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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双臂抱在胸前，说道：“你知道我是他妻子便好，三界之内，谁人不知道他是我老公，我长期不在他身边，他有什么露水情缘，玩玩暧昧，我没看到就算了，但我一日不死，旁人谁也别想打少阳的主意。” 小九立刻感到窘迫，又低下头，过了一会，抬头看着她，表情相当平静，不急不慢地说道：“少阳是我主人，一日为主，终生伺奉，这是妖的法则。我只想陪伴他左右，他有吩咐，我一马当先，他有危难，我可以为他去死，但有一点，我跟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从未想过取代你的地位。” 芮冷玉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在警告你是吗？” “难道你还有别的意思？” “若我让你离开少阳，你会答应吗？” 小九一怔，随即说道：“答应。” 又道：“你跟少阳是夫妻，就算……就算他对我有那么一点情愫，我也不可能同你争，我更不想让少阳陷入艰难的境地，如果必须走一个，那就是我。” 芮冷玉听她这么说，心中很是感然，踱步到窗边去，望着外面，喃喃说道：“你跟我不一样，我宁愿他难过一场，宁愿他生不如死，我也要争。” 她转过身来，逼视着小九：“因为他是我的男人，从看到他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人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但这个男人，不管谁来跟我抢，我都会打回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九倒吸一口气，她看到芮冷玉那充满火焰一般的眼神，仿佛一瞬间看清楚了她。世人都误解了，他们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当她被证明是转世鬼童时、叶少阳能够放弃一切，也要救她，她被困在天弃山时，叶少阳可以不顾一切前去救她。而那个千百年不对人动心的绝代枭雄后卿，为什么也会痴迷于她。因为她真的是有魅力的，能够让男人不顾一切去爱她。这一点，只有真正爱她的男人才会懂得。如果真到了非选择不可的时候，纵然少阳心如刀割身不如死，也一定会放弃自己而选择她。纵然自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小九站起来，有些落寞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转身要去开门，芮冷玉又叫住她，“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你要离开？” 小九愣住，转身看着她。芮冷玉凄然一笑，“你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你。” 小九迟疑地来到她身边，芮冷玉拉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在她耳边说了挺长的一段话，小九听完，立刻就怔住了，双手抓住她的手说道：“这怎么行，不会这样的……” 芮冷玉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当做是万一吧，万一发生了，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外面，林三生谈到了空界现在的局面：后卿卷土重来，大军南下，在界河附近的山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这其中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就算林三生不说，叶少阳也想的到，一定是少不了的。目前，林三生诱敌深入，把他们引导了山区腹地，那里地形复杂，有一片偌大的山谷，可以来一场伏击战，而后卿地形不熟，十有八九会中埋伏。第3030 烟花易冷3 “这一战，如果打好的话，可以乘胜追击，重伤他们，彻底收复失地，将他们打回零界。”林三生意气风发地说道。 “需要我们做什么。”叶少阳问道。 “后卿炼化了尸王之血，实力大增，远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虽然个人力量不能左右战局，但我怕他突围而走，所以，要大家一起帮忙擒杀他。” 叶少阳道：“你胃口挺大的。” 林三生叹了口气，道：“还有一点，务必要擒住女魃。我得到情报，琳琳在她手上。” 众人大惊，傻傻地看着他。林三生苦笑着摇摇头，“女魃也是个狠角色，她一直没用琳琳来要挟我，八成是想等到关键一战的时候，我思量过了，这一战务必要擒住女魃火后卿中的一个，用来交换琳琳！” 叶少阳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是让我们出生入死，帮你建功立业，我还真不一定答应让大家去，毕竟性命更重要，你要说是救琳琳，那没什么好说的，拼了命也得去。” 大家都跃跃欲试。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或者明晚吧，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正说到这里，卧室门开了，大伙一下子全闭上嘴巴，转头看过去。芮冷玉拉着小九的手腕，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是小九的笑容有点勉强。 “干什么都看着我，去煮元宵啊！” 