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皇叔待你可好?” 云姒不清楚霍临烨弄这一出干什么,只道:“九爷是个很好的人,我在九爷身边,得到了久违的自由跟尊重。” 忽然间,霍临烨脸上显出一抹自嘲,淡淡笑问:“你跟九皇叔表明心迹了?” “多亏了太子殿下没有娶我,甚至在之前还点明了我的心,不断的推着我靠近九爷,否则我都没有这么快,认清楚自己。更没有这个勇气,去跟他说明白。” 云姒想起今早,眼底有真实的笑意浮现:“我同他说了,他也回应了我,太子殿下,多谢你不娶之恩。” 听起来像是赌气的话,可霍临烨在她眼里看不见一半点赌气的成分,只有庆幸,全部都是庆幸。 霍临烨低头,唇边的笑意依旧是自嘲。 时至今日,其实……爱恨两消了。 “恭喜公主了。”霍临烨缓缓吁出一口气,唇边有些苦涩:“锦弗公主不知,你在说这些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嫉妒,嫉妒九皇叔。”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云姒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景昀,还有九爷身上了。 霍临烨轻轻摇了摇头:“此次远征,不知前路如何,我寻你,大抵也如同你跟九皇叔表明心迹一般,不想要留什么遗憾。” “锦弗公主,你在我跟她身上,做了手脚对不对?” 这么直白的问出来,让云姒有些猝不及防。 她目光的凝滞,让霍临烨得到了答案:“这几天,即便是我在父皇身边听事,说得好好的,她的音容也会出现在我眼前,甚至声音都那么清晰,清晰得我觉得烦。我知道,这很不寻常。从我把你带去秘庄开始,这种不寻常就开始了。” “我打听过,这是一种牵制,除非我死,否则我时时刻刻都要想到她,被动地‘思念’她。即便是她死,我依旧会‘眷恋’,即便那是我讨厌的眷恋。” “是你做的,是不是?” 云姒的目光,掺杂了些许冷意:“我知道这世上最大的惩罚,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你今天居然看出来了,问了我,那我明明白白答复你一声,‘是’!” “若是为了此事,你想要找我麻烦,尽管来。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不死不休,也无所谓。” 她缓缓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霍临烨。 而霍临烨,却轻轻摇了摇头,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云姒。 恍惚间,她的声音,又跟他心底最深处的人,重合,也是那么坚韧,疾恶如仇,转身就再也不回头。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怪你,我是……怪我自己而已。” “锦弗公主,我说你认不清自己,其实,作为当局者,我也认不清我自己。我早就心悦公主,被愧疚,被责任,被固执,蒙了眼,仅此而已。” 第1397章 承认自己变心,我的情爱廉价 云姒哪里能想到,霍临烨今天找她,居然是同她说这些的。 她眼底的诧异,呼之欲出。 可又觉得可笑。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太子殿下。” 霍临烨点头,没有什么疯狂更固执,自始至终平静地坐在椅子上。 一切理清楚之后,他获得了内心的安宁。 “不晚,我只是把这些说出口而已。从前我很执着地想要她,跟九皇叔抢她,可是她在我身边了,我又不喜欢了,又爱上你了。到现在,我觉得我的情爱,当真如苏韵柔曾说的那样,是廉价的。得到了,我就不珍惜了。如同从前我爱苏韵柔,为苏韵柔伤她。得到她,又爱上你。情爱这种东西,我想我大抵与之…” 他顿了顿,坦然地说出了与他身份不匹配的三个字:“配不起。” 云姒的眉心一点点蹙起:“你跟我说这些……” “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霍临烨垂下眼眸,手轻轻碰了碰滚烫的茶杯,才道:“我没有可以说这些话的人了。” 他又重复了一句,比前一句,多了些无奈跟叹息。 蓦地,霍临烨目光落在了云姒身上:“这次不同以前,是我认清楚了自己是个什么人。当初我觉得她会是我这辈子唯一最爱的一个人了,经历过同她那样浓烈如仇的爱恨,我不会再喜欢旁人了。但是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什么是难自控。”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抢夺你,或者让你离开九皇叔。” “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只要活着,哪天说不定又喜欢上旁人。我连那样浓烈情仇之下生出的爱都会变,更遑论跟锦弗公主你这样清粥小菜一样交缠过的情感了。” 他转头,举起酒杯:“锦弗公主,我要远征了,此次是凶多吉少,以前多有得罪,临烨自知难以偿还,只能皆酒一杯,请公主大量。” 云姒垂眸,看向了手边的酒。 霍临烨没有逼她,只自己一饮而尽。 看着他起身,云姒问他:“当真一点不爱六小姐了?” 霍临烨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 云姒清楚的看见,上面的话:“凤栖梧桐桐不应,涅槃之日随龙飞。双星若降枯桐木,生机来时君亦生。”(769章) 她不懂这是什么。 但是触及到纸张的那一刻,云姒眼前忽然闪现一个画面,是她跟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看不清那人的脸,恍惚间,后颈又疼了一下。 “这是五年前,约莫是六年前了,我找玄嗔大师求的批文,为的就是放下她。可是,大师说她本就不属于我,也是因为我一直在弄丢她,她落不到我身上。还说,我放下的契机,很快就会到。” 火光,在霍临烨的手上显现。 那一张边都磨平的纸,被火焰吞噬,落入了酒杯之中。 “如今看来,其实都是假的。什么‘双星’,什么‘生机来时我也生’,六年了,距离她出事到现在五年,我如今又得到了她……可见,都是假的,还困了我很久。” 云姒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唏嘘。 “再会了,锦弗公主。”霍临烨缓缓叹息,转身离去。 云姒没有去看他,而是看着那被烧毁的东西,在酒里面,火光忽然之间就有些刺目起来。 连同一股浓浓的酒味袭来,云姒后颈,立刻发出钻心一般的疼! 她张口想要喊人,眼前忽然一黑。 天香楼人来人往,想要偷天换日,是很难的。 但是,这世上,只要用心了,又很难有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哈哈……” 叶暮梨笑的畅快:“真是没想到,战奴这么快就把事情办成了,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让他见到苏韵柔,毕竟,这么厉害本事的人,要是失去了钳制,我会很被动的。” 秘牢之中,叶暮梨俯下身,抬手就将盖在云姒身上的帕子掀开。 光进入眼睛,云姒不适应地闭了闭眼。 她的手脚被绑住了,第一眼,看见叶暮梨,余光扫过周遭,她居然跟苏韵柔被关在一起? “你终于又落到我手里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叶暮梨咬牙,拿出了匕首。 云姒冷嗤:“说你是猪脑子,真的没有说错。在两国交谈的重要关头,你居然把我绑到了这里来。伤了我,破坏了两国谈话,到时候,你一个小小的侧妃,你觉得你背得起吗?” 叶暮梨的脸色一沉,很快,她又挑眉:“你在吓唬我?你觉得我会害怕吗?弄死你之后,要是有人追究,我上有霍临烨为我撑腰,再不然,我t?表明身份,还有九爷帮我呢,你以为我怕你?” “猪脑子就是猪脑子,成天只会想当然!” 这话,是苏韵柔骂的。 苏韵柔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 叶暮梨将刀对准了苏韵柔,刚要骂,就听见云姒开口:“你气什么,人家没说错啊,你就是个猪脑子。九爷是什么身份,你跟了霍临烨,表明身份,他认你,就是认下耻辱。哪个男人会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的。你没皮没脸的,别人也没皮没脸吗?” 叶暮梨的脸色涨红。 她的自尊心,被云姒,甚至连苏韵柔,都敢踩她两脚。 凭什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弄断了我的手,我要把你的砍下来,让战奴给我接上!” 云姒的眉头一蹙:“战奴?” 战奴实在是个高人,他不愿意出来,谁都难找,叶暮梨是怎么找到的? “对啊,战奴!” 叶暮梨挑眉,转头看向了苏韵柔:“锦弗,你刚才的话是提醒我了,我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的,所以我不会动你,免得到时候,我做这个恶人。” 说罢,她将刀子扔到了苏韵柔的脚下:“你过来,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的手指头砍下来!这样,就算是我动的手了哦!” 云姒脸上波澜不起。 苏韵柔更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刀子,又把目光转回去。 两个人,完全没有把叶暮梨当回事。 这让叶暮梨咬牙切齿:“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 第1398章 易容被毁,云姒显露真容! 苏韵柔闻言,忽然就笑出了声:“在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战奴时,我的确受你牵制。但是现在……” 她冷笑了一声,握住刀,直接朝着叶暮梨砸了过去。 叶暮梨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堪堪退后:“苏韵柔,你——” “我告诉你,你想要战奴帮你办事,心甘情愿地帮你,你最好就对我好点,对我的孩子好点。你既然知道我的藏身之所,知道战奴的藏身之所,甚至知道怎么引他出来,你就应该晓得,他不只是医术厉害。你回头看看你身边的人,锦弗这样的都能被她弄来,他悄无声息地弄死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暮梨的脸色骤然一白。 把战奴弄来,其实是养虎为患。 接触到叶暮梨的眼神,云姒笑:“你连驾驭人的能耐都没有,就这么嚣张了,说你是猪脑子,你还真别生气,你真的是的。” “那你自己剁!”叶暮梨咬牙,抬起脚就要踹云姒。 云姒厉声开口:“你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叶暮梨的脚,悬在了半空。 云姒冷笑:“太子,就是你的霍临烨,马上就要去远征了。等他不在京城,你看看九爷是爱你的心多一些,还是想要杀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多一些。” 苏韵柔:“出门在外,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侧妃。就算你是云姒,曾经有多辉煌,那也是曾经的事情了,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妾,上不得台面的脏东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叶暮梨本来就是个玻璃心,这会儿被人看不起,左一句猪脑子右一句猪脑子,她要不是猪脑子还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偏偏她……就是在意了! “抓人之前没动脑子吗,什么人你能抓,什么人不能,完全没想过是不是?”云姒抬首,鄙夷地看着叶暮梨:“只知道狠就完事了,你可真是不用脑子的莽夫啊。” “啊!”叶暮梨气地尖叫,她握紧拳头,转身看了苏韵柔一眼,再看着云姒。 