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当自己是死人一般,按冯蕴的吩咐坐到那日见她的软榻上。 “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嘴硬的郎君,真不可爱。”冯蕴突然低下视线,像是好心大发般撇一下嘴,“或是世子想试试我这把匕首,给世子去去毛?” 疯子! 淳于焰咬牙切齿,身子颤抖一下。 “冯氏,你是在找死……” 嗯!冯蕴漫不经心地道:“在我死之前,会拉世子一起的……”凃 淳于焰听到她话里的冷气,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扭头看来,变了语气,“我可曾得罪过女郎?” 冯蕴凝目而视。 片刻她才低笑一声,“不曾。” “那你为何恨我?”淳于焰问。 冯蕴:“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淳于焰:…… 冯蕴又是一声笑,眼睛飘过他的脸上的面具。凃 身上一根丝都没有,再戴个面具,显然有些多余。 冯蕴好奇心起,手伸向淳于焰的脸,却见他眼里露出惊骇,“不要乱来!” 脱面具,难道比脱衣服更难忍受? 冯蕴嗤笑一声,“世子莫怕,长得丑的男人我见得多了。不会嘲笑你的。” 无论眼睛生得有多么漂亮,一个男子常年以面具示人,难免会让人猜想,他的脸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 冯蕴纯粹好奇,取面具的动作有些轻佻,几乎没当回事…… 然而,面具从淳于焰脸上揭开的刹那,她整个惊住,面具从手上滑落仍然未觉……凃 两世才得见的这张脸,极其俊美。 这位云川王世子,微湿的长发披散着,长长的睫毛略微卷翘,嘴唇因为生气而抿起,五官精致,白晳过人,不仅有一张俊美得雌雄难辨的脸,身体也不是那种精瘦见骨的。该瘦的瘦,该壮的壮,恰到好处的比例,没有裴獗那么立体深邃,却有一种异样的美艳…… 冯蕴的视线由上到下,冰冷带笑。 “二十万石粮,我给你。”淳于焰受不了空气里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寂,咬牙切齿,“我给你还不行吗?” 听冯蕴说话,他恨。 冯蕴不说话,只盯住他看,他更恨。 最恨的是自己不争气,在那样极致的侮辱和逼迫下,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反常的状态,兴致高昂…… 凃 第27章 疯中强手 “冯氏阿蕴,只要你放下刀,二十万石便是你的。”巊 长这么大,淳于焰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说过软话。 然而,他服软得到的,只是冯蕴不屑的一声冷笑。 “轻易相信男人的话,容易早死。” 匕首放下,她哪里还有命在?冯蕴不傻。 淳于焰脑子快要炸开了。 他今日遇到的,是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不曾遇到甚至想都不曾想过的遭遇,世上竟有如此大胆的女郎,敢对他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一个连面容都不肯示人的世子,上上下下都让人看光是何等屈辱?巊 淳于焰额头突突直跳,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疯子!冯氏女,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 “我多谢你。彼此彼此吧。” “说吧!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才肯满意?” 冯蕴道:“很简单。等裴大将军到花月涧时,我要世子当着将军的面,亲口许诺二十万石粮,并签下文书。这样才能放心。” 好一个冯氏女! 淳于焰身上的冷汗顺着脊背淌下来,因为愤怒,身子更是敏感地呈现出勃勃生机,偏生那女郎毫不知耻,一动不动地看着,让他无所适从,身上像有万千蚂蚁在爬,越愤恨,越难耐。越难耐,越亢奋……巊 “我会杀了你的!” “不要以为有裴獗撑腰,我便奈何你不得……” “冯氏!本世子在此立誓……” “嘘!”冯蕴轻笑一声,匕首压下,“年纪轻轻就发誓,对寿元不好。