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冲锋,在小巷子里跟人火拼的画面。 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吧?理智在警告路莱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本能却莫名其妙控制住她的肢体,双腿灌铅,走不动路。 就连路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不算熟悉,她却能对那个凶巴巴的宋荻野如此信任。大概,也许,没有人会那么无聊,前脚对人伸出援手,后脚对人施以拳头。路莱默默地拉上了拉链,深深呼吸,选择了乖乖等待宋荻野带着爸爸的消息回来。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这个选择将让她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处境。 鱼龙混杂的场所,最不缺牛鬼蛇神。漂亮的她如同俎上鱼肉,稍不留神就会被不怀好意的人下手。 比如现在,有个喝多的男人冲到巷子口来呕吐,扶着墙,粗鲁万分。被吓一跳的路莱警觉地默默与之拉开距离,不曾想男人吐完以后一抬头,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妹妹,哪个学校的啊?来等人吗?” 醉鬼带着浑浊的臭味和意味不明的笑,踉踉跄跄冲她而来。 “你好可爱啊,能告诉我你在等谁吗?” 被这种人盯上是没好事的,路莱心头一紧,赶紧要往酒吧出入口跑。色胆上头的醉鬼却不依不饶,逗趣般拦住她的去路。 “跑什么?是不是没等着你的小情人?没关系嘛,你跟哥哥走呗,哥哥也‘厉害’着呢。”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顶胯的动作。 “你让开!” 路莱提高了音量,可惜,聊胜于无。 对于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醉鬼来说,她脆脆的嗓音听来就像是打情骂俏一样。无耻的醉鬼双臂微张,如同老鹰捉小鸡,随着路莱的移动而移动着。 “你过来!” 他甚至伸出手去捞路莱,被惊惶的路莱躲过后,又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哟,挺灵活。我说小姑娘,咱们别那么拘谨,谁来这儿不是找刺激呢?你等的人既然不来了,那你就和哥哥一起玩嘛。” 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仍在变幻颜色的霓虹灯牌昭示着刺激而迷醉的夜生活。偏偏维持着“娱乐”与“罪恶”平衡的保安却不知何时一头扎进了门帘内,不见踪影。 情况紧急,路莱的大脑飞速运转,四下观望,视线锁定在巷口一对拥抱深吻的情侣身上。有人的地方相对安全,她立马调转方向,往巷口走去。 “哪去呀?”醉鬼像条尾巴,继续死皮赖脸地跟来。 路莱不敢回头,却不想下一秒,一只手便从后伸来!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有人用力地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揽进了怀里! “啊!” 撞上了一个单薄的胸膛,害怕的路莱惊叫出声,但很快,耳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就抚平了她的恐惧。 “她哪去,关你什么事?” 细瘦的手臂,黑色的帽衫,贴近时让人心安的茉莉花洗衣液味,路莱缓缓侧过头去,迎上的是宋荻野深棕色的眼睛。 “包给我,” 宋荻野贴着路莱耳语。她的呼吸带有薄荷清冽的味道,碎发蹭到路莱的脖颈,像咬人的蚂蚁刺痒着神经。 像抓住救命稻草的路莱连忙双手将挎包奉上。宋荻野一把接过,挎上肩膀,同时揽着路莱转了个方向,将空出来的手探进了挎包里。 挎包里的东西,是宋荻野站在这里与人叫板的底气。 “你打错主意了,”她正对醉鬼,沉声道,“这是我的人。” “他妈的,你又是哪根葱?” 醉鬼愣了一愣。一位身材单薄的“小老弟”也敢半路截胡他的猎物?真好笑,他摩拳擦掌。 “不懂先来后到吗?” 没必要跟醉鬼讲道理,比狠的时候,就不要谈以德服人。宋荻野干脆地从包里抽出一条伸缩甩棍,用力一摆,擦出破空的风声。 “去你妈的先来后到。” 果然,见她手上有了“家伙”,醉鬼立马沉默。 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跟人争得头破血流,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非常不友善的“小老弟”,醉鬼脖子一缩,骂骂咧咧转了个头,兀自离开。 等他彻底消失在巷口,宋荻野才恶狠狠地松开路莱,骂道:“蠢得要死,被流氓盯上不知道叫门口的保安吗?” “保安没在门口啊。”路莱小声解释。 “那你没长嘴啊?”宋荻野没好气地推路莱一把,“滚滚滚,快回家,这里不是你这种好学生待的地方。” 