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看谢虚。纳闷这人莫非还没发现, 他身怀武功的事,已经暴露了?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毕竟修炼已久的武林人士哪里会知道,自己哪怕刻意隐瞒,举止也与寻常百姓有很大不同。秋先生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突然便换上一幅贪婪刻薄的神情来:“嗤,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至少现在, 还不够格。” “这些时日, 你便先做些伺候人的活计吧。和那些个公子姑娘们偷师两招, 待调.教的似模似样了,再出去接客。”秋先生嘲讽道,故意将谢虚贬为伺候妓子的仆役, 却没想到这人心性强韧,竟一丝神色波动也无,十分能忍。 他又现场让人取来契书,与眼前的少年合了契。 谢虚还以为这是岗前培训,提笔留下自己的姓名——这是这具身躯自带的本能。那隐世门派中的弟子都可算他半个师父,负责给他蒙学的人是先皇当政时的探花,后来教书识字的也是前朝大儒;只可惜这么多个文曲星,竟都默契的不敢指导少主的道义通识,才让谢虚性子生得古怪自负。 秋先生瞧着契书上力透纸背,极端正风骨的“谢虚”二字,又是冷笑一声。心道这探子大约不知晓,被逼迫的要卖身花楼的孤苦百姓,可多半都是不识字的。 一边想着,他也一边留了姓名,正是“秋池水”三个字。 是他以南竹馆老鸨身份行动时,用的假名。 . 秋池水近日头疼得很。 除了那血鹿堂的左护法纠缠上了他,还有一点心烦的事,便是那个姓谢的探子了。 他将谢虚安排成地位最低、事务最为繁琐的那类仆役,哪怕是最为低微落魄的小倌妓子也能使唤他。可没想到那些被磋磨的脾性愈加古怪冷漠、反复无常的风尘人,竟像是一昔间改了性子……不说热切,也少有刁难。 南竹馆是以小倌营生为主,女人少,偏偏那些姑娘们却尤其偏爱谢虚般。秋池水原本见这些女人老爱使唤谢虚,还担心那探子万一恼羞成怒,杀了她们离开,岂不是害了这些本就可怜的人。待满脸懊恼地要将谢虚调开,才发现那些姑娘都是喊谢虚去吃茶说话,用来解闷的——秋池水甚至亲眼见着柳叶姑娘将半两银子购置的羊奶糕递给谢虚吃,一边怜爱地捏捏谢虚的脸蛋: “可怜见的,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将养好些,以后要和姨姨一样矮了。” 她旁边那些地位稍低的姑娘便怯生生望着谢虚,时不时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来,喃喃道:“瘦了,又瘦了。” 秋池水:“?” 那谢虚虽看着只有十六岁上下,但习武的人大多显得皮相年轻,又别提有数种功法可改变骨龄伪装,还是不是真的少年人也未可知。秋池水更郁闷的是,那天他只一抬手,谢虚便往后避开数尺,此时倒是乖乖叫人捏着脸蛋。 饶是如此,秋池水也不敢将谢虚再放置着了,就他这般如鱼得水的姿态,还真怕谢虚打听出个什么机密来。既然不放心,也只好摆在身边,做他的随身侍童,由秋池水亲自看着。 那些姑娘们还颇为感慨,又辛酸又叹息地道:这样也好,做秋先生的人,比伺候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胚好多了。秋先生也定是看着你乖巧机灵,才给你“升迁”。 秋池水内心复杂。 . 夜里的南竹馆,才似真正活了过来。门口撑上了数盏花灯,有红芯的也有白芯的,灯烛爆烈开的香气极淡,飘散开来,带着一股撩人意味,颇为催动人的情.欲。 南竹馆规矩繁多,客人少能尽兴。但那里的美人也是真正温润如水,又颇为情.