看着霍慎之将儿孙的头颅送到眼前的那一刻。 他就不可能做个正常人了。 他是个皇帝啊! “明明是你自己约束不好你的儿子,你自己受制于皇后家族,委屈自己的女人,现在还把罪责怪罪在别人的头上。明帝……陛下!” 云姒一声声地质问:“你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罪责吗!” “朕最大的罪责,就是让你们活着。”明帝厉声开口,转头指着霍慎之: “你,跪下!” 第1657章 她挣开霍慎之的手 十三皇子的牌位被放在了桌案上。 明帝的神色近乎疯狂。 他指着十三皇子的牌位,朝着霍慎之怒吼:“我要你跪下!” “你们所有人都应该跪下,你们整个大周的人呢,都应该给我儿跪下!当初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可是他只是谋划了一场,输了,你就狠心要了他的命。你们好狠心,你好狠心!” 同明帝的疯狂相比,九爷神色如同事外。 便是连云姒的情绪,也渐渐的冷静下来。 两人如同置身事外,看着明帝癫狂,看着他大叫。 渐渐的,明帝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指着霍慎之,指着云姒:“为什么还不跪!你们两个都给我跪下!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朕的地方,这是朕的军营!你们两个,出不去的!今天晚上也别想出去了!” 霍慎之目光淡漠,看着明帝,薄然开口:“什么时候下的药?” 这么突兀的一句话,让明帝彻底的愣住。 可还没有回过神,明帝就就听见云姒道:“从我知道你们的这个计划开始,就一直在筹备了。只是可惜,他把国玺放在了帝都,没有随身携带。刚才你给他的那些东西,刺激的他药性开始发作了。” 明帝悚然一惊,手猛的捂住了胸口。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他抬眼之际,九爷已经拿起了十三皇子的牌位! “放下!”明帝疯了一样的朝着他们冲过来:“我让你把我儿的牌位放下来!” 牌位是亡魂的寄托,牌位没了,亡魂就会变成无主孤魂。 只是怒急攻心,明帝一口血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他看看跌倒在地上。 耳边,传来了男人冷冽的声音,带着杀戮的笑意:“本王此生只在父皇跟前屈膝,你儿姬麒,如何担得起我一拜,嗯?” 明帝猛然抬头,对上了霍慎之似笑非笑的眼。 在明亮的烛火之下,他侧眸,如看着地上的蝼蚁,眼底带着寒意。 转眼,明帝看见他身边的云姒。 云姒面色寡淡,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恍惚间,明帝脑海之中,回荡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计划…… 什么计划? 云姒来到这里,难道都是一场阴谋? 他又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药? 此时,云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是不是好奇身上的药是什么时候下的?要是没有点手段,我怎么担得起你给我的这个药王的称呼。你对‘景昀’防备心不是那么重,小孩子下药,最是合适了。” 也还好是嬴棣来到了她的身边,换了景昀,怕就麻烦了。 明帝恍惚之间想到了这几天他给孩子下药,看着孩子吃下去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给孩子下药,对方也给他下药了! 猛然之间,明帝浑身一震。 “你给我下药,你们的孩子也……” “嘘!”云姒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冲着明帝摇摇头。 明亮的光线之下,云姒眼底深暗一片:“我是药王啊,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孩子被你下了药呢。那个毒,早就解了。除非是吃下去就死的药,否则,是没有用的。” 明帝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可是……他们在算计什么? “朕是西洲的帝王!”明帝猛然起身,朝着外面叫喊:“来人!来人!” 外面的那些士兵,总不可能被这些人收买的! 西洲的士兵冲着进来,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明帝抽出近身侍卫的佩剑,一把推开了火盆:“哈哈哈哈……今天你们别想要走出去!” 帐篷被烧了起来。 明帝面露癫狂:“你已经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了,现在大周的半壁江山都是朕的。你们想要出去,简直是做梦!知道了朕下药又怎么样,知道了朕算计你们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出不去,还不是把这个给签了!” 