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诉他,曾经想保护他的念头全然消失。 薛玉棠的父亲薛鹤安任平泉县县令,公正严明,勤政爱民,兴教惠民,数年来将小小的平泉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可就在五年前,山匪突起,烧杀抢掳,无恶不作,官府一次次剿匪,都没有将其彻底铲除。 据说那山匪头领是行伍出生,是位前锋军,因不满朝廷,这才占山为王,以此发泄对朝廷的不满。 “前锋军啊,必是心寒了,才如此糊涂,误入歧途。”薛鹤安是位文雅儒生,生了一副慈悲悯怀的心肠,是好,也不好,伤春悲秋感怀太多,总想将人拉回正轨好好生活。 薛鹤安上山劝降山匪,一番苦口婆心之下,竟真将山匪首领劝得动摇。 不日,薛府设晚宴会客,就是这一晚冬夜,薛鹤安被山匪残忍杀害。 薛玉棠若非亲眼所见,倒真信了外界所言这般,父亲惨死于山匪的刀刃下。 那夜薛玉棠本是打算歇息了,发现窗外飘着零星的雪花。 平泉县冬日鲜少落雪,有时两年间也等不来一场雪,是以哪怕是很小的雪花,也足以让薛玉棠欢喜兴奋,她取下披风就出了寝屋,独自在庭院里接雪玩耍。 府邸不算大,廊道上都挂着灯笼,薛玉棠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花厅外的假山花园,父亲在花厅宴请宾客,已至夜深,席间还是依旧热闹,她没有过去打扰。 雪花簌簌落下,越来越大,腊梅幽香,薛玉棠在假山后面玩雪,心道若是白天就好了,能看得分明,银装素裹的一片真真美丽。 倏地,花厅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是桌脚擦过地面的声音,薛玉棠回身,从假山外探头,那敞开的窗户内,兄长按住父亲的肩膀,一手拿着刀刺入他的胸膛。 仿佛还不够,他握住刀柄往里送了几分。 裴凌抽刀,动作干净利落,父亲猝然掉地,他同时也挥刀向着趴到在桌案的山匪首领。 眨眼间,裴凌杀了两个人。 “你看见了什么?” “属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属下不知。” 男人阴鸷冷笑,抬眼抽刀,挥向下属。 一刀封喉,鲜血顷刻溅起。 花厅里顿时血色弥漫,裴凌没放过任何人,将他们都杀了。 薛玉棠躲在假山后面,目睹全程,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出声,因为视角原因,从花厅那边看过来,根本就不知道假山后面还有人。 裴凌放火将整个花厅点燃,伪造出一场走水,薛玉棠惊惶无措,在火势逐渐蔓延之时,急忙离开园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回闺阁。 隆冬的夜刺骨寒冷,鹅毛纷纷大雪,她双腿发软,身子也忍不住在颤抖。 同母异父、疼爱她的哥哥,杀了她阿爹! 薛玉棠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打击,晕倒在闺阁外的庭院,大片雪花飘落在粉色披风上。 薛玉棠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昏迷了两日才醒,身子孱弱得不宜大动。是府中仆人发现花厅走水,救火时才发现死了人,全县的百姓皆知薛鹤安是被山匪所杀,而裴凌也在打斗中受了伤,若非仆人发现及时,怕也葬身火海。 除了裴凌,所有花厅里的人无一幸免。 薛鹤安是独子,与裴氏只育有一女,裴凌便成了住持大局的人,他伤势未愈便着手料理薛鹤安的后事,方方面面细致周到,不似亲生,却胜似亲生子。 案子经益州牧之手,已经了结,系为山匪残杀朝廷命官。 薛玉棠想揭穿裴凌的真面目,奈何空口无凭,他连个活口都没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仅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还博了个孝名,实际心狠手辣,恐怖如斯。 