芮冷玉直接拉着小九进了厨房，一起搓面煮元宵，叶少阳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俩。四宝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元宵做好，橙子提出要去赏月，于是大伙干脆端着元宵来到天台上，人吃人间的元宵，老郭还用林三生和小九从青冥界带来的材料，做了一些给鬼魂吃的丹药，也当做是元宵了，给美华、瓜瓜等几个鬼魂一人分了几颗，也当做是吃元宵了。正月十五，月亮很圆，楼顶的天台上，能远远听见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电视机里元宵晚会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嬉闹声，有一些楼下放的魔术弹、礼炮之类的一直冲到上楼顶上来。大家一直来到楼顶边沿，有的坐在边上，有的站在一起，嬉笑打闹着。突然叶少阳手机响了，看了一下号码，心头一喜，接听电话，然后让瓜瓜下去接人，大家都问他来的是谁，叶少阳不说，等了一会，瓜瓜下去带了一个姑娘上来，是一个苗族装扮的姑娘。 “小慧！”腾永清第一个认出她来，别人也跟着认出她。是大巫仙家族的扛把子、巫灵信女覃小慧。大家很惊奇她怎么回来，覃小慧主动解释，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她最近在昆明呆着，手机有信号，跟叶少阳一直保持联系，得知他将有一次重大的行动，于是要求参加，叶少阳磨不过她只好答应，回石城之前告诉了她，于是她搭乘飞机赶来，照他发的定位，找到了楼下。芮冷玉盛了一碗元宵给她，覃小慧跟其中大部分人都熟悉，很快也就不拘谨了，跟大伙聊起来。 “人到齐了啊，那我说两句。” 叶少阳干咳两声，跳到楼边的护栏上站着，望着大家说道：“那个啥，我来说几句煞风景的话吧，这次空界的行动之后，我们捉鬼联盟还有一次最大的行动，很可能……也是最后的行动吧。” “我说最后，不是那种意思，而是，等这次行动之后，我就退出江湖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打打杀杀的，再说鬼王如果都被我们杀了，别的对手大家也看不上了，用他来做终结，是最好不过了。” “无极鬼王，三界之内最大的BOSS，超一流强者，身边还有不少勇兵强将，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讨伐，最后都挂了，我祖先叶法善到现在还被困在太阴山没出来，酆都大帝也拿他没办法，讨伐他，听上去有点像是天方夜谭……和尚给我来瓶啤酒！” 结果四宝扔来的啤酒，叶少阳猛喝了一口，酒从嘴边顺着衣服流到了领子里，叶少阳冷得打了个哆嗦，人一抖差点掉下去，还是小九眼疾手快，过去一把抓住了他。 “额，装逼过头了，不过还得装下去！我刚说哪儿了……” “你要一瓶啤酒！”小马说。 “哦，啤酒拿来了，前面……对，我说无极鬼王，三界之内谈虎色变，人间连他名字都不敢提，可是又怎么样呢？我们捉鬼联盟所对付的人，哪一个是好欺负的，再加上个无极鬼王，我们也照砍不误啊！” “说的好，捉鬼联盟没有怂人！” 小马点燃气氛，自己豪气也上来了，不管四宝同意不同意，上了他的身，大口喝起啤酒，四宝的鬼魂被他挤出身体，在一边骂：“你马得喝就喝，别往脖子里灌，把我衣服打湿了一会冷的是我！” “肃静，肃静，听我说！” 叶少阳瞪了两人一眼，表情严肃起来，带着一点沧桑，一个个看过去，说道：“以往每一次战斗之前，我都会嘱咐大家当心，一定要活着回来，这一次说实话，我说不出了……毕竟对手太强，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问题，我很害怕失去你们中任何一个……”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有点感伤，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失去伙伴。半晌，小青说道：“我们捉鬼联盟不是慈善机构，什么天劫，三界安危，说起来不关我们的事，但我们既然到这份上，必然不能怂，不能丢了捉鬼联盟的逼格，这一战必须去，我想大家都是一样的，哪怕死，也要打好这一仗！” 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小马站起来说道：“我反正是要去的！我本来一个屌丝大学生，能有今天，是吧，白云城主，哦虽然白云城没了，但我还在啊，也很牛逼了不是！这一战就算死了，我也值了！” 小马把胸脯拍的梆梆响，四宝在一旁看不过去，嫌恶地说道：“你能不能出来说话，说你自己，拍的是我的胸脯，感觉怪怪的……” 第3031 攻城1 吴嘉伟把啤酒瓶扔出去，沉声道：“我也值了，我一介无名之辈，能有今天，我不拖联盟后腿。” 大家纷纷表示自己都值了。叶少阳当然也值了，他看着这一班兄弟，心中无限感慨，最初，自己就是个代师父行走江湖的屌丝山炮，结识这一班兄弟，如今都混出人样了，吴嘉伟、四宝当了掌门，腾永清也算半个，九尾天狐，十二年蝉，鲛人公主，通灵佛子花，鬼域河姬，青白二蛇…… 连一身酸腐的书生林三生，也当上了空界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班铁骨铮铮的兄弟，征南闯北，三界横行，让人羡慕让人非议让人嫉妒让人膜拜让人无可奈何让人恨的咬牙启齿，什么都干了，还有什么不值得的？想到这些，叶少阳豪情万丈，明心大开，突然悟了。大伙互相望望，个个脸上都挂着恬不知耻的笑容。 “一堆奇葩！”美华评价大伙，也包括她自己。就是这样一堆奇葩啊，最终却要代表三界，去死磕最大的BOSS。大伙默默喝酒，吃元宵。一直在楼顶坐到午夜，十二点，鞭炮齐鸣，远处有人放烟花，绚烂了漆黑的夜空。 “真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在一起啊。