再说,发誓又有什么用呢?灵山寺那么多菩萨都保不住寺院里那些冤魂的命。” 淳于焰冷笑,“你为他们抱不平?” “我不是女菩萨,懒得管那么多闲事。”冯蕴看他气得身子直抖,满意极了。 这辈子,她终于报了上辈子被淳于焰无端欺辱却无能为力的仇,于是言辞间更是极尽羞辱。巊 “淳于世子这身子……当真是妖得很呐。你看你,分明就是对我有情,诚心想要勾引我的……” 她似笑非笑,将上辈子淳于焰对她讲过的话,全都奉还给他,更狠的是,尖刀还有意无意往他要害一碰。 “果然好物……”见淳于焰俊脸臊得几欲滴血,她又沉着脸解释,“我是说我手上的刀……你看它多锋利呀,吹毛即断,削起东西来定是,嚓……” “冯蕴!”连名带姓,淳于焰快要崩溃了。 “嘘,小声点。”冯蕴低声提醒,“要是让你的属下听见,我便只有请他们进来一起观赏了……” 淳于焰:…… 他认命地闭上眼。巊 室内的温度好像更低了一点,他有些冷,从未有这么冷过。但那该死的冯氏女仍不肯放过她,言语带笑却毒辣异常。 “世子不用担心,这也并不是什么出挑的物什,比起裴大将军……也不怎么够瞧。我看过便忘了,记不起来的。” 冯氏女着实可恶! 敢这般羞辱他! 淳于焰双眼灼红,浑身滚烫。 “妖女!疯子!我必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冯蕴手腕微转,双刃翦水慢慢地滑动,寂静中,那蚂蚁般的爬痒令人焦渴难耐,淳于焰咬牙警告。巊 “不要乱来!” 冯蕴:“什么是乱来?这样,还是这样?” “冯氏,二十万石粮,我给你,你说怎么给,就怎么给。” “那世子还要不要杀我?” 杀!杀一千回,杀一万回。 淳于焰闭眼吸气,“不杀了……” 冯蕴眉梢低下,盯住他,“世子说我该信吗?”巊 女郎的呼吸落在脸颊,淳于焰耳朵红透,整个人仿佛要燃烧起来了,身子下意识发颤,不受控制,甚至有一种怪异的错觉,希望她不要离开,再靠近一点,亲近一点…… “世子怎么不说话?”冯蕴笑问。 “唔……”淳于焰万万没有想到,在女郎清香的气息落在耳窝时,他竟浑身窜麻,脑子里仿佛有根弦绷断,情不自禁地低哼出声。 同一时间,楼下传来仆从的声音。 “世子可是有事召唤?” “我听到楼上有女子的声音,有些不对,我们可要上去看看?” “世子在沐浴,哪里会有女子的声音?”巊 “世子该不会是……嘻嘻……” “可莫乱说。” “唤世子不应,我们还是上去看看为好。” 淳于焰脸上刚升起一抹希望,很快又变成了绝望,他的眼前是冯蕴那张极致美艳又极致无情的脸。 “不想让下人瞧到你这副丢人的模样,就告诉他们:你很好,无事发生。” 见淳于焰抿唇不动,她又缓缓笑开。 “当然,世子也可以大方呼救,告诉你的侍从,你不着寸缕被冯氏女持刀要挟,让他们赶紧来救你……”巊 “……” 淳于焰紧紧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沉声道: “本世子沐浴,擅闯者,死!” 一个死字是咬紧牙关发出来的,冯蕴觉得他想杀的是自己。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 重活一回,就想看这些衣冠楚楚的尊贵公子急得跳脚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呢? —巊 淳于焰从来没有过这样难熬的时刻。 他期待时间过得更快一些,既希望裴獗快一点出现,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这种复杂而漫长的等待中,无数次崩溃,想求冯蕴给一件衣物遮羞,又无数次告诫自己保持镇定。 不就是被一个女郎看了吗? 何足挂齿? 他淳于焰岂会在乎? 不就是被她言语羞辱吗? 他又不是真的小!是她眼瞎而已!巊 一面疯狂爆汗暗骂,一面疯狂想着怎么杀死她,淳于焰被动承受着那种失去掌控力的无助,刀锋的摩擦里,一波波凶猛的情绪浪潮般汹涌,忽冷忽热,如坐针毡,那女郎却不肯让他好过,艳美姿容频频撩动,让他生不如死…… 仿若过了一世那么久远,楼下终于传来侍从的禀报。 “禀主子,裴大将军求见……” 雅榭四周安静一片。 裴獗踩着木梯,脚步极赋节奏。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帐幔外。 光线的强弱差异,导致裴獗看不见帐里的画面,但帐里的两个人可以清晰地看见裴獗。