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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宋霁月北大,我二本。 在他第三次让我留学时,我提了分手: 「我知道我拿不出手,没必要这样。」 我以为宋霁月爱面子。 嫌弃我二本学历配不上他。 后来我才知道。 他为我准备材料,申请学校。 只是为了更容易说服。 他那两杠四星的父亲。 和在大学当教授的母亲。 1 我想过许多次和宋霁月的重逢。 或许相互记恨,或许释然一笑。 但从来没想过这种场景。 大雪封路。 我的小雅迪追尾了宋霁月的大奥迪。 更尴尬的是。 我全责。 2 交警很快拍照定责。 签责任书的时候。 我将脸深深埋进围巾里。 不敢抬头。 三年没见,宋霁月穿着黑色大衣。 眉眼冷淡,一如既往的高岭之花。 好在我和曾经大相径庭。 又穿得厚,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霁月应该是没认出我。 他只简短地说: 「加个微信吧,方便商量后续维修。」 这时我无比庆幸。 三年前,我不但改了名字,换了身份证。 就连微信、电话号都是新的。 我哑着声音胡乱嗯了一声。 3 道路泥泞,雪很厚也很难走。 宋霁月的视线扫过我手上的冻疮: 「你住哪儿,我送你吧。」 刚恋爱时。 我送过宋霁月一条围巾,他经常戴。 我以为他怕冷,所以每次都会穿高领毛衣。 后来我才知道。 是因为他皮肤嫩,对廉价衣物过敏。 毛衣挡住的不仅是围巾,也是他的体面。 就像现在,我刚撞了他的车。 他也很平静,很绅士。 我拒绝了:「不用了,有人等会儿来接我。」 或许是很少有人会拒绝宋霁月。 他语气淡了下来,听不出情绪: 「这样啊。」 4 我说谎了。 当然没有人接我。 我等了一个小时,冻得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面前突然开过来一辆车。 车窗落下,宋霁月表情冷淡:「上来吧。」 我看了看还在排队的打车软件。 权衡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 宋霁月开车很稳,车内没人说话。 我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 「谢谢呀,你到前面路口停就好了。」 宋霁月像是没听到。 我重复一遍后,他才慢半拍嗯了一声。 衣角几乎被我捏破。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难堪。 当年分手闹得那样难看。 我对宋霁月几乎说尽了刻薄的话。 如果宋霁月认出我了该怎么办? 旧人相逢,别人是欢喜。 而我,应该是宋霁月最讨厌不愿再见的前任。 5 那时,我刚从小城市来到大学。 对隔壁学校的他一见钟情。 宋霁月说:「如果你考进专业前三,我就接受你的追求。」 于是我拼了命地学习。 安静空旷的教室内,宋霁月垂着头给我讲题。 我总是忍不住走神。 宋霁月就会用笔敲我的额头,警告: 「看题,不要总是偷看我。」 后来成绩出来,我以一分之差只排在第四。 宋霁月来时,我抿着唇不看他。 他强硬地抬起我的下巴,评价我: 「你确实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我越发沮丧,准备放弃了。 就听到宋霁月冷淡的声音又响起: 「但我也有错,我没有教好你。 「作为惩罚。 「林木森,换我追求你。」 …… 我们在一起之后。 总是会有流言蜚语的。 宋霁月的朋友跑来警告我要有自知之明时。 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穷穷富富。」 闺蜜告诉我恋爱应该门当户对时。 我说:「社会主义没有阶级。」 我一直认为宋霁月只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 但我努力正直善良真诚,不比他差。 我很棒,能配得上所有的爱。 我当时想过长久吗? 好像想过,也好像没想过。 这样不被看好的恋爱。 我们却谈了四年。 谈到我和宋霁月的朋友也成了朋友。 谈到宋霁月带我回家,见了家长。 谈到他的圈子都接纳了我,真诚祝福。 所以最后。 为什么会闹得那样不体面呢? 6 我下车的时候。 不小心蹭到了车门。 一个东西从口袋落下。 那是一个淡黄色的零钱包。 我身子一僵,下意识去捡。 但有人比我抢先。 宋霁月打量着手上的东西,语气平静:「看着不错,什么牌子。」 哪有牌子呀。 这是宋霁月亲手给我缝的。 当时我天天坐公交去兼职,零钱总是乱塞。 我胡诌了一个品牌名字。 好在时间久,宋霁月应该忘了。 我抢过零钱包,再也待不下去。 