永远永远……”橙子握着萧逸云的双手，陶醉地说道。老郭退到最后，拿出自己发明的能将摄入一切邪物影响的灵媒照相机，悄悄给大伙合了一张影，以火树银花的夜空为衬托，留下了这美好的一幕。烟花易冷，绚烂长存。此后多年，这张珍贵的合影一直摆在老郭书房的玻璃下面，到他寿终正寝的时候，这张相片，与他一家三口的合影一起放在了他的身上。许多年，许多许多年。鬼域，酆都城。远远地，一行数人横飞而来，看见的却是汹涌的洪水，一浪强过一浪地拍打着城墙。城墙很高，没有被完全淹没，但是酆都城四周，已经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洋，水是赤红色的，看上去就是一片汪洋血海，每一道浊浪打在城墙上，都会发出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让人感觉这城墙坚持不了多久。浊浪之中，还不断有邪物从水中蹿出来，朝城楼奔袭。城楼之内，有数十处发光的地点，是酆都城巨大法阵的几处阵眼，分别设在天子殿、森罗殿、轮回司等几处戒备森严的府衙中。这样的阵眼，一共有数十处，都有强大的法器支撑，平时积蓄灵力，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酆都城中，许多服役超过几百年的老人，都在仰望着法器发出的光芒，和在上空形成的幕布一般的法阵。这感觉很陌生。上一次激活法器，是什么时候来着？五百年？六百年？大多数人，却都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洪水还在不断上涨，冲击着城墙，数不清的邪物从水中跳出来，试图登上城墙，而城中的守兵早有大半都站上了城楼，在几个大佬的指挥下同级来犯者的，但数量上却比太阴山的阴兵差了数倍不止，更多的邪物跳上城墙，然后奋不顾身往里跳。覆盖着酆都城的巨大的法阵，就像一张电网，凡是掉落在法阵上的，立刻就被强大的灵力击杀，化作精魄四散飞走。但这些没头脑一样的邪物还是前赴后继地跳下去，他们修为微弱，面对强大的法阵，渺小地就像一只只蚂蚁。但蚂蚁不怕牺牲，前赴后继，而法阵再强，总有灵力耗尽的时候。 “真没想到，酆都城会有这么一天。”秦风倒吸一口冷气，自语道。建文帝道：“我得到情报，据说无极鬼王派人暗渡陈仓，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挖断了黄粱山脊，荫水河的源头在太阴山究竟海，他设法堵住源头，蓄积水力，今日泄洪而下，这才造成了如此大的洪灾。” 洪灾可以带来混乱，但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作用：太阴山的究竟海中，鬼知道滋生着多少邪物，就算都是最低等的邪物，数以亿万，如蝗虫过境，也足以横扫天下了。而洪水一发，所有邪物顺水而下，沿途各种关卡、驻防都成了虚设，一口气冲打酆都城来。想到这里，道风心中也极为叹服无极鬼王的谋略，我了这今日一战，他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想来怕是大帝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手。之前的围城只是开胃小菜，今天这水淹酆都，才是正餐。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面见大帝，片刻就来！” 道风说完，望着酆都城疾飞过去。酆都城上下，已经达成了一锅粥，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纵然附近有些邪物试图攻击他，也根本摸不到他的边。他靠近了北城门，从诸多邪物中杀出一条路，直飞上去。 “弩箭准备！有厉害的来了！” 城门上传来一声呵斥，一时间数百人伸出脑袋，手上都捧着一只弓弩，上面挂着三只亮着绿光的箭矢。这是元神箭，箭矢上有开光的尸神咒，只要射中，能打碎任何邪物的元神。对付强者，一两支箭下来自然没什么用，但如果万箭齐发的话，就算强者也要留神应付。 “是我，大帝召我来的！”道风语气很轻，但声音很有穿透力，一直传到城楼上方。一个硕大的身躯出现在城楼上方，俯瞰下来，是钟馗。 “是你！” 钟馗有点疑惑，“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大帝找我来，有事吩咐。” “大帝找你？” 钟馗有点半信半疑，“可有什么凭据？” “是青鸟去通知我的。没凭据。” 钟馗不说话，他有点想不通，大帝在这个时候召他一个叛徒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酆都城到了没人用的地步？ “上来吧。” 最后还选择相信他，钟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假如道风是来浑水摸鱼的，这个时候杀入城内，对酆都城真的是穿心一箭。 “快些，把所有人都派来！” 道风飞到城楼上，正看到钟馗手持一根长鞭，抽打在一个将军身上。（大家放心啦，少阳的故事结束之后，会立刻更新相关人物故事，有几条线索好写，不知道大家想先看谁的故事，玄清山前传：青云子一代的成长、人间道神：道风消失的十年，民国鬼事：毛小方与道渊的基友组合，玄清山第二部：天师传人小小少阳。这些都是要写的，而且承诺不会水节奏。大家可以预先想想，然后告诉我）第3032 攻城2 这简单粗暴的手段……那将军唯唯诺诺离开，去调人了。更多邪物紧随道风之后，试图冲上来。 “他奶奶的！”钟馗一怒之下，身体增长了数倍，大袖一挥，将这些邪物全兜进了袖子里，嘴巴抽上去，呲溜一下全吸进口中，嚼得咯嘣响。 “哈哈，来啊，到爷爷这儿来！”钟馗左右开工，不断把邪物抓在嘴里大嚼，一转头看到道风，说道：“你去吧，你认识路。” “洪水在上涨，你们支持不了多久了，一个时辰之内，酆都城必破。” 