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你不要脸!你才是猪脑子,你们两个都是!你们要是聪明的话,还会被我弄到这里来吗!现在居然敢这么冷嘲热讽我,阶下之囚,你们也配?!” 云姒:“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你看看你,连这事儿都不懂吗?” 苏韵柔:“锦弗公主此言差矣,这种猪脑子,满脑子的想当然,哪里会知道这话,你跟她说,她也听不见去啊,当着她面骂,不指名道姓她都不知道说的是她,因为她是个没脸没皮的猪脑子!表面上清高在上,背地里低三下四,与娼妓无异,自己跟个笑话一样都烂到底了,还敢说别人?云姒,哦不,叶小姐,我这么说,你知道羞耻吗?” 锋利的言辞,刺激得叶暮梨浑身都在颤抖。 偏偏她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最能辩的云姒,另一个又是心思最毒的苏韵柔。 她能有什么还嘴的余地? 便是现在,把云姒抓来,她都不敢下手了。 杀了云姒说了容易,可是后果,可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云姒现在的身份,关系到两国和谈与否,景昀能不能做太子这事,还没有定论呢。 谁敢动她! 也只有叶暮梨这种猪脑子了。 “你……”叶暮梨指着云姒,又看向了苏韵柔:“你们……” 她没了词儿开口。 因为骂的有多毒,也不见得像她们两个,能打倒七寸。 “锦弗!”猛的一下,叶暮梨的手指,对准了云姒。 她被气糊涂了,忘了一件大事。 此刻,她死死的盯着云姒的一张脸,忽然就古怪的笑了一下。 云姒挑眉。 便听见叶暮梨朝着外面喊:“拿水来!” 在云姒冷下脸来之际,叶暮梨笑起来: “我当然不能动锦弗公主了,可是我能动假货啊!” 这话,叫云姒挑眉:“叶暮梨,我劝你最好别想当然,否则,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哈哈哈哈……” 叶暮梨笑了起来,她把警告,听成了惧怕:“急了?跳脚了?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皮下面,是怎么样的一张丑脸。你是怎么样,把大家骗的团团转的。冒充锦弗公主,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转身,有人提来了水。 叶暮梨拿起水瓢,没有半点犹豫,就朝着云姒的头上浇下去。 可是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易容并没有因为水破裂。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叶暮梨诧异的看着云姒,满脸的不敢置信:“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你的脸上的的确确有易容的!你做了什么手脚,你的易容换成了什么,居然能遇到水都能不掉下来!” 云姒带的易容是人皮做的易容,制作困难又残忍,是要特殊的药水,才能除下来的。 而且万物有利有弊,这种易容,戴久了,跟药物混合在一起,容易伤肌理。 云姒原本已经很少佩戴了,但是因为那一晚,她又开始戴了。 “你肯定做了手脚了,要不然,就是有两个你。是谁动的心机,是九爷,对不对?他想要做什么!” 叶暮梨放纵自己的脑子,大胆地开始揣测。 可是看见云姒那一双眼睛,她又摇头。 “不对,你肯定在脸上做了手脚了。你把真正的锦弗公主弄哪去了?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抓到你的把柄,到时候,不但九爷要杀你,霍临烨也会恨你这个骗子!” 这种东西,属于药术上的范畴。 叶暮梨转身,就去寻了战奴。 “是有能够遇水不化的易容术。” 叶暮梨阴沉着脸:“我只想知道,怎么破!” “带我去见一见我家小姐,我便告诉你。”战奴面上带着铁制的面具,也遮掩不住他曾经被火燎烧过的脸。 叶暮梨想到先前苏韵柔的威胁,看着他,甚至多了几分害怕。 “先帮我把那个假货脸上的易容除了,我才让你见苏韵柔。” 说话时,叶暮梨甚至都不敢太过靠近。 战奴没有半点犹豫,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开口:“好的,六、小、姐!” 第1399章 锦弗,就是真云姒! 叶暮梨是打心里有些害怕战奴的。 她记忆里,这个人能无声无息地给人下毒,甚至在没有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就能让对方毫无知觉的死去。 就连“锦弗”都中招了,他甚至还是“锦弗”的师父,这就更加让人忌惮了。 来之前,叶暮梨特地地让人给他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衣服,确保他在身上藏不了什么。 但是……她还是小心。 这幅样子落在战奴眼里,他倒是没有嘲讽,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连这么点胆量都没有。 “苏韵柔会一直在我手里,从现在开始,你要帮我做事。” 叶暮梨将战奴要的那些药物都搜集好了给他,看着他制药,这才放心了些许。 未免他藏毒藏药,叶暮梨都不让战奴带着面具。 做的时候,叶暮梨还担心,他会不会就只用这几味药,来配出什么厉害的毒,来害他。 那鬼祟小心,多心又无脑的样子,可笑也愚蠢。 不笑一会儿,战奴已经将药制好了。 叶暮梨狐疑的看着瓶子里面的东西:“这么快就弄好了?那易容可是牢牢焊在她脸上的,而且我知道她易容了,你可别弄不出来,到时候来糊弄我。” “不会,拿去吧。t?即便我想要糊弄,也不敢用我家小姐的命来周璇。”战奴将药,放在了托盘上。 他们没有人敢接触战奴。 “好,等我看到她真正的模样,我就让你见苏韵柔,你在这里等着。不过见,也只是远远相见,我不会让你们相遇的。如果你为我办事,办得好,我还会嘉奖你,让你多看苏韵柔几眼。” 叶暮梨满意的很,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苏韵柔这么破烂货,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小姐的?难道你不知道,她以前是有多烂吗,到处爬别人的床。其实,你跟着我,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战奴垂着头,这句话,让他在黑暗里,慢慢睁开眼睛。 她妄图想要用这种说辞来挑拨离间,看战奴不说话,以为他在掂量,在迟疑,就继续再接再厉:“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了。等太子有朝一日成了皇帝,我就是皇后。云家也是我的后盾,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到时候,封你做国师,你想要什么没有?跟着苏韵柔这种贱人,你能有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牲口配种的时候,还知道找个好的呢。” 战奴缓缓笑起来,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阴森:“对啊,牲口交配都知道找个好的。有些女的,还不如牲口,什么男人都能往嘴里塞。爹娘养她一场,她为了个男人,什么都能不要。” 叶暮梨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觉得战奴似乎在说她。 可霍临烨又不是什么不好的。 可是又觉得,战奴在说苏韵柔…… 她皱眉,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 秘牢—— “你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牢房的苏韵柔,目光一直直愣愣的盯着云姒。 云姒索性坐到了她身边,让她看。 苏韵柔拧眉:“战奴没在我身边的那几年,说是去西洲教你医术了,还跟着你,到处寻药给你孩子。锦弗公主,你跟战奴,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发现不对劲了。 “云家的人帮我寻的战奴师父。” 这话,让苏韵柔的神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云家……战奴……锦弗公主……易容……九爷…… 这些所有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再加上战奴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为九爷制药,就是想要为她弥补当年她犯的错。 而且,制药成之后,她还把药交给了自己,让她以后遇到锦弗公主,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不能对其动手。 联系那一晚,她种了麻药,看见九爷不管那个“云姒”,反而带着锦弗离开了,甚至还用袍子遮挡了锦弗的脸,不让霍临烨跟其他人看见。 猛的一下,苏韵柔抬起头。 云姒叫她这一变化惊了一瞬:“怎么了?” 苏韵柔紧紧皱眉,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难不成她云姒? 不可能的……说是已经死了啊。 那一场大火…… 可是战奴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听云家的话,帮锦弗公主,只是为了帮自己还债吗? “你……”苏韵柔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真的很像。 言行举止,乃至于当时不知事情全貌,还说不要因为叶暮梨这种了烂人把自己也变成烂人的品行作为…… “云……姒?”苏韵柔的眼瞳颤了颤,朝着云姒,轻轻唤了一声。 大仇大恨掺杂过她们两人人生之中,最美好女子最为焕发的那些岁月。 就连苏韵柔,自己都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而云姒的眉眼,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 在她仅有的记忆力,只有九爷跟她自己知道她的名字。 乃至于九爷,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 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能这么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 “苏姑娘,你……” “你把你手腕露出来我看!”苏韵柔的声音都在颤抖。 如果她真的是云姒……那…… 忽然,苏韵柔亢奋起来。 那可真是霍临烨的报应! 她现在唯一想要死的,就是霍临烨了,她想要霍临烨生不如死! 云姒露出手腕给苏韵柔看。 看见上面干干净净,苏韵柔愣了一下,又想到了战奴。 “对……是战奴,肯定是战奴帮你去的疤,战奴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本事了。你就是云姒,我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锦弗公主?你如果真的是锦弗公主,那九爷不可能让景昀做太子,这对明帝的代价来说,太轻了!你就是她!” 最后四个字,苏韵柔几乎叫出声。 她手脚被绑着,只能跪坐在地上,满脸诧异的看着云姒。 太了解云姒了,她太了解对手了。 “你哪怕是化成灰,你自己都不认得你自己了,我都能认出你!” 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多的线索,九爷的反应,战奴的提醒,一条条的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锦、弗,她就是云姒! 第1400章 九爷子蛊:云姒记忆开始恢复 忽然一瞬,云姒的脑海之中闪现出一模熟悉的画面。 是一个女人被个男人硬拉着去做什么,她的手腕,还在滴血。 