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儿子那么关心他的身体,怕他饿坏了,连着给他送了两顿饭他都没领情不说,现在还叫人滚…… 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而且,就算崔云钦一向听话,也难保不会因为自己的凶厉态度而产生逆反心理。 现在,崔云钦手中,可捏着他的把柄啊! 他又是内疚,又是担心崔云钦会因为自己的恶劣态度逆反,连忙起身,跑到门口将门拉开。 看见崔云钦还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极不自然的开口,“云钦,我方才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道:“父皇方才的话都是无心的,你不要怪罪父皇。” “不会的。”崔云钦完全没有生气,平静的笑了笑,说道:“父皇,您已经一日不曾进食了,吃些吧?” 说着,他还将手中的饭菜往上举了举。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儿子,崔辞心中顿时升起无尽的罪恶感。 儿子那么好,他怎么可以那样…… 崔辞自责着,下意识给崔云钦让了路。 崔云钦见状,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立马抬脚往里走。 等崔辞反应过来,他人都已经走进去了,脸手中的饭菜都放上桌子了。 崔辞心中虽然有些不适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转身进去,然后木木地坐在桌子前。 因为心中的不坦荡,崔辞刻意没有关门。 但他心里清楚,这后院里,除了他和崔云钦,不会再有其他人来。 而崔辞,即使坐在桌前,也不敢直视崔云钦。因为他发现,经过一日的反思,他对崔云钦的异样心思更加深刻了。 他就属于是,不想都还好些,可今日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整天,是瞧见崔云钦就会尴尬得无地自容的程度。 可崔云钦对此,却似乎毫无察觉。 将饭菜从托盘中端出来,一碗一碗端到他跟前放着。然后在崔辞动筷子之前,说道:“父皇其实不必在意被我知道了身体的秘密,我只当做没有瞧见,父皇还是看开一些,莫要因为这件事愁坏了身体。” 崔辞闻言一愣,心中虽然想问问他,难道不觉得他这样的身体很像怪物吗,但他终是忍住了,以沉默应对着一切。 他没说话,崔云钦便也没有继续说,只是拿过他的碗,帮他盛了半碗饭放在他跟前。 经过他这番话,崔辞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在意了,导致他自乱阵脚。他盯着桌子上的菜,原本已经快要将自己的心绪调整好了,可崔云钦忽然帮他盛了半碗饭,又将他弄得一愣。 他捏着筷子,扭捏地道:“我自己会盛,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崔云钦瞧着他一脸的不自然,心知今日自己若执意要留在这里,崔辞定然不能好好吃饭,于是便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歇息了,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晚些来收碗筷。” 崔云钦说着,人便已经站起来,转身毫无留恋的走出了崔辞的房间。 崔辞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始吃饭。 等吃了饭,准备躺上床好好休息的时候,忽然想起,今日他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露砸晕了脑袋,竟然将崔河忘记了! 他有些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拿下架子上的衣裳穿好,便提着灯独自去了客房。 这边崔云钦派了不少人把守,他去时,整个小院都是灯火通明的。 侍卫给他行了个礼,便引着他进了门。 崔河被绑得牢牢的,不过他的模样倒是优雅。 虽然被绑得严严实实,却也能泰然自若的靠在床头,背挺得笔直的,闭着眼睛冥想。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也只是平静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平静的看向了崔辞。 “皇兄。”他到这个时候,甚至都能对着崔辞笑出来。 “就快要死了,你不慌么?” 崔辞走近几步,走到离床五步远的桌子前,拉出凳子坐下。 “慌也没用,是我不如皇兄,皇兄要杀要剐,我自然都得受着。”崔河看着他,继续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皇兄身侧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能让皇兄如此信任,连令牌都放心交给他呢?” 崔河微微眯起眼睛,困惑地道:“皇兄就不怕,他拿到令牌,会变成第二个崔河么?” “别白费口舌,我不吃挑拨离间这套。”崔河所说的这些,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因为崔云钦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个皇位乃至影卫令牌,他都会给崔云钦的。 即使崔云钦想要,他也犯不着像崔河这般,想着法子谋取皇位。 而且,他养育了崔云钦这么多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崔河听见他的回答,略微有些失望,“早知道就不给你真令牌了。” 崔辞道:“你太自负了。” “的确。”崔河并不否认。 他原本也是想过,给崔辞一个假令牌的,却自信于对方在自己的地盘撒不了野,想着无论给不给,这令牌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手中,便当真给了他真的。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拿这块令牌让自己栽了个大跟头。 那个影卫首领叫什么来着? 似乎是叫,张葭? 很好,敢背叛他,等他脱身,他定要叫这张葭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崔河的面目逐渐狰狞,崔辞忍不住添把火,“既然知晓,下辈子做事便谨慎稳重一些吧。” 其实在这三十年间,他从未抱怨过崔河不顾他的死活,可知晓崔河竟然还想要他的命,他的心中就难免有些计较。 他不仅要杀崔河,还要攻击他的情绪!只要看见崔河不高兴了,他就高兴。 而崔河,也的确被他攻击到了。长?腿?老?阿姨??追°?更本?文` 他收敛了表情,迟疑地盯着崔辞道, “皇兄的意思是,真的会杀了我?” “是。” “你忘记父皇所说的了吗?皇兄。”即使他语气笃定,崔河也仍然不信,因为崔辞很听父皇的话,“当年父皇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要互相扶持,不可兄弟相残。” 崔辞却冷哼一声,道:“可当年的九弟是那样懦弱胆小,只会躲在我的身后叫我保护他,而如今,我的九弟为了皇位想杀我。” 父皇的春梦中,会不会也有过他的身影出现? “就是可惜,我竟然失手了。”崔河的语气间尽是可惜。 其实他原本的计划还处于刚刚开始的阶段,一点也不完善,也是因为眼线送来消息,说崔辞来了东林府,他默认为对方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的,便自乱阵脚,自己打乱了所有计划。 又因为捉到了崔辞,让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夺位。 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他果然比不过皇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不过,即使崔辞明说了要他死,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结局就是必死无疑。 即便这次真是他太操之过急,落入了皇兄的圈套,他也并非完全没想过为自己留后路。 只是,他们实在让他等得有点久啊。 崔河有些拿不准他安排的人何时才能来救他,便也只能继续利用父皇当年的遗言来同崔辞打感情牌。 皇兄那么听父皇的话,就算不放弃杀他的心,也应当是会有犹豫的吧? 想到此,崔河心中倒是不那么慌了。反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等脱身以后,要怎样赢他崔辞一次! 然而,这个时候,崔辞却开口说道:“其实若你要这个皇位,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的。” 当年逼宫之事,除了他和崔河之外,所有兄弟姐妹,乃至一众宫妃,全都在那天里死去。 是如今的镇远将军一家,领兵平复了的。而当时仍还对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的他,便直接被赶鸭子上架被迫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同样活下来的崔河,则被父皇的旧部送来了东林府,守着一个云崖宫躲了起来。 没有人理解,他幼年的生活是怎样的苦。他当时只是个刚开始换牙的小孩子,每日都得顶着漏风的牙齿故作镇定的坐在那令人窒息的位置上,同群臣舌辩。 他根本就不喜欢做这个皇帝。 就算已经年近四十,他也无时无刻不在讨厌着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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