白纸黑字的东西。 根本不是假的。 明帝越发兴奋,乃至于气血上涌,口鼻流血。 他开始害怕。 要是他就这么死在了这里,这万里江山,岂不是拱手他人了? 他的这一脉,可没人了! 儿子们,都死在了霍慎之的铁骑之下! “解药,给朕解药!” 话音才落,不远处,忽然燃起火光。 冲天的红色信号,昭示着一切顺利。 不知从何处,还床来了虎啸! 云姒下颌微扬。 是大哥养的一只猛虎。 云承祖,来了! 明帝心肝颤了颤,赫然转头,看向了霍慎之:“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朕去绑云承祖来!” 他就说,霍慎之为了个女人,怎么能答应的这么干脆。 可是他太爱云姒了,他曾经见过的。 他甚至愿意签订条约,承诺亲手打下城池,送给西洲,换云姒在他身边。 明帝没有怀疑,可还是中计了。 “我说过……”霍慎之握住云姒的手腕,踩着西洲国土,眺望四野,声音骤然一厉:“踏平西洲!” 云姒在此间,亦是扬起下颌:“我二人来,就是为亲自送你殡天!否则,难消我等心头之恨!” “你是西洲的子民!你居然伙同一个大周的人,把剑锋指向自己国家的帝王,云姒,你这个卖国贼!”明帝感觉到身体越发的空,气血如同海浪,一阵阵的冲击着神经。 云姒扬眉大笑:“错了,不是卖国,是弑君篡位!” 话音一落,明帝惊恐。 就在这一刹,虎啸之声猛烈,犹如地动山摇 明帝身边的人来禀告:“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嬴棣,早就被带走了! 这帐篷里面,这军营之中,有奸细! “擒贼先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是我们做这个局,怎么能吸引你来t??打到帝都去,不知还要何年何月。倒不如在这里,跟你做个了断。国玺没有没关系,等我上了帝都,自己找!” 云姒的最后一个字落下,远处,就传来了兵戈之声。 这一场“入虎穴”的好戏,她,九哥,还有二哥云令政,他们三人竭力。 云姒未曾听过他们的计谋,但是,却已同心。 明帝瞬惊,他的面上已经没了体面。 手中,却还死死的攥着那些条约。 “杀!杀了他们!” 他不信,不信会这样。 好好的局面,怎么就走成了死棋! 那些拿着兵戈的士兵,开始疯狂的朝着云姒跟霍慎之杀来。 他纵然在战场无敌。 只身边带着云姒…… 云姒眼底,显露出一抹野心。 她在关键时刻,挣开霍慎之的手腕:“愿与夫君携手杀敌!” 霍慎之抬手之间,近身而来的人已经被他夺去了刀。 转瞬间,落到了云姒的手中。 两人相互将后背交给对方,眼底,带了相同的神色。 是熊熊的野心! 第1658章 嫡长子霍嬴棣,送陛下殡天! “诛昏君,灭姬族,为西洲江山择主,杀!” 云承祖抬手,剑锋所指。 他身边的猛虎,已经被鲜血染透。 刹那之间,火光冲天。 云承祖手底下的虎狼之师,跟摇光等人汇合。 摇光转头朝着身边的黑木头领一笑:“你们能不能立功,且看今朝!” 出来很久了,黑木也渐渐的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话。 闻声,他扬起马鞭,狠狠甩在了马儿身上:“为你们的父母,妻儿争尊荣,全力以赴!” “杀!杀!!杀!!!” 楼兰族人是跟猛兽拼搏的。 又得了九爷这些日子的训导。 入了战场,就如同鱼儿入水。 那股凶猛的架势,让人肝胆俱裂。 尤其是他们一个个的身量高大强壮,一拳下去,就能轻易要了人的命。 大雪纷纷坠落,霍影就在云姒身侧。 云姒手起刀落,这几年跟得十一,虽然不是多厉害的人,可是手上的杀技,已经有了一些。 浓烈的鲜红同白雪一起坠落,滚烫的鲜血触碰冰凉的雪花。 云姒听见了九爷的声音:“降则生,抵抗……则屠城!” 杀人,屠城,绝种。 曾几何时,摄政王携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当时云姒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狠,不单是他,就连后世的史书之上,那些勇猛的军将,只要破城,皆要屠城。 如今,她懂了。 战场上,需要这种威慑力! 一旦抵抗,下场就是死,投降还可以生还。 云姒没有留情,刀子捅进去的那一刹,她已经不在是一个单纯的医者。 她是大周女君,为自己的江山而战。 屠城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人口是最强大的武器之一,仁慈不能让敌人投降,只有鲜血跟彻底的灭亡,才能彻底征服敌人! 现在外面,云承祖他们打着进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应对他们。 夜色惶惶,飞雪漫天。 忽然之间,一只黑色的豹子口中扯着一条手臂,纵身跃至云姒跟前。 云姒受了伤,看见朱厌,便知道嬴棣一切安全。 转瞬之间,云姒手腕被抓住,在兵戈声中,她被拉到了霍慎之身后。 云姒第一次在战场上看见他的凶悍狠厉。 已经不满足与兵器的手起刀落。 在对方手持武器攻来时,他空手迎面硬刚,用的是……八极! 一记双撑肘顶开兵刃,打开地方门户,双顶肘击向对方心口。 