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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转瞬又觉得不对:“这能瞒过那人的耳目?” “瞒?为什么要瞒?他当然是知道的。” 拉尼尔笑得从容:“现在不好说,时日久了,便是这边也瞒不过他。毕竟,他也是懂得入梦法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势水火(中) 罗南暂时还不知道,有人对他许以了高度的“信任”。他现在没心思去搭理别的事,因为一位重要人物,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 “有关雾气迷宫,你给出的资料,我还算满意。数据比较完整,观测方式很节制也很清晰,数据处理也还说得过去,得出了显而易见的结论……却是顺理成章,比那些复杂而荒唐的猜测强多了。” “谢陛下。”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武皇陛下。 罗南这声谢,却是替他那位生死不知的父亲,感谢这位重要而神秘的超凡种,中肯的评价和认可。 武皇陛下不知道他心里的微妙处,或许知道了也不在意,她开始落脚到雾气迷宫本身: “这些资料只能确定一个宏观的架构,没办法解释更多。不过就是这些概念――危险的核心,辐射的影响,散乱的外围,听上去就是一个让冒险家热血沸腾的地方。 “可惜,我不是冒险家,那个地方似乎也不适合旅游。” 武皇陛下曾自述她的爱好:旅游、考古和寻宝,与这种状态下的雾气迷宫,好像都沾点儿边,又都差一点儿。 她这是表示对雾气迷宫不感兴趣? 好像也不对。 罗南对这位手握巨资、还掌握分会财政大权的大金主,当真是英雄气短,一时都小心翼翼起来: “陛下是怎么个考虑?” “我没必要考虑,这又不是我投资的项目,眼下与我的爱好也有些偏差。倒是罗教授你,为什么要考虑我的考虑呢?” “……” 今天武皇陛下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这不是明摆着吗? 不到一年的时间,要还掉几千万信用点的债务,而且随时可能大幅度增涨;自家成立的基金会是发了笔横财,可这些总要去做些实事的,真要实现他心中的大计划,也还远远不够。 这时候,谁不要巴结投资人啊? 难得武皇陛下对雾气迷宫感兴趣,投其所好,给些资料,当真是惠而不费。可一旦兴趣减退,到哪儿去找让她满意的东西呢? 这种话想想可以,万万不能说出口。 罗南倒想说些赔小心的话,可惜过去十来年,能学会在姨妈面前撒娇卖惨都已经很困难了,再临时增长这方面的水平,着实难以做到,一时间就是哑口无言。 幸亏,武皇陛下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直接点明了方向:“我听说你在那个雷池实验场,很下功夫?” “啊,还可以吧,主要是做一些实验,还有合作项目……陛下对这个感兴趣?” 罗南一下子来了精神。 实在是他已经在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目前他手底下的公开项目,能入武皇陛下这位投资人法眼的,好像只有一个血意环堡垒。可那玩意儿已经作为夏城分会的独有福利,用来融资圈钱不太合适。 对此,武皇陛下已经多次表达不满。 罗南和欧阳会长都是靠装傻混过去。 相比之下,雷池实验场本来就是合作与展示项目,倒是非常合适。只是罗南不确定,自称“职业兴趣”已经减退的武皇陛下,对这个项目看法如何。 现在能主动提起,那是好事儿啊! 他开始努力向推销商业计划书的大忽悠靠拢:“这个项目还是很有前途的,目前主要是与公正教团,后续还有血焰教团、军方的一些人,能吸引更多人过来当然也不错……陛下来参一股?” “前途远大……”武皇陛下语气微妙,“有这种好事,感谢你还记得我。” “哪里,这不是刚刚试营业,要收集一下反馈嘛。”罗南现在打起哈哈,也是完全不带脸红的。 “所以,把我派过去的体验人员一脚踢开,就是你试营业的方式吗?害得我又白赔了一笔保险费。” 