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静文集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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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而我在这十三年里时常陷入崩溃，一崩溃就会大吵大闹，像个悍妇。在儿子眼中，我仿若一个疯子，而他爸则是个绅士。 “你瞧瞧你妈什么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爸这般评价我，儿子便拉着他爸的手，满脸嫌弃地瞅着我。他全然不知，在一个家庭里，往往大吵大闹的才是最为痛苦的。我在痛苦中，已丧失了对儿子的威严，他厌烦我、抵触我，甚至会辱骂我。至于他奶奶，说是来照料我们，实则是来养老的，几乎啥事都不做，可她极为狡黠，总能讨得儿子的欢心。儿子被我批评，她就数落我。儿子被我逼着喝牛奶，她就偷偷给儿子买可乐。儿子被老师处罚，她就跑去学校找老师的麻烦。 …… 她多精明啊，毁了儿子的成长却博得了儿子的喜爱。而我，在十三年的痛苦里，活成了一个悍妇。镜中的我已泪流满面，我都不清楚自己何时落泪的。儿子在隔壁房间大叫：“我去你妈的，快去守塔啊！” 他玩得极为尽兴，只因我不再管束他，哪怕今晚是寒假最后一晚，哪怕他的作业空了几十页。深深吸了口气，我轻拍脸颊，竭力收起所有情绪。放弃一个人的感受不好受，但随之而来的是解脱后的畅快。一旦想通了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起身，仔细端详镜中自己肥胖的身形，这是十三年磨难留下的印记。十三年前，我是身姿婀娜的大学毕业生，凭借出众的能力担任一家美容连锁店的总店长，老板娘与我情同姐妹。只是我为了爱情舍弃了大好前程，嫁给了梁宇，成了一名全职太太，操持家务、教育孩子。一次次崩溃又一次次自愈，一次次被儿子伤透心又一次次原谅他。直至今晚，我才彻底放弃他，放弃我的亲生骨肉。因为这是他第三次说不想让我当他妈妈了。 02. 我在三个月前给过他告诫，当时他爸梁宇早已变心，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我为了儿子选择漠视。可那个女人愈发频繁地接近我家，甚至会买菜上门讨好我婆婆。她与儿子也混熟了，儿子格外喜欢她。有一回儿子被我责骂后直接说不要我当妈了，要换一个。我明白，他想换那个女人当妈，而梁宇迟早会抛弃我。我不在乎梁宇，可我在意儿子。所以我告知儿子：“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姐姐，但我才是你妈，倘若你再说不要我这种话，我会容忍你两次，可第三次我就不再要你了。” 儿子并未放在心上，今晚他脱口而出：我有新妈妈了，不要你管！滚远点！又一次吸气，我瞧瞧时间，晚上九点了。婆婆还在小区跳广场舞，梁宇则在应酬，我清楚他是在床上陪伴他的情人。我打开微信，找出一个备注叫琳姐的人。琳姐就是美容连锁店的老板娘，我当初辞职后，她多次邀我回去，我都婉拒了。直至如今，我们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或生日时相互问候两句。上一次聊天还是我生日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个红包，那也是我收到的唯一红包，因为全家没一个人记得我生日。思索许久，我给琳姐发了信息，询问她是否睡了。她直接给我打视频。我犹豫着接通了。 “哇哦，小涵涵竟然找我…… 嗯？你……” 琳姐那张保养极佳的脸呆住了，她的话也戛然而止。我知道，我如今的模样让她惊愕了。我起码胖了五十斤，脸上的胶原蛋白早已消失殆尽。不知为何，看着琳姐那般美丽又惊愕的脸，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小涵？是你吧？你别哭啊。” 琳姐有些慌乱，一如往昔那般关切我。我哭得难以自制，心中诸多情绪相互缠绕，我甚至满心愧疚，我当初真不该离开琳姐。半晌之后，我才止住泪水，向琳姐致歉。琳姐问我怎么了。我本不想说，可又极其渴望倾诉，我便说过得不好，家庭不和睦，我想挣些钱，以便日后能独立生活。我真的需要钱，我知道梁宇迟早会和我离婚，我得提前准备。 “你老公果然不是好东西…… 你那婆婆也是个坏家伙，早年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哎，我不想数落你了。” 琳姐恨铁不成钢，随后便为我安排起来。 “你这模样当不了总店长了，我们毕竟是做医美的，如今规模也扩大了十几倍。 “这样，你那边新开了一家分店，你先去当个副店长帮衬着，月薪八千，同时呢你也得减肥健身，要恢复美貌，等你变美了就去当总店长，月薪给你十万加！” 我惊喜万分，其实我连分店的副店长都不敢奢望，我只盼着能去打打杂，一个月能有个四五千就知足了，没想到琳姐直接让我当副店长，以后还能当总店长！我是有能力且有抱负的，自当不会推辞。 “琳姐，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去总店见你！” “傻瓜，随时都能来，等什么一年，别给自己压力。” 琳姐明白我的意思，我的一年是改变自我。但她怕我急于求成，毕竟一年的时间并不长。挂了视频，我终于展露笑容，立刻钻研起琳姐发给我的医美相关资料。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医美行业也有了很大变化，我不能懈怠，必须透彻了解才能当好副店长。 03. 研究到了十点，笔记写了满满五页，婆婆回来了。她开门声很响，关门声更响，“嘭” 的一声震得我耳膜生疼。天天如此，无论我讲多少次都毫无改变。 “奶奶，看我战绩，23 杀 MVP！” 儿子拿着手机跑去迎接婆婆。婆婆是看不懂的，但不住地夸赞：“孙儿真厉害，饿不饿啊？吃宵夜不？我给你带了烤鸡哦。” “饿饿饿，奶奶你喂我，我继续杀！” 儿子往沙发上一坐，婆婆便撕开鸡腿喂他。我出去打水喝，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婆婆瞥了我一眼：“又要骂了是吧？小辉学习了一天了，打打游戏吃吃鸡很正常。” “哼！” 儿子没看我，但扭了一下身子，侧对着我表示不满。 “慢慢吃，我忙。” 我打水进屋，继续研究资料。 “你妈咋了？平时可是厉害得很。” 婆婆有些纳闷。儿子哼了一声：“她怕了呗，我威胁她不要她当我妈了，她就不敢吭声了。” 13 岁的初中生，说出了这样的话。我戴上耳塞，专注研究资料。我想当好副店长，然后成为分店长，再成为总店长。我要重回巅峰，我要月薪十万，到那时，月薪五万的梁宇根本不值一提。该提出离婚的会是我，不是他，他不配。这一晚我极为兴奋，满是热忱。那种为了工作而全心投入的疲惫与当家庭主妇的疲惫全然不同。我无需因梁宇彻夜未归而悲苦了，也不必因儿子熬夜打游戏而恼怒了。我的眼中唯有工作，那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事物！天亮之际，我仅睡了五个小时，却精力充沛。以往我大体也是此时醒来，因为要给儿子筹备早餐与衣物，还要整理他的书包作业。但如今，我起床洗漱后，径直出门吃早餐，看都未看儿子的房间一眼。小笼包、米粉、豆浆、油条，我品尝了数样，每样都试试，就似我年轻时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