还没从刚才的惊惧中完全回神的路莱被暴躁的宋荻野推了个踉跄。 眼前这张臭脸看起来并不像会好好跟她描述酒吧里具体情况的样子,识趣的路莱不再多话,只顺从地朝前走去。原以为宋荻野会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却不想宋荻野竟默默跟在了她后面两米开外的地方,像个沉默的影子,她左转,宋荻野便也左转。 “你干什么?”路莱停下脚步,一头雾水。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快走,少啰嗦。”宋荻野很不耐烦地把头别向一边,继续凶巴巴地催她,“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我等会儿还要回酒吧去等我妈。” 是要用跟在她后面的方式来护送她回家呀?路莱恍然大悟。 本来她是准备打车离开的,但这一刻,她竟然因为默认了宋荻野的举动,而将打车的规划完全抛之脑后,她神经兮兮地加快脚步赶起路来!一边赶,一边试探性跟宋荻野说话: “你要不要走到我旁边来啊?就跟在后面感觉怪怪的。” 后面的人不理她。 “对了,你晚上来这里是找你妈妈吗?你妈妈也来应酬啊?” 后面的人还是不理她。 “你不说话是因为你不想说话,还是因为你讨厌我啊?”还以为宋荻野哑巴了,路莱放慢脚步,又朝后面看了一眼,“对了,我听吴佳说,你觉得我很做作?” “没错。”这回宋荻野说话了,“所以你快走吧,别叽叽喳喳了。” 奇怪的是路莱一点也不生气,她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自嘲地耸耸肩膀,叹道:“啊,其实我也觉得我蛮做作。” 后面的人再度无视她,但因为说了真心话而心情转好的路莱已经不在意了。乌云不知何时已然褪去,此刻月色当头,流黄色的光辉晕染了整条街道,势要顶风作案的路莱继续“叽叽喳喳”。 “不管你乐不乐意听我说这些,我都要说,之前你在楼梯上帮我解围的那件事,还有今天你帮我送伞的这件事,我都非常感谢你。同学们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会让她们停止的,我发誓,请你相信我。” 她的呼吸在夜色里具象化为朦胧雾气,顺着风,飘向宋荻野所在的地方。那试探的靠近,犹如梦呓。 “还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试着把我当朋友看看?” 谁要跟叽叽喳喳的小棉花糖当朋友啊? 保持沉默的宋荻野对着路莱的后脑勺默默翻了个白眼。 路莱的家住得不远,在宋荻野的“压迫”下,两人采用竞走的速度,从酒吧来到小区门口,大概只花了十五分钟。 等到礼貌的路莱在小区门口转过身来郑重道别,宋荻野终于主动用硬邦邦的语气告诉她:“伞和话都送到了,酒吧里你爸跟两个男的,还有一群女的坐在一起。” “啊?” 走了一路,说得话太多,路莱自己差点都忘了这一茬。 “哦,谢......谢谢。” 道谢有点磕巴,宋荻野充耳不闻,又自顾自地说:“以后不要半夜三更跑到那种地方去了,那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被人拐走才有你哭的。” “那你......”路莱刚想反驳,就被毫不留情地插话,“我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宋荻野一点儿也不想再跟小棉花糖掰扯这些没意义的话题。于她而言,今天替小棉花糖送伞,护着小棉花糖回家已经是仁至义尽。 要知道即使已经从酒吧走到了这里,她也仍然心有余悸。 就刚才,看见缺心眼的小棉花糖让流氓缠上,宋荻野一瞬间着急得就像火落在了脚背,心怦怦直跳地冲上去,连说话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小棉花糖在她臂弯里像只温驯的羊羔,宋荻野相信自己疾首蹙额,目露凶光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忠心耿耿的牧羊犬。甚至那时候她还在想,还好她看起来像个男的,还好她包里准备着武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神经病,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别人闲事。 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这样,她虽然讨厌那些美好而明亮的存在,却又不由自主地要去守护那种纯真。 因为自己摔过跟头,一身脏水地站在深渊里,所以会敌视一看就干干净净的路莱,可看着那些满身污渍的人想要对路莱也泼上一身泥,她又不忍心放任路莱坠入地狱。 人真是生来矛盾。 “走了。” 从喉咙里不屑的哼出这两个字,宋荻野连一个敷衍的再见都没说,便扭过头跑开。她未曾想过,停在原地的路莱竟默默注视了她的背影良久。 2004 年,由韦家辉和杜琪峰执导的香港电影《大只佬》荣获第 23 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电影中,张柏芝被挂在树上的脑袋是一代小孩的童年阴影,即使长大后提起这一幕,许多胆小的人仍然惊魂不定。 