宋霁月突然喊住我: 「等等。」 我装作没听到,脚步不停。 宋霁月的声音已经又响起: 「林木森。」 他咬牙切齿: 「你还要装不认识我多久?」 7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 或许是天气太冷了,雪太大了。 三年后,和宋霁月再一次重逢的这天。 我没敢回头。 落荒而逃。 8 但是撞车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第二天,我跟宋霁月坐在咖啡厅内。 我余光瞥见,宋霁月点的竟是一杯美式。 网上有个段子说。 家世好的人,这辈子唯一吃的苦就是喝美式。 但宋霁月不是,他喜欢甜食,爱喝拿铁。 他从小到大,连美式的苦都没吃过。 我们默契地没有提以前的事情。 「商量一下修理费的事情吧。」 宋霁月放下杯子:「换保险杠加补漆,一共是十万块钱。」 我下意识惊呼:「这么贵。」 反应过来那辆车的价格后,我沉默了: 「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宋霁月垂着眼睛:「拿不出来呀。」 他抬起头,声音冷静,「我可以不要修理费。 「只要你告诉我。 「当年为什么失约?」 我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出国留学的事。 毕业后,我们决定一起读研。 学校申请,衣食住行,宋霁月安排了一切。 而在坐飞机去纽约的当天,我失约了。 「路上堵车,没赶上。」 「地铁直达机场,你跟我说堵车?」 我沉默了: 「我想在国内读研。」 「那你说呀,我跟你一起留在国内。」 宋霁月气笑了。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将我困在座椅间: 「我在机场等了一天,给你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后来终于打通了,结果你跟我提分手。」 我看到了宋霁月青筋暴起,他逼问我: 「告诉我,为什么分手?」 我很少看见他这样强势的样子。 外人说宋霁月冷漠寡情。 但在我面前,他一向尽可能温柔。 「非要说那么直白吗?」 我没去看扣住我手腕的手,语气平静,「分手还能因为什么?不爱了呗。」 宋霁月表情冰冷下来,在他开口前,他的电话响起。 一道女声传来: 「阿月,等久了吧。」 9 女人的语气亲昵:「都说了不用接我,你还来。」 我低下头,终于知道为什么约在这里见面。 我认得那个声音。 顾寒烟,宋霁月的青梅,也是他原本的未婚妻。 或许是因为这个电话。 宋霁月终于放开了我。 他一向体面,此刻整了下衣服。 又恢复以往矜持疏离的样子。 走之前,宋霁月回头看我。 一字一顿:「十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10 晚上,我整理了存款。 将仅有的三万块钱打了过去。 那边收了钱,没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起来去送奶。 失业之后,我就先找了个工作过渡。 早上送牛奶,之后摆摊卖烤冷面。 这是个高档小区,我将牛奶放进箱子以后。 一转身,看到了宋霁月。 他靠在门边,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送一瓶奶挣多少。」 「两块。」 「累吗?」 「还好。」 几句对话后,两人沉默,宋霁月说:「我定一个月,就送这里。」 我透过他的身影,看到了鞋柜上的拖鞋。 女士拖鞋,是顾寒烟喜欢的颜色。 原来他们已经同居了。 嗯,本来就该这样,挺好的。 我要离开时,宋霁月喊住我:「一瓶两块,那七万块钱要送多少瓶?」 我回头,宋霁月面无表情,又一次问: 「为什么分手?」 「都说了不爱了。」 「那为什么不爱了!!」 宋霁月控制不住怒吼。 我突然问:「淀粉肠三块钱一根,两根多少钱?」 宋霁月下意识回答:「六块。」 你看,这就是原因。 我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在一起的。」 宋霁月突然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我妈把传给儿媳的手镯都给你了。 「我爸都开始张罗订婚了。 「现在你跟我说门当户对?」 宋霁月看起来很生气,「告诉我真正的理由,那十万块钱不用还。」 我挣脱了他的手腕,垂下眼睛: 「要还的。」 我语气很慢,「刷信用卡,借钱,我都会还你的。」 11 又一次不欢而散。 我开始给宋霁月每天送牛奶。 他嫌弃送得太晚,又指责牛奶不纯。 宋霁月一向教养极好。 在我面前却格外斤斤计较。 