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谢缓摇头,笑着说:“味道真是不错,有几盘都没动过呢,带回去给春生也尝尝。” 段严玉沉默了好一阵。 他保持沉默,谢缓就望着他笑,他沉默多久,谢缓就笑脸盈盈多久。 段严玉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甩手出了雅间,“随你!随你!” “好。”谢缓立刻点头,果真出门喊了伙计进来打包。 那堂倌都惊了一跳,却还是老老实实进门打了包。 两人下楼到账房处结账,却见账柜后头站的是个年轻女郎,她虽一身书生打扮,却皮肤细腻白净,也没有喉结,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姑娘家。 虽是女儿,手里却握着一本《国经祁策》,桌面上还摊开了一本书卷,瞧着是历年的春闱考题。 见客人过来,她才立刻放下手里的策论书卷,提起一旁毛笔问道:“客人是要结账吗?” 第20章 科举女郎 看着那女账房,谢缓才猛然想起,大祁是许女子科考的。 这事得从陛下刚登基时说起。陛下年少登基,前有段严玉摄政辅佐,后有太后霍湘宁垂帘听政。 说起这位霍太后那也是个人物,出身靖安侯府,却比她那不成器的哥哥聪明得多。 虽说古来都有旧训后宫不得干政,可陛下年少登基,又不能让皇叔干权太多,这才有了太后与之分庭抗礼。她垂帘后,便设下女官,大开女子科。 这事从陛下登基一直拖延,阻碍重重,一直没有真正的施行。还是陛下年岁大了,渐渐能独当一面,朝廷众人都言陛下已能独自上朝,请太后退居后宫颐养天年。 太后自知自己不能久留朝堂,以此事换了女科开创。 离她退居后宫已有三年多,这女子科也设定下三年多,说起也是自古奇谈,就连谢缓在大招时就有所耳闻。 “客人可是要结账?” 那女郎又喊了一声,谢缓这才发现出神的不止他,就连段严玉也看着人发怔。 段严玉点点头,抬手敲了敲桌面。 这女郎没再多问,也没看什么账本,竟就这样打起了算盘。 “一壶金雀舌七钱,玉梁糕、糯米糍粑各二钱,清蒸糟鱼五钱……这位客人,一共五两一钱,给您抹了零,算五两就好。” 谢缓等着她算完,又才惊奇问道:“你连问都没问,看也没看,就知道我们坐的哪桌?吃的什么菜?” 那女郎捏着笔笑道:“您二位是天字一号的客人,点了八盘菜,素菜四盘荤菜四盘,另算两份点心和一壶金雀舌,打包的食盒盘子再记半钱。我全记在脑子里了,凡是从我跟前过的人,我也都记得住,可别说二位这风姿模样了。” 谢缓咳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 倒也不用说出来,生怕旁人不知他们吃得多吗? 他咳了两声又问:“堂上这么多人,他们点了什么菜,你全都记得?” 女郎仍是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谢缓叹道:“难怪能考科举啊。” 女郎一愣,下意识收了收桌上的书册,有些难为情起来,不好意思说道:“客人笑话了,女子科举还是难的。” 正因难,谢缓才佩服,他也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有志者事竟成。”谢缓朝她揖礼,“先祝女君蟾宫折桂,高步云衢。” 那女郎一怔,随后挺直脊背也朝谢缓还了一个文人礼,“借君吉言。” 言罢,谢缓同段严玉出了天下居。 他还叹道:“也是奇人奇事,在大祁女子原也是能当官的。” 段严玉却又回头看一眼那柜台后,百忙之中又抽空背书的女郎,眼中竟也全是欣赏。 连他都不禁赞道:“近几年虽设了女子科,但能走到春闱的却少之又少,朝堂上更是不见钗裙。那女子既要参加春闱,定是已过了乡试。以女子之身开辟此路,实在难能可贵。” 谢缓也不由说道:“巾帼不让须眉,也确实是个人物。” …… 二人回了王府。 次日,谢缓得了自由果真带着春生出府闲逛起来。 春生笑眯眯的,手里捧着一小袋松子糖吃得嘴甜,“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出门在外,为避免麻烦,谢缓就让春生称他作“公子”,左右他也不是什么正经殿下。 二人昏黄时分出门,如今正是西街夜市开市的时间,这打听消息自然得到人多人杂的地方。 嗯,绝不是他贪吃。 谢缓说道:“听说西街夜市十分热闹,去瞧瞧吧。” 一听这话,春生嘴里的松子糖都不香了,他停了嘴瞪大眼睛说道:“听说西街夜市可多吃食摊子了!炙羊排、樱桃酪、炸烹虾端,藕酢……可多可多了!哎呀,公子您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吃这么多糖了!” 谢缓笑着戳他额头,轻声训道:“你也是个贪吃的。” 春生嘿嘿笑了一阵,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悄悄探过头询问道:“您有钱么?这鄢都的吃食应该挺贵的吧?