钟馗默认，神色有点悲壮，“放心吧，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有地方可以去的。” 说完飞身到一座烽火台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法术，大封印开启了一道缝隙。 “保重！”道风钻了进去。钟馗重启封印，朝城下看去，洪水又长高了数米，巨浪拍击在城楼上，城墙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撑不了多久了。毕竟还是到了这时候。钟馗哼了一声，见北城门上邪物越来越多，立刻飞身上去，一通狂杀，豪气万丈地吟道：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人头携处非人在，何事高吟过五湖。痛快啊痛快！” 道风回身望去，见钟馗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战神，屹立在高高的城楼上。他穿过了枉死城。城中兵士走动，吆喝这些生魂，将他们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七十二司全体出马，有的在往四周城墙上赶，有的抱着一捆捆的书籍，匆匆而过。一旦城破，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书籍资料，阴司必须做好最妥善的准备。黑白无常在城中维持秩序，大声催促着办事的功曹，见到道风也愣了一下。 “大帝召我！”道风冲他们打了个拱，告辞离去。从天子殿门口经过时，看到好些个文书功曹，怀里都抱着书册，在一对对鬼武士的陪同下，朝城南去了。道风知道这些都是从前的生死簿，算是存档记录，平时没什么用，但一定要留着，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的资料。崔天子早就去了海眼，这些功曹一走，天子殿都没人了。经过一个路口，道风看到牛头马面率领大批士兵，从兵部大院出来，一路高呼着奔着城墙而去。巡游司的天神们，在酆都城上空飞来飞去…… 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其中又带着一丝惊愕，在他们印象之中，酆都城是万古不变固若金汤的，实在难以想象居然有一天会被人攻破。他们的认知中，难以接受这种事。只有轮回司内外，戒备森严，三大法王，还有地藏菩萨的几个亲随，都站在轮回道的两侧，以悲壮的态度等待着最后的战斗。六道轮回，关系三界安危，虽然功能目前被南海海眼取代，但仍然是三界往来最大的通道，是阴司第一机要之处，一定要死守到最后一刻的。道风一路来到了冥王大殿。大殿门外两边，戒备森严地站着两位将军，若干金甲鬼武士，在他们两边依序排开。道风刚接近，他们便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奉大帝之命，青衣前来求见。” 众人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他们当然知道道风是谁，也知道他是阴司而今的头号通缉犯，他居然主动来了，而且还是大帝招他？没等有人开口，门突然打开，一个使者走出来，道：“小师叔随我来！” 大帝身边这些随从，都是他广义上的再传弟子，见了道风，按礼仪是要叫声师叔的。进门之后，这使者也不多说，带着道风快步穿过殿堂，来到花园之中。说是花园，但是没有一株植物是开花的，全是草，各种藤蔓、灌木等等，野蛮生长着，几间低矮的瓦房耸立其中，跟围墙一起都被藤蔓爬满了，中间勉强挤出一条小路，看上去像是一座废弃的宅院，与前面那些高大雄伟、让人感到敬畏压抑的殿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少有人知道，在冥王大殿的深处，居然有这么一个充满野趣的地方。实际上，这边是酆都大帝的住所——外面还有一处，但是接见和办公用的。能来这里的，只有几个贴身使者和几个徒弟。道风不敢作法，沿着草地一步步走过去。宅院大门敞开，两边的门框上歪歪斜斜地贴着两句话：天地一指，万物一马。道风来到门前，站住，听见里面有清脆的落子声，好像有人在下棋。 “进来吧。”一个清亮的嗓音。道风走了进去。房间里很简陋，像一个普通的农人家庭，一章八仙桌，上面摆放着一套最普通的茶具，那种普通家庭用的粗瓷大茶壶，几只大杯子。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山海月色，笼罩着一层雾气，好像3D立体的，角度不同变化也不同，道风忍不住看了几眼，似乎听到了其中传来的梵音，在雾气之间，似乎站立着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道风正惊讶着，屋里又传来了声音：“这是《婆娑迦叶图》，大菩萨送来的。” 大菩萨，就是地藏王，道风立刻就明白了。天下三图，山河社稷图，太极双生图，婆娑迦叶图。山河社稷图在自己这里，太极双生图之前在星月奴手上，她死后下落不知，估计是在轩辕山某个大佬手中。而这婆娑迦叶图，是佛门至宝，传闻是以一片菩提叶做造，能直接进入婆娑净土。具体还有什么作用，道风也不知道。 “大菩萨还是讲究的，这个时候把图送来，等到城破，大伙都藏身进去，便是阿蒙来了，也无可奈何。” 又说道：“你进来说话。” 道风走进内室。内室更简单，只在地上摆了一张席子，中间有一个好像北方人用来在炕上吃饭用的矮凳，上面画着一副棋盘，边上有一只香炉，不断冒出青烟。（今天头晕感冒，休息一天算是）第3033 城池易主1 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男子，坐在棋盘前，埋头鼓捣着黑白子，似乎在研究什么残局，手里捏着一颗白子，举棋不定。道风进来之后，他头也不抬，一只手在面前点了点，示意道风坐在对面，道风于是坐下。 “帮我看看棋？” “棋子只有生杀，哪里看得了棋局。” 白衣人轻笑，“你早就不是棋子了。” “今天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跳出了棋盘。” “现在呢？” “才知道那只是你一手妙招，自己仍在棋盘之内。” 白衣人又笑了笑，这才抬起头来。看上去很普通的脸庞，甚至有几分清秀潇洒，只是眼神如水，使人完全看不透，也不敢试图去窥测。他就是总揽阴阳两界大权的酆都大帝，三界第一人（至少是并列第一），从权势上看，他是酆都城的老大，实力上是超一流的强者，君临天下，掌控三界规则。没见过他的人，在想象之中，这位大帝，应该是个极有威严的人，一个人人见了都得下跪的三界帝王，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副温和的书生形象。不过，假如有人认为他是一个随和的谦谦君子，那就错得更离谱，道风曾经是他徒弟，深深了解这位大帝的能耐，他早就超脱造化，无视一切规则，甚至所谓的天道，也是他一手打造的。外形容貌，对他来说早就没任何意义了。他是三位一体的。如今道风见到的，只是他作为人的这一面。在道门仙籍，他是紫薇天神，在阴司酆都，他是城主大帝，在人间轮回，他是吕祖纯阳。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极少。当年道风面见广宗天师，被他识破了身份，说出了“不见当年吕秀才”这句话，是一种暗示，不是说他是吕纯阳，而是说他是吕纯阳的亲传弟子。跟道风提到吕纯阳，就表示我看破了你的身份。 “天下如棋，每一步都有万千变化，下棋的人往往也是应变，不到终局，谁也不知道输赢。” 吕纯阳道： “你已跳出棋盘，你如今来，是与我共下这一盘棋。如何下这一步，在你自己。” 道风这才看了一眼棋盘，黑白相杀，恍惚之中，棋盘变了：四周边线成了城墙，一些棋子紧在一起，成了天子殿的形状，一些成了轮回司，中间的天元成了冥王大殿…… 一转眼，白子又变成在城中浴血奋战的兵士，黑子成了那些太阴山来的入侵者，想城中相杀起来。吕纯阳伸手在棋盘上轻轻一抹，棋盘又变成了大千寰宇，一块块黑白相间的棋子，成了一座座的城市，那一道道组成的棋盘的线，成了山川大河，仔细盯着某一块看，立刻好像放大一样，被放到无限大，黑白世界，乾坤无限。等他再仔细看的时候，这些又都不见了，棋盘上只剩下黑白二气，在棋盘上空不断扭曲旋转，像一个个变了形的太双鱼图。道风恍然大悟，吕纯阳说什么天下如棋，不是比喻也不是装逼，这棋盘真的就是包罗天下，严格说，大概是一个总览三界的模型，却跟真实世界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道风努力去除这些联想，盯着棋盘研究起来，白起在中盘被黑棋围住了，虽然还有几口气，但眼看着就要被封死，远处倒是有白棋接应，但怕是来不及了。这不正像是酆都城眼下的局面吗？道风研究棋局，说道：“九死一生了，此时唯有在中盘做眼，但看上去做不出了。” 围棋就是这样，目的很明确，但真实局面往往错综复杂，下错一步，一盘就输了。就如眼下这局面，知道要做眼，但能否做成真眼，如何去做，关键就在于这第一颗棋子放在哪，这一步走错，后面再怎么走都是白搭。吕纯阳举棋不定，对道风说道：“你就是这步棋。怎么走，我希望你自己选择。” 随后他放下了白子，双手放在盘起的膝盖上，望着道风，静静说道：“别人因为我是全知全能，但一个人如果跳出了因果轮回，那关于他的一切，都无法推演，自从阿双走后，他就成了一个谜。” 道风听着。 “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战，埋下很多伏笔，想让他们串联在一起，阿双也一样做了许多。”他手指着棋盘上黑白胶着的那一块，“终于，两条线绞在了一起……我机关算尽，却还是漏了一步。” “你没算到，我跟少阳会跳出棋盘。” “算到了，却又如何？这不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我尝试过阻止你们，但失败了。” 道风想到之前阴司把自己定成通缉犯，也试图抓捕过叶少阳，这些大概都是他所做的补救措施，只是后来自己一意孤行，证道之后，彻底跳出了他的掌控。 “我能理解你的所为，你是大帝，你要为三界众生考虑，牺牲个把人，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道风平静地说道，“这不是自私，我一切所为，也是为了战胜鬼王，我可以牺牲，但那一定要是我自己情愿，而不是去给别人当炮灰。” 在大帝面前，敢说话这么毫不客气的人，三界之内也找不到几个。到吕纯阳并未生气，嘴角仍然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酆都城的现状，你也看到了，如何去做，在你自己。” “我早就想好了。” 吕纯阳站起来，慢慢走到院子里，道风也跟着他。吕纯阳环顾左右，望着满院子的植物，叹道：“可惜了这么好一个院子。” “等阿双来了，我得告诉他，把这院子给我留下，他毕竟也在这里呆过。你说，他会答应吗？” 道风想到了当初自己在这里听他讲道的那段日子，心有所感，说道：“定不负所望。” 这时候之前那个使者突然推门进来，拜倒在地上，说道：“师祖，大菩萨刚派人来通知，太阴山贼众闯入楚江地狱，妄图救走地狱囚徒，大菩萨连同楚江王、平等王等王爷一起，已将地狱一干要犯暂转无量界，但还有大批监犯无法转移，怕是要为贼众掠走……” ------------ 第3034 城池易主2 不等他说完，吕纯阳道：“让白衣带些人过去，凡是带不走的囚犯，一律就地处决。” 想了一下又道：“恐大菩萨不许，你等干脆等他走后，再去执行，切不可耽误。” 那使者领命而走。吕纯阳转头看了道风一眼，道风明白他的意思，但心如止水。这些囚犯，不管曾经犯过什么错，但既然关在地狱，必然是可以改造的，罪不至死，但现在不死不行了，一旦让他们离开地狱，大部分都会趁势作乱，甚至倒向鬼王那一边。