母亲因父亲的去世,大受打击,身子每况日下,薛玉棠担心母亲承受不住,不敢告诉她真相。 偏偏此时,她最信赖的顾如璋投军不在县城,薛玉棠装作不知一切,暗中收集证据,授意贴身婢女颜画去办一件事,但好像被裴凌发现了,失踪了两日,再回来时已疯疯癫癫,最后失足落水溺亡。 没多久,薛玉棠又病了,这次严重,患有失语症,一年后才逐渐痊愈。 可好景不长,她患了心疾,还有那奇怪的病。 这些年,薛玉棠无意间窥探到裴凌与益州牧在筹划什么大事。裴凌早前因才能被益州牧赏识,成了州牧的私人参军,后又娶了益州牧的女儿,若父亲的案子,益州牧也参与了呢? 薛玉棠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住,越发不安。 她很早前就听说先帝留了一局残棋在曲江河畔,若有破局者,重重有赏,故而便借着来京治病的由头,打算试一试,哪知裴凌派了武婢护送她去京城。 薛玉棠要治病,也要给父亲报仇,惩戒坏人,奈何事情过去多年,所有的证据都被抹掉了,作为唯一的证人,她便是道出那夜的实情,裴凌也有能耐让她的话变成假的。 她势单力薄,宛如轻飘飘的花瓣,落入水中,掀不起风浪,可若是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就连京中的世家贵族都因她而知悉案子。 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桩案子,她的胜算就大了。 计划好似永远赶不上变化,这些日子,薛玉棠借冷溪将名声散出去,但还是没等来沈御史买画。 御史大夫行监察百官,纠察不法之责,以正朝纲。 “裴凌杀了我爹。”薛玉棠每每午夜梦回惊醒,都被那夜所见吓得喘不过气,拉着顾如璋衣角的手抖动着,“我不要再回他的身边。” 顾如璋看着惊悚的女子,脸色愈来愈沉,忽然气得冷笑。 所以他不重要了,藏着的秘密就这样说出口。 顾如璋俯身,虎口握住女子的下颌,沉声道:“玉娘现在才想起求我?”拇指碾过她红肿的唇,那是他方才留下的痕迹,“可你的诚意何在?” 顾如璋握住虎口的大掌转而扣住女子后颈,一股力将人推进,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唇贴至她耳畔,低喃道:“记住,我不是你阿弟。” 强势逼人的偏执气息压得薛玉棠有些喘不过气,掌心冰凉满是冷汗,眼前的男人着实令她害怕。 他明是已经将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让她根本没得选,乖乖走入他织好的密网。 良久没有回应,他似乎等着有些不耐烦,握住后颈的大掌逐渐使力,迫着她仰头望着他。 薛玉棠僵持着,吃痛一声,沉默良久,没回他的问题,反问激他道:“顾将军,他给我另觅了门亲事,这次回去大抵就要成婚了。” 连称呼都变了,顾如璋敛眉,脸色已经阴沉至极,漆黑的眸子锁在她翕合的红唇上,他冷笑一声,还真是懂得如何拿捏他。 “亲事定了,不也可照样悔婚?玉娘不记得了?” 薛玉棠呼吸凝滞,她只悔过与柳豹的婚约。 他又是如何知晓? 他都知道! “你胆敢与旁人成婚,我便屠你夫婿,”顾如璋沉声说道:“嫁了,抢过来便是。” “你……” 薛玉棠启唇刚说了一字,男人温热的唇便压了过来,偏执强势的吻袭来,席卷唇腔,将她所有的声音吞了回去。 顾如璋的膝盖压住鲜艳的裙裾,手掌抵着往后退避的脑袋,迫着她承受他。 深喉之吻,越来越烈,似乎让她浑身上下都浸染他气息才肯罢休。 榻上的引枕掉落,很久之后,男人的唇落到雪颈软肉,在她身上,烙下独属于他的印子。 日头西斜,屋中光影挪移,斜斜照着垂挂珠帘。 薛玉棠头脑昏涨地卧在榻上,红肿的唇翕张,呼吸缓缓,晶莹的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像只受了伤的小兔,一动不动。 顾如璋撩开她颈间乌发,指腹碾摩烙下的吻痕。 他从榻边起身,寒眸扫过博古架上的芍药花,连带着花瓶一起拿走,将碍眼的东西扔出她的房间。 