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了往年去过的水潭。 密林中黑灯瞎火,极为安静。 太后娘娘行走之间,明显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目不转睛望着水潭方向,正小心翼翼之时,忽然发现两侧肋下,被什么东西挠了挠。 “啊!” 一声惊叫。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小跳到了几步之外,双臂缩在胸前,珠圆玉润的脸颊满是惊恐,回头看去,才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 人影身着黑色长袍,俊朗脸颊上带着亲和笑容,发现把她吓到了,就连忙安慰: “别怕别怕,是我。” “……” 太后娘娘提心吊胆的走夜路,都快被吓哭了,瞧见是夜惊堂,才松了口气,而后便恼羞成怒,冲上来就用小拳头在男人胸口锤了两下: 咚咚~ “你这混人,你……你吓死本宫了你……” 夜惊堂自然没敢躲,用手扶着肩膀往后走: “开个玩笑罢了,我的错,你怎么来了?晚上睡不着?” “我……” 太后娘娘轻拍胸口,正想跟着夜惊堂往回走,略微思索,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回头看了眼深山密林,又望向身边的黑袍公子,眼神狐疑上下打量。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太后娘娘微微蹙眉,并未询问,而是把夜惊堂转了个身面向月色,歪头看向脖子上的淡红唇印,和湿漉漉的头发…… 看到水儿经常点的胭脂红,太后娘娘自然什么都明白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你刚才和水儿在……在做什么?” 夜惊堂见暖手宝都发现了,也没隐瞒: “下午在玉虚观后面练功,满身都是汗,回来洗洗,刚好陆仙子也在……” 这能刚好? 刚好遇上你们就一起洗呀? 太后娘娘听见这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深吸一口气: “你们……唉,算了,反正本宫也管不着,到时候有人收拾你……她竟然瞒着本宫,真是……本宫先回去了……” 埋头往回走。 夜惊堂握住手腕,相伴在林间行走: “呵呵……我送你回去,路上这么黑,下次出门就算不叫红玉,也让鸟鸟陪着,免得被吓到……” 太后娘娘怕水儿瞧见,手微微挣了下,不过想想又觉得,水儿都背地里偷她情郎了,被看见又怎么了? 还想五十步笑百步不成? 为此太后娘娘最终也没躲,只是催促道: “你继续洗澡去吧,本宫又没吃醋,洗完了你让水儿到本宫屋里来,本宫好好和她聊聊。” “行。” 夜惊堂护送太后娘娘回到小道观后方,低头在唇上啵了口。 太后娘娘脸儿微红,把夜惊堂推出门,就把后门栓上了。 夜惊堂暗暗摇头,目送太后娘娘进屋后,才回到了山野间的水潭旁。 明月幽幽,林间寂寂。 水潭边的棋台干净整洁,放着件裙子和些许小布料,但原本摆在上面的合欢剑却不见了。 肤白貌美的璇玑真人,如同冰山仙子般泡在水中,水没到锁骨下,光线较暗看不清表情,此时正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着剑刃。 ? 夜惊堂瞧见此景,在水潭旁半蹲下来,想拿回合欢剑,璇玑真人却是手掌微翻,把剑靠在了他肩膀上。 璇玑真人方才都被折腾的头晕目眩,忽然点到为止在这里装冷艳仙子,呼吸明显不太稳,不过神色倒是颇为镇静,手握剑柄冷声道: “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祸害的怀雁?” 