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谢缓险些脱了手。 手无缚鸡之力的七殿下吃力地抱着箭筒跟上前面的段严玉,脚踩在铺了满地的枯叶干枝上,没有一步是没有声音。 段严玉眼瞅着还没走近就被惊走的第三只猎物,收了弓箭回头瞪向谢缓,又没好气道:“谢郁离,你是故意来克我的?!” 不知何时捡了枚漂亮红叶,捏在手里左转转右转转把玩的谢缓盯了他一眼,抱着箭筒耸了耸肩膀。 段严玉:“……” 眼看谢缓要说话,段严玉突然竖起耳朵,听到不远从的草丛里传出窸窣的声音。 段严玉眼睛一亮,下一刻就伸手捂住了谢缓的嘴,瞪着眼看他,警告他不许说话不许动。 谢缓确实没有说话,只被段严玉捂在手下的嘴唇轻颤了颤。 一点柔软在手心扫过,刺得段严玉捂在他嘴上的手一震,整条手臂都麻了。 他的唇……好软。 段严玉呆住了,好半天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还是被他摁住唇的谢缓慢吞吞抬起手,手里的枫叶指向刚才窸窣作响的草丛。段严玉这才放下手,扭头看了去,见丛中跳出一只肥硕的灰兔,他立即搭弓瞄准,一箭射了过去。 很好,传言可百步穿杨的摄政王在老鸦山窜了半日,射了一只兔子。 谢缓很给面子地夸道:“至少它挺肥。” 段严玉提着一双兔耳,扭头瞪他,“要不是你动作太重,怎会惊走猎物!” 谢缓没说话,还是朝他耸了耸肩,末了又把那片漂亮无虫眼的红枫收进了怀里。 段严玉瞥一眼,道:“一片烂叶子,有什么好收的。” 谢缓还是没说话,只朝他笑了一笑。 段严玉瞪一眼说道:“走,烤兔子肉吃。” …… 二人又回到山顶坐下,山上风大,谢缓往段严玉身后躲了躲,然后揣着手不动了。 显然是一副等吃的样子。 段严玉瞥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生了火将剥皮洗好的兔子架了上去,控着火两面烤着。 烤兔子的香味一点点飘出,谢缓也稍离了段严玉身侧,朝火堆靠了靠。 “谢郁离。” 段严玉忽然喊了他一声,谢缓也不禁抬头看过去,没有说话,只眸里带了些淡淡的询问。 段严玉垂下头,沉默一真才说道:“你说我与陛下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突然,就连谢缓也愣了愣。 谢缓其实也知道,上头那位早起了疑心,只是没料到段严玉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 之前明明只暗示了一次,他就暴跳如雷。 他顿了顿,忽然反问道:“王爷以为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出,段严玉竟一时答不上来。 似看出段严玉的挣扎,谢缓好心地又换了一个问题,“若当年先太子继位,王爷与那位又会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明显比前一个好回答许多,段严玉立刻就开了口,“若我皇长兄继位,我与他定然是……” 他还未答出,谢缓先一步截过这个话题。 语气斩钉截铁:“是君臣。” 段严玉突地滞了声,没再说话了。 他想答什么? 圣君良臣?君臣相得? 左不过是“君臣”两个字。 段严玉吞回还未说出口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皇长兄早逝,我将他的独子视作……” 仍是一句话还没说完,谢缓一眼朝他看了过去,声音缓淡却极坚决地喊道:“王爷。” 他喊过一声后停顿片刻,又才继续道:“此言属大逆。” 段严玉果然又滞了声,一句话也不说了。 谢缓望他一眼,语气平缓着继续:“王爷要想改变现状,要么真敢行大逆之事。” 一言出,段严玉立刻目光如炬直直朝向他,眼里似射出锋利的剑芒。 他眼神尖锐,语气冷厉,“你放肆。” 似乎早料到段严玉会如此说,谢缓连脸色都没变,继续淡淡道:“那王爷就只能早日让权了。时刻谨记‘君臣’身份,从今日起,在您这儿,与那位可就再没有第二个关系了。” 段严玉沉默着,直直盯着说话的谢缓,眼里的冒火的怒气一点点收敛。 他看着谢缓的脸,见他眼睛深又黑,似一口望不到底的井,没有人能看清那井水里是否藏匿了什么东西。语气淡淡,神色淡淡,嘴角还时时刻刻挂着一抹虚伪得有些刺目的笑,似抿了一柄温柔刀。 他突然问道:“本王于你有什么恩?” ◇ 第48章 袒露心声 “本王于你有什么恩?” 短短几个字敲在谢缓身上,他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回过神后也是看向段严玉淡淡地笑,并不肯承认,“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王爷也信?” 段严玉却不信。 谢缓这人的嘴里半句真话半句假话,可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他今日对那小随从说的话是真话。当时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很淡,但却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有力,十分坚定,落在他耳朵里更如一片鸿毛掉下搅乱一池静水。 对上段严玉深黑色的眼瞳,谢缓似乎也明白了,这事儿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火堆旁捡了一根枯树枝,捏在手里戳了戳架在火上烤的兔子肉。 下一刻,被段严玉拍了手背,又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眼刀。 