趣,更有风雅的白倌,符合一些文人骚客含蓄的目的。因此也算客似云来,还有把酒摆宴的学子。 龟公也正殷切地迎着客,倏而闻到一股铁锈味,抬起头来,正瞧着一张极美艷的脸。 那是个红衣男子,乌发红唇,虽生着副有些模糊性别的阴柔面貌,那眼中戾气却也深刻骇人,不会教人错认。 此时男人瞧着龟公呆怔怔的神情,抿唇一笑,待踏进门槛之时,手自龟公眼前拂过。 “啊——” 这一声惨戾尖叫,让客人们顿时寒毛直竖起来。 男子手中捏着白生生血淋淋的两枚眼珠,声音也有些阴柔:“这双眼睛瞧着这么讨人厌,就不要好了。” 他的衣摆轻轻拂起,众人适才发现,那红衣尾端颜色略深,好似干涸血迹。而他身后也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具是九尺大汉,身形壮硕,背上背着两把精钢长刀。 这些人一看便是江湖人。 已是有客人快端不起碗筷,只低头猛盯桌面的菜色,双股颤颤。 秦水城处于交通要塞,要赶路的侠客们进来寻痛快,也实属平常。只是花楼中虽不少见江湖人,却少有这么凶戾邪性的人物,一看便不是正派人士。 而客人中略通皮毛功夫的江湖人,便更怕了。 那两个大汉的武器上,印的都是血鹿堂的标记。 知道出了事的秋先生,也定是第一时间赶到前堂,闻着那股不太对劲的腥气,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二层的楼阶上,见着那血鹿堂的左护法方左猛地抬头,正与他使着眼色,心中忽而了然。 恐怕那红衣男人,就是血鹿堂的堂主了。 南竹馆与血鹿堂有什么过节,秋池水实在不清楚,但不妨碍他先将来人请上雅间,又喊身旁的侍童布菜,做足了礼数。 谢虚被分到的任务是倒酒,他执着酒壶给杯中添酒,虽是第一次做,却很稳当。酒液不疾不徐地流出,清香溢散,待淹没了杯中八成,便停下来,又换下一个酒杯。 若是有人拿量器去度量,定会惊讶不已,因为谢虚的分量怕是比用药还精准,几杯酒的多少完全一样。 倒酒也是花魁的必修课之一。 谢虚倒了圈酒回来,手扶着酒壶,低敛的眼中都似浮着一缕淡淡的雀跃。 感觉离目标又近了一小步。 小小的倒酒侍童,当然是没人会去注意的。 红衣男子挟了筷鱼片,似笑非笑地道:“我伤了你的人,你却这么客气,真是奇怪。” “能让血鹿堂主亲自教训的人,定当是有失礼之处了。”秋池水心中咒骂,却也不敢徒惹是非。 “一个小小的花楼老鸨,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小人只是知道左护法,能让他也恭敬的人,想必就是堂主您了。” “你倒是聪明,”血鹿堂主放下玉箸,换了个姿势,颇为松快地靠在矮几上,“不如再猜猜,我为何而来?” “……” 方左红了脸,小声道:“堂主。” 血鹿堂主又道:“看见没,你将我堂中护法迷得神魂颠倒,连心思都分着几分放在你这处——” 秋池水:“小人惶恐!” 血鹿堂主像是被拆了骨头般,慵懒地躺着。他随手将腰间配囊解下来,扔在桌上,露出半斛的珍珠来。 “惶恐什么?你不再吊着他,让他干得舒爽了,恐怕就能将你忘了。” 秋池水一下子听见这样的粗鄙之语,呼吸都粗重了一瞬,低下头去,嘴唇有些发白。 方左也有些不好意思,半跪下.身去回禀道:“堂主,属下不愿强迫他。” 红衣男子睨方左一眼道:“来花楼不过是为了疏解,我瞧这一楼的妓子,还没有这么个老板长得好看,让他顶上又如何?” 反正这么个风尘地,老鸨又和妓子有何区别,在男人眼中皆是蝼蚁。 他见方左不言,有些无趣地道:“罢了,你不愿就不愿。方右,你可要疏解?” 右护法顿时便懂了堂主的意思——他虽然更喜欢女人,但是偶尔尝尝男子味道也不错,又怎么会拂了堂主的面子,当即爽快道:“好!” 方左却是急了,他对秋池水有些情意,却是始于样貌和欲.