带着持刀的云姒,朝着明帝的方向,强势攻来! 八极拳,杀人技,讲究的就是你进我也进,你退我还进,打的就是一个强势。 刚猛爆裂的味道,在这一场大雪之中,展开厮杀。 明帝转身高呵:“护驾!” 可是他的兵力明显不足。 云承祖携带的,有他训练出来的兵,还有霍慎之这几年,用敌人的命喂出来的虎狼之师! 一时之间,明帝都不知道顾着那一头。 他以为的请君入瓮,是请了吃人的野兽到他眼前。 转头之间,明帝只看见云姒刀下倒下一个。 而攻去的御前侍卫,也在她身边男人的一记顶心肘下,心脏骤停肋骨尽断,身子如同脱缰,飞落到他脚下。 他口中的所谓女人,所谓累赘——云姒。 在招招狂妄迅猛的霍慎之身边,简直推波助澜! 这一瞬,明帝才恍然大悟。 把云姒送到霍慎之身边,企图用云姒牵制霍慎之的行动。 却不知,云姒是个医者,熟知人的所有死穴跟弱点。 两人携手,如虎添翼! 这一次,非生即死。 明帝豁出去的举起手中的条款,高呵:“谁能诛杀逆贼,西洲的皇位,我拱手相让!” 话才出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雪之中响起:“恭请明帝殡天!” 箭矢声袭来,直接贯穿明帝左肩。 明帝寻声看过去。 火光之中,他看见骑着战马的……景昀! 他身后跟着骑兵,他自己手持长弓,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挽弓搭箭—— “大周摄政王嫡长子霍嬴棣,送西洲陛下姬正,殡、天!” 黑色的长箭,凌厉离手。 雪夜,纷纷雪花避让锋芒。 光是听着声音,都裹挟着通身戾气。 直插明帝心脏! 明帝堪堪后退,捂着心口的箭,仓惶抬头,看向了纵马而来的……嬴棣? 霍慎之的长子,会得他一手箭术。 双生子,藏着教的这么好。 明帝重重倒在了雪地里。 明帝要死了。 内外都是埋伏,谁也出不去了。 士兵们也死伤惨重。 看着满地的尸体,内外皆是大周的士兵。 他们……不可能再抵抗了。 四零八落的声音响起,是他们放下了兵器。 霍慎之同云姒一起,踏着血,踩着尸体,走到了明帝的跟前。 明帝的呼吸剧烈起伏,眼瞳之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他抬起手,朝着云姒开口:“云姒……云姒……” 云姒闭了闭眼。 冰冷的气息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直入肺腑。 她的神思,越发清晰。 握紧了手中的刀,她在没有半点犹豫。 扬起刀的刹那,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一刀斩下明帝的头颅。 鲜血飞溅了她一脸。 她杀人还不熟练。 等她抓着明帝的头,举起高呵:“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大周的士兵,西洲的残军,纷纷下跪。 跪的是江山,是霍慎之,更是女君云姒! 士兵纷纷跟随: “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第1659章 南绛:我跟白姐姐共事一夫好吗? 冲天的烟火在夜空之下,显得分外璀璨。 即便是离了很远的人也能看见这一幕壮观的景象。 南绛定定看了很久,方才听见身边的景昀开口:“胜利了!” “胜利了?”南绛转头看向了景昀:“阿姐她们要回来了?” “是我们现在要去找他们了!”景昀开心的不行。 “没想到布置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我父王跟我母亲分开那么长时间,一击必中,直接拿下了明帝。太好了,我没有白白跳楼!” 景昀的双腿跟手臂,在白添翎的治疗之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现在天色昏暗,他恨不得马上飞去云姒他们的身边。 陆鹤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南绛问他要做什么去。 陆鹤开口道:“空青……去找空青。我知道怎么去的路,你们慢慢来,我先去。” 南绛看着陆鹤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前进,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感怀。 所谓的情深不能自已,大约就是这样。 南绛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陆鹤:“这是巫族能够召唤蛇虫的药,你带在身上,如果遇到了危险,就拿出来自救。不过……” 不过她第一次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陆鹤,原来很厉害。 他不单会救人,那天为了空青拿起剑来时,几乎可以跟十一他们相提并论。 “多谢!”陆鹤接过了药,一刻也不能停的朝着外面走去。 天色昏暗,南绛看着满天的烟火,眼底的温度,越发的冷了下来。 耳边,是景昀跟东陵初阙几人欢欢笑笑的声音,她觉得恍如隔世,甚至格格不入。 转身之际,她看着那一扇门。 