当她哭着抬起头来时,云姒看清楚了,这个人居然长得跟自己很像! 后颈疼了一下,忽然就开始发烫。 苏韵柔不知让云姒想起来的代价是什么。 她开口:“手术刀,你有手术刀,帮我割断绳子。你,加上我,弄死叶暮梨……不,不要弄死她,不能让霍临烨知道那是个假的。哈哈哈哈……” 苏韵柔骨子里的狂露出来,转头,看见云姒捂着后颈,跪坐在地上,身子在发颤。 她意识到了不对,挪过去,用肩膀碰了碰云姒:“你怎么了?” 云姒满脸痛苦地抬头,她后颈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扯开。 苏韵柔身子往后一倾,忽然反应过来:“云姒,你不记得了是不是?” 若非如此,她之前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看着。 又会在她的孩子被绑的时候,还帮着她说话。 而战奴又不说清楚,明显就是为了信守承诺,什么都不告诉她。 可惜,还是被她猜出来了。 “疼……”云姒后颈的疼痛越发剧烈。 战奴在外,听见这一声,便知晓了全部。 他也是用着五年,才彻底弄明白了南绛养出的情蛊威力。 子蛊所生情丝成黑,共生蛊才开始发挥最大的作用。 “共生”二字,远不止表面的简单。 母蛊已亡,子蛊者情爱加剧,且靠近子蛊者,便能刺激的母蛊得以复生。 而此时,九爷越是寻不见云姒,越想要找到,心绪便越难克制。 子蛊会更加躁动。 即便相隔甚远,母蛊也能感知。 战奴闭了闭眼,看着秘牢的门被打开——叶暮梨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抓云姒来。 母蛊只要复生,九爷身上的子蛊就能感知到云姒的所在! 可云姒的性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且他家小姐的罪孽,还没有赎清楚。 玄嗔的大师的批文,还没有圆满。 战奴的目光暗了暗,往前进了一步:“我就远远的看看我家小姐。” 叶暮梨听着秘牢深处传来的云姒痛苦的声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云姒到底怎么了。 可是听战奴这么说,又停下了脚步。 战奴:“请六小姐让我进去看看,只要看见我家小姐平安无事,从今往后,战奴任凭驱策。” 叶暮梨眯眼,如何会答应:“等你表现得好,再跟我提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耍手段,这可是在太子府,霍临烨现在是太子,太子府都是暗卫跟侍卫,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太子的手掌心。” 用人做事,完全没有一丝余地。 战奴看着叶暮梨,心中开始紧张起来。 配置出的药不在他身上,他就算是进去,也无用。 “那帮我给我家小姐带一句话。” 战奴弯下腰,冲着叶暮梨俯身低头:“九重天,浮空现,生生世世得相见。” 出于对战奴的防备,叶暮梨小心的很,仔细的揣摩话里面的意思,战奴立即解释:“我对小姐的赤诚天地可鉴,便是要我追去九重天,只见虚无浮现,我亦要生生世世都守那边,等着与她相见。” “噗嗤!” 叶暮梨笑出声,鄙夷的看着战奴:“一双破鞋,她也配?” 战奴握紧衣袖里面的拳头,身子又矮了矮。 “好了,算我施舍给你的。从现在开始,你上到九重天,也只能是为我效力。”叶暮梨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战奴在后,恭敬开口:“战奴听命。” 这一刻,叶暮梨的心情好极了。 “等会儿,我就要把锦弗的手指头给剁下来,让战奴接在我手上!”她感觉,这是可能的。 可见了云姒,看见她疼的浑身绷紧颤抖。 叶暮梨诧异的看向了苏韵柔:“她怎么回事?” 苏韵柔冷眼朝着叶暮梨看了过去,在看见叶暮梨的人端着的托盘上那一小瓶东西,瓶身上有一个标记时,她眼底一闪:“战奴来了?” “这个药就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这个奴才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九重天,浮空现,生t?生世世得相见。” “哈哈!”叶暮梨让人打开牢门,朝着云姒靠近,目光却在苏韵柔身上,脸上显出嘲讽:“你啊,就只配跟个丑奴才生生世世相见了。还说别人连牲口的不如,我看你才是不如牲口呢,那个孩子,谁知道是你跟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种啊。” 讽刺尖锐的话,苏韵柔仿佛都没有听见去。 唯有那句“九重天,浮空现,生生世世得相见”。 战奴在这个时候特意让叶暮梨带这句话,九重天,浮空现…… 现什么? 云! 饶是有了点准备,苏韵柔还是被惊了一把。 锦弗公主,居然真的是云姒。 那“生生世世的相见”…… 恍惚间,苏韵柔摸了摸手腕上的镂空老银丝手镯。 战奴这些年为了九爷制药,怎么都没有解秘药的头绪。 渐渐地,就把心思打到了那只子蛊的身上。 子蛊能够给宿主两次延续生命的机会,也就是,子蛊会死两次,重生之后,一切重来。 子蛊若是够强,就能够在吸收毒药之后死一次。 战奴用了很多奸恶之辈来试药,历尽艰辛,做了唯一的一枚,让她带在身上,防止九爷或者他身边的人,找她报仇时,借着药,就能够换生的机会。 这个药,如今就在镂空银丝手镯里面藏着。 她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云姒。 云姒的确是失忆了,按照九爷的心性,必然是会唤醒她记忆的,可是这么久都没有下手,期间必然有猫腻。 云姒的身上有一只母蛊。 生生世世的相见,是要她把药喂给云姒,让云姒得生,如此九重天,方能浮空现。 她明白了! “住手!” 在化容水倒在云姒脸上之际,苏韵柔叩开手镯,暗中拿出药来。 可一切,都晚了…… 云姒忍耐着彻骨的疼痛,刚调出麻药,脸上的易容就开始融化。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是什么锦弗?她就是个假的!” 叶暮梨还没有看见云姒真容,就已经激动地大喊:“快去,快去把太子请来!我要让太子好好的看看这个……” 她话音一落,转头看见云姒的一张脸,便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着—— “你……你……” 第1401章 生死关头,云姒记忆恢复! 叶暮梨是在画上见过这一张脸的。 当初他们找人,就是想要按照这一张脸来的。 但是想着总归刻意了,就放弃了。 她能被挑选到这里来,也不是全然蠢得没边儿的人。 如今,瞧着这一张脸,叶暮梨的双腿都在发软。 “云……云姒……你……云姒!” 她的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云姒,步步后退。 云姒的后颈的母蛊因子蛊者情绪难以克,受到刺激,开始如同深埋在地的种子,要破土而出! 她承受的疼痛,也越发的剧烈。 当着叶暮梨跟苏韵柔的面,云姒抽出麻醉针,注射入身体。 原本沾上就会很快开始起作用的麻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非但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刺激的疼痛加剧! 这一次,云姒才意识到,她不是自己肉体的疼痛。 而是有另类异物在身体之中而刺激产生的疼痛。 这个意识,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后颈。 叶暮梨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云姒? 这个假的怎么也会知道她叫云姒。 她的眼神,跟苏韵柔的眼神,那么非同寻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疼得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在做什么的云姒,叶暮梨的一张脸,白了又白。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个假的,在正主面前舞了这么久…… 他们没人揭穿就算了,甚至也没人提醒她一句半句。 还看着她口口声声地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叫人家的夫婿,一口一个九哥。 巨大的羞耻化为浓浓的恨意。 叶暮梨转身,看向了自己带进来的那独独一个婢女。 婢女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还满眼的懵懂。 叶暮梨突然起了杀心,转身就将簪子插入了婢女的太阳穴。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苏韵柔有些反应不及。 她就要冲着云姒爬过去的时候,后背落下来一双脚,重重的踩上去。 原本这些日子都受折磨,这么一脚,叫苏韵柔反抗都难。 “醒醒!醒醒啊!”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姒的身上。 如果云姒不清醒,这里又只有叶暮梨,那她们都要死在她的手上! “醒?她只要清醒,就会死的!” 叶暮梨以为真正的云姒,已经被藏起来,哪怕不是藏起起来,这辈子都见不到的。 谁能想到,她会在眼前。 “知道我为什么晓得她那些记忆吗,甚至还事无巨细,就是因为有人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只要她记起来,她身上的蛊虫就会开始反噬,吞吃她的性命!” 苏韵柔诧异地看向了叶暮梨。 叶暮梨看着她的神色,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要杀你,其实这么轻而易举!” 云姒已经完全不顾药力了。 她拿了最强的一支麻醉针,直接朝着后颈疼痛处扎进去。 这一瞬间,疼痛没有消弭,只有片刻的缓解。 在地上,她满头是汗的抬起头,看着叶暮梨。 “让你记起来,就能杀了你!真是天给的机会,让你在死之前,要做个明白鬼。”叶暮梨一脚踹在苏韵柔身上,朝着云姒直接过去。 “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得九爷的青睐了,我也总算是知道,霍临烨的眼睛,怎么会落在你身上了。云家为何这么紧抓你,九爷的儿子嬴棣又为什么报复我,我总算是想清楚了!” 叶暮梨蹲下身子,骑在云姒身上,掐住了云姒的脖子。 云姒疼的没了力气,听着这一声声一句句,后颈的疼痛,又开始袭来。 比之前,更甚! “别听,不要听!”苏韵柔意识到不妙,朝着云姒大喊。 可叶暮梨怎么会停,她抓着云姒的脖子,狠狠开口:“你就是云姒,云家真正的六小姐,摄政王的女人!” “轰然”一声。 云姒只觉得脑海似乎要被劈开。 在刹那之间,空白一片。 “啊——!” 她疼的挣扎,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将叶暮梨整个推翻在地。 浑身上下,反复要被什么啃食过一样。 后颈的疼痛放射般的漫延,一次比一次还疼,遍及全身,让云姒生不如死。 两个力量在她体内开始争执,像是要把她撕扯开。 “你不是锦弗,你是云姒!你后颈有当年摄政王亲手为你种下的情蛊母蛊,你的双生子,一个是景昀,一个是嬴棣,嬴棣现在就在摄政王身边。” 叶暮梨哈哈大笑,不断地刺激着云姒回忆起当年。 她就是这件事情里面的人,怎么要云姒死,完全是掌握之中的事。 “我还奇怪呢,怎么你的孩子会出现在秘庄之中,而嬴棣也出现在秘庄之中。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两人互换,瞒天过海,害得我好苦啊!” “偏偏摄政王那种薄情寡性的负心汉,明明都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云姒,我完全没有半点自保之力,还要拿我给你挡刀,害的我差一点死在武宗帝手里!甚至还利用我,把我背后的那些人都给钓了出来,他当真是自私冷血至极!” “还有你那个恶毒的长子嬴棣,知道我不是他的生母,知道我是装的,他居然都不说清楚,害的我夜夜害怕,还要在你们面前装。