夜惊堂其实是故意挑明的,毕竟两个媳妇互相不知道很有趣,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他抬指把剑锋移开: “怎么能说祸害。上次太后为我挡暗器中毒,带着她去了西北一趟,她在宫里过的凄苦,不想回去了,我就保证以后她想出门就出门……” 璇玑真人和怀雁是闺蜜,见怀雁近几个月气色极好,还喜欢和夜惊堂到处跑,其实就感觉怀雁抵不住诱惑,迟早要出事。 但没料到两人关系发展这么快,都到这一步了…… 其实和她比起来,也不算快…… 璇玑真人本来想摆出严师姿态,认真警告两句的,但她都洗鸳鸯浴了,说什么好像都底气不足,为此最后还是把剑放在了一边: “做了承诺,就不能言而无信,怀雁最是多愁善感,你若是敢辜负了她……” “怎么会。” 夜惊堂转身把小衣拿过来: “洗的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去吧。” 回去…… 璇玑真人刚才被折腾的哭哭啼啼,确实是洗好了,但夜惊堂明显是半途憋了回去,按照医理的说法,难受还伤身。 璇玑真人嘴上再硬,某处还是很软的,稍作犹豫,偏头打量了一眼: “你确定现在回去?” 夜惊堂见水儿不想走,那肯定是不多说了,把小衣放回去,滑入水中,抱起了水儿。 “诶你……” 璇玑真人只是问一句,没料到这小子如此举一反三,她腿都是酸的,忙道: “你老实点,坐着,我帮你洗,洗完早点回去。” 夜惊堂倒也听从安排,在水池边坐下,低头看着半浮在水中的水水。 璇玑真人身子确实吃不消,但博览群书加上凝儿三娘教,会的招式还挺多,当下靠在水潭边,自己捧着西瓜推,脸上还做出挺嫌弃的样子: “为师是为你身体着想,才帮你一次,以后你要是再不听话,别怪我……” “呵呵……” “你还敢笑?” 璇玑真人眼神一冷,做出折剑的架势。 夜惊堂笑容一收,做出正儿八经的模样: “咳……明白,下不为例……” “哼……” 哗啦哗啦…… 水潭中波纹阵阵,轻声细语也不知持续到了几时…… …… 另一侧。 黑石关百里开外,燎原。 呼呼—— 寒风如刀,裹挟无边飞雪,扫过了白雪皑皑的古战场。 六匹骏马在雪地中艰难前行,为首是一盏随风摇晃的灯笼,整个马队在夜幕下看去,就好似是在无边深海中迎着风暴前行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狂风巨浪吞没。 贾胜子提着灯笼走在最前,坐在马背上摸索着道路,饶是武艺过人,也显出了几分疲惫,而后方五人同样如此。 西城港一战后,北梁派遣而来的几十名江湖高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曹阿宁等人靠着边缘左右横跳的稳健打法,成功逃出了生天。 虽然几人能逃走,是夜惊堂暗中放了水,但为防北梁起疑心导致暗桩暴露,追捕的事儿自然不能太敷衍。 曹阿宁等人在逃离西城港后,近百名黑衙和六扇门的精锐,就从云安追了出来,夜大阎王甚至还下了江湖歼杀令,让各地门派代为阻截。 这些人可不知道曹阿宁暗桩的身份,是真追杀,为此六人只能一路向西,先逃到了梁州西南的荒原,而后遁入洪山,翻山越岭绕到沙州大漠,再从黄明山翻过来,才成功回到了西海诸部。 翻山越岭躲躲藏藏近一个月,才回到左贤王的辖境,六人基本上已经耗尽了精气神,但能活着回来已经算万幸,六人也没叫苦,只是有点担心回去该怎么交差。 六人所处的地方是燎原,也就是当年亱迟部最后一战灭族的地方,再往前走两百多里地,就到了平夷城附近,往后就是天琅湖。 眼见即将回到驻地,贾胜子脸上的愁色愈来愈浓,在走到某处雪丘后,翻身下马回头道: “回去后,该如何向王爷复命?” 