「对不起,可以请您不要差评吗?」 一瓶奶赚两块,一个差评却扣五十。 宋霁月只冷笑,转头猛地关上门。 我叹了口气,知道他现在讨厌我。 为了尽快偿还十万块钱。 我起得更早,接更多的单。 我不喜欢凌晨四点这个时间。 就像现在,我被刚从酒吧出来的醉鬼扯住手臂。 他一面说着胡话,一面迫不及待地扯我的衣服。 玻璃瓶拉扯间被摔碎,碎片狠狠擦过我的小腿。 我不知道宋霁月何时出现的。 只能听到那个醉鬼的痛呼。 和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劈头落下来。 我知道分手后还披着前男友的外套不合适。 但我捏了捏外套。 没舍得放开。 12 宋霁月带我进了屋。 拿出药水给我擦拭伤口。 伤口不大,他却涂了好半晌。 我有些坐立难安,听到他突然开口:「这样的事情很多吗?」 我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骚扰的事:「之前在老城区,偶尔会遇到。 「现在调到这边,安保很好,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想了想,道谢,「谢谢你刚才帮忙,外套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宋霁月站起来,将棉签扔进垃圾桶。 我余光瞥见了几个易拉罐。 他这个人家世好又矜贵,爱好红酒。 恋爱时我总爱笑着叫他大小姐。 什么时候也会喝啤酒这种东西了? 我着急送牛奶,保证:「这点伤没事,我的小吃摊最近生意也很好。 「我会尽快还钱的,你放心。」 宋霁月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十万块钱不用还了。」 我啊了一声,有些蒙。 宋霁月重复了一遍:「不用还了。 「关于你分手的原因。」 我身子一僵,以为他又要逼问。 但宋霁月只是低头将之前的三万块钱又转回给我:「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一直没看我,语气闷闷的: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你不用这么辛苦。」 13 宋霁月将剩下的牛奶全都买下。 我还是被他带去了医院。 医生给我打了破伤风。 我又想道谢,被他不耐烦地打断: 「今天说了几遍了,我都听烦了。」 医生调侃:「小伙子,对你女朋友温柔点。」 我抢先解释:「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我以为这样说宋霁月会高兴。 但直到出了医院。 宋霁月还是冷着脸,看起来不高兴: 「至于吗?这样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 「呵,我是什么脏东西吗?」 劈头盖脸一顿骂,我不敢吭声。 等宋霁月气消了些,我才小声说:「不是,你很好。 「长得好,家世好,性格好,能力好,哪里都很好。」 我没有骗人,这几乎是认识他的人的共识。 本来还冷着脸的宋霁月。 目光颤了颤,突然回头看我, 他抿着唇,破天荒显得有些脆弱,轻声问: 「真的吗?那这么好? 「也会被人抛弃吗?」 14 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几乎不敢看宋霁月的眼睛。 「那天就像个噩梦,总是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在想,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判了刑。」 宋霁月一步步逼近我,「我做错了什么?」 他红了眼,又颤抖着重复: 「明明前一天还主动亲我,第二天就提分手。 「林木森,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受控制地后退,几乎丢盔卸甲。 看着宋霁月痛苦难过的眼睛。 我的心仿佛也被狠狠揪住一般,喘不过气。 在这一刻,我几乎想不顾一切说出当年的事。 我想告诉他我遇到了什么,有多么委屈。 但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公寓里的那双拖鞋。 往事已随风散去。 现在我出现,只能成为他的污点。 我不敢去看宋霁月的眼睛:「别把你说得那么委屈。」 我掐着手心,让自己冷漠: 「不爱就是不爱了,没有理由。 「成年人了,都体面一点吧。」 宋霁月,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样委屈迷茫像是要碎掉的眼神。 我怕我心软。 