罗南大惊:“那体验人员是指……” “就是那头被你扔到南大西洋去的野猪啊。” “……” “放心,他应该不知道最终雇主是哪个,星空俱乐部的渠道还是比较方便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罗南想吐槽。 “跑单帮的收益很一般,他在失去组织优势之后,绝大多数情况下入不敷出,在丰厚报酬面前,严重缺乏抵抗力和判断力。” 感觉您暗戳戳在指我。 罗南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就算武皇陛下对雷池实验场感兴趣,为什么要雇佣耿怀来搞什么“体验”,直接要这边提供一下资料就好了。 这个疑惑,他干脆直接问出来。 “这个原因比较复杂……这样,我过去好了,面谈。” “咦?” “你不是已经开放了实验场?” “还、还没到超凡种测试那一步啊。” “所以那头野猪是白扔了?” 没有再给罗南解释的时间,罗南就接收到了来自夏城方向的准入信号。武皇陛下真的直接过来了,才刚刚起了头,杂货轮就在在颤抖。 罗南从来没有认真衡量判断过武皇陛下的实力,可在这次时空挪移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直面了来自对方的压力……和份量。 嗯,这样形容会不会有些冒犯? 一瞬间罗南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在更短的时间里清空,他必须要全神贯注,以承接转移来自武皇陛下的超凡规则领域的压力。 这一刻,雷池实验场的结构稳定性,确实受到了挑战。 杂货轮有些失衡,出现了横漂,船体也发出了不太协调的怪响。最关键的是,层层叠砌的时空泡结构,在骤然激烈的环境外压下,有些已经发生错位,罗南不得不有选择性地放弃掉一些,保护那些已经有实验人员在其中的关键位置。 再度入夜的江畔空间,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空爆,伴随着强烈的震感,半径近百公里范围内都受到影响。 这不只是单纯的音波震荡,还有时空结构崩溃时,迸发出来的暗流。 从昨晚到现在,周边已经被折腾几轮的荒野畸变种们,发出了不知是惊恐、愤怒还是崩溃的嘶吼声。 甚至一些蛰伏已久的巢穴、还有植物型畸变种,都做出了反应。 罗南就看到,有大量散发着莹光的“花粉”从远处江岸边上喷吐出来,很快又化为无形的烟瘴,隐隐圈出了大片区域 很显然,那是一个有着不小地盘的“大佬”,盘根错节,自成一域。它现在表露态度: 很不欢迎罗南这样的麻烦制造者! 罗南现在顾不得别的,武皇陛下高挑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周边荡漾的灵波,与空气相激,竟形成了实质性的光芒,相衬姿容,恍若天人。 他叹了口气,苦笑迎上去:“陛下……” 说话间,他立身的艉楼,似乎都有坍塌的迹象。 武皇陛下轻轻淡淡道了句:“来得鲁莽了。” “是我鲁莽。”罗南自我批评,要不是他玩出“万里投球”那一招,哪会有现在这局面? 在这夏日时节,武皇陛下穿着愈发轻盈随性,好像是亚麻材质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轻薄坎肩,头发则随意挽了个结,趿拉着平底鞋,更像是闲居在家的贵妇人。 她倒是依旧手不释卷,这次的书名,罗南却没看到。 武皇陛下打量周边环境,倒是颇为好奇的样子:“你就是准备用这个来招待客人? “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我也想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罗南话中不无怨念。 “这里太小了,怪不得会叫实验场……只是实验?” “呃,是实验。”其实罗南没听懂。 “不只是无芯流?” “呃……” “感觉你是在做装修图。我是说,你不会真的准备用这里招待客人吧?” 几乎完全一样的问题,罗南却不好回答了,因为这触碰到他一个非常核心的秘密。 武皇陛下似乎并无察觉,只微微摇头:“如果只靠这里,干脆把客人都吓跑得了,杀干净更简单。” “怎么可能……” “我以为你正朝这个方向努力。最近还有没有人当面质问你‘新位面’的事儿?” “……质问的话,倒是没有。” 罗南挑起眉毛,好像有些事儿……给挑明了。 “新位面”应该是罗南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不是他主动,却是万众一心的幻觉。 罗南只是顺水推舟,也是为了遮挡可能没有太多实用价值的云端世界,不惜硬造一个“新位面”,以回应“大众关切”。 他也承认,是情感影响,洁癖作祟。 然而现实又是荒诞的,罗南研究“新位面”建构这个具体问题,却触发了“中继站”这种“隐藏事件”。 短短七十多个小时的经历,作用巨大得不可思议。 他固然带出了孽毒这种玩意儿,差点儿把自己坑死,但在天渊帝国的战场经历、磨练、熏陶,实实在在学到的东西,改变了一切: 小到切分仪的运用,大到幻想学派的传承,当然还有现在仗之以震慑全球的磁光云母。 武皇陛下说得没错,随着翡翠之光号事件、哈城事件在短短两个月内相继发生,罗南已经确立了他在地球上的“超级”地位。 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新位面”的事了,至少不会是以逼迫式的语气。 “新位面”建构的迫切性在一路下滑,到后来,反而是罗南渐渐掌握了主动。他开始主动用“新位面”来带节奏,获得与李维相匹敌的路线资本。 问题是,这种事情确实瞒不过像武皇陛下这样的明眼人。 嗯,武皇可能还是个特殊的例子。 对于雾气迷宫有那么一些了解的人物,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疑虑吧。 第六百八十一章 势水火(下) 对于“新位面”的疑虑,一直都存在于某些人群的心底。现在,是靠罗南不可思议的表现,压住了他们心底理性的置疑声。 而从现实角度看,就算不置疑,人们也会拿“新位面”与“深蓝世界”比较;拿罗南和李维比对。 罗南表现出来的“理论家”模样,和坐镇深蓝世界的李维相比,是有差距的。 理论知识和物质资源相比,长远影响不说,后者的现实冲击力明显更强,参与度更高。 更何况,李维同样也是“导师”。 这种情况下,罗南还有他的“新位面”,更能提高人们预期的,反而是那该死的“神秘感”。 换言之,就是个“见光死”属性。 罗南被武皇陛下勾动了心思,然而后者又跳转了话题: “你现在挺矛盾的。” “嗯?” “路线之争,好像是要长期对峙;偏偏做事……就如下午那般,显得那么鲁莽,好像随时都要火并。作为投资人,我希望我的客户在做事之前多考虑后果。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 罗南沉默了下:“其实是……有的。” 罗南真的考虑过,和李维在地球开战的后果,尝试去盘点: 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李维又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对面且不论,单只说罗南这里:除了针对李维以外,他是想做点事的。 现在他越来明晰,“百年序列”这样的宏大计划,并不是拿来和李维较劲的,是确实有其必然存在的意义。 可一旦局面不可控,地球沦为战场,以他和李维的破坏力,什么宏大计划,基本都要胎死腹中。 可越是如此考虑,越会束手束脚,确实非常矛盾。但罗南更知道,这种矛盾心理,绝对不能体现出来。 他宁愿表现得更莽一些。 当然,有时候比较上头,那是真的莽。 复杂的心思,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 武皇陛下看他,很快又点头:“考虑过啊,那就好。” 竟然不再问,转而又道:“你不请我参观一下?” 罗南一怔,便明白过来: 啧,武皇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能耐,真是让人既头疼,又佩服。 罗南也不指望把他的烦恼说出来,就能在武皇陛下这里得到答案。一切就都回到最浅层的目标,纯当是招待武皇陛下这位大投资人。因为没有预先准备,还是回到最一般的套路上来: 请武皇陛下“打游戏”好了。 相较于拉尼尔大主祭相对漫长的接受过程,武皇陛下明显更快上手。 这时没有耿怀当游戏道具,但雷池实验场这里,层层叠叠几百个时空泡,任何一个都可以用来演示。 更别提里面还有公正教团送来的几十位实验人员。 