天快亮了,云令政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不过,不重要了。 - 天快亮了的时候,云令政从房中走出来。 刚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就看见了南绛端着吃食进来。 她眼中带着笑意,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将吃的送到了桌前:“我记得你喜欢吃些清淡的,所以亲自做的。我的厨艺不是非常好,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为你去学。” 此时此刻的南绛,贤惠懂事到了极点。 昨夜的烟火,云令政看见了。 知道了胜了,只是一切还不稳定,南汉,北凉,大魏,依旧乱。 不过,他们能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了。 毕竟刚拿下了西洲,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整布置,才能开始下一个国度。 “南绛。”云令政握住南绛的手腕,看着她手上多了几道口子。 南绛笑笑:“我很少下厨的,不小心切到t?的,不是什么大事,快尝尝吧?” “言策?” 这时候,门口忽然进来了人。 白添翎来的着急,门又是敞开的。 她下意识的迈进来,才看见南绛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她马上收回脚:“云大人。” “是有什么事情吗?没关系,进来说就好了!”南绛起身,摆摆手:“我出去。” 她给他们腾地方。 云令政看着南绛如今的这个样子,却是不忍皱眉,拉着她坐下:“没事,坐下来听。” 白添翎走进来,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忍不住道:“这是南绛给云大人做的饭菜?手艺真好,瞧着,都是云大人喜欢的呢!南绛好贤惠,好厉害。拿得了救人的刀,也能做出一桌子好饭。云大人,以后有口福了。” 她打破了这种尴尬。 南绛却拿来了酒,倒了三杯,一边倒一边说:“你可以继续叫他言策,没关系的。” 白添翎的面色一变,睨了云令政一眼。 云令政平日便是不显山露水的。 如今面色淡泊的看了她一眼,白添翎解释:“你不要误会,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景昀的事情。景昀身子不好,你费心操持,才成了这样。没事儿的,我都懂。” 南绛说着,将酒杯递给他们:“先前是我不好,现在我都想通了。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各有难处,应该相互体谅。何况,是在这样的乱世。” 她看向了云令政:“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好歹。只是日子漫长,我还有许多不懂的,但是我会听你的话,学着懂事,学着成长。之前我吃醋吃厉害了,等一切大定,我带你去见我父母,你好好请罪,让他们允许你赎罪啊。” 一杯酒,轻轻碰了一下云令政的杯。 她说的不刻意,语气之中多有感慨,情真意切。 云令政看着这样的南绛,说不出的不习惯。 一夜之间,不,是一场高烧之后,南绛再醒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切都不同了。 “到时候我也去,我也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因为而起,言策是无辜的。”白添翎看向了南绛,也是真心实意。 南绛抿唇,忽然开口:“白小姐大我几岁,我叫你一声姐姐吧。如果你不嫌弃……今后,我们一起,好吗?” 白添翎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南绛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可云令政听明白的。 他骤然起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绛诧异的开口:“我……我只是不想要让你为难。我爱你,舍不得你,我放不下你。你也说了,你喜欢我。可是,你承了白家的情,要照顾白姐姐。我同她一起嫁给你,无分大小,我们三人一起生活,这很好的。白姐姐也会医术,我们可以交流。我总有不足,白姐姐会指正我,这很好!” 云令政的脸色越发不好。 他看了一眼白添翎。 白添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起身。 可是走到门口,她道:“南绛,你的确是比我小几岁。但是……你自己也说了,他心中有你。他心中有你,并没有我。我不想要跟人共事一夫,谢谢你的好意。” 门被关上。 云令政抬手将南绛扯到了眼前:“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又说错话了是吗?”