看着我狼狈,看着我担忧,你们很开心是吧!” “你死了,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听着这些话,云姒后颈的疼痛加剧,其中一个撕扯她的力量,似乎在开始慢慢变弱。 唯有后颈的疼痛,一步步加强。 强到让她晕过去都不可能,只能清醒地忍受着。 一双眼,她的瞳孔,如同蛛丝网一样,显现红色的裂纹—— 痛苦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云姒叫出声。 “别想,别想那些!”苏韵柔艰难地爬起来,想要阻止云姒。 云姒想起来,死了,她也得跟着死在这里! 可是晚了。 叶暮梨冲过来按住了苏韵柔,开始讲她记忆里面的事情。 从霍临烨按着她抽血,到和离,再到婚书,西洲婚礼,九爷失忆,她怀上孩子,葬身火海,被战奴救出,中了毒瘾,带往西洲,戒毒…… 第1402章 霍慎之:醒来恨我,活着恨我! 一桩桩一件件,随着叶暮梨的声音,清晰地浮现在云姒的脑海。 后颈的疼痛在刹那之间不复存在。 她如身处一处白茫茫的地带,眼前不断地开始闪现从前的画面。 ——休妻是男人的权利,和离是男人给女人的恩赐。你有资格提吗? ——婚书上落下你名,玉牒上写上你姓。今生今世,你我,生同衾,死同穴,永不分离。 ——云姒,从今往后,只要有本王所在的地方,便不会叫你再受委屈,我后悔和离了。 ——情丝缠腕,同喜同悲。只要圆满,阿姐的悲欢,九爷t?离多远都能感觉到。阿姐身上的苦乐欢愉,九爷也能感觉得到。 ——九哥……救我! 轰地一下,那些画面如同开闸洪水,冲进她的身体。 “噗——!” 云姒猛地跪在了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来。 昏黄的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胸口的血星星点点,尤其刺目。 记忆里的情爱跟痛苦,大火焚烧的恐惧,难产时生剖的痛…… 云姒赤红仿徨的双眼凝固起震惊,慢慢的,被痛苦吞噬取代。 “云姒!”苏韵柔在喊她。 声音很远,又很近。 云姒转头,看向了朝着她爬过来的苏韵柔。 “哈……哈哈哈……” 她喉咙里溢出不可遏制的笑声,苍凉又悲痛。 多可笑,这多可笑。 她居然觉得他好…… 她居然又爱上了他。 “我……多可笑啊……” 颤抖的声音,随着她口中的血,不断的倾泻。 近乎绝望的声音,带着铺天盖地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席卷着她。 那一年,她上过天,也被他亲手打下过地狱! 巨大的悲痛一点预兆都没有,更是没有给云姒半点准备,像是一座山一样的朝着她压过来。 她泛红的眼眶渗出血泪。 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魂一样,紧绷,颤抖。 “哈哈哈哈!”叶暮梨大笑:“记起来了,真的记起来了!我就说他们怎么不敢要你清醒,在最痛苦最清醒里面死去,就是你的命!” “云姒!” 苏韵柔尖叫,她手脚并用的朝着云姒爬过去,捂住了云姒的耳朵:“醒醒,清醒点!你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跟云姒,会有这么一天。 明明是世仇,生生世世都解不开的仇人! “你的孩子,想想你的孩子,你孩子叫景昀是不是,你听见了?醒醒啊!” 苏韵柔抬起手,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跪在地上的云姒的脸上。 云姒整个人就如同被摄魂了一样,整个人沉浸在痛苦里,完全没有什么能撼动得了她。 七窍流血,很快,她的耳朵也跟着流出鲜红的血来。 “刚才这个贱人不是说了吗,九爷身边还有个孩子,叫嬴棣,你的两个孩子没有死,他们在等着你回去啊!” “醒醒!”苏韵柔都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疼,不知哪生出的力气,狠狠的晃着她的身子。 云姒所经历的痛苦,欺骗,非亲身经历,不能释怀。 谁都没有资格劝她。 苏韵柔知道她也没有,换做是她,不管是非,她要九爷死来偿还! 可是现在,同为一个母亲,唯一能唤醒云姒的,只有她的孩子。 “你醒醒,不要连累我跟你一起死在这里!” 苏韵柔尖叫着喊出一句。 在看见云姒口中也开始不断涌出血来,甚至连捂都捂不住时,苏韵柔怕了。 她不能死在这里。 猛然之间,她想起药! 可以吃的……战奴的意思,是云姒也可以吃。 而且刚才这个假的说,九爷曾经给云姒种了情蛊。 只要吃下去,情蛊母蛊增强,她的命,就能保。 拿出“药”来的那一刻,苏韵柔的脑海之中快速闪过这件事情的利弊。 只有一颗,绝世无二,给了云姒,九爷就得死…… 若是不给云姒,她现在就要跟着死在这里。 “吃下去,咽下去!”苏韵柔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对云姒的感情太复杂了,就如同云姒对她一般。 说是为了什么救她,在这一刻,其实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你做什么!” 叶暮梨发现不对,冲过去就要拉扯。 药被苏韵柔塞在云姒嘴里,还没有被咽下去。 看见叶暮梨阻止。 苏韵柔耐着被打断了的腿,一下子朝着叶暮梨扑过去,拖住了她: “云姒,你醒醒啊!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成这种样子了!为了个男人弄成这样,你简直枉费你一身的本事!” “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这种人!老天爷怎么会让你这种人有这一身本事,让你这种人有这种家世!你快死,不要丢人现眼了!” “活过来,谁辜负你,就杀了谁!你这个懦夫,孬种!” “啊!”叶暮梨手中尖锐的簪子扎进苏韵柔拉着她的手背,她疼得大叫:“云姒,下辈子投胎做阴沟里面的臭虫吧,像你这种人,简直玷污了老天爷给你的本事,前生吃的苦受的罪,都让你活成了一个笑话!” 云姒倒在地上。 苏韵柔的声音渐渐远了去。 她身子开始轻了起来,一点点的往下沉。 眼睛也控制不住,慢慢地闭上。 “云姒,醒醒?”眼前如同走马灯一样,显现出最初的原身云姒的身影。 她一身干净的白衣,站在她面前,面上含着笑意:“你活着,便是我活着。你说过的,你跟我保证过的,‘借我命格,承我因果’。你现在,要食言了吗?” “儿啊,娘亲的掌中肉心头血,醒醒啊!”蒋淑兰不断地在摇晃她。 “阿姐,主子,姐姐,醒醒!”南绛,十一,空青,这一刻仿佛都在她耳边。 “母亲,母亲醒来!”忽然一瞬,眼前又出现了景昀。 恍惚间,还有一个长得跟景昀一样的孩子:“孩儿五年未曾见到母亲,母亲就要丢下孩儿了,母亲当真如此偏心吗?” “孩子……”云姒抬起手,眼底空荡的厉害。 满口的血正在不断地往外涌,她眼底的血泪滚落,尽是笑意:“我的孩子……” 就在云姒要碰到他们时,所有的人影,都瞬间凝在一起,化为一。 是他…… 是…… “阿姒!” 猛然一瞬,云姒要缩回的手,被用力抓住,她身子怎么沉,都沉不下去。 甚至,还被抓着站起来—— “醒来恨我,活着恨我!” 第1403章 吃下去,真正的云姒就能回来! “放开!贱人!”叶暮梨不知道苏韵柔这会儿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她扯都扯不开她。 偏偏刚才的那个婢女已经被她杀了。 现在这秘牢里面,没有帮手在。 眼看着云姒的眼神从悲伤逐渐清晰起来。 眼看着那药因为云姒不断吐血,掉在了地上。 生死,仿佛就在一瞬间! 叶暮梨转身抓住苏韵柔的头发,抬起手,簪子就要落在苏韵柔的太阳穴,彻底杀死她! “啊——!” 苏韵柔此刻全然疯狂,满身湿透,躲开簪子,死死咬住叶暮梨的手腕,狠狠扯下一块肉来。 疼得,叶暮梨狂叫。 “捡起药来吃下去!”苏韵柔满口的血,朝着云姒大喊。 这一声,叫云姒眼前的人涣散成云烟。 她猛然转头,七窍流血,最后一窍,鼻子,若是开始流血,一切就晚了。 云姒眼底映着苏韵柔紧抓叶暮梨的画面,叶暮梨抬起手,拔出最后一根簪子,狠狠插入了苏韵柔的后背。 尖锐的叫声响起。 苏韵柔再也支撑不住,松开了手。 叶暮梨发狂地朝着那颗药冲过来。 云姒力气回笼,要爬着过去,在最后关头,伸出了手。 “咔嚓”! 叶暮梨一脚下去,狠狠踩住云姒的手。 指骨断裂的声音,在地牢之中清晰浮现。 疼成这样,又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她所有的气力,都开始被瓦解。 坚持不住了……这一次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哈哈哈哈……” 叶暮梨大笑出声,俯身下去,就捡起了药丸。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姒:“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我的掌中之物,瓮中之鳖!不过,你这个真的死了,那这世上,就只剩下我这个真的了,你……” “碰”的一声。 叶暮梨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完,牢门那处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云姒已经睁不开眼了。 她只觉此时自己成了一个泉眼,浑身的血都在往外流。 苏韵柔更是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唯有叶暮梨,看见进来的人,被吓得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是堪堪后退,想要寻求生路:“九……九哥……” 霍慎之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云姒,她脸上的易容已经破损。 七窍之中,最后一窍开始流血。 往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跪在血泊之中,拥起云姒的身子,她仿佛没了骨头的鱼,也没了挣扎的迹象。 霍慎之拥紧她,沾了她满身的血,贴在她耳边唤她:“阿姒,阿姒……” “药……在她手上……给云……吃……” 苏韵柔叫战奴扶起来,拉着战奴,开口:“你……你教我做的,我……尽力了……” “小姐……小姐!”战奴握紧苏韵柔的手腕,看见她手腕上的银丝镂空手镯不见,当即朝着叶暮梨看去。 叶暮梨手中紧握着药丸,转头去看外面——霍临烨呢……霍临烨呢! 这不是太子府吗? 为什么九爷能进来! 而在这时,霍影也冲了进来。 “药!快把药给六小姐吃下去,她就能活!”战奴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叶暮梨抖了一下,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她转头,就对上了霍慎之看过来的双眼。 便如嗜血野兽,没t?有半点人性,看着她时,如同要将她撕碎。 “把药拿过来。” 低沉压抑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沉沉回荡在地牢之中。 叶暮梨心神一震,下意识地就指着过来的霍影:“走开!” 她将药,放在了嘴边:“让我走,只要保证我的安全,我……我就把药给你们,否则,我就把药吃下去!” 霍影身形一滞,下意识地转身看过去。 血淋淋的云姒,被霍慎之抱起。 他踩着血,将云姒递给霍影。 风从地牢入口吹进来,火光跳动。 男人的身上,明暗摇晃,这整个地牢,仿佛要坍塌! 这一瞬,跟着霍慎之十数年的霍影,都被震慑。 “铮”的一声,他腰间的软剑被抽出。 霍慎之持剑,沉重的目光落在叶暮梨手中的药上。 叶暮梨吓得颤抖:“我真的会吃下去,你别过来!” 他没有停顿,步步靠近。 叶暮梨眼看如此,直接将药送进嘴里。 “不——!”霍影跟战奴同时喊出声之际。 叶暮梨被按在了地上。 “九……九爷,你要做什么!”叶暮梨已经被吓瘫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 男人未曾应答,将她按在地上,目光一片森暗,伸手就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开。 恍惚间,让在一旁的霍影跟战奴都觉得那叶暮梨不是人。 扯得哪里是衣服,而是他家主子要将那动物生剖时,扒皮抽筋的前兆。 