这其中不乏实力深厚的厉鬼大妖，在地狱中受尽折磨，一旦脱困，势必对阴司展开疯狂报复。吕纯阳仰望着红彤彤的天空，冲道风摆了摆手。道风走到门口，躬身施了一礼，纵身离去。从冥王大殿出来，形势更加危急了，城破就在顷刻。道风来不及管太多，飞身上了城墙，已经没看到钟馗，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辉煌了千年的古城，飞下城楼。就在捉鬼联盟在人间共度元宵的时候，酆都城外，风之谷的人员也齐聚在了离城墙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个都站在树顶，观看着这场千年罕见的战争。轰…… 一声震天的巨响，一道城墙在洪水的冲击下倒塌了，洪水冲了进去，淹没了控制阵眼的法器，大阵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数不清的邪物，与洪水一起冲进了酆都城，整个天地之间都响彻着他们兴奋的叫嚣声。这一刻，他们也等了太久，总算实现了。早在城墙塌陷之前，城中几位大佬就预料到了，将士兵分批赶进了冥王大殿，进入婆娑迦叶图中。没有来及进去的，都遭到了屠杀。大水冲垮了城中大部分的建筑，朝着冥王大殿狂卷过去，在距离大殿几十米远的地方，浪头似乎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上，从两边合围，中间留出了十来米宽的一条路。一个人走了出来。身穿锦衣，头戴羽冠，周身祥云环绕，一直飞到酆都大帝的房顶，站在了最高的那座飞檐上。正是道风方才见过的酆都大帝。只不过如今的他，与道风之前在棋盘前对坐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五官还是一样的，但神色和气质完全变了，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种威慑的力量。这一刻，他不是吕纯阳，而是酆都大帝。额就算是曾为人皇的建文帝，在看到酆都大帝的一瞬间，内心也颤抖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城里的城外的还活着的生灵，一起抬头仰望着酆都大帝。大帝站在屋顶飞檐上，一动不动，与整座建筑浑然一体，仿佛从古到今他都是站在这里的。洪水之中，突然凭空腾起一道巨大的浪头，最上方横着一辆鬼车，一道黑气，从鬼车里喷发而出，在上方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影。一个头戴角盔、身披铠甲的鬼将。太阴山的左手。风之谷的人对他都不陌生了，他是太阴山鬼王的代理，不管在人间还是青冥界，很多大战他都要插一杠子。不过，往常他都是虚空投影，实力大为受限，今天的他，是真身前来，指挥着最为重要的一战。 “大帝在上，受刑天一拜！” 洪钟一般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刑天！！风之谷众人面面相觑。道风也暗暗吃惊，一直以来，所有人对太阴山的情况都不太了解，只知道无极鬼王之下，有左右二君，左君从不露面，主事的就是这个右君。关于他的身份，有很多个版本的传言，道风之前也听说过一两个版本，甚至当真了。没有想到，右君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刑天！这个传说中的上古战神。 “这下好看了，看着吧，至少得死一个。”蛇龟玄武捋着胡须叹道。大帝望着他，平静地说道：“洪荒之战中，你为轩辕所杀，葬身昆仑，本该化身风脉，造福一方水土，而你却不甘失败，神魂飞去了太阴山，投奔鬼王……你原是威武不屈的战士，轩辕也不能让你臣服，却堕落如斯，你有什么资格拜我？” “哈哈……”右君大笑，抬起一只手，指着他，大喊一声：“杀！” 无数邪物，从水中跃起，朝大帝飞去。道风远远望去，这些邪物身上的气息五颜六色，其中不乏鬼首妖仙级别的强者，如同一群蝗虫，铺天盖地，将大帝围在了中间。右君身体化作一道黑气，也飞了过去。大帝站立不动，身上衣袂轻舞，祥云幻变，层层叠叠地飞了出去。那些邪物，在接触到祥云的一瞬间，全都肉身分解、魂飞魄散，连精魄也被吸在了祥云之中。黑气飞来，与祥云一通碰撞，而后各自散开，蓄势，再如两条巨龙，在空中斗了起来。这是超级强者之间的战斗，看上去却是平淡无奇，只有两股气息相撞之时，所产生的一道又一道的罡风，不断吹在大伙身上，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家伙竟然几乎站不稳，也从侧面显示了战斗的强度。超一流强者的战争。他们这些旁观者也只能看个热闹，也只有道风能够多少领会其中的攻守细节。几个回合之后，祥云开始占了上风，并且逐渐现出压迫之势，蓦地一击，将黑云驱散，朝远处逃遁。大帝也没追击，依旧站在屋顶，四十五度角仰望远处，喃喃道：“日落沙明天倒开……终究还是来了。” 黑气在远处又重新组成了人形，还是那个高大的右君，这次他不再尝试跟大帝单挑了，指挥大军朝酆都城内开进。 “大帝，纵然我不是你对手，但今日我太阴山入主酆都城已成必然之势，纵然是你，又如何阻挡？” 突然一道巨浪腾起，砸在屋顶上，水退去之后，大帝不见了。酆都城一片狼藉，战斗已经结束了，酆都城被太阴山彻底占领。风之谷众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也都十分唏嘘。 “该我们了。” 第3035 临碣石1 道风环顾众人，说道，“计划大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战，会有人死，死了的都是英雄，我道风等你们聚魂重生，五百年后还是兄弟。当然，也可能死的是我。” 南宫影摆手道：“别说这些啦，你不擅长说这种话，大家也都明白，能站在这里，自然是不怕死的。