但事实上电影要传达的东西从来不是恐怖,很多年后,已经 26 岁的宋荻野在一个普通的午后突然再次刷到这部电影,才顿觉玄妙。 它是用略带玄幻的故事颠覆了好人一定有好报的世俗说法,所谓因果,不过是前人种因,后人承果,一切随机,好人也可能会无顾承担恶果。 也许世间规则本就如此,于是人们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道理没错。 只是 16 岁的宋荻野大概从未想过,在她一次又一次为路莱排忧解难的过程中,小小的善因已经结出了微酸的善果。 而冥冥之中,她们的人生都将被这颗善果撼动。 ??39.我们就是一样的 有个好消息,“飞车党”在宋荻野送路莱回家那个晚上被警察抓获了。 大快人心的新闻在本地电视台的高峰时段反复重播了三天,同学间为此流行起了一个“紧跟热点”的玩笑“某某,你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入鱼龙混杂的场所啦!” 当然,他们出入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荻野能好好睡个觉了。 可惜的是她每次看到这个新闻,都不觉得高兴。 倒不是因为新闻录像里罪犯那句振振有词的“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才抢劫”,而是因为宋雨丽这个中年妇女实在叛逆,飞车党横行的时候她非要去夜场兼职,飞车党被抓获了她反而撂了挑子她死也不去夜场干活了。 甚至这几天,她每次跟宋荻野说话都是一副快要气到高血压的样子,两人一有机会坐到饭桌前,她就念叨: “你胆子大,你不要命,你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跑到夜场去接我下班!我看你不是要接我下班,是要把我气死。” “我是担心你。”宋荻野只好默默地往宋雨丽的碗里夹一片肉,向她示好,“多吃点。” 可惜宋雨丽从来不吃这一套,她咬牙切齿嚼肉片,仿佛肉片就是宋荻野。 “你这个死兔崽子!亏得你没出事,你再出事,我也甭活了。” 这就是路莱的错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为了送路莱回家,宋荻野不会没发现宋雨丽提前下班二十分钟,更不会到家到得比宋雨丽还晚。 回到酒吧门口左右等不来宋雨丽的宋荻野意识到事情不妙。 当她疯跑回家,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时,便与守在客厅里像热锅上蚂蚁一样抓狂的宋雨丽撞了个正着。 “宋荻野!”见开门的是她,宋雨丽的骂声带着哭腔,“你跑哪去了!你要吓死我吗!” 如此,宋雨丽再也不敢晚上出门了,她像个守着窝棚唯恐黄鼠狼过来偷蛋的母鸡,每天晚上要起夜三次,每次都要做贼似的摸到宋荻野房门口罅开一条缝打望。 这么沉重的爱让宋荻野每一天都好焦虑。 焦虑到一考试,就考出年级倒数第一的好成绩。 圣明的校训是“立言立行,公正光明”,这个“公正光明”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学生成绩也公开透明,接连三次考试都达到一定名次的末段班级学生是有机会朝中段甚至前段班级进行调整的。 入校的成绩并不是唯一,所以一到考试的时候,有想法的人都铆足了劲。 其实按道理来说宋荻野不该考这么差的,主要失败在她的英语作文刚写完:马克你好,我是李华。手上的中性笔就像死了一样再也不出墨了,她甩了几下,也无济于事。 最近被宋雨丽格外“关照”的她一门心思扑到背书上,全然忘记了参加考试要多备几支笔用,如此尴尬让她始料未及。 她只好举手告诉老师:“老师,我笔没墨了,能不能借我一支笔?” 同考场的考生都向她侧目,有的乍然发出嘲讽的轻笑。 老师也很无奈,来监考顺便批改作业的她,只随手拿了一支红笔,这种红色笔当然是不能借给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同学的,于是老师只能站起来问: “有没有同学有多的笔可以借用给她?” 教室内倏然鸦雀无声。 刚才还抬头打望的人全部把头埋了下去。谁都知道,宋荻野目前风评极差,如果把笔借给她,说不定会被视作“疯狗的同盟”,这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人愿意贸然淌这趟浑水。 见无人应答,纳闷的老师只好随便走到前排一个小平头男生面前,伸手要拿他的笔袋。 “不行不行。”小平头连忙遮住笔袋,“我手上的笔马上也要没墨了,我笔袋里只有一只备用。” 他反应如此激烈,老师不能强取豪夺。 “好吧,”老师???叹了口气,平时不在八班授课的她不懂面前这个小姑娘人缘到底是有多差,当下大家都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她只能无奈地告诉宋荻野:“你先检查一下机读卡吧,等下巡场老师来了,我就去给你拿笔。” 时间被白白的浪费了,等笔来到宋荻野手里不过片刻,考试结束的铃声就打响了。 