此时,这些人基本上都还没有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事先明明说是到前身是杂货轮的雷池实验场,进行现场体验,和一些危险的“造物”对线,也有“死出去”的心理准备。 可是,能有幸碰到“杂货轮”、“货舱”这种场景的,寥寥无几。 他们有的被抛进了荒漠,有的摔入了沼泽,有的莫名来到某处城市废墟,有的则进入到残破的军事基地。 当然,也会有奇形怪状的“缝合怪”等着他们,玩一些大追逃的游戏。 游戏强度很高,绝大部分人已经没精力去思考什么,这时候要他们分清现实与虚幻,也没什么意义。 这种辨析,留给旁观者就可以了。 “花里胡哨的,大部分结构没什么诚意,底子就不行。”武皇陛下浅尝辄止,切换了两三个场景,就停手不玩了,还给出了相当严格的评价,“同样的底子,远不如折腾野猪的那个,只能说是低水平的习作。” 不过她最后还是给予了肯定:“但收集数据的思路不错。设计稿么,总要允许涂改的,希望能看到你最终的作品。” “惭愧。” 罗南觉得武皇陛下的评价相当公允,公允到像是天渊帝国的资深教授。 特别是“底子不行”这句,一语中的,道破了雷池实验场上,这一整套复杂时空泡结构最本质的东西。 罗南在建构这套结构的时候,选择的“底子”确实非常随意。所谓的“时空泡”,其实就是当初他用来封装魔鬼鱼、牛鬼的“水晶球”,另一种说法是“虚空夹层”。 是以自身干涉力量,在时空局部撑开的一点儿畸形区域,主要是依靠时空构形的特殊结构,保持相当长时间的稳定性。 在天渊文明的时空构形专精领域,算是“会者不难”的那类,也是比较基础的应用。 当然,罗南将大量“场景”的规则建构,加入进去,就已脱离了“基础”范畴,是“天梯”阶段才能触碰的能力。 但不管怎样,基础建构决定了它的上限。 罗南通过“花里胡哨”的加持,确实是困住了耿怀那头横冲直撞的野猪,可那是罗南临时手搓的“加强版时空泡”,是他自身的实力,而非是靠这套已经在独立运行的时空泡系统。 也正因为如此,罗南对武皇陛下说来就来的行为,心里是拒绝的――现在这套系统,可真的承接挡不住超凡种的份量。 罗南也从没有指望过这种事儿。 谁也没指望自家的设计稿,转眼就变成无所不能的法宝啊。 “那接下来,咱们去货舱看看?那里结构排布得更紧密些。” “好啊。” 杂货轮的货舱部分,基本保持了六月底,罗南接手时的模样。没有结构上……常人理解的结构上的变化,就连当时舱壁上打穿的大洞、翻倒的货柜,都还原样保留。 由于时空泡系统的存在,投送过来几十号人之后,货舱里面仍然是空无人影;以前的货物,也都成了船上那些缝合怪的原料,显得空荡荡、乱糟糟。 换了普通人,大概是稀里糊涂下去,一脸懵逼出来。 可武皇陛下显然是识货的。 她和罗南共同穿行在层叠交织的时空泡之间,自身的超凡领域,不张扬,不收敛,切进去就切进去,推挤开就推挤开,就算是对时空泡造成干涉影响,却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平复。 至于时空泡里面的实验人员,如何头晕目眩,百思不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杂货轮能有多大,从后甲板到前甲板,走走停停,再加一点儿解释,也就用了二十分钟多一点。 等他们从前甲板的位置上来,愈发纤巧的下弦月,恰是刚从江水流注方向冒尖。 武皇陛下就倚在甲板前端栏杆上,背着江面清风,给出新的评价:“你很勤勉啊。感觉像炫技,其实还是练习。” “见笑了。” “能有努力的方向,你比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超凡种,都要幸福得多。” “呃,谢陛下夸奖。” “不过,你也要留心一点。” “哪个?”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过度炫富,是要招人嫉的。” 罗南显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不要装作不知道。你和李维较劲,指望大家快速选边站队是不可能的,他们都还要有一个心理调节的过程。” 武皇陛下很少说起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便是说起,也都是调侃居多,这次突然搞起了分析,也让罗南有些措手不及。 “您的意思是……” “以前李维一家独大的时候,他们心里也有不满,可奉迎一人,尤其是奉迎一个不怎么管事儿的研究员,其实并不困难。” “……是吗?” “不满心思人人有,具体而微各不同,性质本就不一样。你突然横插进来,两边发力,瞬间成高压态势,指不定还有不少人,会去怀念当年……哦,好像也没有多久。骤然升温,确实有很多人受不住了。” “您是指谁啊?墨拉?”罗南想到最近打交道的人物。 “她啊,恐怕早就跃跃欲试,否则怎么会折腾出这些事儿来。” “那也不是公正教团,拉尼尔那边,手腕灵活得很。” 罗南尽可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还要再猜,却见武皇陛下摇动书卷: “何必费这种心思?你只要知道,有这么一批人就是了。这些人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罗南眨眼,一时不语。 “罗南大人。” “啊?” 罗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武皇陛下是在称呼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您逗我玩儿呢?” “没有,以您现在的地位,确实到了让很多人仰你鼻息的地步。以后会有不少人这么称呼你,多称呼一句,早称呼一回,终归没有坏处。” 武皇陛下话是这么说,闲淡从容的模样里,可没有一点儿尊重的意思。 “他们这样称呼,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好过呗。” “那么,您会不会让他们好过呢?” 罗南被武皇陛下“你”、“您”变化的称谓,绕得有些晕了。坦白说,和这位公然宣称贯彻神秘主义的谜语人交谈,真的很累。 尤其是在对话的时候还要考虑到她诡秘的身份背景,联想多了,就更加疲惫。 有时候罗南真的很想当面问一句: 您老人家当年是住在中央星区,还是哪个孤岛星系?现在那里是挂的什么旗啊? 罗南看武皇陛下,武皇陛下也看罗南。 这是很罕见的长时间的对视,以至于罗南似乎都能够从她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身的倒影。 突兀地,武皇陛下又切换话题:“看上去,你正在为过多的知识而困扰啊。” “额……” “那么,罗南大人您是否知道……知识是有份量的。” 后半句话,武皇的语调骤然一变,发出的是一种奇异的、有节律的音节,抑扬顿挫,陌生又熟悉。 罗南愣了一下,就听武皇陛下继续以这种方式开口:“能够承载巨量的知识,也必然是巨大的怪物。 “所以……罗南大人,在人群里蛰伏,是很痛苦的。你应该有一个能够安顿自己的巢穴,偶尔也拿来供人瞻仰。” “你呢?” 罗南艰涩地吐出两个字节,这已经是仓促之下他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我?大概是一个暂时无家可归的人吧。” 第六百八十二章 见本义(上) 大江东去处,勾月正艰难爬升,与夜幕角力。先前横飘的船体,还没有完全回正,感觉还有些倾斜,不知是因为船体下奔流不息的江水呢,还是前甲板上超常的“份量”。 大约是后者吧。 因为这一刻,罗南的心脏也被这样的“份量”压迫着,胸腔内震音如雷鸣,鼓泵血流向大脑,以支撑骤然高发的思绪线头。 一部分要翻译武皇陛下的天渊通用语; 一部分要理解她仍然贯彻神秘主义的隐晦表达; 一部分要去考虑骤然复杂化的背景; 一部分要去解析出现这场面的现实原因…… 也是此刻,罗南忽然从另一个角度,更深切体会了武皇陛下用天渊通用语说的第一句话: 知识是有份量的……所以等价的信息也是。 沉重到如同幽暗深空的巨型天体,扭曲时空,产生无可抗拒的引力。 他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了。 习惯了一个人的自我摸索,却不等于忘记了多年赌博式验证积累下来的烦躁和恐惧,还有面对更多迷雾时候的惶惑和焦虑。 真当他愿意这么干? 现在看到一点儿希望的光,罗南本能就要索取更多。 至于“份量”或“扭曲”……等撑不住再说。 罗南撇开了一切有的没的,想开口询问,可当前武皇陛下占据了绝对主动,而且一下子道破了“主动被动”关键原因: “你的天渊通用语有够烂,甚至没有我流利……真奇怪,你是怎么学习利用那些禁忌知识的?” “……禁忌?” 