曹阿宁翻身下马,抹了把脸上的风霜: “花翎都死了,我们能活着回来保存实力,已经是尽了全力,王爷应当不会太怪罪。” 贾胜子喘着粗气,沉默片刻后,在雪地上坐了下来,看向完好无损的五个手下: “受命孤军深入,潜进大魏京城,在西侧港刺杀夜惊堂,连花翎等枭雄都死了,我们六个却安然折返,连皮都没破。 “如果此行不是老夫带的头,老夫都怀疑我们几个是大魏的暗桩,故意被大魏放了回来。 “帝王之道,讲究个宁杀错不放过,王爷麾下的白枭营高手如云,根本不在意我们六条贱命,这一回去,若是王爷起疑……” 五人中的一个白枭营高手,也怕历尽万险逃回来,结果被左贤王斩首示众,想了想道: “要不我们去投了南朝?” “?” 曹阿宁费这么大劲儿才跑回来,一听要回去投诚,顿时恼火: “胡说八道。先不论我和天应是大魏必杀之人,我等在西城港堂而皇之刺杀夜惊堂,如果不把我们悬首黑衙,夜惊堂颜面何在?南朝连花翎都没留,会稀罕我们几条贱命? “至于西海诸部更是如此,为防引火烧身,西海各部见到我们,必定会把我们扭送南北两朝,除开王爷,这天下间就没有能收容我们的势力……” “……” 众人见此,自然都沉默了下来。 南北两朝连带西海诸部都不敢去,那这世间就没有能容身的地方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就此散伙,然后各安天命。 贾胜子摩挲着手指,正在思考要不要就此归隐山林,站在不远处的许天应,却忽然皱眉,望向了东北侧的雪地。 此时晨光已经逐渐亮起,大地万里飞雪,虽然能见度很低,但以贾胜子的眼力,还是能勉强看清些东西。 只见半里开外的雪丘背风处,露出了黑色岩石,而石头夹缝中有些许枯草,中间还夹着一抹绿意。 虽然绿意很不起眼,但放在寒冬腊月的西北大地上极为突兀,贾胜子只是余光瞧见,就锁定了那抹绿色,皱眉道: “这个季节,雪原上怎么会有花草……” 余下五人也都满心疑惑,毕竟他们从黄明山跑到这里,路上不说绿色,连草地都被雪埋住了,看到一抹绿色,甚至觉得出现了幻觉。 几人琢磨了下,便起身牵着马,朝着雪丘行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但刚刚走到半途,风雪之间,就传来一声轻响: 嚓~~ 兵刃拔出雪地的声音。 六人闻声当即警觉,按住刀柄望向四面八方。 许天应在六人中武艺最高,此时双手下垂,看向了左侧的雪坡之上。 呼呼~~ 寒风猎猎,一道头戴斗笠的人影,在风雪中逐渐出现,背后披风在身后乱舞。 人影身材高瘦,肩头扛着一杆长棍,棍长八尺,通体漆黑两头可见铁箍,斗笠微低只能看到下巴,不紧不慢朝着六人了过来。 曹阿宁武艺平平,但眼力可不差,不然活不到现在,发现情况不对,悄然将五人护至身前。 贾胜子则是眉头紧锁,因为在左贤王辖境内,摸不清对方敌友,便先行开口道: “我乃白枭营……” 轰隆—— 这不报家门还好,一自报家门,好似是点燃了引线。 本来并没有流露出杀气的斗笠客,听到左贤王麾下走狗‘白枭营’的名号,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在雪原上拉出一条白龙,几乎眨眼即至。 “当心!” 许天应脸色骤变,看出了此人实力不俗,没有辱没恩师陆截云的教导,身形当即冲天而起,几乎跃到了半空之上;曹阿宁则毫不迟疑往后飞遁。 而余下四人,显然没意识到当前的天琅湖水有多深,见对方贸然动手,本来还拔出兵刃想接战,结果除开贾胜子,其余三人几乎没撑过一个照面,就被宛若雷公天罚般的伶俐重棍当场抽了个四分五裂。 嘭嘭嘭—— 风雪之间瞬间炸开三团血雾! 贾胜子算是出谋划策的白纸扇,没冲在前头,算是躲过了一劫,见状骇的肝胆俱裂,转身便跟着曹阿宁亡命逃窜。 斗笠客实力相当霸道,解决完三个手下后,依旧后发先至,快若奔雷追到了两人背后。 