南绛眼底眼泪隐约可见:“我只是不想要你为难,我们三人成了一家人,到时候,你也能履行对白家的承诺照顾她,也能同我一起。对不起,我有说错话了。” 第1660章 一起下地狱,我们都不许反悔 南绛哭起来,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她伸手去,搂住云令政的腰:“对不起……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要你为难,不想要你为了这些关系忧心……” “你对我的苦心,我都明白了。我知道你爱我,你给的爱不动神色。我这次什么都明白了,我不能为你分担,但是想要为你分忧。我不想要看见你为难……” 她一声声压抑的哭声,听的云令政原本从来平静的心,开始起波澜。 那一声声的爱,更是敲击着他心底的冰面。 “你小哥的死,你不怪我?” 云令政开口。 南绛眼底的眼神骤然一冷,抬头,她眼泪滚落:“你也不知道会这样,你心里肯定也很自责,也很难受是吗?我要怪的应该是那些杀了我小哥的人,而不是你。那些人,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的南绛,分外的懂事,分外的理智。 云令政说不出她哪里不对劲,只觉得这样的南绛……不应该。 可是那眼泪掉下来时,云令政到底心软了。 他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共侍一夫之事,别再提了。” 南绛咬了咬唇,无辜,又可怜。 颤抖着声线问他:“你不愿意吗?” “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你还哭了?”云令政的语气到底软了下来。 谁能想到他这毫无防备一脚踩下去的陷阱,让他日后生不如死。 是南绛,他没有防备,半点防备都没有。 “我不愿意,便是她愿意,我也不愿意。”云令政说不出对南绛是爱还是喜欢,或者是习惯,有可能,只是不讨厌,觉得合适成婚。 总归,他对白添翎,是没有那些心思的。 如果要以白添翎为妻,他现在,不愿意。 南绛抿唇,眼底忽然有一丝笑意。 云令政捕捉到了,垂眸问她:“笑什么?” 南绛拉起他的衣袖擦了擦眼泪,抱着他的腰,紧紧的:“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她叫你言策,我叫你什么呢?” 西洲,男子的字,是父母,挚友,妻子,可叫的。 云令政看着南绛跟只小猫一样,他心绪渐渐沉下来,轻抚着她的发顶道:“你也唤我言策?” “夫君?”南绛仰头,忽然的开口。 她情真意切。 而云令政,身子鲜明的一凝。 这样的两个字,对男人冲击极大。 他抱起她,让她坐在桌案上,问:“你叫我什么?” 南绛垂眸:“无人的时候,我唤你夫君好不好?夫君?” 云令政露出难得的一抹笑,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好。” 她轻轻依靠在云令政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缓缓开口:“一声夫君,换一个条件?” “什么?”云令政这几日的心绪,被南绛安抚到。 看着她眼底的神色,他第一次没用理智,直接应她:“好。” 南绛要的就是这一声“好”。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云令政的手心:“你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说着,打开盒子。 是一只蛊虫。 “这是一只能够让我感知你在哪里的蛊虫,我要种在你身上。我想你的时候,到哪里都能找到你。”说着,南绛将蛊虫取出来。 这不是什么感知的蛊虫。 是情蛊的另一种。 九爷要去的蛊虫是最好,天下再无其二的情蛊,共生蛊。 而这一只,只是一般的情蛊。 种下去之后,只要云令政对她有感情,就能在南绛她自己的心口长出一片花瓣。等到云令政彻底爱上她,就会长成一朵完全的花。 南绛取了刀,种蛊。 等到残缺的花圆满之日,就是她生剖云令政,取蛊王之时! “是情蛊?”云令政由着她弄,只觉得有些疼。 南绛站在他身后,面色冷漠如刀! “不是,就是一般的蛊。有它在,你能找到我,我也能找到你。” 我们这样的关系,不配用那共生蛊! “好了!”南绛笑着走过去。 却被云令政拉过,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眼中有一瞬的诧异,却以为云令政想要亲她。 避让之时,云令政忽然抱紧了她。 仿佛是倾尽全力,又仿佛,怕弄疼她。 “对不起。” 他忽然的一句道歉,让南绛身子僵硬。 高高在上的云大人,也会有一天觉得对不起别人吗? 南绛依靠在他怀里,哽咽开口:“不,你已经很好了,你为我争来了圣女之名,让我家人摆脱樊笼。你身上的负担太多,需要考虑的太多,是我之前不懂事,不知道理解你体谅你。你别难过,你我也算的上是夫妻,夫妻之间,就是应该相互体谅的。之前的我,太不对了,现在我都想通了……” “你当真想通了?”云令政垂眸看着南绛。 他依稀是觉得南绛想通了,可是又感觉不对。 