望,要是等了这么久是为别人做嫁衣,那真是傻子一个,当即反口道:“那还不如让我来!” 秋池水已经是屈辱的双手紧握,拳头微微颤抖,那低垂的眼里,满是煞人的冷意。半晌才稳定下情绪,竭力语气如常地道:“堂主如此行径,那就是坏了规矩,恐怕秦水城主也会不好做。” “哦?规矩?”血鹿堂主满是兴味地重复一句,瞥了方右一眼。 方右立即会意,他惯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很清楚要什么手段才能逼人就范;只是瞧着秋池水那张俊美的脸和生嫩的皮肤,没舍得下手,而是转手拿秋池水旁边的两个侍童开刀,打算随手捏断他们的脖颈,给秋池水一些颜色看看—— 谢虚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宿主濒临危险边缘,情绪值波动过大,隐藏成就‘愤怒值爆表’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天使更新的巨晚呜呜呜呜(我没想到会这么晚 还是照例,评论前300补红包,我已经是废疾了_(:з)∠)_ —— 这个情节很早以前想的,为啥主角受旁边的路人都这么倒霉2333 同理可太医 章节目录 天下第一(三) 耳边掠过掌风, 蕴含着杀意,谢虚微一侧身,便轻快错开来。 那生着细碎断掌纹的手好似一叶蒲扇般,宽厚无比, 掌心凹陷处都似积攒着腥气,满是令人战栗的恶人气息。 而这样十恶不赦的凶徒, 却在碾压他眼中的蝼蚁时, 落了个空。 因为太过惊讶, 那原本已落进他左手中、被扼的脸色涨红的侍童也被松开了, 小童颈项间的鲜红印记极其可怖, 而他正痛苦的低声咳嗽。秋池水在那一瞬间也慌了神, 脸色煞白地挡在小童身前,袖口被他紧紧攥住, 一双眸中满是寒意。 秋池水一时太过混乱, 竟也忘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被松开的小童,而是那个正引起方右注意的探子。 即便是谢虚刚刚躲开了他的擒制,方右也没觉得这貌不惊人的少年会武。因为谢虚全身上下的气息沉敛, 分明是一丝内力也无的普通人, 方才能躲开他,说不定就是那种对危险极其敏锐的体质罢了—— 这么想着, 方右欺身而上,像只蔽日的巨熊般扑来。他的动作迅疾,依普通人的目力,恐怕只能见到一缕残影;而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谢虚的步子分明很慢,连不通武学的常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却偏偏极精妙的避开了方右,一时让那右护法连连踉跄,显得有些古怪可笑起来。 血鹿堂主眼中的方右动作快慢与常人无异,便只看见右护法好似醉汉扑蝶般,连人的衣角都没挨上,一时有些不悦:“方右,你在做什么?” 右护法可谓粗中有细的代表,顿时察觉出堂主不满,再加上他被这遮遮掩掩的侍童耍弄了半天,一时也兴起火气,猛地拔出背后的长刀,雪亮的刀口还沾着晦涩红垢,迎面扑来,直指谢虚。他长刀出鞘,顿时让秋池水也全身绷紧,指尖捏着几枚精铁暗器,气氛凝滞在一线。 血鹿堂主也颇为惊讶,不知方右怎么这么大费周章起来,不过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那柄曾饮数侠鲜血的钢刀向黑发少年指来,谢虚却毫无所动。 他的这具身体是极习惯这种毫厘间的缠斗的,更别提谢虚本人,曾经历过机甲位面、修仙位面的磨砺,对战斗之事习以为常。也不知为何,方右的动作在他眼中,缓慢如同舞着钢刀的三岁幼童,那刀锋虽吓人,却因为执刀的人变得半点不可怖了。 谢虚穿的虽是长袍,但因为要干活,下摆剪裁得很开,下着灰裤短打。