好在满天乱飞的许天应,一个人没法回左贤王府,这时候并没有袖手旁观,直接跃向了带着一抹绿意的雪丘。 而事实也不出许天应所料,他刚靠近雪丘,追杀的斗笠客,就当空折返杀来。 许天应战斗力不算强,单挑肯定不是这斗笠客的对手,但作为陆截云嫡传,一身本事可谓学到家了,见状再度飞身而起。 斗笠客也看出到许天应轻功很妖,没有强行追,转身想解决曹阿宁两人,结果许天应又落下来,往雪丘靠近。 “你狗日的……” 一直沉默无言的斗笠客,见状发出了一声喝骂,听起起来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头。 但学燕山截云纵,第一要诀就是脸皮厚,能被对方激将那就出不了师。 许天应恍若未闻,再度拉开距离,敌进我退、敌退我扰,在雪丘附近上下乱窜。 如此来回两次,贾胜子和曹阿宁便脱离了险境,隐入了风雪深处。 嚓嚓嚓—— 贾胜子亡命狂奔,眼见那来势汹汹的斗笠客,追向许天应没有再回头,才敢松一起口气,询问道: “现在怎么办?” 曹阿宁魂都被吓掉一半,埋头狂奔没有丝毫停步: “放心,许天应是陆截云的嫡传,一下追不上,就永远别想摸到他衣角,要是恼羞成怒硬追,指不定他还能逮到机会反杀……那是什么人?你看出来没有?” 贾胜子是左贤王的幕僚之一,对北梁江湖很了解,略微思索了下: “棍法好像是夜叉棍,天牝道海帮的棍法,十几年前,海帮被朝廷剿灭,只有帮主田无量逃出生天不知所踪,看身手很像……” 海帮无论在南北两朝,基本上都是劫船的海匪,被剿灭不稀奇,曹阿宁蹙眉道: “北梁的海帮头子这么厉害?” “天牝道若是没有钧天府压着,田无量能称霸,事到如今还活着,却连许天应都追不上,我估摸他是当年受了暗伤……不好!” 贾胜子说道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驻足道: “雪湖花开了,他在守雪湖花,必须将其灭口,以免消息传出去。” 贾胜子脑子确实灵活,也称得上忠心耿耿,但这时候的决策,显然有点大病。 曹阿宁头都没回大步狂奔: “现在回去,谁灭谁的口?赶快回去报消息,让王爷派人来处理……” 贾胜子一想也是,当下再不多言,跟着曹阿宁朝平夷城狂奔而去…… 第三十三章 请缨 东方亮起鱼肚白,道观外的竹林间,陆续响起空幽鸟鸣。 后院里房间里,红玉尚在熟睡,而凌晨被折腾的睡意全无的太后娘娘,依旧抱着胸脯侧躺在枕头上,聆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怎么还没回来…… 书上不是说两刻钟就完事,夜惊堂这么久的吗…… 还是水儿没脸见本宫,不好意思回屋…… 如此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终于传来动静: 踏踏踏…… 吱呀~ 咔哒。 进屋关门的声音。 太后娘娘目光微动,撑往外看了看,而后便轻手轻脚爬起来,套上绣鞋出了门,来到了后院的主屋外,侧耳聆听了下。 屋里无声无息,没任何里动静。 太后娘娘稍显疑惑,想想做出一国之母的端庄模样,把门推开,朝里面扫了眼。 主屋是璇玑真人自幼生活的闺房,墙上挂着不少字画,还有收藏的酒葫芦、兵器等摆件儿,里侧是一张架子床。 太后娘娘朝床铺看去,却见水儿倒头趴在了床榻上,腿儿搭在床铺边缘,脸颊埋在被褥里,一动不动。 太后娘娘见状,还以为水儿不想搭理她,当下略显不悦来到跟前,在床铺边缘坐下,用手拍了下曲线挺翘的月亮: “你做什么?还不想搭理本宫?” “呼……” 璇玑真人舒了口气,有气无力偏过头来,露出困倦脸颊: “我睡一会,有事醒了再说。” 