他只得放下手,仍拿着那截枯树枝在火堆里继续戳戳,直到枯树枝被火舌卷燃才停了手。 谢缓盯着那捧火,炙热又明亮。 许久后,他才慢慢开了口,问道:“王爷当年在郇城可见过一具挂在城墙上的尸体。” 这话题可是转得太厉害了,段严玉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这和他的恩情有什么关系? 郇城? 是大招的一座边关小城,那日城破,招军落荒而逃,他携兵马入城,不见一兵一卒,倒是城中的百姓们还在奋起搏命。那些百姓常年生活在风沙极大的边城,少食少水,模样也比同龄人更沧桑老迈。 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仍拿着武器与他们搏命,可那又能称为什么武器呢?大招限铁器,也不过只有少数人手里握有镰刀、柴刀,更多人拿的都是棍棒、扁担。 城中死伤无数,他带着人马进城时就闻到一大股血腥味和尸体的腐臭气。 这些百姓就是在这样环境下生活了许久。 饶是段严玉,看着那些站在一片疮痍中的敌国百姓,也觉得可怜。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段严玉也是难得大发善心,吩咐手下人替城中的尸骨都收了尸。 至于谢缓说的城墙上的尸体? 段严玉想了想。 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 那具尸体实在凄惨。 当时段严玉还觉得奇怪呢,大招人为何要在城墙上挂一具尸体,还被箭射得面目全非。 是了,面目全非。 段严玉见过那具尸体,她的身体被长箭射成了筛子,脸上更是一片血糊烂肉,除了知道是一具女尸,再看不出旁的。 此刻听谢缓提起,段严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具尸体怕是与他有关。 他立刻问:“你认得那具女尸?” 女尸? 谢缓听到了这两个字,放在膝上的手抖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他瞬间就想了起来。 那日在郇城,他的母亲被相里云的人拉走,绞死在了城墙上。 母亲最后的声音还能时时刻刻在耳边响起,夹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尖叫,声声凄厉,似一把闪着冷光的刀,每次午夜梦回,都在他心口上狠狠划一道。 “活下去!活下去!不管怎么样,趴着、蜷着,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谢缓眨了眨眼,突然对着段严玉笑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声音十分轻柔,“她叫阿依慕,是林胡氐最漂亮的女子。” 林胡氐? 段严玉心里闪过一抹灵光,立刻就想明白了。 他惊叫出声,“那、那是你娘?!” 大招献出质子,这位殿下身份低微,生母只是林胡氐的女奴。 这件事根本不是秘密,早在那日大雪天,谢缓的马车驶进鄢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谢缓点头,偏过头看向段严玉,冲着他轻轻地笑,“王爷,你替我母亲收了尸,你说这算不算大恩?” 段严玉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谢缓的出身虽是低微,可到底也是过了明路的皇子了,他的母亲为何会死得那样的惨绝。 大招皇室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皇子生母,若没有上面的准许,怎会被挂尸城墙。 这其中藏了太多秘密,是段严玉从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他第一眼见到谢缓就不喜欢他,也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不喜欢自大招来的皇子,这个身份总能让他想到当年的大战和他早逝的长兄。 他那时也知道谢缓的处境尴尬,但到底没料到是如此…… 他沉默了好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愣着问出一句,“你当时也在郇城?” 谢缓点头,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扭头又说道:“在的。王爷与相里云打的那几场我都在,输的那两场我也在。王爷输得好惨呢!” 刚还觉得沉闷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的段严玉心中一梗,随后又扭头狠狠瞪了谢缓一眼,凶巴巴骂道:“谢郁离,你真是活该没有人可怜你!” 谢缓也不恼,嘴角仍然噙着那抹隐隐的笑,眼底却泛起冷光。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欠我的,害我的,羞辱我的,有愧于我的,我总会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他声音仍然轻缓,语气却有一股毅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提起了相里云,可从前一向以他为对手的段严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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