一开门,便看见了廊檐下的素琴,顾如璋沉声道:“看着她,若有半分闪失,唯你是问。” 薛玉棠瞥见屋外身影,全然是主子命令奴仆的模样,而素琴竟没有一丝抗拒。 忽然意识到什么,薛玉棠乍然愣怔,密密匝匝的寒意从后背升起。 * 济世堂,后院。 日落西山,飞鸟归巢,绚烂的晚霞将半边天都染了颜色,喧闹了一整日的医馆逐渐恢复宁静。 柔和的夕阳照耀着轮椅上的背影,顾婉音膝上搭了层毯子,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失神地看着石桌前挑选药材的姜柔。 今日大抵是姜柔近段时间最开心的一日,她昏迷了十五年的小师妹,终于醒了。 药王谷的弟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相继被谷主收留带回药王谷,学习医术,治病救人,与世无争。 姜柔跟着师傅学医的时间最久,论起门下的一众师弟师妹,还数小师妹顾婉音最讨人喜欢,阿音个子虽高,可却生了张呆萌可爱的脸,单纯率真,心地善良,就像只活泼的白兔,是谷里的团宠。 后来,翊王率兵寻来药王谷,打破了众人平静的生活。 皇帝重病垂危,“请”师傅入宫治病。 师傅早已不问世事,不入宫闱,不进朝堂,那倔脾气便是翊王拿药王谷众人的性命相挟,也改不了一点,他宁可将手臂撞得骨折,也不入宫中。 为了保全整个药王谷,姜柔违背师命,随翊王出谷,入宫治病。 谁也没想到,自此一去,她便跟太子萧瞻有了交集。 后来,皇帝的病情逐渐好转,等姜柔再回谷时,整个药王谷都被屠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萧瞻扶起悲痛交织的她,“姜娘子,你的仇,孤来报,跟孤回东宫。” “除了孤,你没有更好的选择。” 再后来,翊王野心暴露。 是他给皇帝下毒,又暗中命属下率兵屠谷,只因为姜柔入宫解毒,坏他大计。 皇帝驾崩那日,翊王举兵攻城,惨败,灭谷之仇也报了。 太子登基,姜柔从东宫搬入未央宫,但不久后她出逃。 不到一月,便被天子捉回宫。 几年后,她还是逃了。 姜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城郊悬崖下发现重伤昏迷的顾婉音,一时间悲喜交加。 顾婉音从悬崖边坠落,幸好峭壁上生长了棵歪脖子松,才捡回一条命,但此时已气若游丝,喉珠被重伤,手脚多处骨裂。 彼时姜柔为避天子,东躲西藏,身上的细软不多,又不敢频繁去医馆,只得亲自进山采药,可即便如此小心,行踪还是被天子发现了。 黑压压的禁卫军将山中小院团团围住,姜柔采药回家便见楚宣帝立在院中,阴沉的目光看过来,压迫感十足,“柔儿,可让朕好找啊。” “玩够了,就跟朕回宫。” 楚宣帝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宫中的千年雪莲能保顾婉音的命,姜柔不得不跟他回京城。 姜柔不愿回皇宫,大抵是怕她再出逃,楚宣帝有了妥协,只要她尚在京城,也未尝不可。 于是,有了济世堂。 这些年姜柔苦寻救醒顾婉音的办法,终于采到了九瓣雪莲入药,可她伤得实在太重,醒来后也不能行动自如。 顾婉音搭在膝上的毯子一角垂落地上,姜柔弯腰拾起,整理整理了毯子,顾婉音僵硬的手臂试着动弹,好似想抓住她,艰难地张开嘴,但就是发不出声,急得眼里闪着泪花。 姜柔的眼睛慢慢红了,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着急,师姐既救醒了你,便也会将你治好,阿音会重新站起来,也能再开口说话。” 顾婉音摇头,她有万分紧要的事情,可偏生说不出话,扯着嗓子咿咿呀呀。 此番大动对嗓子不利,姜柔忙安抚住她,“不可强行,嗓子会坏掉。听师姐的,慢慢养嗓。” 顾婉音的情绪逐渐平静,无力地闭眼,痛苦落泪。 俄顷,温金芸来到后院,道:“师傅,顾将军有找。” 姜柔对顾婉音道:“我去去就回,若不想待在院中,就让小芸推你回房。” 顾婉音淡淡点头,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 济世堂,大堂。 