这直接导致了现在站在“成绩公示栏”面前的宋荻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名字以 20 分之差远远和倒数第二名拉开了距离。 聚在公示栏前的学生朝宋荻野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顿觉如芒在背的宋荻野冷哼一声,绝尘而去。 “我还以为那条疯狗多厉害,结果,呵!” 彼时,路莱和吴佳也正好在成绩公示栏前看热闹,宋荻野离开的背影勾起了吴佳的好奇心,她连忙拉着路莱挤到尾段,看到宋荻野的名字端端写在最后一名上,吴佳心里好不痛快,“家境不怎么样,成绩也一塌糊涂,哼,路莱,你说的对,我们根本不用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她没有发现此刻将手放在衣兜里的路莱已经无意识捏起了拳头,她还在尖酸刻薄地大放厥词:“像她那种垃圾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站到我们的高度来。” 这就是差距吗? 路莱的名字在端头,宋荻野的名字在末尾,她们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一张成绩公示表上三百来人的距离,更是家庭,人际,未来的乘云行泥。 谁能想到那一天下午路莱偷偷钻进了宋荻野的校服里?谁能想到那一个晚上宋荻野装成混子揽过路莱的肩膀,毫不客气地宣示主权:“这是我的人。” 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乱了套了。 甚至这一刻,路莱竟然听不得人家讲宋荻野一句不好,她脑子一热,从书包里拿出修正液,就要把宋荻野的名字涂掉。 “干什么?” 吴佳为路莱的举动而感到困惑。 “不想……这种人的名字跟我们出现在同一个榜单上。” 路莱又违心地说狠话了,她不这样说,怪异的举动实在不能让旁人信服。果然,觉得此话很受用的吴佳立马接过了路莱手里的修正液。 “说得好,那我来涂。” 严格来说吴佳不算一个完全的坏人,至少在和路莱交朋友这件事上她确实尽心尽力,可难过的是她越是这样,路莱就越是纠结。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远离宋荻野。 连老师也这样说。 原本涂个名字也不是大事,除了学生,谁也不会把关注点放在成绩公告栏上,坏就坏在学校最近正在招商引资,在学校当挂职副校长的杨光明作为中坚力量,责无旁贷地要向投资人展示这届学生的“质量”。 就在他对着投资人侃侃而谈时,人家发现了重点。 “怎么最后一名成绩和名字都给涂了?” 理论上来说这不是罪不可恕的事情,但投资人那句“看样子贵校的最后一名成绩是要保持神秘感的”,让杨光明觉得很打脸。 宋荻野就这样被定为了一号嫌疑人,杨校长亲自到场旁听年级主任对她进行审问。 彼时,办公室人头攒动,可一头雾水的宋荻野对于面前的狂轰滥炸,始终只说一句:“不是我干的。” “撒谎。” 主任为这种死鸭子嘴硬的行为而火冒三丈。 “除了你谁还会做这种事?” “我怎么知道?” 百口莫辩,宋荻野烦躁得想把那个涂她名字的傻帽抓出来暴打一顿。 “说不定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呢?”她说,不然她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 在她与主任陷入僵持时,一声弱弱的“是我涂的”从某个教师的工位响起,傻帽自投罗网了路莱。 路莱本来是来办公室帮老师拿教材的,歪打正着,遇见了宋荻野受审。 “是我涂的。” 路莱又说了一次,她深呼吸,放下手里的文件走了过来,埋着头,一副要认罪伏法的样子。 这下办公室里炸了,所有老师都愣了,连主任也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随手拿着修正液玩,一不小心就……” “路莱,”一向最欣赏她的那个老师走过来小声打断她,“别瞎说,别跟那个宋荻野走太近。” 路莱对此充耳不闻。 事情这样就变得复杂了,本来按杨光明的意思,横竖要给宋荻野弄个警告处分,可碍于年级第一的“自投罗网”,这个计划泡汤。 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把年级第一也给处分了吧。 杨光明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又俱又怕又非要站出来的样子很特别,一双秋水似的眼眸我见犹怜。 干净的、明亮的、美好的女孩子,他从她身上能嗅到初恋的味道。 没有人不喜欢这种清新却撩人的味道。 “路莱是吧。” 杨光明走上前去自然地揽住了路莱的肩膀,把她带到一班的班主任工位面前。 “刘老师,这是你的学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刘老师自然是求情的。 “杨校长,这是个好孩子,成绩优秀,为人善良,我想要不就让我把她带下去好好批评教育一下吧,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给了杨光明台阶,杨光明假意思考片刻,长叹一口气:“行吧,你是优秀教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从轻处置。”然后他把脸转向路莱,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路莱的肩膀,“既然你们老师都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再深究,但罚还是得罚的,就罚操场跑五圈吧。” 小女生肉体柔软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看着路莱因为被拍而轻轻晃动的身躯,杨光明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可告人的想法好想剥开那层衣服,在雪白的肩膀上狠狠咬上一口。 有个煞风景的人打断了他的幻想。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是宋荻野。 短头发,圆下巴,眼神里透露着小兽般的倔强与在成年人看来尚且稚嫩的凶悍,一点也不可爱的存在。 “你也得去跑五圈。” 杨光明没好气地说。 年级第一名和年级最后一名共同被罚在操场上跑圈,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惩罚时间定在晚自习,来看守她们的是随意叫来的生活老师。显然,生活老师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任她们自己跑着,而她坐在看台织毛衣。 “跑完跟我说一声就行。”她推推眼镜。 这次宋荻野刻意跟路莱保持了相同速度,一边跑,一边质问路莱:“你发什么神经?” 她说不上生气,就是为路莱做的这件事莫名其妙的很。 “我给你补课吧。” 路莱答非所问,柔软的马尾随着奔跑的节奏而跳跃。 “这样你绝对就不会是最后一名了。” “最后一名又关你屁事,”宋荻野把头别过去,硬梆梆地呵斥她,“你该不会是看不惯我最后一名才去涂我名字吧?你有病啊?怎么非要来招惹我,早跟你讲过,我们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凶,被呛到的路莱连脚步也慢了下来,立马就落在了宋荻野后面。 果然,是要凶一点这种白痴才会知难而退,没有要等路莱的意思,宋荻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 跑着,把小棉花糖远远甩开,然后她又可以理所应当孑然一身了。 但为什么,她的心好像也却远远落在了后头? 该死的,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她竟然有一瞬间无端地希望起小棉花糖可以追过来继续厚脸皮地跟她讲话。 真是撞鬼,宋荻野烦懊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可是下一秒,身后真的响起了急促追赶的脚步声,那个总是被她恶语相向又总是假装听不懂的小棉花糖果然还是追了上来,气喘吁吁。 “喂,宋荻野,” 小棉花糖的眼睛里有明亮的憧憬, “现在你在被罚跑,我也在被罚跑,理论上来说,我们就是一样的。” ??40.疯狗遇见公主 这又是什么歪理?宋荻野想不明白。 只是此刻,傍晚的天幕如同一匹海棠红的绸缎,光是颜料,云是刺绣,温柔的颜色水乳交融,路莱的脸颊也被映衬得绯红。 “你看,你不能反驳吧?” 她笑起来让人联想到春天。 暗冰在消融,万物在奔涌。 这一刻宋荻野竟然大脑一片空白了。她愣愣地看着路莱,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有朋友是什么感觉了,唯一还能记起的,是八岁以前她也曾跟一群女孩跳皮筋、踢毽子,但现在她早已忘了那些女孩的名字和样子。 她只记得,以那件事为分界线,她在女孩们眼中就变成了洪水猛兽。女孩们的脸上荡漾着稚嫩的歉意,小心翼翼地对她说: “对不起,我爸妈说我们不能一起玩了。” 流言蜚语如同利器将尚未懂得什么是“性侵害”的小姑娘们逼退。 自此,宋荻野成为了壳子里的蜗牛。不需要朋友,不想跟人接触,管好自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可路莱???的笑为什么这么神奇?宋荻野的背壳被撬动,她心底深处浮现出一个念头行吧,不花钱的补课,不去白不去。 但补课这件事理应是个秘密,被发现了,对谁都不好。 明明是受益者,宋荻野还拽得像个二大爷,跟路莱约法三章:“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然没得谈。” 路莱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那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我们私下确定好时间和地点。”她说。 “没笔。” “没关系,你说,我可以背。” 