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直到走进光线渐变的拐角处,碰上一位年纪大的嬷嬷。 “孟姑娘。”嬷嬷有些意外,每日午后伺候完老夫人服药,她都会在院门口晒晒太阳。 “问问老夫人,想不想续陈家的福报。”孟九思说得轻巧,眼中更是有种毋庸置疑的神采。 嬷嬷一愣,立刻明白她话中暗示,想起上次孟姑娘精准的算卦,不敢耽搁:“孟姑娘稍待片刻。”说完,快步走去禀报。 上次来这院子光留心暗处布防,没欣赏绿植景观。孟九思环顾四周,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细细打量有钱人家的威严奢华。 “匪园?” 她在心里念出来,首富之家也是官宦人家,老夫人住的院子居然称“匪”?!她举目望去,空阔宅院里看不见的暗卫貌似更多了。 “孟姑娘。”嬷嬷返回得快,态度很谦卑:“老夫人有请,麻烦姑娘移步。” 孟九思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嬷嬷轻轻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从兽炉中喷射而出,弥漫在整个房间。透过这道氤氲的屏风,孟九思才看清楚偌大个房间里,只有陈老夫人一人,还像上次那样,半躺半靠在南边窗户的矮榻上。 陈老夫人动了一下下巴:“随便坐。” 窗外金色的光斑在她苍老的脸颊跳跃,那双浑浊的眼睛对孟九思投以深思的目光。 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无法形容。一眼之下,仿佛看见雪山般明亮耀眼,再细看,又绵延不绝无法靠近。 阅人无数的陈老夫人有些看不透。 “你看出我不糊涂?”陈老夫人细细凝视孟九思:“还看出什么?” 孟九思冲她欠身解释:“虽然您不糊涂,但确实活不长了。” 陈老夫人僵住,摸着胸口咳了几下:“你这孩子真是直接。你有本事续陈家的福报?” 上次见面时,孟九思问过陈老夫人,想不想知道陈家的福报。老夫人说陈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很有福报。孟九思说延续福报,是指延续陈家后代。 如果不是这句戳中内心的话,老夫人不可能见任何人。 这些年经历过多少次喜悦、惊恐、幻灭、悲伤、后怕,往复轮回。这次儿子房中能再次有喜,是她生命尽头能够盼到、保护到的最后一回,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势必要护住!护住陈家的血脉! 孟九思的眼神清透明亮,仿佛看穿老夫人心中忧思:“陈家的财富即将旁落到谋害陈家子嗣的仇人身上。老夫人甘心吗?” 陈老夫人脑中电闪雷鸣! 儿子房中接连发生意外,所有怀孕的丫鬟在劫难逃。天底下谁能如此手眼通天,肆无忌惮!她当然知道背后黑手是谁! 安相爷摆明了用阳谋对付陈家! 迫害陈家生不出后代,再用自己的私生子继承陈家家业,将来转移所有财富为相府所用! 她怎会甘心眼睁睁看着仇人如愿,怎会甘心引颈就戮! 死不瞑目啊! 想想自己一生营营役役,机心用尽,总算弄到今日这样财富如山,地位显赫。本不期望子辈们扩大家业,只要守好这一份,不全败光都无愧于列祖之灵。但是,命运给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自己一生枉自逞强,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随着陈家的孩子一个一个保不住,陈老夫人几年前便开始一步一步转移财富。哪怕是散尽家财,也绝不愿拱手让给谋害陈家子嗣的仇人! 可惜她时日无多,来不及了。两个儿子又都是忠厚有余精明不足,唯一能力非凡的孙儿又不是亲孙……刹那间,她心灰意冷,一辈子打拼隐忍的疲倦和衰弱重重袭来,进一步拖垮了病体。 她开始装痴呆,扮混沌,希望麻痹对手一时是一时。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孟姑娘的这番话,仿佛从心灰意冷的思路上把她唤回。 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为什么她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看到这种洞察世间一切的目光? 真是自己大限将至了吗? 陈老夫人忽然涌现一股冲动,想孤注一掷赌一把。 赌人! 引入外部变量,才能打破内部平衡,把水搅浑才好捉鱼。 20:谨慎行事 “我来不及了。” 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是对肉身离去的恐惧,而是对计划来不及实现的遗恨。