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出嫁时带走一半嫁妆便已足够体面,余下的,便留给你两个哥哥打点前程……” 我心中冷笑。 苦?我半分也不觉得苦。 嫁给谁不是嫁呢? 再者说,有祖母留给我的这份底气,便是龙潭虎穴,我亦敢闯上一闯。 至于我娘,她自己的嫁妆,早已盘算着要全部留给两个哥哥, 如今,又开始惦记祖母留给我的这点东西。 我这个自幼便不曾养在她身边的女儿,又何曾真正入过她的眼? 我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娘说的是呢!只可惜,若非大伯当初执意纳妾,又怎会失了入阁的良机。” “娘还是莫要管我了,先去劝劝大伯和大伯娘吧。我听说,大伯娘本想让大伯出面,为她娘家兄弟谋个差事,如今正为此与大伯置气,闹着要回王府呢。” 我娘见我油盐不进,气得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她丢下一句“你好生学规矩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11 娘再次来我院里开口要银子时,我当机立断,以替合府祈福为名,躲去了城外的山寺。 她气得在院中跳脚,大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她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路过的白嬷嬷闻言,笑得一脸慈和: “霍二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思梦小姐可是自幼便养在我家老夫人膝下的。要论报答,也该是报答我家老夫人才是。” 连大伯与我爹见了白嬷嬷,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我娘哪里敢与她争辩, 只能狠狠绞烂了手中的丝帕,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府中的这些纷扰,我一概不知,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去山寺赏桃花。 马车刚驶出城门不远,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我正拈着一块蜜饯往嘴里送,这一下颠簸,险些将我噎住。 我扶着车壁咳了好几声,才总算缓过气来。 我撩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平阳郡王历常,正一袭绛紫色锦袍,立于路中央。 他腰间的蹀躞带上缀满了西域宝石,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模样,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他的臂弯里,还偎着一个身穿桃红衫子的美人, 正是那醉仙楼的花魁,饶浅浅。 此刻,那美人正捏着一方绣帕,半掩着朱唇,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轻笑,叮当作响。 我尚未开口,那娇滴滴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妹妹这是要去往何处呀?方才郡王听说妹妹路过,还特意赶来见你一面呢。” 这是专程来向我示威的? 我慢条斯理地又捻起一颗蜜饯,塞进了嘴里。 “这位姑娘慎言,我倒是不记得,我们霍国公府,有你这么一门……” 我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的历常倒先不悦了。 “霍思梦,本王今日来,便是要告诫某些人,莫要以为与本王定了亲,便能摆起郡王妃的架子。” 他忽然一把拽过身边的饶浅浅,竟当着我的面,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你给本王记清楚了,浅浅,才是本王心尖上的人。” 那女子纤纤玉指佯装推拒,却顺势攀上了历常的胸膛: “郡王,妹妹……啊,霍小姐还看着呢!” 她在故作慌乱之间,竟将历常腰间那枚交颈鸳鸯的香囊给拽了下来。 “哎呀,这还是我头一回送给郡王的定情之物,您竟然一直都戴着……” “那是自然,是你所赠,本王自然是日日贴身佩戴。” 我瞧着眼前这幕,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可比梨园里最红的旦角唱的《西厢记》,还要精彩三分。 见我非但不恼,反而看得津津有味,那两人竟齐齐转头,向我瞪来。 被四只眼睛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歪了歪脑袋,开口道:“二位这出戏唱完了?那便烦请让一让道吧。” 12 寻常的闺阁女子,若是被自己未过门的夫婿这般当街羞辱,只怕早已是泪如雨下,羞愤欲绝。 可我的反应,显然大大出乎了历常的预料。 他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厉声质问了一遍: “本王方才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放下了车帘。 祖母曾说过,不值当的人与事,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郡王若是没有旁的吩咐,便请让开吧。” 饶浅浅见状,立刻扯了扯历常的袖子,泫然欲泣道: “王爷,霍小姐这般冷淡,是不是瞧不起妾身?毕竟霍国公府门第高贵……妾身日后若是真与她成了姐妹,妾身怕……” 帘外骤然一静。 只听“铮”的一声,历常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劈开了我的车门。 “霍思梦!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木屑四下飞溅,那森然的剑锋,竟擦过我的鬓边,削断了一缕青丝,轻飘飘地落在了身前的锦垫上。 历常显然也未料到,自己竟会削断我的头发。 他动作一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他原本不过是想吓唬我一番, 可此刻,他反倒被我眼中那一片冰冷的寒意给慑住了,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本……本王不是有意的……你日后嫁入王府,只要安分守己,本王也不会刻意为难于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荒谬之感。 这等样人,我当真要嫁与他为妻吗? 历常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可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转头问赶车的江爷爷:“我记得,这车辕是新换的,包了铁皮?” 江爷爷答道:“回小姐,是用精钢打造的,结实着呢!” “那还等什么?”我的声音里结了一层寒霜,“碾过去!” 江爷爷可不管前头站着的是郡王还是公主,得了我的令,当即便扬鞭催马。 马车骤然向前冲去,我安稳地靠在软垫上,口中轻轻哼起了祖母从前教我的歌谣。 “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歌声未落,马车猛地一震,外头随即传来马匹的嘶鸣与女子的尖叫。 我再次掀开帘子,便见历常与那饶浅浅,正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都这般努力了,你怎么还活着?” 13 山寺自然是没去成。 平阳长公主府的人来得极快,几乎是将我一路押进了那座朱漆大门。 高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绛紫色宫装的贵妇,眉目间满是凌厉之色。 她见到我,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案上,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霍思梦。” 