罗南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让武皇陛下牵着鼻子走,却还是忍不住惊讶:“怎么是禁忌?” “野生精神侧,难道不是禁忌吗?” “野生?” 嗯,对话仍然是以天渊通用语展开,罗南目前只有摘取武皇话中词汇,再辛苦重复的份儿。 好消息是,受益于近期的大量实践性练习,他脑子里基本已经可以用天渊通用语思考,对话中理解倒是没问题了,只是结合发音的能力极差。 好在天渊通用语本身也是那种团团块块、字正腔圆的类型,语音流变的环节不多,武皇陛下可能也刻意放慢了语速。 “诸天神国管控下的天渊灵网,没有诸神给予的权限,不遵循神国划定的法度,而能够在精神侧取得成就的,默认都是邪君神孽的爪牙。只有它们才能够给予精神侧非正常成长的资源。” 武皇陛下倚着栏杆,明眸凝注,似乎根据罗南的反应,逐步增加语句规模。 这让罗南始终处在一个辛苦跟随的状态下,被动之势难以扭转。但他接收的信息,却又是实打实的,以至于大脑中渐渐形成了比较清晰的意象: “天渊灵网……这里没有。” “铺过来的时候就有了。” “哈?” “诸神视线投注、诸神披风覆盖之时,天渊灵网自然会在这处时空铺开,不以大家的意志为转移。” 武皇陛下以手中书卷轻敲掌心:“到那个时候,精神侧先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外星入侵,而是筛选和定性……以你纯正的天渊风味儿,恐怕要第一个被拉出去,明确立场,以正视听。 “我说过,精神侧没前途的。 “现在最多加一个限定:未授权的野生精神侧,是没前途的。” “……” 这一刻,罗南想到了梁庐的叠层干涉技术,还有隐默纱。 遥远星空的现实向他揭开了一角。 他看到的天渊帝国的记述中不是这样的,但他并不如想想象中那么意外,倒有种正该如此的自然……立场。 武皇陛下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快释然,还在等他消化。罗南吸了口气,想趁这个机会争取主动: “那陛下你为什么还是精神侧?你又是怎么……” 武皇陛下竖起书卷,打断了他的发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跨过语言关,学习那些禁忌知识的?总不会凭空猜想吧?” 是在问我的教材……或者老师?不过答案似乎要更直白,但也更玄乎一点儿。 说起来,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呀! 当初“我”字秘文刺激,让罗南生出“大坐标系”的直感,并直接观照精神海洋之时,正是武皇陛下第一个发现……而且以“我之良药,彼之毒药”的理由拒绝交流的。 现在却又好奇,算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些往事环节,罗南想笑,也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儿讲起。 当然,也有一点儿被刺探到核心机密的不适。 受这这个刺激,他更关注一个问题: 武皇陛下,一直以来高调贯彻神秘主义的强者,突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坦承,为什么? 她所说的真的是正确的……就算都是正确的,但全面吗? 罗南对武皇陛下是信任的,这份信任来自于她屡次相助的事实,来自章莹莹的间接反映,嗯,好吧,还有武皇陛下独特的气质风标――她就是那种看上去懒得骗人的样子 可这种信任是有边界的。 边界来自于武皇一以贯之的神秘主义,来自于她广域投资的模糊立场,来自于一些不太确定的人物关系和细节,同样也因为她的气质风标――她看上去也是那种正面捅你一刀眼都不眨的样子。 至于背后捅不捅刀子,谁知道呢? 像欧阳会长那种,以半辈子纯粹端正又无所改易的行为模式,给人高度信任感的人,毕竟还是太少了 至少武皇陛下不是那类人。 既然有边界存在,逾越了这个边界,就必须要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这种审视不是胡猜乱想,也不是高度戒备,而是一种有来有还的交易……至少起步阶段这这样。 