果然! 在众目睽睽之下,霍慎之手中的软剑,划开叶暮梨的喉咙,剖开她的人。 他很小心……很小心。 生怕弄坏了那颗药。 尤其认真的,仔细的,一点点的,在叶暮梨的血肉之中翻找。 他的手法很快,是杀过很多人才会练就出来的本事。 当叶暮梨的胸口被剖开时,她甚至还有呼吸,手脚还会颤抖。 整个地牢,血腥味在蔓延。 响动的,是风声,是他低沉的呼吸声,还有他的手,在血肉里面搅动的粘腻声。 找到了。 很快,他的手从那一滩血淋淋的脏器之中收回来。 没有一点停顿,他眼中也在没有了别人。 起身,便将药上面的血,在自己矜贵的衣袍上擦拭过,到了云姒面前,就要把药喂给云姒。 战奴在这个时候出声:“这是我花费了许多才研制出来的药,能够救九爷,也能在这个时候救云姒。但是九爷若是给了云姒吃了,那便没有下一颗了。” 霍慎之还在擦拭着药,抬手,将云姒口中的血清干净:“可会伤她?” “吃下去,她就能好,真正的六小姐,就能回来!” 战奴的声音在颤抖。 饶是他是个医者,看见九爷刚才的样子,在看看他现在满身的血,也觉得……可怕! 霍慎之闭了闭眼,微微点头,他染血的手轻抬起云姒的下巴,仿佛她还清醒,还能听得见他声音,低声哄她:“吃吧,吃完就不疼了。” 第1404章 云姒身份显露,霍临烨懊悔(31日请假) 药取的足够及时。 没有出现损失。 一阵风吹过,掀起地上的那滩血肉的气息。 除了头跟躯干还有下身还完整,其余的,已经像是被野兽掏空了身子,什么都散落在外。 霍临烨带着人进来,那些人见到这样的叶暮梨,也忍不住发呕。 太残忍了! 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便是这些人跟随他征战沙场已久,也觉得……恐怖! 唯有霍临烨,一步步的走过去,看见的,只是死不瞑目的叶暮梨,睁大眼睛,满脸惊恐。 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可她的喉管已经被破开了。 这一刻,霍临烨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他的眸光颤了颤,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此间,更多的是愧疚,还有无可奈何。 情不能自控,曾经他他无路可逃。 如今,他拼命的跟自己说,这是“云姒”,是云姒。 可是他心中就是生不出半点难过。 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松快,像是拴在身上的绳子,忽然之间就断开了……他,好像是自由了。 “是摄政王带着他的亲随进了太子府。”烈风这时候打听清楚了缘由,这才过来。 看见地上那一滩血,还有衣服下面不辨的人,烈风一时还不知“云姒”死了。 霍临烨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地上,声音沙哑:“九皇叔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他来这里做什么?” 烈风声音顿了顿,才道:“下面的人,说主子你劫持了锦弗公主。” “我劫持的?”霍临烨只觉得可笑,他什么时候动过手? “下面的人都认定了是主子您劫持的锦弗公主,直接将锦弗公主带到了秘牢之中。九爷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了锦弗公主在这里,入太子府,直接就往这里来。九爷的身份,主子也知道,而且他出师有名,无人能拦。就在秘牢,九爷带走了浑身是血的锦弗公主。还有苏韵柔,也被战奴带走了。” 霍临烨低头看向了地上那隆起的衣服。 他大约知道,是谁把云姒弄来的了。 “把她下葬吧。” 声音苍凉,撂下这句话,刚要转身,霍临烨忽然就像是反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蹲下,将地上自己的那衣服扯开。 烈风瞧见地上的人,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这……!” 霍临烨猛然抬手,打住烈风的话,低头,手落在了叶暮梨的尸体上。 “伤口切面整齐又迅速,还有挣扎过的痕迹,是来不及等人断气,或者说,都没有功夫先杀了她,就将她剖开了,且有被翻找过的痕迹。每一刀,都这么快……” 忽然一瞬,霍临烨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看向了烈风:“是九皇叔干的!” 烈风无比惊异,他才从“云姒”的死之中反应过来,这种消息,又是给了他一个重击。 “九爷怎么……怎么会……这是……是云……” 这一瞬,霍临烨跟烈风,都同时意识到了不对。 霍临烨沾满血的手,一点点攥紧。 看着地上的尸体,仿佛是不能接受一般步步后退。 “哈哈……” 他眼眶泛红,压抑地笑出声来。 慢慢地,霍临烨再也克制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癫狂的笑,充斥着整个秘牢。 暗夜的烛火,被风卷灭。 霍临烨缓缓弯下腰,笑的到最后,他跪倒在地上。 眼中是数不尽的苍凉跟悲哀,看着那尸体,他弯下腰去,匍匐在了满是鲜血的地上,手撑着地,才没有叫自己倒下。 “主子……”烈风红了眼。事到如今,他们就算是再怎么没有把握,都已经看出了所有端倪。 “让开!”霍临烨抬手,就将烈风推的撞倒在地。 “九皇叔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她半点,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来。就算是她已经跟了孤,九皇即便知道,又怎么会允准……笑话……都是一场笑话!” “锦弗公主身上有易容,这个易容,遮挡的是她的真容,她……就是云姒!” 霍临烨仰头,秘牢之中,最后一盏灯,被熄灭。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此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慢慢地,霍临烨起身:“她跟我早就是未婚夫妻,五年了,我们的婚约定了五年。这五年,哪怕我快一点,‘糊涂’一点,答应婚事,她就已经是我的了。” 烈风伸手来搀扶:“主子……” 事已至此,烈风尚且不知还能说什么。 “婚事就只差临门一脚,明明我已经穿上了嫁娶衣袍,明明我发誓要娶她,可是我……” 霍临烨指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肉:“我为了个假的,一个在再而三地伤害她,我甚至差一点为了个假的推她去死。为了个假的,我甚至让她去勾引九皇叔。我甚至,为了个假的,自以为是地弃婚……” 所有的机会,明明是上天先摆放在他眼前,给他来选的。 “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把机会推开,是我一遍又一遍地把她推朝九皇叔,都是我!” 上天已经待他不薄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首先供他来选择的。 可是他呢…… 做了什么? 这一刻,霍临烨再也忍不住眼泪。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秘牢,回头再想,直觉自己愚蠢的可笑。 “烈风,明明我也感觉到了,我也喜欢她了,可我却觉得,我是移情别恋。我死咬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我抓着愧疚,我甚至还觉得自己的情爱廉价容易变化,我不敢再要她。可是,那明明就是云姒,我一次又一次的爱上她。” “主子,你上哪去?” 烈风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可是看见霍临烨不顾一切的朝着太子府外去,他慌忙的去拦。 “主子,陛下那边说……” 烈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将领过来。 天色昏暗,明明已经距离摄政王府不远了。 霍临烨就站在那个方向,再不能往前。 领头的是霍影,他纵马上前:“我等奉命而来,请太子殿下即刻远征!” “即刻?”霍临烨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t?笑话,低头看着马下的霍影。 此时此刻,他的笑容之中,尽是悲凉。 “是九皇叔让你来的,是不是?” 第1405章 爱不是软肋,是盔甲,是向死而生的武器 霍影面色如常,目光低垂,开口回答:“陛下尚在,一切都是由陛下定夺。明帝那边飞鹰传书,拒绝让景昀做太子。陛下今夜收到了消息,下令让殿下,马上领军出发。” “马上领军出发?”霍临烨下马。 他走到霍影跟前,鬓发有些散乱,整个人,多了几分沧桑之色。 没人知道他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也没人知道,他在第一次见到那个说是死而复生在别人身体里面的假云姒时,又是有多开心。 为了让她开心,他甚至拱手看着去了摄政王府。 他甚至,不顾天下人的口舌,从新给了她身份,又让她回到身边。 这期间爱上锦弗,他又有多煎熬。 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思及此,霍临烨笑:“怪不得,怪不得九皇叔会提出让景昀做太子,他一手棋,把我们所有人都玩儿在了里面。” 景昀就是他的嫡子! 明帝如何会同意? 即便是装,明帝都不可能答应。 这一仗,必定要打,而且,还是他去。 霍影面色如常:“太子殿下说什么,微臣听不懂。还是早些准备,马上出城。” 忽然之间,霍临烨仰头笑了。 看着一望无际的夜色,他闭上了眼。 “九皇叔早就算到了这一切,所以这么快,就集结了大军,逼着我现在出城。” 再睁开眼,霍临烨眼底的苍凉不见,唯剩寒意:“你们知道那个六小姐是假的,都知道,九皇叔也知道,却不曾开口与我说我一句。” 他们看着他,一错再错。 这次,霍影方才抬首,目光倾直的看着霍临烨:“殿下,没人有这个责任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没人有这个义务来摆正您,这一切,都是您自己的选择。” “呵!”霍临烨嗤笑出声。 是啊,九皇叔有什么义务来告诉他这一切。 其他人有什么理由来把他的错误磨平。 自作,自受啊! 谁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霍临烨绕开霍影,就朝着摄政王府去。 霍影未曾阻拦。 只霍临烨才走了三步,霍影身后的将军们,全部下跪,堵住了霍临烨的路。 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只齐声:“请太子殿下,马上披甲出城,立即奔赴战场!” 甚至他们连他的战甲,都取出来了。 此刻,就横在了他的眼前。 霍临烨看着匣子里,这一身跟随他杀敌浴血的战袍,只觉是个笑话。 他抬手,落在冰凉的铠甲上,眼底的寒意,化为自嘲。 “不可以回头了,就如同今晚,我不能回头再去看她。” ——“请殿下披甲,奔赴战场,踏平西洲,扬我国威!” 将帅们齐声,重重叩首。 夜色之下,乌压压的众人,早就换好了衣服。 这其中,有多少是霍慎之手底下的能臣良将,在今夜,都给了霍临烨。 不是霍临烨要踏平西洲。 是他霍慎之,要平了西洲! 可霍临烨,即便是知道,都不可能再说出口。 “恭送殿下!”看着穿上战甲的霍临烨,霍影抬手行礼。 翻身上马之际,霍临烨转身看向了霍影:“我早就成了九皇叔棋子之中的一颗。” 霍影垂首,将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送到霍临烨跟前: “传我家主子的话,殿下此去定然一路顺遂,绝不会遇到如同我家主子那一般的暗害,毒箭,细作。粮草,援军,只要殿下需要,只要殿下一句话,整个大周军将,人马任凭殿下调遣。万众一心,只为殿下功成!” 霍临烨看着那块上面刻着他霍慎之名字的令牌,直觉更是可笑。 军将只认令牌不认人。 现在大周的将士,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在霍慎之手里。 他敢拿出来,就证明,那一半的军将,心都已经归到了他的手里,不怕任何人调遣去。 