15 晚上,我躺在床上。 不知道第几次点进宋霁月的朋友圈。 他最新的一条停留在冬至那天。 一张大雪纷飞的照片。 我看了许久,猜测这是在冰岛拍的。 宋霁月每年冬至都会去冰岛滑雪。 我跟他谈恋爱时,总是不服气。 别人说他只吃智利进口的车厘子。 我就给宋霁月带烟台的大樱桃。 冬至时,我就带他回山东。 路灯下。 长岛的雪和冰岛的雪也没差。 快毕业那年。 我们又一次去了长岛。 宋霁月的眼神比路灯还温柔:「什么时候愿意接受我的求婚?」 我指了指路边院里探出来的橘子树: 「正巧,我最爱吃橘子。」 我开玩笑,「大小姐,等这棵树结果,你讨一个来,我就答应你。」 宋霁月盯了那棵树很久,表情很虔诚:「好。」 分手后,我再也没去过长岛。 宋霁月也回到了原有的人生轨迹。 中国和冰岛的直线距离是 7777 公里。 隔着无数山脉和大海。 所以当时。 我为什么会觉得。 冰岛和长岛也没差呢? 16 我再送牛奶时。 宋霁月没有在门口堵我了。 第二次送时,前一天的牛奶还在原地没动过。 我叹了口气,沉默着收走了。 宋霁月龟毛,我每次都会挑最漂亮的牛奶瓶送。 也不知道他发现没,虽然看起来都差不多。 我胡思乱想着,口袋里电话响起。 我接通,过了一会儿才冷淡回复:「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我心情郁郁。 是监狱那边的电话。 陈云川又吵着要见我了。 17 算起来,也有半年没见了。 我惊讶地发现,陈云川此刻身形枯槁,竟然面有死意。 事实也如此。 他语气斟酌:「我的病治不了,就这几天了。」 我反问:「难道你不该死吗?」 陈云川一滞。 或许是死前突然有了良知。 他此刻颤抖着声音,竟然求我:「木森,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死之前……能听你叫一句爸爸吗?」 我站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 声音冷到极致:「你不配。」 出来后,我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 盯着远处许久,心中的恨意才慢慢平息。 18 快毕业时。 有人跟我说,我父亲在校门口等我。 我以为是在开玩笑。 母亲说父亲在我刚出生时就死了。 那现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父亲? 但我看见陈云川的第一眼,我就信了。 因为我们长着一双相似的眼睛。 陈云川年轻时靠着这双多情的眼睛。 哄骗了母亲结婚,又在婚后家暴虐打。 母亲果断离婚,带着我换了城市。 后来陈云川醉生梦死,在床上失手勒死一对姐妹。 他进去了十几年,此刻出来是找我养老。 曾经多情的眼睛,变得浑浊不堪。 他一见我,就扯着我要钱。 我甩了他一巴掌,叫保安把他赶了出去。 19 母亲一生过得苦。 年轻时被婚姻折磨。 辛苦将我拉扯大,还未享福就病逝。 我对陈云川毫无感情,甚至有些恨他。 因为我的冷漠,陈云川找过几次都没讨得好。 我无比庆幸宋霁月此刻在国外参加比赛。 没有撞上陈云川这个烂人。 我不可能放着这种定时炸弹在身边。 陈云川酗酒,好色,又贪财。 我不动声色地寻找机会,准备再将他送进去。 但机会还没有找到。 陈云川就干了一件让我脊背发凉的事。 20 他不知道听谁说的。 找到了宋霁月母亲教书的大学。 我赶到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打滚:「想娶我家闺女,一百万彩礼,一分也不能少。」 我永远不会忘了当时的难堪。 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到了脸上。 大太阳下,只有我恐惧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我没敢看宋母的脸色。 扯着陈云川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一刻,我对陈云川的恨达到了顶峰:「你为什么要去找她,为什么要闹?」 愤怒混合着绝望,让我几乎站立不住。 陈云川还在骂我: 「你这个贱货,还没过门就替人家省钱了,谁嫁人不需要彩礼啊。」 我控制不住,将酒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你该死,你最该下地狱。」 砸下去时,我最终还是控制着力道。 陈云川的人生已经到头了。 可我不能让这个烂人毁了我的人生。 21 宋母见到我时,态度还是很温柔:「木森,你是个好孩子。」 简单一句话,就让我红了眼。 「霁月很喜欢你,我和他父亲也尊重他。」 宋母带着我参观宋霁月的房间。 