这袋松子糖就得三十多文,这要是在我家镇上,也才十文一袋呢!” 谢缓笑着拍了拍悬在腰上的荷包,神秘兮兮地说:“且有富余。” 哎呀,可不得了,他家殿下敢在钱财上说大话了。 春生凑上去问:“您哪儿来的钱?” 谢缓答道:“找摄政王府的账房支的。” 春生惊得瞪圆眼睛:“啊?这……这王爷也没说什么?” 谢缓听他问起,立刻想到今日下午自己找段严玉哭穷的场景。 那人起先还摸了摸衣裳,可大概是没放钱袋在身上,立刻又瞪着他两眼冒火,朝他喝,“没钱找账房拿,本王是钱庄的管事吗,你找本王有何用!” 谢缓微微笑了笑,悠悠说道:“王爷是个好人。” 春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觉得,肯给他家殿下花钱的摄政王确实是个好人,只是他家殿下笑得不太像个好人。 二人去了夜市,一路走过去太阳已经下了西山,西街左右摆开了摊子,摊子上全都挂上了照明的红灯笼,一眼看去,似一条蜿蜒的火红长龙。 谢缓领着春生逛了一圈,先给小随从买了一份酥油鲍螺,自个儿也要了一碗豆花。 盛了大半碗白嫩豆花,上头再铺些熬煮出沙的甜糯红豆、甲盖大小的各色圆子,似用芋头、南瓜、艾草加了糯米搓成的,最后再撒一把金灿的干桂花,浇上糖水,正得谢缓的喜爱。 他吃得喜滋滋,路过一摊位前忽听后头桌子上的食客在闲聊。 “听说摄政王正在修河呢!” “你是说涂水运河吧!嗐,我家就是行商的,就等这条河呢,家里父兄叔伯各个期盼得紧。” “可听说商船头一年过河关要河行令,得缴了金才能得到河行令啊?” “哎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做生意哪有不花钱,这给官家花钱,帮朝廷修河,既得了河行令,又在上头卖了脸,那才是好呢!” “如此一说,真是不错诶!也不知这法子是谁想的,这脑子可真灵光!” …… 谢缓停在摊子前,侧耳听了好一阵,起初几句还没什么问题,可说着说着却有些跑偏了。 “定然是摄政王啊!王爷实在好!” “是是是!这可是咱大祁的战神!咱大祁就数摄政王最厉害,最得人心了!若不是王爷没那个心思,那上……” 那汉子像是吃醉了酒,越说越糊涂,不过倒也及时惊醒,忙住了口,吓得自打嘴巴起来,连连说,“哎哟!说错了说错了!” 他是停了话头,但也有人跟着点脑袋,压低了声音小声继续,“你的意思咱也懂,谁说不是呢!” 谢缓听得直皱眉。 瞧段严玉凶神恶煞,脾气也古怪火爆,想不到在百姓里却有美名。 只是天子脚下,这美名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嘿!小哥!小哥!” “喊你呢,小哥!” 摊子的老板挥着手喊了谢缓好几声,谢缓都沉思着没有听到。 春生皱着眉毛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喊道:“公子,公子。” 谢缓猛然回了神,“啊?” 那摊老板又皱着眉挥手,喊道:“小哥,您吃不吃!吃的话就后面坐,不吃就退开些,您挡着我做生意了!” 谢缓不好意思走了过去,先是致了歉意,才挑着木头菜牌看起来,急忙说:“吃的,吃的。” 这摊子不小,但买的吃食却不多,老板做了五六个薄木牌子刻了食物名字挂在摊子上,方便客人们看。 谢缓看了两眼,说道:“来两份荷叶饭。” 见是客人,老板的脸色好了许多,忙道:“好好好,您后面请坐!” 谢缓撩着衣裳转了后去,春生也早过去,正从袖管里抽出帕子擦桌凳。 这些桌凳其实早收拾过,但街边小摊不如酒楼菜馆里整洁讲究,木桌木凳斑驳老旧,桌面上也似凝了一层擦不掉的脏污。 谢缓拍拍春生的手,示意他坐下别忙活,“行了,没那么讲究。” 春生瘪着嘴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们前头没有客人等餐,那老板动作也麻利,很快就端了两大盘荷叶饭。 荷叶饭,顾名思义是用荷叶做的。用新鲜荷叶裹着白米放蒸笼里蒸熟,米里还煨着寒豆(豌豆)、切丁的腊肠和香菌,还没出锅就香味扑鼻。有腊肠的肉香,荷叶的清香,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哇,好香啊!” 春生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被眼前的美食引去了视线,捏着木勺开始刨饭。 确实美味,但谢缓吃了一碗豆花,这时倒不太饿,只吃了一半就停了筷。 他还颇为可惜,嫌弃自己胃小,吃不完这一街的美食。 吃过后,他才领着春生又去找老板结账。
相关推荐:
白日烟波
娇软美人重生后被四个哥哥团宠了
机甲大佬只想当咸鱼
乡村桃运小神医
一枕欢宠,总裁诱爱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
秘密关系_御书屋
村夜
树深时见鹿
林枫苏慕白天赋无敌的我一心只想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