这大周分割的形式,越发明了了。 “这战火,是殿下开启的,理应由殿下来平定,霍影,恭送太子殿下出城!” 昏暗的天色,如同密不透风的一张网。 暗夜行军,无人相送。 霍临烨再回头看了一眼摄政王府的方向。 此去,生死难料。 且,再见,无期。 “进宫,与陛下道别。” 霍临烨的目光,缓缓的从摄政王府的方向收回。 他跟摄政王府,相隔咫尺,跟云姒,从此,咫尺天涯…… “父皇,儿臣今夜此去,不知哪年哪月哪日才有归期,今夜前来叩拜,多谢父皇养育大恩,费心筹谋,托以重任。儿臣若不能回……” “吱呀——” 寝殿的门忽然打开。 武宗帝穿着不齐,披着衣服急忙去拉霍临烨起身:“今夜就要去?为何没人来通知朕?还有,什么是不能回,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朕的太子,这大周未来的储君,居然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真是放肆!” 言语之间,霍临烨已经听出了兵权皇权皆不在皇帝手中的无奈。 他张了张口,看着武宗帝五十有六的年纪,已经鬓边有了白发,缓缓道:“父皇,儿臣先前多有愚钝,没能好好听父皇的话,心感痛惜……那锦弗公主之事,儿臣应该早点迎娶……” “迎娶什么?你这婚逃的好!锦弗这种吃里扒外养不熟的,也只是被你弃婚的命。朕已经想好恩赐锦弗的去处了,你不要多想。你没有娶她,是大好事,谁知道以后她在你枕边,会安的什么心。” 武宗帝的宽慰,落在霍临烨耳中,尽是讽刺。 那不是什么锦弗,那是云姒。 父皇在帮他,天在帮他,可是他依旧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如今…… “父皇,是儿臣对不起锦弗公主,希望儿臣此去,父皇不要为难她。男人之间的争端,男人之间解决,她一个女子,不管以后是什么样什么身份,父皇都不要为难她。” 武宗帝看着霍临烨,只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又道:“你不要想这些,朕现在的心愿,就是看你有后嗣,看你大胜归来。” “是……侧妃熟悉医术,儿臣会将她带在身边,作为军医。”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云姒跟叶暮梨的死有关。 武宗帝满意地点头:“是了,那叶暮梨,不比锦弗好千倍万倍吗,锦弗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废物公主。” 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诛心。 霍临烨开不了口,只叩拜在地:“父皇,儿臣去了!” 第1406章 生死关头,九爷知晓云姒当年惨状 彼时,摄政王府。 因为云姒服药的时间拖延,所以现在母蛊不能在短时间内克化药物,一度让萧子翼所下的蛊虫占了上风,且需要借助外力。 战奴转身,便看见霍慎之手腕上的黑色情丝。 他眼中有诧异,亦有惊喜,只道: “母蛊者只要因为子蛊者生出的悲痛之心,子蛊者自身就要承受百倍痛楚,以此视为惩罚。现在母蛊受九爷身体之中的子蛊感召复生,且情蛊能让彼此感同身受,六小姐欢喜,九爷能感觉得到,若是她因你心生悲痛,这便不用我再说了……” 霍慎之除下染血的衣袍,目光沉静地看着云姒,开口道:“你且挑重要的说。” “是。”战奴道:“情丝转黑,难得一见。若是这次六小姐能活,便是跟九爷的性命连成一线。那大巫师口中的什么同生共死的蛊虫,就不必了。只要六小姐好好活着,就能保九爷你身上的毒暂时不会再蔓延发作。前提条件,是要六小姐心中有你,且不会因你心生悲痛。若你伤她,使她难过,或者她放不下前程往事,那这毒会继续蔓延。” 南绛点头:“这就是初代圣女所制的情蛊,其实就是为了惩治负心男子,才养出的。” 这些关联,怎么看,都像是受母蛊者的女子,给男子的一种恩赐。 女子喜则万世太平,女子悲,则男子受凌迟活剐之痛。 “当初我跟九爷说过这些的。”南绛的话音里面,有唏嘘跟懊悔。 今日若是云姒能活,那九爷不一定能活。 若是云姒死,九爷必然也会死。 南绛:“情爱伤人……” 这话像是触及战奴的心绪,他拧眉反驳:“不,万事有因果。九爷当初的一念,救了如今自己的一命,若是早早变心,只怕就没有今日活命的机缘。这便是情蛊的厉害之处,受子蛊者情重,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情爱自始至终被人视作软肋,但也可为重情者量体裁衣,成就刀枪不入的盔甲。情不是软肋,爱不是负累,情爱是盔甲,是向死而生的武器!” 情爱是盔甲? 南绛不觉得。 手中的本事,医术,才是她的盔甲。 但是看看战奴的辩驳的样子,她又不能把自己觉得的东西加注在人家脑子里,这只是她自t?己认为。 认为情爱是倒霉的东西。 可是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我们西疆巫族的这么多东西,就连蛊虫最大的作用,你都知道。你说的,还是一些很隐秘的东西。” 战奴准备开始施针的手一愣。 他睨了一眼南绛:“我去过巫族。” “可是……”可是巫族不让外人进去的。 南绛想要开口,但是看着云姒现在的样子,知道不合时宜,只退后了两步,沉默下去。 针灸不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可一旁的韩仲景…… 他皱紧眉头,看着战奴——他怎么感觉……感觉战奴有点像……像他的那个该死的糊涂徒弟占戈? 而这时,战奴开口:“请九爷留下,请其他人出去。” 空青还跪在床边,听见这话,抬手握住战奴的手腕,她的眼里都是慌张,生怕有一刻看不见,云姒就没了。 “战奴师父,我……我也留下好不好?让我陪着她,让我伴着她,让她醒来就能看见我,她想要什么,皱一皱眉,我就知道,把我留下吧!” 云姒当初的“死”,给空青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她只盼着生死都能陪在云姒的身边,即便是死,她也能叫她不孤单。 “我只有我家主子了……”空青的声音里面带了哭腔。 他们谁也不知道,九爷把云姒抱着回来的时候,看见满身是血的云姒,空青有多害怕。 那一眼,她甚至又想好了怎么去追随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去屏风外,叫你过来,你再过来。”战奴体谅也明白空青的心。 空青立即起身,比旁人都快,去了屏风那处。 十一跟南绛出去的时候,还同她说:“我们就在外面。” 空青不知听见了没有。 很快,众人退尽。 战奴道:“需要去了她后背的衣服,为她行针,若是九爷介意,我可以蒙住眼睛,只是会有些影响。” 霍慎之上前为云姒解开衣物,将她拥在怀中,只让她露出后背:“生死关头,不必如此矫情,施针,尽快。” 针落在云姒后颈的一刻,她在九爷怀中颤抖起来。 “是刺激她的母蛊尽快吸收吃进去的药,她等会儿会吐血,只要不吐了,就是母蛊逐渐占据上风。等她醒来,就是母蛊已经吞吃了萧子翼的那一只蛊。但这个过程,九爷要控制好她,不要动。还有,母蛊只要成功复生,九爷也会有感觉。从今往后,她身上的疼痛悲欢,喜乐哀怒,甚至是在哪里,九爷都能感觉得到。但你的一切,她都感觉不到,你甚至要为她承伤。” 情蛊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也本来就是为了“惩罚”才出现的。 战奴的第十三根针落在云姒后背时,霍慎之也开始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对比云姒彻骨的疼痛,他感觉到的,只是微弱。 “需要施针三次,每次间隔两个时辰。” 战奴收针。 转过身去,开始整理银针。 霍慎之将云姒拥在怀,整理着她的衣物,感受着她的异动,方才开口:“当年,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战奴的手一顿:“我未曾跟九爷说过,我的师父,其实是韩仲景。韩仲景,其实是药王冯刃天的徒弟。云姒想要段氏山庄,让冯老发现,他也看中了云姒的本事跟野心,又挟持了我师父,让我为他效力。在大火之中,云姒断气,为了给她续命,冯刃天专门让人喂她吃了会让人上瘾的药。人空有本事,而没有自保的能力,和权势,那这本事并不是本事,而是致命的枷锁。” 自始至终,战奴都背对着云姒。 即便是他在最后救了云姒,帮了她,可是伤害依旧是伤害,哪能用什么“情非得已”来脱罪。 “我假意投诚,研制药物对付云姒,想要换回我师父韩仲景。我……对不起我师父,我是个叛徒,那种时候,我只想要弥补我师父。万幸的是,冯刃天死了,只剩下个二长老。二长老想要掌控我,被我反制,我带出云姒,原本想要来找九爷你。可是她不来,她想要回家。” 听着这些话,霍慎之的目光,沉暗了下去。 他紧握着云姒的手,想起她的一句话——小猫小狗受伤的时候,都会想回家的,别说是人了。 如果不是心被伤的彻底,她怎么会想要走回头路,再也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扣着云姒的后颈,往怀中按。 霍慎之低头,贴着云姒的面颊,呼吸尽数覆盖在她耳畔。 战奴声音有些嘶哑,继续开口:“路上,她受着药瘾的折磨,一边服药,一边跟随让我带着她前行。女子生育之后,都要坐月子的,更惶论,云姒是生剖的孩子,伤口刚被缝好,就遇到了大祸,又被下了毒。这一路颠簸,她没有叫过一声苦,梦里只说,再也不要回大周去。回到了西洲,她被萧子翼掳走,萧子翼照着我的方子,加大了药量,让她难以戒毒。” “可是她咬咬牙,还是戒!那段时间,是她最受罪的日子。一面要承受着失子失爱的痛,一面又要领受身体上的痛。换了别的女子,因为点情情爱爱都能哭半年的,受了她这些,只怕早就疯了。” 霍慎之拥着云姒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将云姒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许久,他嗓音暗哑:“是她让你将她的疤痕去掉,也是你,洗了她身上的纹身,用药改变了她的瞳色,声音。” 第1407章 除了感情,我什么都能给你 战奴点头:“是,都是我。但是等母蛊复生之后,她的一切都会复原,不单是容貌,可能对九爷你的怨恨……” 说到这,战奴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 “人嘛,说到底,其实还是为了利。我其实对云姒的所有遵从,都被动地源自于九爷你,毕竟,我跟她没有什么牵连,也不存在什么情分。我家小姐起先做的错事,总要有人弥补。今天我全心全意供九爷驱策,求九爷,放过我家小姐,她真的再改了。世上多一个好人,少一个恶人,总比死一个人好。而且,她是被逼无奈,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战奴……”空青在这个时候从屏风后站出来。 战奴立即开口:“除非有人经历过我家小姐的风霜坎坷,否则,无人可以对她指手画脚,盖上自以为是的‘正邪’标签。” “九爷……求您高抬贵手!” 秘牢里面发生的那些,实在是让战奴看见了这个男人的另一面。 那时候的九爷,完全看不见一点人的样子。 他在叶暮梨的尸体之中一寸寸的翻找,那个画面,让战奴现在都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叶暮梨的今天,就是苏韵柔的明天。 可,九爷并未给出准确的答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回答他。 战奴知道,这可能会意味着什么。 “我会竭尽全力治好六小姐,只要她愿意,我会的,都能教给她。我甚至能用我后半辈子,做她的奴,来求九爷宽恕!” ——“九爷,地牢里面,萧子翼疼得死去活来,大巫师说,他恐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外面,陆鹤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得到回应。 南绛守在外,开口:“萧子翼会这样,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何以会连今晚都挺不过去?要死,也是阿姐身体里面的母蛊吞掉他的那只烂蛊,才是他的死期。” 陆鹤道:“我为他检查了,发现萧子翼的身体里面,还有别的毒,很特别,而且是近期中的。