打开门,就是满满一整墙的奖杯和证书。 「我们不是迂腐封建的家庭。」 宋母指尖拂过靠墙的那架钢琴。 即便我不认识名牌,也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霁月一直是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我们的骄傲。 「所以,他跟我说起你,我们惊讶,但是也欣然接受。 「家世,学历,都是其次,我们并不强求。 「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就好。」 我胸口闷闷的,默不作声。 「所以,我将传给儿媳妇的手镯也给你了。」 宋母叹了口气。 我僵着身体,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来话。 「其实你父亲之前找过霁月。」 我猛地抬头,不敢置信。 宋母笑了笑:「被保镖拦下了,他要二十万彩礼,我给他了。 「这对于宋家来说不算什么,这是应该的。 「但是,我当时不知道他是个杀人犯。」 面前的茶已经放凉,我的指尖也冰冷。 宋母说:「我们这种家庭,对霁月伴侣的要求只有一个。 「只要家世清白。 「这么简单的要求,木森,也做不到吗?」 22 我从来没想过语言的杀伤力这么大。 短短一句话,就将我杀得片甲不留。 我几乎是狼狈地将镯子放在桌子上,鞠躬道歉: 「对不起,那二十万我会还您的。」 跑出去很远以后,我才蹲下身。 猛地哭了出来。 家世清白,只要家世清白。 林木森,为什么你会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呢? 宋霁月这种家庭,敢接受一个污点吗? 23 我哭了很久,才行尸走肉般离开。 公园里又响起广场舞的声音。 我抓住路过的阿姨,轻声问: 「你儿子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你会同意吗?」 阿姨皱着眉看着我:「当然不会。」 「但他们很相爱……」 「什么爱不爱,现实一点。」 阿姨打断我的话,警惕地跑开了。 我不死心地又去问其他人,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 「敢谈我打断他的腿,这世界女的死光了吗?」 「趁早分了,孩子都考不了公务员。」 「一样的基因,谁知道她是不是杀人犯。」 一句句回答砸得我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 后来,大家知道这里有个女神经病发疯。 都远远躲开,不敢靠近了。 只剩我一个人看着天空落泪。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虽然单亲,但母亲给了我充足的爱。 我自由自在地长大。 性格很好,长得有点小漂亮。 人也真诚,大胆勇敢,从不内耗。 我本来就很好,配得上所有的爱。 和宋霁月交往之后。 所有人都说我不自量力,但我并不在意。 而在这个夜晚。 我第一次感到了懦弱难堪。 二十二岁这年,迟来的自尊被一遍遍凌迟。 24 宋霁月发来的消息还静静躺着。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张机票。 我应该去纽约留学。 学最喜欢的建筑学,毕业之后闯出一番事业。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陈云川,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呢? 25 我还想最后争取一把。 我去了长岛,寻找当时的橘子树。 我在心里想,如果结果。 我就讨一个,然后对宋霁月全盘托出。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藏着我隐蔽的期许。 但等我找到时,只看到了光秃秃的树干。 「你说这棵树啊。 「这家人之前搬走了,树也没人管,所以就枯死了……哎,姑娘,你咋哭了。」 我已经听不清隔壁邻居关心的话了。 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脏发寒。 树枯死了,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宋家并不是电视剧里的冷血豪门,尔虞我诈。 相反,谦和有礼,底蕴深厚。 我在心里问自己。 宋霁月家庭那么幸福,被爱包围了二十年。 仅仅跟你谈了几年恋爱。 你就要告诉他真相,博取他的心疼。 然后让他对抗家里,抛弃前途,伤透家人的心。 林木森,你舍得吗? 26 我提了分手后,没敢听宋霁月的回复。 