听上去不顺耳,但人们的信任又必然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 罗南忽然间冷静下来,至少不再那么急迫地希望从武皇陛下口中,获得他想知道的一切。而是尝试着对有关疑惑和已知信息,做一个逻辑上的重组排列,以便于更好地做交换。 世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不允许人们自我沉迷或感动,却又将美好事物外层的画皮,血淋淋撕下。 生而为人,只能这般操作之余,带着一点儿希望: 希望某些对象内里不至于太难看。 罗南考虑了很多,现实层面却也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也不说话,只是打开虚拟工作区,在资料库中挑选了一张照片,呈现出来。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呈现的场景貌似也不是那么正经:一老一少两个爷们儿,不修边幅,单腿站立,明明面目严肃,偏又尽力扭曲四肢,做出好像舞蹈的动作,场面搞笑得近乎惨烈。 出镜表演的两位,一位是罗南的爷爷罗远道先生,另一位是他的父亲罗中衡老师,拍摄者据说是他的母亲卜清文女士。 罗南正是从这张照片上,领悟到了“我”字秘文的结构。 确切地说,是经由这张照片引领,又在外接神经元虚脑app的ui界面中,找到了极度肖似的轮廓,以其为灵感参照,在“千分之二小姐”事件的巨大压力下,一举轰破了认知壁垒,解悟了这个秘文结构的意涵: 原来正是一个“我”字。 罗南懂得的语言中,也只有这个字眼儿最类似了。 此后,罗南正是以“我”字秘文为根基,建构了“大坐标系观想法”,以此观照地球本地时空及周边位面的复杂结构。后来在雾气迷宫那处时空规则破碎之地存活、学习时空构形、乃至实践时空挪移,也多赖于此。 很有意思的是,在他近期跟随罗中衡老师的课程动画,成体系学习了天渊通识课程之后,发现“我”字秘文的意涵,以及相对应“大坐标系观想法”,分明与天渊文明某个核心理念互通。 这也与虚脑app的ui界面设计理念遥相呼应,再和今天武皇陛下的陈述相参照,进一步明确了外接神经元制作者的立场。 虚脑app,以及承载它的外接神经元,罗南肯定不会拿出来,这张照片,感觉倒是正正好。 反正罗南最经常的用法,还是把它当成翻译机――正好回应武皇陛下的问题。 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罗南不知道来路的,但也是大概知晓价值的东西――能够作为天渊通用语、礼祭古字的解析之锚,这枚字符的来历、定位,罗南多多少少有点儿谱。 此外,就算是在天渊文明专业历史文本中,暂时也没有找到它的来历,它必然也是有一定……甚至很高门槛的。 罗南正好可以通过这个,掂量一下武皇陛下在那边的份量,还有诚意。 嗯,大概也只有罗南这么想。 区区一张照片背后,那些复杂因果、逻辑,以及大量个人体验环节,罗南自己不说,真当别人都有读心术不成? 武皇陛下打量了下照片,摇头而笑:“你的意思是……” 罗南这才想起,要表达得更明确些:“陛下你问的,怎么学习‘禁忌’知识。” 他在“禁忌”两字上刻意用了把力。 “靠这个?” “确切地说,是照片展现的结构。” 罗南给照片中的罗中衡老师简单描了个边,然后手指虚划,将描边的轮廓单独拉出来,放到空白工作区里,稍事调整,让它呈现出“我”字秘文的基本模样。 当然,更复杂的细节就暂时忽略了 罗南说得更明白了些:“靠这个结构,可以形成类似于翻译机的效果,就是看到文字……” 说没说完,武皇陛下就点头确认:“是‘逾限神文’啊。” 第六百八十二章 见本义(中) 逾限……神文? 这几个字,罗南在天渊通用语中都见过。 他甚至还知道“逾限”是个专属词汇,常用来表示相当高段的修行突破;礼祭古字中也有类似的义项,不过更多是用来形容某种境界的。 几个字拼接在一起,感觉就比陌生了――但“望文生义”还是能做到的。 “神……的文字?” “大概是吧。”武皇陛下的回应有些随意了,“反正人们都这么说。说它是古神用来交流的语言形象载体,也是一切自蕴威能的符文之始。很多文明的文字,都是从中化生而来――谁都有点儿攀龙附凤的心思。” “就这个?” 