两个混合,在他身体里面,不知怎么就起了特别的作用。现在因为师父身体里面的蛊虫牵制到他,他挨不住了。” “人死了吗?”说话间,云令政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 一时之间,了解他心性的南绛,居然有些不知他到底是想要问谁死了。 陆鹤不知云令政的冷血,开口道:“快死了。” 云令政没有的目光,落在了南绛的身上。 南绛不喜欢这种眼神,仿佛把她全然看透了一般,而且,这么多人,他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让她……害怕又心虚。 明明是他不要脸,抢兄弟的未婚妻子,还要她做他外室,应该是他心虚才对的啊。 “南姑娘随我去一趟,将萧子翼提出来。” 云令政神色平淡,仿佛跟南绛,也就是只是大家看得到的关系。 南绛想要拒绝,可是看见云令政眼底的神色,便知道,她找一个借口拒绝,云令政就能找一个借口破了她的伪装。 “为什么提他?”而且,为什么非要她去。 这个人在众人面前就是一副“首辅大人”的样子,理智又冷血,私底下对她却……她不想有跟他独处的机会。 云令政道:“西洲英国公府请了明帝旨意,英国公府上来人接他回去,大约明日一早,就能到。西洲的习俗,不论人生死,都要回归故土。” 南绛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她毕竟是个大夫,而且t?还是巫医,很合适照看萧子翼到天明。 路上,南绛走在他身后,忍不住开口:“自己的亲妹妹躺在里面,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已经嫁人了。”云令政朝着前面走着,也未曾回头。 南绛不明白,他为何能做到这么冷心冷血的,亲弟弟他也不放在眼里,亲妹妹的死活他更是无所谓。 “哪那有怎么样,你们是血亲!” 云令政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漫无边际的夜色: “何为‘成家’?很多男人成了婚,心还是放在自己原先的家中,有什么矛盾,也只站在母亲跟家人位置思考,将妻儿排除在外,甚至在家族危难时也能牺牲妻儿,保全所谓的‘家’,完全不知‘成家’这个词的涵义,拎不清,也愚蠢。不论男女,成了婚,嫁了人,原先的家人,兄弟姐妹,就从亲人变成了亲戚,帮扶,体谅,都要适可而止,要知道界限在哪里。” 南绛咬唇,皱眉看着他。 他用男人做开头,她居然反驳不了这个冷血怪物的。 云令政转身,披着一身夜色,走到南绛跟前。 伸手扣在南绛后颈,猛的一下拉倒怀里。 南绛吓得要挣扎,她生怕被人看见。 云令政手下施力,按住了她:“但与你我不同,除了情爱,其他的,我都能予你。” 南绛愣了一瞬:“那你……你不想成家吗?” “成家有这么重要吗?我永远不会成婚,不管是跟谁。”他只想要南绛的身子。 这种渴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令政闭了闭眼,想起了樊楼那一夜。 他压制着眼底的已经开始难以控制的欲色。 不知道,还能克制多久。 云令政衣袖扬起,遮挡住南绛娇小的身躯。 握住南绛身子的一瞬,他感觉得到那股柔软跟颤抖,在不断的引诱着他,攻陷着他的理智。 “放开我,会被别人看见的,云令政!”南绛想不出来,这么冷血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你不成婚,那……那个白姑娘,白添翎怎么办?你跟她不是有婚约吗?” “你跟云江澈也有婚约,你想嫁给他吗?”云令政非但没有松开她,还握紧了她的身子,爱抚揉弄:“没耐心等着你学,明晚,去兰园等我。不会的,我当场教。” 他怎么这样急? 南绛怕得厉害。 但是她想到婴妹,忽然就知道了怎么办。 云令政不是说答应她的条件吗…… “明……明晚……明晚吗?” 云令政没有应声,只抬起她的下巴。 如今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从未有过女人,眼前这个,已经是他的,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 夜色里,他引导着南绛同他接吻。 就上次,是南绛真正意义上的吻,还是被动的。 现在的第二次,她完全没有经验,整个人颤抖得一塌糊涂。 她越是这么青涩,云令政越是动情的厉害。 托起她身子,让她愈发贴紧自己。 南绛也在这个此刻,知道了他到底是多想…… “今晚?”云令政快速松开她,呼吸发沉,抵着她的额头,有些难耐的喘息。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现在,就地,要了她。 可是看她在自己怀里只知道颤抖,只知道被动承受的样子,他又克制住了。 “什么?”今晚? “那不行的。”南绛摇头。 这么仓促,她肯定不会回去叫婴妹。 云令政感觉着他手下娇柔的身子难耐的颤动着,嗓音里含了沉沉的调笑,逗弄的似的开口:“你不想吗?” 说着,又拥着她,让她更贴紧。 细微的刮蹭,暧昧又窒息。 南绛什么都能够感觉得到。 一张脸,也红得更加厉害,整个人身子,也软得不像话,只依托在他怀里,小口小口的喘息。 “感觉怎么样,可舒服?”云令政很会,手指抚弄着她的身子,不断地撩拨。 第1408章 霍慎之:对不起 南绛咬牙不说话,最终也是扛不住,压抑又小声的开口:“舒……舒服……别……别这样弄我了……求……求你了……” 她柔软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不成样子。 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咪,伸出肉肉粉粉的爪子,在云令政心上抚弄。 他嗓音温了下去,抵着她,轻轻碾着她的身子:“哪里舒服,嗯?” “唔……”南绛呜咽,快要哭出来。 偏偏有人经过,他们在假山这一处,稍微一点动静,就能让奴仆过来。 “说出来,放过你。”他哑声,在她耳边开口。 南绛咬牙,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勾着他的肩膀,羞的厉害,贴在他耳边,小声开口。 说出来之后,她恨不得死过去才好。 整个人如同一条鱼一样,在云令政身上扑腾,想要下来。 可是云令政抱得那样紧,似乎就是故意想她害羞,手下还在刺激她。 几个呼吸的功夫,南绛就被弄得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放过我……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好吗……你说过的话,不能……不能不作数。而且,不是要去找萧子翼吗……呜呜……” 她呜咽出声,也不是讨厌,也不是排斥,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脑海之中一阵阵眩晕,身子也开始有些不对劲,很不对劲…… ——“谁在那边!” 终究是有人听见了。 便是在暗处,云令政亦是抬手遮掩住了南绛,哑声开口:“我。” “云大人?”脚步靠近。 南绛吓得厉害:“放开,放开我……” “现在放开你,你站得稳吗?要不要我口述给你,你现在身子成了什么样子?”云令政拥着南绛转身,平日清隽的嗓音,带了一股暗哑:“离远些,我在这摄政王府,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 “是!”那人没有看清对方是谁,立即转身离开。 南绛松了口气,伸手推他,双脚刚接触到地,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云令政也没有拉她,只让她自己摔了一跤,才垂眸看着地上的南绛开口:“总是不听话?非要自己吃点亏,才知道疼,你的这些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 这话是曾经云令政跟她常说的。 可是这会儿,不知道触及到了南绛的哪里。 她猛然抬头,小猫也露出爪子:“不要你管!你……走开!” 云令政看着她,眉头蹙起:“舒服够了就开始翻脸?” “你……你走!你……不知羞耻!”南绛赤红着脸,羞耻的很,是半眼都不想要再看见云令政。 她挣扎着起来,逃一样的要走。 暗处,云令政看着南绛初尝情欲,脚下不稳,差一点摔倒。 他下意识的往前了一步,又缓缓止住。 等着她好不容易回去,也是心绪难平。 正巧,这时候,看见了坐立难安的蒋淑兰。 她身边是东陵初阙在陪着,东陵初阙很是会说话,也比她机灵,不会犯傻犯蠢…… 一想到这个,南绛忍不住的去想,这么机灵的女孩子,跟云令政……不不不,还是不要害人了,东陵初阙又不是触犯了天条。 “南绛!” 就在她准备离开,想要去看看云姒那边怎么样了,就听见了东陵初阙的喊声。 她哒哒哒的就冲到了自己面前,一手挽住南绛:“听说你去跟云大人见萧子翼了,萧子翼怎么了?” 怎么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自己不是挺好的。 可是东陵初阙不需要她回答,挽着她的手就开口:“你知道吗,刚才蒋伯母说,是萧子翼的姐姐,失踪了好久的英国公府九小姐萧慈,来接萧子翼呢!” 她们不知道云姒那边的情况,只说是战奴找到了,把药给了云姒吃,一切都稳定了下来。 这漫漫长夜,蒋淑兰睡不着,只能说些明天的事情,打发着时间。 看见东陵初阙这个样子,蒋淑兰笑得和蔼:“你这孩子,似乎是跟我有缘。” 东陵初阙不解,看向了蒋淑兰:“什么?” “我先前觉得,南绛跟我有缘,结果成了我云家的人,也算是快成了。”蒋淑兰笑了笑,眼底确是难以磨灭的担忧。 但还是竭力的不想要让孩子们担心。 东陵初阙想了想,非常慎重的点点头,存着要逗蒋淑兰开心的心思,道:“是有缘分的,我来大周的路上,承蒙云大将军搭救了我一把。来到大周之后,又是云姒姐姐救了中蛇毒的我,我还在嬴棣跟景昀的秘密之中,起到了不可代替的重要作用!” 蒋淑兰很是给面的笑。 南绛不说话,坐在一旁,看着快要亮开的天,又看看一脸慈爱的蒋淑兰。 她想到她跟云令政的那些事情…… 蒋淑兰对她真的没有话说。 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跟云令政那样,那……她肯定会被气死的,她恩将仇报,是个白眼狼…… 云令政也是个白眼狼。 不行,要赶快成全婴妹。 难得婴妹也喜欢云令政这种人,说不定,他们能成。 “我……”南绛起身,原本准备去找婴妹的,一口气将两个人促成。 可是才起身,就听见t?人喊—— “醒了,六小姐醒来了!不……不好了!” 南绛的心一惊,快步冲到了王叔跟前:“什么不好了,我阿姐醒过来,怎么会是不好了呢!王叔,你在说些什么!” 王叔张了张嘴,急得跺脚:“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总之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天泛着幽幽的青灰色,还未彻底亮开,天边的朝霞爬行缓慢,也未升至云端。 南绛她们到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传来空青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战奴,我家主子怎么会这样!” 她们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慌忙不迭的,朝着里面冲。 可是进去,看见的是云姒好好地坐在床上。 目光有些迷惘,在瞧见她们这群人时,如同受惊了一般,下意识地朝着身边的男人怀里缩,完全是一副不认识她们的样子。 这个意识,叫几个人如遭雷击。 “儿……我的儿……”蒋淑兰张开双手,试探的,胆怯的,朝着云姒走过去。 可云姒才看了她一眼,就更加害怕地抱紧霍慎之,缩在他怀里,颤声喊着:“害怕……她们……是谁……” 母蛊已复生。 她没有性命之危。 他的毒,也开始因为母蛊得到了牵制。 可是他的阿姒…… 是她承受不住清醒时的一切,神志错乱了。 还是…… 霍慎之垂眸,手迟迟落在云姒发顶,声音低哑:“对不起。” 装的? 第1409章 宠溺纵容:阿姒,呆呆的 这一晚,他们所有人都想过,云姒醒来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是记起来了以前的事情,无法接受,痛苦悲伤。 