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云川钱花光后,酒后抢劫,又被判了进去。 毕业后我拼命工作,一天干三份工作。 终于凑够了二十万,默默打给了宋家。 工作人员问我要改什么名字,我说:「林明吧。」 木是一半林,月是一半明。 我曾经拥有过宋霁月一段时光,已经足够了。 他自有他的前途和光明。 我也是。 27 在第三次送的牛奶还没动过时。 我察觉到了不对。 找物业打开门后,迎面扑过来浓重的酒气。 我急急跑到宋霁月身边。 他已经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这几天就这样过的?一口饭都没吃吗?」 我被满地的易拉罐伤到了,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 宋霁月睁开烂醉的眼,看了一会儿,好像认出我了: 「你是在教训我?」 宋霁月还要喝,被我猛地夺下。 他毫不在意地笑:「别大惊小怪,分手那段日子,一直这样过来的。 「是我不争气,三年后,还能被你搞成这样。」 我控制不住地怒吼:「你就这样糟蹋身体吗?」 他推开我的手,厌烦地闭了闭眼: 「林木森,别用这种语气,我会误会。 「我这样,难道你会心疼吗? 「你不会,你比任何人都心狠。」 28 宋霁月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 我在病房外发呆时。 遇到了顾寒烟。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走上前:「好久不见。」 我慢了半拍才嗯了一声。 我和宋霁月在一起时,其实见过顾寒烟几面。 她曾经跑到我跟前示威:「宋家管得严,你要是跟宋霁月在一起,很辛苦的。」 我没理她。 她也不生气,莫名其妙地总是来找我。 抢我的零食,还抢我的衣服穿。 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不一样,我从小叛逆,家里都顺着我。」 我当时以为她在炫耀家里爱她,不耐烦地回:「那又如何?我就喜欢宋霁月。」 顾寒烟瞪了我一眼,一跺脚跑了。 后来听说她退了学,飞去了国外学艺术。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很叛逆。 其实当时我是有点羡慕她的。 家庭托底,北大这么好的学校也能说退就退。 29 「等会儿他醒了,你就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一天一夜没睡我很疲惫,不想和顾寒烟啰唆。 「为什么我要照顾他?」 「你是他女朋友,当然应该交给你。」 顾寒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出了声:「谁跟你说我是她女朋友的?」 我没吭声,未婚妻不就是女朋友吗? 「我喜欢谁,你看不出来吗?」 顾寒烟盯着我的脸,半晌泄了气:「我跟你个呆子解释什么? 「你个榆木脑袋,一心只扑在宋霁月上。」 30 宋母听到消息后就急匆匆来了医院。 我躲在角落,只偷偷探出脑袋。 视线里,顾寒烟正在安慰哭泣的宋母。 我骗了顾寒烟,我说我走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宋霁月一向娇气,没吃过苦。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这样颓废,这样狼狈。 我踌躇地捏着衣角,不受控制地担心。 我下定了决心,等到宋霁月醒了之后再走。 我总要看他一眼,确保他安好。 31 中午没舍得点外卖。 我喝着矿泉水,啃着面包。 无意间和一双眼睛对视。 我一愣,那个人就错开了目光。 但我的心脏已经开始快速跳动。 我没看错,那是一双和陈云川一样的眼睛。 浑浊,狠厉,夹杂着一丝绝望。 那是个中年男人,戴着帽子,手插在兜里正往病房走。 宋母也正好从病房出来。 两个人眼看就要越走越近。 我猛地冲过去,握紧矿泉水大喊:「快跑。」 但已经晚了,中年男人的手抽出来。 一把雪亮的刀闪着寒光。 他看着宋母的装扮,眼神疯狂:「你们有钱人都该死!」 宋母被吓得脸色苍白,僵在原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撞了过去。 中年男人被我掀翻在地。 本要刺进宋母心脏的刀也随着偏开。 周围人后知后觉地尖叫,喊着保安。 中年男人将目标转向我,表情疯狂:「你也得死。」 我们缠斗在一起。 幸好我一直摆摊,力气锻炼得很大。 在大腿被刺了后,保安终于赶到,制服了他。 