五官冷漠,一举一动带来的凛冽和压迫感,天然有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强大气场。巊 冯蕴扪心自问,要是换了裴獗,她大概不敢像对淳于焰那般下手…… 嗯,她会换种方式…… 裴獗看着低垂的帐子,在仆从的引领下,在客位的席上挺背跪坐下来,冷漠而不失礼数。 “淳于世子,久违了。” 两个人有点沾亲带故的表亲,淳于焰不见人的怪僻,裴獗很清楚,他好似没有注意到帘后的人今日有什么不同。 仆从也不知情。 除了奇怪主子没有掌灯,帘子里不见光,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规规矩矩地为裴獗奉茶。巊 帐幔里好似动了一下。 淳于焰的声音,有点慢,“妄之兄为何今日过来?” 裴獗道:“来找世子借粮救急。” 这理所当然的姿态,与那可恨的冯氏女一模一样,就好像笃定他有,也笃定他不会拒绝。 淳于焰半晌没有说话。 隔着一层帐幔,似有隐隐的怒气涌动。 裴獗抬眼:“世子不愿?”巊 “是……” 停顿,淳于焰略带颤音地嗯了一声,吸口气又笑道:“云川在安渡郡……是有储粮二十万石,本是为今冬荒年而备。既是妄之兄急求,拿去救急便是……” 第28章 雅榭相对 这不像淳于焰会说的话。帪 但他开了口,裴獗没有拒绝的理由。 “世子雪中送炭,待我禀明圣上,必还云川大礼。” “唔……不必!”淳于焰的声音更低哑了几分,好像带点切齿的恼意,“此事父王尚不知情……” 知道只怕要剥了他的皮。 “等兄解了燃眉之急,再还云川。” 裴獗注视着帘帷,微微眯起眼,里头细微的声音隐隐入耳,好似有一抹熟悉的气息…… 这时,一个仆女捧着檀木托盘走到他面前跪下,双手奉过头顶。帪 “将军请过目。” 托盘上面是一份契书。 大意是云川以二十万石粮出借大晋,年内归还。 契书上盖有淳于焰的印戳,也有他的亲笔落款,一切都做不得假。 裴獗没有去拿,眉头紧锁不知在思忖什么。 “妄之兄……”淳于焰好似有些迫不及待,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隐隐听来还有些不正常的喘息,“兄……赶紧笑纳吧。莫要再迟疑了……北雍军等着粮食救急呢。” 裴獗不动声色地瞄一眼,抚袖接过。帪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淳于焰松口气,“兄贵人事忙,弟就不久留了,过两日派兵来运粮即可……”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 淳于焰呼吸一紧,连忙改口,“还是今日吧,兄要得这么急,那便今日午后,派兵到安渡府库来……” 裴獗看一眼,“世子藏粮出人意料。” “嗯……”淳于焰声音古怪。 那一道垂落的帐幔,随风而动,更显古怪。帪 然则,雅榭有几个仆从,淳于焰又刚借了二十万石粮,虽然他性子僻怪了些,裴獗也绝无可能撩帘去看。 裴獗从座席上起身,走到屋中朝他欠身揖礼。 他垂下的视线在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淳于焰光着的双脚边上,有另外一双脚…… 帘后光线昏暗,但可以看见那脚很秀气。 男式靴子,却是女子的尺码。 裴獗抬起头来,“世子今日有所不便?” 淳于焰汗毛都竖起来了。帪 那把匕首就在要害,随时会要他的命,岂是不便那么简单?更不便的是,比起死,他更害怕被人发现,尤其是这样的不堪落入裴獗的眼里,还不如让他死了好…… 淳于焰闭眼冷静一下。 “兄言重了,弟素来不喜见人,见谅!” 裴獗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语带寒意,“不喜见人,帐中却藏娇娘?” 淳于焰几不可察地吸口气,这才淡笑出声。 “不瞒兄长,弟刚得一美姬,正在兴头上,兄便求见……嗯,一时撂不开手,便由她在这里胡闹了。” “好兴致。”裴獗道。帪 淳于焰斜一眼冯蕴,很想让这个女疯子在她仰慕的裴大将军面前丢一地的脸。 但“吹毛可断”容不得他多想。 要害一凉,他赶紧打个哈哈,又隐隐起个坏心,故意恶心冯蕴。 “倒是兄这些年不近女色,怎生贪慕起了敌将之女?可是那冯十二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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