你就说什么时候动手吧。” “先去人间。在这里动手的话，不可能是他对手。” 杨宫梓道：“万一他不去人间呢？” 道风沉默了一下，道：“他会去的。” 目光落在老龟玄武脸上。玄武干咳一声道：“说起来啊，人越老越怕死，不过我活了千年了，够本了。” 孙映月一只手搂着岳恒，表态道：“师父你放心，我们一定不掉链子，只要能死在一起就行！” 建文帝道风根本没看他，他的命是自己救的，虽然人平时装逼一点，骨子里还是感恩的，自然会全力以赴。秦风夫妻，陈露，也都一脸决然。望着他们，道风心里想，这一战之后，世上可能没有风之谷了。这个存在时间不长的组织，名字却会在三界永远流传下去。当然，前提是这一战能够打赢。多年以后，那些还记得往事的人，回忆起这一场天劫之战，最为激动人心的就是这两场“战前动员会”：风之谷在鬼域，捉鬼联盟在人间。两个兄弟组织，在同一个时间，集结起来反抗那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对手。他们是三界之内最后的希望。冥王大殿，还是那间看上去普通的民宅，吕纯阳还在研究着棋局。突然一声惨叫，吕纯阳转头看去，两个守在门口的侍从，已经化成了两团精魄。一只手伸进来，挥了挥袖子，将这些精魄驱散，然后迈步进去。身穿一身纯蓝色的道袍，盘起的头发上插着一根木簪，标准的道士扮相，只不过这人脸上金波流淌，就好像罩了一层面具在上面，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双手，也是液体一般的色泽。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邪物的气息，就好像一个影子。 “师父，总算又见面了。”浑厚的嗓音，显得中气十足。吕纯阳笑道：“阿双，你来得正好，陪我下完这一棋。” 阿双走过去，在他面前盘膝坐下。两人都低头研究棋局，不看对方。 “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算到了会有这一天？”阿双头也不抬问道。 “大千寰宇，无限轮回，任何可能都会有，算那个做什么，我要是算的出来，当初就不会救你。” 阿双点头，“这倒是实话。” 随后又说道：“我一直以来的所为，从不是为了毁灭，我只是想改造天地大道，让它变的更好，让众生更加平等，让三界更加有序……当年你认为我错了，如今你还是这么认为？” “众生平等……佛门倒是讲究这个，但那也是从生命的角度，人有七情六欲，有生来不公，有好人暴毙，有善心无用，即便如此，佛门一直主张渡化，而不是改变天地大道……” “佛门！” 阿双打断他，轻蔑一笑，“一群伪善之徒，不足为论。” 随即指着棋局的中盘说道：“已是死棋，还有下的必要么？” 吕纯阳道：“你说什么平等，你的那些手下，前赴后继的地奔向死亡，你可曾给过他们选择命运的机会？” “那是手段，是不可避免的牺牲，只有占据阴司，主宰轮回，我才能放手施展我的计划。”说到这，阿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吕纯阳轻轻摇头，总算下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说道：“三界六道，主宰众生，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这般改动，必然会引起空前的动荡，发展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变故，你想过没有？” “世上之事，不破不立，我连酆都城都攻下了，你应该看得到我的决心。”阿双说话霸气，但语气却很谦和，并且异常地平静，就像是一个尊敬的长辈面前努力讲述自己的道理。这一点，丝毫不像是一些影视剧里那种无脑的反派大佬，只会叫嚣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类的话语。他不是星月奴，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霸权统治。他也不是后卿，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和为生存而斗争。他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为了改革天地大道。这种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请！” 吕纯阳招呼他下棋。阿双研究了一会，下了一步。吕纯阳又下了一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道是永恒的，它有阴阳两面，才构成了世上一切，所谓天地大道，看是人制定的，其实我们不过是顺应了阴阳造化之理，你盯着一个人的命运看，他很可能是悲惨而不公平的，但若你将一百人、一千人的命运放在一起呢，你会发现其中有善有恶，有真有假，有好有坏，一定是平均的，这便是阴阳的平衡。我管着阴阳两界，我需要的是平衡，而不是众生平等……众生，永远都不会平等，很可惜你苦修千年，这个道理你从来都不懂。” 他抬起头，阿双也抬起头，两人第一次交换目光，阿双道：“我也想了一千年，我所坚持的，只是让事情还原成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你入魔了。” “哈哈。”阿双轻笑，“若终生平等，何来神魔之分？老师，你既然顺应天道平衡，坚信此消彼长，那你该明白，你在这的一切都结束了。” 吕纯阳微微仰头，似乎想了一会，点点头，伸手指着面前这盘棋，道：“还剩下这盘棋。”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婆娑迦叶图前。阿双也看到了婆娑迦叶图，道：“此一去，再无相见之日，老师走好。”