我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晕眩。 被抬上担架后。 我听到宋母颤抖的声音:「木森,是木森吗?」 随机意识消散,昏了过去。 32 我醒来的时候。 惊讶地发现我和宋霁月在一个病房。 宋母看我醒来,连忙关切询问。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身体还好。 「幸好没伤到要害,好好养养就能恢复。」 宋母目光扫过我的伤口,目光颤了颤: 「木森。」 她张了张口,泪水落了下来: 「你都是为了救我,受苦了。 「是阿姨的错,当年说话太狠。」 在宋母的叙述中,我知道了她的心结。 宋母曾经资助过一个男孩。 他母亲去世,父亲入狱,没人管他。 宋母见他可怜,一直提供生活费和学费到他大学毕业。 结果毕业后第二年,他就因为故意杀人入了监狱。 他父亲一样,只是因为几句口角就暴起杀人。 宋母在那时就冷了心。 她不明白,成长环境都不一样,怎么就走上了相同的路。 后来,她将这点归于基因。 宋母跟我道歉:「木森对不起,阿姨当时太武断了,有偏见,这对你不公平。 「你不一样,你是个好孩子。」 宋母轻柔地帮我擦眼泪: 「我不插手你们的事了。 「当年的事我也一直瞒着霁月,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 我沉默了许久,小声说: 「没必要,已经过去了。」 时隔三年,我不敢再确定宋霁月对我的感情。 旧事重提。 如果感情不对,又是一场难堪。 我垂着头,心脏酸涩得不行, 突然听到旁边一道声音传来:「林木森,你又要理所当然了吗?」 我转过头。 宋霁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声音抖得不行,红着眼质问:「又要替我做决定吗? 「你说算了就算了吗?」 33 宋母离开有一会儿了。 我听到宋霁月下床,慢慢向我走来。 「当年。」 我心脏一紧,做好了被宋霁月斥责的准备。 骂我懦弱,骂我撒谎,甚至骂我冷血无情。 但宋霁月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他轻声说:「那段时间很辛苦吧。」 我瞬间泪如雨下。 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分手的痛苦,还钱的压力。 还有陈云川时不时地骚扰。 那段时间,天天都在做噩梦,睁眼后抑郁到天明。 为了攒钱,发烧感冒也不舍得去医院。 最难熬的时候,我用新的手机号偷偷给宋霁月打电话。 接通了也不敢说话。 宋霁月一句喂,我录了下来,来来回回不知道听了几万遍。 「不哭了,不哭了,乖,我在这里。」 宋霁月哑着声音一遍遍亲我的额头: 「是我的错,我做得不够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 我被他抱进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我的家庭复杂,这段感情中,总是你更辛苦的。」 宋霁月红了眼,语气哽咽: 「木森,给我个机会,我们不要再错过了。 「今年一起去看长岛的雪,好不好?」 34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 中年男子得了癌症,活不了几天。 本来依靠昂贵药物,可以拖一段时间,但他没钱。 病痛折磨得他终于精神崩溃。 所以才专找宋母这类人动手。 与此同时,我和歹徒搏斗的画面也在网上传开。 政府为我颁发了见义勇为的奖杯和奖金。 在我的名声越来越大时,我父亲是杀人犯的消息也被扒了出来。 我以为评论会是一片骂声。 但不是。 我认真地刷着一条条评论。 没忍住捂住了脸,又想哭了,这几天哭得太多了。 35 伤好以后。 我和宋霁月果真又去了长岛。 走到那棵橘子树下,我忍不住心情低落:「可惜树枯了。」 宋霁月没说什么,安慰地抱了抱我。 回去之后,他拉着我来到花园。 遮挡视线的手掌移开。 我眼前逐渐亮了起来。 我猛地愣住。 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棵橘子树。 微风吹过,上面结满了黄色的橘子。 「那天离开后,我又一个人折返回去。 「那户人家很好,听到我的要求,很大方地送了我幼苗。」 宋霁月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他仰着头,手心安静地放着一颗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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