此时那长刀覆面,他的眼睛微微一眨,人便退开数尺,飞身而起,双足点上那柄钢刀,向上一拧,刀口剧烈地颤动起来,刀面上血鹿堂的圆形印记都被拨弄成了重影,一时方右的气力尽卸。 右护法抬头望去,正见谢虚双足点在刀上,低垂的眸光如同寒星。 他气沉丹田,暴呵一声,目中精光暴涨。只刀锋微偏,又新起刀式,正是方右投诚血鹿堂时用的霜雷刀法。他人虽粗壮,刀法却是精妙无比,借力打力,往日就此擒住了比他高明许多的高手。 也是这时,谢虚才觉出一点对面人的威胁来。 人腿的力量是要比手上要强悍许多的,谢虚身无利器,也只能扬长避短,足背弓直,弯身踢在那刀锋背上。他边打边退,步伐却是分毫不乱,衣摆翻飞,从容好看得如同是在进献一场表演。 当然,能打动血鹿堂主这种武林人士的,当然不是那些软绵绵的舞蹈,而是这种精悍如同刀锋上交战的锋芒。 到如今,那血鹿堂主当然不会以为右护法是在**放水了,只是他便是如此盯着谢虚,也察觉不到少年一分真气涌动,真正形如常人;若不是谢虚的腿法甚至能与霜雷刀法相抗衡,只怕他现在都要被少年蒙骗过去—— 血鹿堂主的目光太专注了。 以至于现在谢虚一边要应付方右,一边又被那灼灼目光盯得微偏过头,瞧了红衣男人一眼。 血鹿堂主猝不及防地一对视,看清了谢虚的样貌。或是方才少年一直低垂眉眼的缘故,又或是他对这些蝼蚁太过不屑,分毫目光也吝啬;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少年的样貌生得颇好,只眼睫微微一颤,便似要勾了男人的魂。 他方才的说法有失偏颇,这南竹馆中,并不是那个花楼老板生得最好看才对。 因为向后闪避疾退而扬起的黑发落下,掩住谢虚半张白皙的面颊,也正是此时,谢虚收回了目光,又专心致志应对起右护法来。 血鹿堂主忽而觉得有些不满,拿起杯中酒轻抿。 转瞬间,谢虚便与方右过了数百招。 方右自从成了血鹿堂右护法以来,能让他出手的事极少,要么便是命悬一线的危急任务,能这般酣畅淋漓地过数百招,使了整套霜雷刀法,实在是一大痛快事。以至于后来,他也忘了方才恼怒,只朗声道:“这里施展不开,你随老子去院中打!” 谢虚:“……” 打什么?他不是来倒酒的吗? “够了。”红衣男子突然道。 方右被堂主口中隐含的火气吓得噤了声,又想了半晌,心中觉得并无不妥,才解释道:“属下只是难得碰见棋逢对手的人物,想要以此磨炼刀法……” 他还没说完,便听堂主冷笑一声,颇含嘲讽道:“棋逢对手?” “你拿着霹雳刀,他手里却是扶着酒壶,半滴没有洒。” “……” 谢虚被点到名,鸦翅般的睫羽微敛。 他方才虽要躲避那壮汉,却也不能忘了本职是倒酒,主家给的酒酿,他半点没有浪费。 可以说是很敬业了。 血鹿堂主发完一通无名怒火,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秋池水:“没想到南竹馆的一个小小侍童,武功更在我血鹿堂右护法之上,我这堂主还真是做的惹人发笑啊。” 秋池水:“……” “倒不知这南竹馆是什么来历,秋先生又是何等人物了?” 秋池水巨冤! 他动心忍性,便是被那左护法百般纠缠,更受血鹿堂主这般人的言语轻贱,也不做出一分出格举动,哪里会想因为一个探子,竟惹人生疑! 难不成这就是谢虚的目的,让南竹馆暴露在人前? 秋池水气得快晕过去了,狠狠瞪了谢虚一眼,正见少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颇为无辜。 他还有脸无辜! 秋池水的嘴角抽了抽,俯身下去,柔声道:“小人不知,这侍童就是前些时日从外面招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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