这份遗恨催促着赌人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 “孩子,你愿意帮我完成计划吗?我看不到最后的成败,但愿奉上陈家所有财富供你使用。” 任何一个外人听到陈老夫人对一个小姑娘说“所有财富”时,都不会怀疑老夫人是真糊涂了。陈家所有财富?够抵得上一个富庶的边陲小国还绰绰有余。 人都有欲望,为名,为利,为抱负和理想。小姑娘最想要什么?一门上等的婚姻?那格局就小了。 就钱吧,直接,活着就要钱,没人不需要。 陈老夫人低头,颤抖着从衣袍内摘下一个物件。细细的绿色绳子中央串起条金色小鱼,象征她人生的起点。 鱼儿的自由埋藏在深邃的大海中,激荡起她一生的波涛汹涌。陈老夫人把物件藏在心头,是时刻提醒自己为生活寻找方向。 “这是信物,亦是陈家财富的钥匙。”金色小鱼在阳光下摇晃,并逐渐向孟九思游去:“孩子,你靠过来,我告诉你句话,有了信物和暗语,你就是陈家真正的掌舵人。” 金光闪闪的东西最能照透人的内心,使人不自觉发笑、兴奋,进而诱发贪婪。 陈家所有财富相当于一座堆满金矿的高山。 会有人面对金山银山面不改色吗?陈老夫人预料到接下来对方震惊、感激的反应。 然而,对面的小姑娘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如想象中激动,甚至眼睛都未眨一下。 “先说说您的计划。” 那理智的样子居然在评估!好像计划不好就不会同意。小姑娘是不是无法想象陈家的财富?对海量银子没有概念? 陈老夫人很想跟她细细炫耀一整天自己的家财! 孟九思面上不显,内心却翻江倒海。 首富陈家,不可能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子嗣凋敝的表面下,陈家最终倚仗的是什么。既然要接过对抗相府的大旗,她总要把利弊得失算个遍。 陈老夫人兀自逞强,扶着窗台坐直,稍微稳了稳身子,看着孟九思道: “北方异族蠢蠢欲动,听说南边那拨蛮人也不老实,只有大魏的朝廷继续做着春秋大梦。皇上炼丹的决心但凡分出来一点用在朝政上,百姓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陈老夫人讲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越听越混乱,可孟九思却品出其中跳跃的关键点。 大魏和北方草原结盟几十年,每年付出百万两白银换来表面和平。去年,北方草原王权更迭,韩氏一支篡权登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野心勃勃,恐怕将来不止满足于草原。 而南边的独立小国也同年易主,老寨主病逝后,他好战的小儿子继位。据说半年来秣兵历马,蠢蠢欲动。 前狼后虎的夹击下,大魏皇帝仍旧朝歌夜弦,沉迷炼丹,追求个人的长生不死。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边境危机四伏,我不相信安展堂意识不到。”陈老夫人痛恨安相是一回事,不小瞧他有才干是另一回事。 安展堂没有家世,年轻时考中进士踏上的仕途,是一步一步凭能力和手段迈进权力巅峰层。这样的人,不可能是糊涂的混子。 “他早看透了皇上,这些年用一个章天师掌控皇上于股掌之中。可我越来越看不懂安展堂究竟要做什么。权力滔天,财富如探囊取物,接下来呢?谋反?” 这个禁忌从陈老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喝水一样简单。 “他让一个儿子跟着太子,另一个儿子追随瑞王。好在皇上就俩儿子,他也俩儿子。在皇上看来,安相是一碗水端平,两边都不倾斜。可少恒却透露,安相私下打压太子,扶持瑞王。” “为什么?”陈老夫人不解:“挟天子以令诸侯?奇怪就奇怪在这。贵妃的娘家远在西南,手握兵权,完全不如东宫好拿捏啊。太子仁慈,皇后软弱,皇后娘家衰败,太子才是上好的傀儡人选!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派人正在查瑞王,也许有不一样的收获。但我来不及了,到时候你一并接手吧。” 瑞王只比太子小一岁,性格却截然相反。太子喜读书,不善习武,瑞王骑射功夫一流,偏偏看不进去书。皇上的两儿子一文一武,泾渭分明。 这些信息孟九思一一记下,为了对付安相,陈老夫人也是费劲苦心。 “您相信……陈公子吗?” 孟九思想要钱,陈均绎是来源之一。他也许拿不到陈家的全部,却是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如果陈家能跟陈均绎一条心,最好不过。 可安相爷又是陈均绎的亲生父亲。一个生父,一个养父,他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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