还是大为不妙,所有的一切更坏了下去。 都不是。 云姒什么都不记得了,懵懂的如同初生,只依赖在九爷身边,也只信任他。 一时之间,没人说得出来,这是好,还是不好。 “出去……她们……都出去……”云姒的头发披散,坐在床上,紧紧抱着双腿,还伸手挽着霍慎之的手,死死的抱着。 霍慎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哄道:“我也走么?” “留下!你留下!”云姒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他,下意识的依赖他,此时怕他会走,整个人抱紧了他,警觉的开口:“不走,哥哥不走!” 霍慎之拥紧了她,像是拥着一个刚出生,受惊了的小幼兽。 蒋淑兰眼泪婆娑,想要上前。 可是空青上前拉住了她:“夫人,我们先出去。主子现在一切都好啊,战奴说了,可能只是暂时的,主子受不得母蛊强劲的力量,需要适应。” 蒋淑兰咬咬牙,跟着转身。 还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云姒一眼:“怎么也不认识我了呢……我是她母亲啊……忘了谁,也不应该忘了我……” “阿姐……”南绛痴痴的看着云姒,心中百感夹杂。 空青伸手拉了她两下,她才转身。 唯有东陵初阙,出去之后,才很是奇怪的看着她们,不懂她们为什么伤心。 “好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啊,很多人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还有治疗的可能啊,为什么要伤心。云姒姐姐现在什么都不认得了,又有什么呢,好好活着就好了。” 一时间,她们都看着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不……不是吗?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干嘛非要她记起来了那些?难不成,为了大家所谓的‘圆满’,等投胎转世的时候,都不要喝孟婆汤了吗?人一定要执着以前吗?就连伤害也不要放过?过日子过日子,最重要的,不是个‘过’吗?过都过去了,干嘛还要难为自己?我不太懂……如果……如果说错了你们也别怪我,我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看法,我下次不发表了。” 现在云姒恢复了身份,只是不认得了她们,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干嘛非要她记起来,她们到底在伤心什么? 东陵初阙一脸的迷惑。 南绛:“我们伤心的,是因为我们爱的人,认不得我们了。她认不得了是好,可是对记得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 南绛看着东陵初阙,仿佛看见了以前自己。 只是东陵初阙,比她更通透,活的更直白,更聪明。 “我为云姒姐姐开心!她活下来了,挺过去了,她不认得了,我们后面可以告诉她嘛,让她慢慢接受啊!”东陵初阙乐观地竖起大拇指:“你们也不要难过,姐姐闯过大关了!” 蒋淑兰叹息,缓缓一笑,其间又有说不清的悲伤跟忧愁。 忽然,他们看见房间拿出门被打开。 蒋淑兰刚要过去。 就瞧见一身玄色衣袍,还浸染了不少的血迹霍慎之,抱着一身白衣血污的云姒,进了游廊,往摄政王府深处走。 便是连那些伺候云姒的婢女,也开始收拾着云姒的东西,要搬去哪里。 王叔:“九爷吩咐,将六小姐的东西收去东正院。暂缓进西疆事宜,至于六小姐的身份,这两天,便着手开始恢复。” “这两天?”蒋淑兰免不得皱眉。 其实现在就开始恢复云姒的身份,着实不妥。 因为不难保霍临烨会不会杀回来。 而且景昀的身份,到时候也要大白天下。 他们要进西疆,最好就是隐瞒了身份,这样云姒能够更安全。 但云姒当初最在意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名分。 如今,一切定下,九爷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她光明正大。 “只怕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前有火海葬身,后又有一个假的六小姐,转头六小姐殉情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如此,有些如同愚弄百姓的样子。” 蒋淑兰还是为云姒担忧,想来想去,道:“没有什么比我这个生身之母出去说明一切,更有说服力的!她现在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我且不知后事如何,今日见她这么依赖九爷,我带不走她,但能做的,只有这些。若是她这次被伤,我就带她走。” “我同你一道去!” 蒋淑兰的话才说完,柳太妃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她走过来,拉紧蒋淑兰的手:“他们吃了太多外人的苦,受了太多外界的罪,什么伦理纲常,就险些压死他们。如今走到这一步,我们做自家人的,应该同心协力,应他们所求,一切都一当下为先。” 蒋淑兰反握住柳太妃的手,思索过所有利弊,最后点头:“好。” - 汤池殿内,雾气缭绕。 新换的水,迎面就扑来一股热浪。 云姒趴在汤池边缘,因为自己一个人,感觉就有些不安,扭头去找:“哥哥?” 霍慎之身上着了里衣,入水之后,尽数贴在了身上,他肌理的线条显现,又慢慢淹没在水里。 云姒转过身去,看看他,又看看被他脱光了衣服的自己。 一时之间,垂下眉眼,有些局促地捂住身子。 霍慎之爱怜的轻抚过她的脸,温声同她解释:“我们是夫妻。” 汤池的水很深,动一下,就能掀的水颤动起来。 云姒身子轻,有些站不稳,晃动着身子朝他靠过去,还是不明夫妻是什么,依旧唤他:“哥哥。” 霍慎之握着她的腰,雪白的帕子着了水,在她细白的皮肤上擦拭,耐心教她:“律行,九哥。” 云姒伏在他的心口喘息,闻声,仰头看他:“是什么?” 霍慎之沉默地看着她。 这张脸,终于得见天日。 身份,也终于不用再隐藏。 更是不用担心她的性命安危。 只是。 只是,霍慎之垂首,眼底拥着宠溺跟纵容,将她带入怀。 低低哑哑的嗓音,透着无可奈何:“呆呆的。” 清澈的水面,映照出他怀中的人冷静的一张脸。 第1410章 霍慎之拉住云姒:放你出去,你还会回来么 ——“母亲?” 云姒已经收拾干净,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一身洁净的白色,梳着简单的发髻,如同刚入人间,那一双平日有坚韧,有冷漠,有隐忍,有欢喜的眼中,居然出现了与她丝毫不相干的——不谙世事。 景昀又叫了她一声:“母亲?” 云姒仿佛不知道“母亲”这个词的含义,只看着景昀笑,蓦地,还伸出手摸了摸景昀的脸:“好看……你……生的好看。” 瞧见嬴棣,又道:“是一样的孩子。” 她仰头去看霍慎之,像是在寻求肯定。 霍慎之在她身边,迎着她的目光,轻触她的后背,安抚她。 “咱们的母亲怎么会这样?”景昀诧异的看着嬴棣。 嬴棣面色凝固:“父王,母妃还会好吗?” 霍慎之垂眸看向了云姒,迎着她的目光开口:“会。” 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云姒,一直不松不紧的握着她的手腕,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父王,那我们还去西疆吗?”嬴棣开口问。 这毕竟跟嬴棣想的不一样。 他很喜欢云姒的,从今见到就喜欢,知道她就是生身之母,他不知多么开心,又不知多么害怕。 现在不用害怕了,母亲又成了这样…… 这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t?但就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母亲好好地,然后摒弃前嫌跟父王在一起。 他的心愿同景昀的一样,希望团圆。 但是……嬴棣也知道,受了那种心伤,他们这些做孩子的希望团圆,是在向母亲索求。 一旁,霍影道:“主母现在成了这样,去也得缓几天,看看战奴那边怎么说。” “父王,我也一起去吧,母亲成了这样,我想要陪在她身边。” 嬴棣的脸上,都是凝重。 “我知道父王对我寄予众望,但是我也不想要在重重保护之下活着。生死有命,活不过去,便是我的命了,父王不用这般保护我,我想去西疆。” 霍慎之沉默的看了嬴棣一瞬,准了他。 “多谢父王,我且先带着景弟下去。”嬴棣去拉景昀:“走。” 景昀一时忍不住,甩开嬴棣的手,跑上去抱着云姒,原本隐忍的哭音,大了起来: “母亲怎么舍得忘记景儿,母亲现在忘记了景儿,等景儿今天,明天,或者下个月……下个月景昀就死了,那你怎么记得求天神,下次还要景儿做你的孩子。等你下一个孩子,就不是景昀来投胎了。母亲,我要母亲回来……等我死了,你才记得还要我做你的孩子……我还想要你做我的母亲……” 云姒仿若受惊一般,整个身子绷的紧紧的,转身死死拉着霍慎之。 景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恰得嬴棣稳住。 他心中更加难过:“母亲……母亲从前,从不舍得推开我,便是我犯了大错,你也没有推开过我……母亲不记得景儿了,景儿死了就死了,是个没有娘的孤鬼了……要被欺负的……” “景昀,你不会死的!”嬴棣握住景昀的手腕,厉声呵他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可是景昀哭得难受,他没有那么成熟的心性,他想要母亲。 蒋淑兰过去抱紧他。 景昀将她往外推:“我只要娘亲!” 他冲过去,要抱云姒。 在接触到云姒衣角时,霍慎之伸手将他揽过。 靠在霍慎之怀中,景昀越发收不住难过:“父亲……父亲我要母亲回来……” “我快死了,母亲要是等我死了很久才清醒,没有见我最后一面,她肯定会很难过的。景昀无能,害了母亲。” 听着他的心思,蒋淑兰跟柳太妃忍不住别开脸去。 东陵初阙这时才有些恍然,但又开口:“景昀,你别哭,我们去西疆,十万大山总有解法,你总有希望,云姒姐姐也能好。这么多难过都过来了,眼前这点算什么。还有,她只是一时的,战奴都说了。” 景昀哭的抽噎。 他死死抱着霍慎之,断断续续地开口问:“父亲……会吗……还有机会吗?” 他也只信自己父王。 霍慎之拥着将整个身子都躲到自己怀里的云姒,抬手拭去景昀的眼泪,平静且确切的答他:“当然。” 他抬眸,看向了嬴棣。 嬴棣立即懂了,这时候才来拉景昀,还伸手给他擦眼泪:“景弟,随我走,别成日想着要死,还哭哭啼啼,不像是我霍氏的好儿郎。” “唔……”景昀死死咬着牙,转头看了云姒一眼,依依不舍的离开。 霍慎之垂首,在云姒耳边:“明日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 云姒从他怀中抬起头,眼中有着最真切的惊恐:“不……不行,知道我,坏人害我……” 原本在旁人眼里,如今的云姒说什么,也就是一说,不会当回事。 但霍慎之拥着她的肩,朝着霍影颔首,遂才与她道:“好,都依你的。” 他眼底,是旁人难以窥探的情绪,在触及到云姒时,尽数化成叹息与包容。 “叫我什么?” 隐约间,霍慎之听见她一声。 现在的云姒,感受得到谁对她好。 不知刚才是让她学了些什么,仰头看着霍慎之,一字一句地再重复了一遍:“父王,谢谢。” 男人低眸,视线锁住她的脸。 半晌,他眼底起了寡淡薄笑,似是无奈。 最终也拿云姒毫无办法,在她清澈无比的目光里,只抚了抚她精致的眉眼,温声回:“不客气。” 云姒娇娇地环住他的腰。 就在要说些什么时,外面传来了霍影的声音:“萧家来带萧子翼的人,说是想要见六小姐一面。” 这次,霍慎之未曾问云姒愿意与否,只吩咐:“去摄政王府外,寻安静干净之地。” 末了,他垂眸抚平云姒的衣裳,如说与自己听一般,淡淡道,“放你出去,你还会回来么。” “嗯?”他看进云姒的眼底。 云姒皱眉看着他,似乎不解他的意思。 末了,霍慎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缓缓松开握着她的手,似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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