其他人看不出南绛的不对,只以为是哥哥的死,让她一夜之间成长了,理智了。 南绛点头:“想通了,这样的乱世,只能顾着眼下。哥哥的死固然让我心痛,可就像是你们说的,即便是我去了,看见的也只是一捧焦土。我要好好活着,等事情大定,带着我哥哥的一碰灰,去见我父母。” “到时候,你也去见我父母,好不好?”南绛的手,忽然抚上了云令政的脸。 云令政看着她眼底的泪,无有不应:“好。”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他完全没有防备。 南绛笑起来,含着泪,笑起来漂亮极了:“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我父母。” “白小t?姐说她也要去,那她也一起。我们三人,一起去,见我父母他们,求得父母原谅,好不好?” 一起去,去地狱! 她应该下地狱的。 她的愚蠢爱恋,换来了满门被屠。 云令政的理智冷漠,是一个导火索。 白添翎,更是罪魁祸首! 南绛不觉得自己无辜,她觉得自己该死。 而他们,也该死! 云令政拥着她,未曾看见她的表情,只听着她闷闷的声音里面满是委屈,他应她:“好。” 南绛笑起来,眼泪浸透云令政的衣衫:“好,不许反悔,我们都不许反悔。” 第1661章 云令政对她,居然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要是这么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而且西洲本身就是兵强马壮的,即便是大周的兵力强盛,想要拿下西洲,也需要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可能,一年半载都是少的了。这次云大人来了这么一步棋,九爷更是在短短时间就把军队归集,还把楼兰族训练的能够上战场,云姒姐姐也聪明,大家都那么配合,才有了今天的胜利!” 东陵初阙说着,忍不住跟南绛感慨了一句:“南绛阿姐,我对云大人的认知,都在传闻上了。说是他多智近妖,这次我真的真切的体会到了。这样的法子,也就这有这种脑子能想得出来。怪不得,九爷要让嬴棣奉云大人为师,可见,是真的很有本事的。” 南绛刚从楼上下来。 闻言,不过笑了笑。 “是啊,真的很厉害呢。我的圣女之位,若是没有他,还不知道在哪里。若是没有他,我的父母家人,现在还在巫族的最底层。他在心计算计谋划之中,是真的很厉害。”南绛嘴上这么说着,却想要马上摆脱他们,去房间里面看看,心口的那朵花。 只要长的圆满了,她就能够取蛊王了。 只是南绛伪装的太好,东陵初阙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叹息:“只是云大人太过理智清醒,在感情这条路上,只怕是……南绛阿姐你只怕是不会好走的。” 云令政这种人……东陵初阙觉得,最好是别沾情爱的好。 即便是沾,那也只适合跟他一样的女人。 南绛值得有血有肉的。 “南绛大夫?” 听见声音,东陵初阙转头,就看见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了。 萧天策的衣服上落了雪,朝着南绛过来时,脸上还带着笑意:“我们大胜了,这一路,可以朝着帝都的方向去。收整了军队还有各个城池,到时候,不知道摄政王他们还有什么打算,或许,是要去大周,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大周的皇位,现在还是武宗帝在坐。 如今这天下,从原先的六国,现在已经只剩下大周,南汉,东陵,大魏。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应该去一趟大周,具体的,就难知了。”东陵初阙这么说着,看了一眼南绛。 “如果去大周的话,到时候,南绛阿姐就能够让云大人弥补你了。”去大周,一定要安定好久的,毕竟兵马需要休养生息,西洲怎么归属大周,也需要时间去治理。 南绛的心中却是转动着。 如果真的要去大周,那路上的时间就长了,而且也离巫族越来越远。 等她拿到了蛊王,去给大巫师,在路上,都要耽误很长时间。 她必须找到大巫师,请他宽限时间。 不能这么受制于人下去。 “南绛阿姐你上哪去?”东陵初阙看着南绛居然什么都不说,若有所思的离开,她喊了一声。 南绛回神,转头看向了东陵初阙:“哦……我想起来,白姐姐还没有吃东西,我去看看。” “什么!”东陵初阙大为不解,三两步冲到了南绛的跟前:“南绛姐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博爱了,那可是白添翎,你还关心上她了!” 不弄她就是好的了,还关心她? 凭什么? 她这么好,对南绛也好,南绛都没有关心她,凭什么就关心白添翎,她受得起不? 东陵初阙不服。 这争宠的样子,让南绛刚要开口解释,余光,就瞥见了楼上的云令政,他身边,还站着白添翎。 “我跟言策若是没有那件事情,早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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