说完，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吕纯阳走进了图中。阿双跟着走过去，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抬起手，用手指再上面画了两下。第3036 临碣石2 他画了一个“×”，图上便留下了两条黑气一般的印记，仿佛两条锁链，将这幅图锁了起来，只要封印不被破除，里面的人就算修为再强，因为伸在不同时空，也无法从里面打开封印。然后，阿双将婆娑迦叶图卷了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样才算彻底的胜利。一道黑气飞来，在院子外面汇聚成形，正是右君，走过来说道：“主上，三大地狱都被包围，我等解救了许多生魂，反戈一击，如今地藏菩萨、楚江王、平等王等人全退到了无量界。” 无极鬼王微微点头，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三军破城，本来就势不可挡，他料定酆都大帝不会跟他死磕：就算两人实力上兑子，酆都城中的兵力也不足以抵挡攻势，所以他只能带着一干手下，找地方躲起来。至于地藏菩萨为首的佛门，无量界才是他们的根据地，他们不可能在酆都城和地狱中跟自己死磕。占领了酆都城，不代表天下太平。他们只是依靠洪水、避过了阴司在外戍边镇守的那几支军队，夺取了主城，现在是回兵剿灭他们的时候了，还有无量界的佛宗，太阴山与他们之间，将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无极鬼王当即下令，分出一部分兵力，前往南海，寻找破击海眼的机会，毕竟阴司三省六部都在那边，必须一举剿灭他们。右君领命走后，无极鬼王仍旧站在房间里，这里曾经是酆都大帝的修所，如今却为自己所占据。不管怎么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他缓慢地踱步，突然注意到了那副棋盘上，于是低头去看棋局，几秒钟后，他震惊了。本来白方已是死棋，但方才大帝在中盘下了一颗白子之后，这盘棋……突然隐约有点能续下去的意思了？他仔细研究起来，这颗白子一下，的确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再往下推演……棋局太过复杂，连他也难以推演出结果。但这苗头，让他不免有点心惊胆战。他目光锁定了棋盘上身处乱局中的这颗白子，心中想到：这颗白棋，应在谁的身上呢？七绝中的青衣，还是叶法善那个后人？或者，是他们加在一起？ “真没想到，这盘棋还有一口气，但也只有一口气了，老师，你可看好了。”无极鬼王捏起一枚黑气，挨着那枚白子落下。三面受敌，这颗续命的白子，只剩下一口气了。一个时辰后，太阴山攻下了轮回井，至此，酆都城范围之内全被攻占，之后在围攻南海时，遭到强烈的抵抗，这时阴司驻外的几支大军，正在火速赶来，无极鬼王只能将大批军队投入到这块正面战场上，留下一小部分兵力，将南海围起来，等待时机一举击破。酆都城内，一片热闹。守城的邪物登上了四周城墙，用从鬼市上搜刮来的各种酒和食物大肆庆祝着胜利。因为刚攻下都城，这种搜刮和庆祝，都是无极鬼王所允许的。无极鬼王登上了冥王大殿的最高处、之前酆都大帝所站立的那块飞檐之上，接受三军的膜拜。这时候的他，已经换成了一身金甲，金甲外面披上了一件长长的黄色披风、头戴黄色金冠——阴司大部分习俗都是从人间学来的，对颜色也是以黄为贵。黄袍加身的无极鬼王，气度与之前同酆都大帝谈话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了。终于站在这里了。这种感觉，太好。太阴山攻占酆都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界。无极鬼王准备了很多通牒，让人前往各个空间、下发到那些大佬手中：轩辕山道门的司命星君（七大长老死得没几个了，司命星君如今主事）、佛门的鸠摩罗什，青冥界的阐、截、人三教，尸王后卿，连无量界他也辗转派人去了，将通牒送到接引道人手上，还有冥河老祖残门（老祖本人被压在修罗界中）、无量界法诀寺…… 凡是能够联系到的势力，他都下了通牒，只有一个意思，告诉他们鬼域改朝换代了，现在自己当家，保证不侵犯他们诸位，让他们承认自己作为鬼域老大的地位。其实他们承认与否都不重要，重要就是表示诚意，让他们放心，自己目的就是阴阳两界，对别的空间没有觊觎之心。其中，佛门是无视的，别的不说，以前地狱、轮回司和几个衙门是归佛门管的，地藏菩萨与酆都大帝分庭抗礼，现在被无极鬼王一个人占了，他们当然不干，不过战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法诀寺紧急开会，决定联系天下佛门，去了须弥山无色天，无色天的诸神早就隔绝了人间烟火，阴阳两界对他们来说，跟国外似的，根本不想管。找了修罗界，接引道人表示我们精神上支持你们跟他干，但只能精神上——接引道人真没撒谎，但修罗界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些守阵的强者谁也不能走，否则冥河老祖一旦找机会跑了，那世上又多了个无极鬼王…… 空界的佛门，是不指望的，空界现在形势更乱，人家自顾不暇。轩辕山佛宗……要镇守雷池和几处上古遗迹，人少场子大，实在来不了——这也不是托词，让他们派人来鬼域远征，他们也做不到，人又太少，实在没什么意思。没办法，佛宗只能靠自己。但以他们的实力，也只能保证无量界不被侵犯，想要反攻酆都城，光靠他们是不行的，只能先蛰伏起来，积累力量等待机会。轩辕山道门元气大伤，青冥界双方又在大战，接到无极鬼王的通牒之后，都不屑一顾，但也都稍稍放心，至少无极鬼王暂时无暇进犯他们。针对人间，无极鬼王放出消息，要求法术界派人跟他谈判，认可他取代阴司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