此时已是黄昏,医馆里没有看病的百姓,顾如璋立在大堂中央,目光扫向一排排药柜。 “顾将军何处不适?”姜柔问道,朝问诊台走去。 顾如璋闻声回头,“不是我,借一步说话。” 姜柔有些疑惑,领着顾如璋进了问诊的隔间。 顾如璋开门见山道:“大夫可还记得薛玉棠?” 姜柔点头,“算算日子,薛姑娘后日就该来济世堂复诊了。” “除了心疾,她还患了一种病,姜大夫似乎同她提过九瓣雪莲。” 薛玉棠随口一句,顾如璋也记在心上,但这花着实难寻,他派出的人一无所获,医典万千,不是非九瓣雪莲不可。 顾如璋盯着姜柔,观其神色,洞察人心,“除此之外,可还有救治的法子?” 姜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从容不迫看着他,反问道:“试问顾将军与薛姑娘是何关系?” 什么关系? 顾如璋沉默,肩头被她咬过的地方忽然间隐隐作痛,已然印着她的齿印,他指腹摩挲,犹似纤臂在握。 顾如璋抬眸,嘴角扬起抹浅笑,“未婚妻。” “圣上赐婚,她是我的未婚妻。” 姜柔神色微漾,心里泛起嘀咕,他何时有了这给人赐婚的爱好。 “既然如此,顾将军知晓也能帮一帮。”姜柔与薛玉棠接触的次数多,一番接触下来,知她住在顾府,顾如璋也极其在乎她。 “九瓣雪莲我已用了,薛姑娘犯病的次数似乎变频繁了,需尽快治疗,如今只剩一个办法。”姜柔坦率道:“周公之礼。” “切忌不可贪多,一来薛姑娘身弱,二来对将军也有妨碍。” 顾如璋眼眸微暗,“她可知晓此法?” 姜柔点头。 细数她近段时间发病的次数,顾如璋眉头微敛,薄唇紧抿,宁可犯病难受,也不愿开口。 就该狠狠,让她下不了床。 顾如璋带着股怒气离开隔间,姜柔捏紧双手,一股无名火汇聚在胸腔,自从知道冯甸残害了数名姑娘,她便隐约猜到薛玉棠患的怪病,也是他的手笔。 * 夜幕降临,藕香园廊下挂起灯笼。 素琴端了薛玉棠常喝的药入屋。 坐在榻边的薛玉棠背过身去,不想见她,厉声呵斥,“出去!” 素琴深知愧对姑娘的信任,下午她不过是去厨房煎药的功夫,将军不知与姑娘发生了什么争执,闹得动静有些大,她一直都是将军安插在姑娘身边的线人,这事藏得深,也瞒了姑娘多年,谁知今日将军藏也不藏了,竟都让姑娘知道了。 “姑娘,奴婢……” “出去!”薛玉棠没有大动干戈,只厉声打断她的话,一时间绝望又无力。 素琴无奈,只好将药放在榻边圆凳上,抬眸偷看了眼姑娘的脸色,姑娘生气地别过头,连看都不看她了。 “姑娘,这药得趁热喝,便是再有气,也要为了自个儿的身子着想。”素琴劝道。 “您骂我,打我,都可以,但别拿自个儿的身子使性子。” 薛玉棠慢慢转过头来,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素琴,一声苦笑,“我有两名贴身丫鬟,颜画被害死了,就只剩你了。万万没想到,我自认为很信任的人,竟是他顾如璋安插到身边的!” “素琴啊!怎会是你!”薛玉棠从没如此无力,手颤抖着,捂着隐隐发痛的心脏,伏着榻上引枕,没忍住还是落了泪。 丝绢捂着脸,薛玉棠痛心疾首。 素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挽回,哽咽道:“姑娘,将军没有做过伤害您的事,将军在暗中调查,知晓大公子在您身边安插了眼线……” 薛玉棠打断,“我不想听,你出去。” 寝屋恢复了静谧,薛玉棠伏在引枕上,温热的泪水浸湿柔软绸布,模糊的视线里忽然闯入一抹玄色衣角。 顾如璋在榻边坐下,薛玉棠整个人往后缩,忽被男人按住肩膀,“躲什么,玉娘还能躲哪儿去?” 一股大力将她扶起,面对他而坐。 顾如璋看了眼凳上热气腾腾的药碗,指腹探了探碗壁的温度,端起舀了一勺药汁,吹了吹递去她嘴边。 薛玉棠偏头,紧抿唇瓣,固执地跟他较上了劲。 勺子追着她的唇去,什么温柔体贴,顾如璋在她面前不装了,强势地要将药喂到她口中。 两人僵持不下,药汁洒了到她襦裙上,也有顺着她下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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