她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你可知罪?” 我垂眸立着,语气不卑不亢: “请长公主明鉴,是郡王持剑挡在路中,民女的车夫避让不及。” “避让不及?好一个避让不及!” 她发出一声冷笑,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你当本宫是三岁的孩童,这般好糊弄么?” 我抬眼看向她,神色依旧平静: “若民女当真存了心,那郡王此刻,便不止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长公主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放肆!” 我看着她那副暴怒的模样,心中反倒觉得舒坦。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闹到御前去。 我嘴上却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好声好气道: “长公主息怒。令郎既已心有所属,这桩婚事,不如就此作罢,于你我两家,都是便宜。您上回不是看中了我祖母那套永乐青花的茶盏么?我这便命人取来……” 长公主眯起了眼,语气森冷如刀:“退婚?你想得美!” 看来,这青花瓷是打动不了她了。 想让她主动退婚,此路不通。 14 我回府之后,被长公主急召入府问话的消息刚传出去,白嬷嬷便领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我的院子。 “思梦小姐身子娇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她一面说着,一面指挥着小丫鬟们将锦榻、熏笼等物抬了进来。 不过半个时辰,我的屋里便飘起了阵阵诱人的香气。 八珍鸡炖得骨酥肉烂,水晶肘子片得薄如蝉翼, 还有那道蟹酿橙,上面还凝着一层金黄的膏脂。 我咬着银匙,偷偷地笑——这般阵仗,怕是比祖父的寿宴还要讲究几分。 “嬷嬷,”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锦榻上打滚,“再这么吃下去,我怕是连院门都挤不出去了。” 白嬷嬷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又亲手为我端来了几块牛乳酥酪。 “夜里还长着呢,可莫要饿坏了身子。” 夜半时分,我被人推醒时,唇边还沾着一点酥酪的碎屑。 前厅灯火通明,我刚一跨过门槛,便迎上了满堂或愤怒、或怨怼的目光。 祖父一言不发,只指着地,让我跪下。 “你可知罪!长公主入宫,状告老夫治家不严,老夫在御书房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圣上还免了你爹的差事,让他好生反省教女无方之过!” 祖父新纳的燕姨娘,正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着祖父的后背,柔声劝慰: “国公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又转头,冲我露出一抹娇笑,“夫人怎的还未过来?都这个时候了,夫人怎么还在置气。思梦闯下这滔天大祸,总不能让整个霍家都跟着你一道遭殃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我娘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丧门星”。 “你大哥的升迁文书才刚递到吏部,你二哥眼看就要入金吾卫当差……” “他们的前程若是因你而断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原本是跪着的,毕竟霍国公府的这份荣华富贵,我自幼也跟着享了。 可如今,他们眼中所见的,只有自己的前程,再寻不到半分骨肉亲情。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目光扫过这满堂所谓的“亲人”。 “那你们,想要我如何?” 祖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我脚边,我身子微微一侧,便躲过了那些飞溅的碎瓷片。 他没料到我还敢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去找你祖母!让她将东市的那些铺子,全都送到长公主府上赔罪!然后,让她带着你,亲自去公主府门前,磕头认错!”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去!” 15 夜色如墨,祖父怒不可遏,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生生捏碎。 “走!现在就去找你祖母!今日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 他一声令下,整座沉寂的国公府都骚动了起来。 大伯提着灯笼,在前头开路,我爹则面色阴沉地跟在后头。 我娘口中只絮絮叨叨地念着两位哥哥的前程,对旁的一概不问。 燕姨娘则领着几个心腹丫鬟,摆出一副要去看好戏的架势。 唯有大伯娘没有来,听闻两日前,她被大伯那个小妾气得病倒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回廊,惊得夜栖的鸟雀都扑棱棱地飞散开去。 这一回,白嬷嬷没有阻拦。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了我的身后,双手拢在袖中,眼中闪烁着一丝讥诮的光。 祖父一脚踹开了祖母的房门,那厚重的楠木门扇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温轻荷,你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夜风。 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将满室的寂静照得愈发清冷。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点亮了油灯,跳动的火光,渐渐照亮了内室的陈设。 紫檀木的妆台,青玉的香炉,绣着岁寒三友的屏风…… 一切,都与祖母在时别无二致。 就连那妆奁之中,都还静静地躺着一支她最爱的鎏金凤钗,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片刻。 祖父拿起那支金钗,翻来覆去地看着,眼中渐渐染上了一丝慌乱。 这支凤钗,是当年祖父特意请了江南的名匠,为祖母亲手打造的,祖母向来从不离身。 燕姨娘忽然挤到了最前头,捏着嗓子尖声喊道: “夫人,国公爷亲自来看您了。” 她故意将“亲自”二字咬得极重,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您就低个头,认个错,不就过去了嘛!”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夫人实在容不下妾身……国公爷,您就让妾身走吧!妾身这就去收拾包袱,绝不再碍夫人的眼!” 往日里,她这套把戏,可谓是屡试不爽。 只要她摆出这副姿态,祖父必定会勃然大怒,转而斥责祖母毫无容人之量。 可今夜,祖父却像是聋了一般,对她的哭诉置若罔闻,只是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喊着: “轻荷,轻荷……” 燕姨娘的脸色顿时一僵,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她不甘地向后退了两步,正撞上我与白嬷嬷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才慌忙又挤出两滴眼泪来。 油灯的灯芯“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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