罗南看他简单描边形成的结构轮廓,自己都觉得实在太简陋了,且有过降维,从多个侧面的立体结构,转成二维结构,实未能臻至原样符文之万一,真不知道武皇陛下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武皇陛下倒是笃定得很:“别的不好认,天渊帝国这一枚,名气还是有的,据说特别正宗。” “陛下的意思是……” “天渊帝国皇族湛氏,就是以它作为家徽,只不过稍加修饰,看上去高大上一点……你走的是传统天渊修行路子,对这个就一点儿不了解?” 大概是还没学到? 罗中衡老师的动画课,还处在初级阶段,大约是担心罗南胡思乱想、好高骛远,几乎没有涉足高等星际文明的任何背景,历史课也没有开。 至于罗南自学的资料,历史方面的则以专业历史文本为主,那是礼祭古字的领域;平常作为参考书的,也是大篇幅专业文稿,影像资料是少了些。 但如果有方向的话,应该也不难搜…… 心里想着,嘴上又问:“正宗又作何解?” 武皇陛下很耐心地做进一步解释:“据说这枚神文,是湛和之主从他那个死鬼师父处学来的,是神文九大基本义之一的具象。 “意义么,大约是一个‘我’字,但意蕴更复杂,欧阳的‘自我逻辑’倒是勉强能沾上点边,你家的‘自我格式’大约也如是。” 罗南眉头跳了跳,没有说话。 武皇陛下微笑注视着他,继续讲下去:“……虽是具象,但根据每个人学习理解的侧重不同,都会呈现出不同的模样。 “湛和之主是逾限主宰级别的大能,又受古神亲炙,转义呈现的这个‘我’,已经是非古神生命所能理解的极致,据说由此一义,可尽见九大基本义,在古神层面交流无碍。如此传承,当然正宗。 “可惜,自湛和之后之后,其血脉、各大君再转、三转乃至无数转,早已让此字面目全非。别说见九义,两义三义都少见――昌义璇大君据说能见四义,他那个拗口的姓氏都是根据这事儿硬改的。一字出而四义明,中枢动而四域清……嗯,只是传言。” 昌义璇!荡魔大君! 这个名字,一下子触碰到了罗南的已知领域,让他对这枚字符的价值,有了最直观的理解。 罗南面色勉强还算平静,心情却像工作区中投射的迷离光线,恍惚无定。 听上去,好像比礼祭古字更高级的样子。 毕竟,礼祭古字也只是参考古神交流的形式,进行的二度模仿创作,逾限神文显然要更趋近于核心。 而这,也能从他学习礼祭古字时,天然的解析能力中得到印证。 他不太懂什么见九义、见四义,到现在也确实只见到“我”字一义。不过恕他思维飘忽――那个“我”字秘符呈现之时,周边缭绕的模糊符号,是几个来着? 那又代表了什么? 还有,中间有一次…… 忽然之间,罗南的思维触碰到了某个极烫手的东西,头皮都给灼得发痛。 也在这时,武皇陛下的声音响在耳畔:“在想什么?” “嗯……逾限主宰是什么?”未定型、未评估的思路,肯定不能随便吐口,罗南便找个了理由。 但他也不是胡扯的。因为这个词儿,正是他在礼祭古字中,找到的“逾限”一词的对应义项出处。 “这个词听过?”武皇陛下真的非常敏锐。 “呃,见过。”罗南没必要装傻,但也不至于和盘托出,“好像是一种修行阶位?差不多到顶的那个?” “天人、大君、主宰――攀爬天梯是天人,自据虚空是大君,虚空不受曰主宰,这个说起来话就多了,我们可以日后细聊。” 罗南点头不迭,转眼又问:“九大基本义是什么?” 武皇陛下笑了起来,然后摊开手,作无奈状。这对她来说是个极罕见的动作。正因罕见,意思才表达得清楚。 不知道?不能说? 罗南撇嘴,很快也笑起来。 这样才正常。 接触了礼祭古字之后,他知道有些东西确实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描述清楚、表达无碍的。事实上,如果武皇陛下真的信口讲出九大基本义的真谛,让罗南纳头便拜也不算过分。 如此,两个人的思维,算是重新并轨。 武皇陛下的话题,仍落在那个“我”上:“虽不知你那个是转了几手的,研究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据我所知,便是天渊帝国全盛时期,神文研究也只是限定在有限的小圈子里,能够研习参照的,层级实力也非比寻常,否则反遭其殃。” “殃?” “忘了么,知识是有份量的。” 罗南下意识看倾斜的船体。武皇陛下的嗓音则持续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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