嘁!宋荻野从鼻孔哼出一口气,这位优等生是在炫耀自己强大的记忆能力吗?做作!但她下一秒又老老实实地将号码报出,并且一连报了三次。 “你最好记住了。”她愤愤道。 面对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宋荻野小朋友,路莱心头荡起涟漪。为了掩饰笑意,她偷偷捂住嘴巴咳了两声。 两人就这样在操场上一圈接一圈地跑着,忘了时间,忘了目的,跑到生活老师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这跑了已经不止五圈了吧?”她们才气喘吁吁地停在操场边缘。 宋荻野的下颚挂着晶亮的汗珠,她习惯性掀起衣服擦了一把,露出半截平坦的小腹,以及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哇,”路莱眼睛直了,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很煞风景,“你是不是天天在外面跟人打架啊?” 宋荻野狠狠白了她一眼。 “闭嘴,白痴。” 两人如此不正常的交集果然引来了女生们的疑虑,路莱回到教室,以吴佳为首的小团体就凑过来,在给她递上苏打水的同时关切地问她:“路莱,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条‘疯狗’胁迫了你,所以你才在办公室里为她解围?” “不是啊。”路莱很自然地摇摇头。 女生们更困惑了,尤其是吴佳,整个人都要贴到路莱脸上去。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做的,明明你可以不用承认,等她一个人受处罚就好了......” 这时路莱才发现自己的表现太过不寻常,连忙找理由搪塞。 “佳佳,我是害怕把你牵连进去。”她看着吴佳,真情实感,“如果她抵死不认,老师还要追查的话,很可能就查出涂名字的人是你了。” 现场果然一片哗然,吴佳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路莱,谢谢你。”她不顾路莱的汗如雨下,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路莱,“你真是太好了。” “你真是太好了”是路莱一直在追求的褒奖,不管是同学,老师还是长辈,她需要在她们面前扮演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仿佛这就是她的命数,是她全力以赴的终点。 目前为止她都做得很成功,一路走来,只有宋荻野是个拆台子的。 “太假了。” 宋荻野在聊天框里对路莱沾沾自喜地炫耀如何躲过女生们盘问这一妙计时,毫不客气地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路莱回了她一个问号,她又话锋一转。 “所以你记着,学校里跟我保持距离。” 不给人额外添麻烦的态度,是宋荻野的自知之明;硬邦邦的语气,是宋荻野的决心。毕竟,相比众星拱月如公主般的路莱,她只是像条活在下水道里,睚眦必报的疯狗。 疯狗和公主又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要是某天被人家发现了,路莱辛辛苦苦营造的好形象不就猝然崩塌了吗? 宋荻野想:同意让路莱给自己补课都够离谱了,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破事也把路莱拉下水去。 真奇怪,还真有人连交朋友也是偷偷摸摸的。 因为路莱常常在帮助老师的关系,她想到了一个可以给宋荻野补课的好去处复读部的自习室。 高中部教学楼背后有一片栽满水杉的小树林,清幽深邃,绿意盎然,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到底,就会来到圣明专门供复读生使用的矮层教学楼,除开办公用房外一共六间教室,四间是班级教室,正常授课,剩下两间是自习室,可以随意使用。 圣明的学生把这里叫做“再战楼”,有时候开玩笑也会相互调侃“今日不学习,来年‘再战楼’不见不散”,这种玩笑侧面证明了大家对复读部的避而远之。 不会有人闲来无事去复读部瞎逛的,除了路莱和宋荻野。 她们约好每周五放学和每周天晚自习前来这里学习。 届时,路莱会以要帮老师做事为由拒绝好朋友们一起回家的邀约,等人散尽,再偷偷摸摸地钻进小树林里。早早来到这里的宋荻野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她一蹦一跳地跑过去,像只撒欢儿的小鹿。 “嗨!”路莱大力挥动手臂打招呼,宋荻野连忙过来一把摁住躁动的路莱。 “小声点!”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蠢得要死,又不是什么光彩事,那么大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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