太后娘娘仔细打量,见水儿和在外面干了一晚上苦力似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不由疑惑道: “你做什么去了?” “做……” 璇玑真人红唇微动,又把脸埋进被褥里,闷声道: “你不是知道吗,还问个什么……你也别笑话,迟早的事,你也跑不脱……” “……” 太后娘娘知道自己跑不脱,但她看艳后秘史上所写,女人家被滋润后,应该满面春光、食髓知味才对…… 水儿怎么和受完刑似的? 太后娘娘暗暗琢磨了下,俯身凑到跟前,小声道: “你自己在动不成?” “?” 璇玑真人后面确实是自食其力,听见这么直接的询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埋着头闷不吭声。 太后娘娘心里非常好奇,见水儿遭了大罪,也没太为难,帮忙把鞋子脱了,而后把被褥拉起来,两个人一起钻在里面,悄悄询问: “那种事情,嗯……是什么感觉?” “你想知道的话,晚上我叫夜惊堂过来,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对了,夜惊堂呢?” “练功去了?” “他觉都不睡就跑去练功?” 璇玑真人还是懵的,随口瞎扯道: “熬夜伤身,习武强身,熬夜习武,自然就平衡了……” “嗯?这算什么歪理……水儿?” 太后娘娘还想俩两句,却发现水儿说着说着就没了声,直接睡着了,心头不由暗暗啧舌,当下也没再吵醒,只是仔细观摩起水儿的战损情况…… …… 与此同时,玉虚观。 清晨天蒙蒙亮,夜惊堂飞身越过崇山峻岭,来到了主峰之上,虽然操劳水儿一夜,但后面都是水儿自己在折腾,倒是不累,甚至有点神清气爽之感。 时间尚早,夜惊堂本以为位于高山之上的玉虚观,应该人影稀疏万籁俱寂,但走到玉虚观附近,便发现道观大门外,围满了起早过来烧香的香客,目测不下两三百人,也不知是几更天爬上来的。 夜惊堂本来还想去玉虚观上一炷头香,瞧见此景,自然是不好往进挤了,直接绕过道观,来到了后山的竹林处。 山上远离尘世,在此修行的道士都是日落而息,自然起的也早,竹林附近能瞧见些许慢条斯理打太极的道人。 夜惊堂顺着老路来到水潭旁,遥遥便瞧见昨天遇见的小道童,在水潭边上扎马步,虽然年纪不大,但动作十分标准。 昨天洗澡的时候,水儿已经说了些情况,夜惊堂知道这梅花桩是专门给他准备,也知道这个小道童道号华阳,来到跟前招呼道: “华阳小道长。” 华阳才八九岁,出生于崖州乡野,六岁被吕太清带上山后,就没下过山,虽然听过夜惊堂的名字,但阅历太少,目前并不理解只比他师父弱一些的武人,江湖地位得有多夸张。 因此华阳知道夜惊堂是谁,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回头道: “夜大侠来这么早。”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你不来到更早。” “唉,我倒是想多睡会儿,师父拿着戒尺站在门口,不起来不行……” 夜惊堂途经华阳身侧,听见这话略微顿足,偏头看了眼,心头倒是想起了十年之前。 十年前他也八九岁,个头和华阳差不多,因为习武打底子确实太苦,每天基本都是被义父拿着棍子撵着练功。 当时他还不太理解,而如今才发现,在最适合打底子的年纪遇到个负责的师父,是多大的幸事。 “小时候不吃点苦,长大了哪里逍遥的起来,你还算好,我小时候,要是扎马步的时候敢晃一下,能被我爹拿棍子撵着追几条街。” 华阳四平八稳扎着马步:“我也一样,师父神出鬼没的,练得好不见人,要是练不好,马上从背后冒出来拍肩膀了……话说我要练到夜大侠这地步,要几年?” 夜惊堂感觉得出这小道士天赋非凡,只要半途不出事儿,成为未来的道门掌教问题不大,想了想道: “练到我现在的地步,最少十来年吧。习武不能急功近利,二十岁前身体尚在发育,正常都不该入江湖,我属于形势所迫,如果不是爹走到早,现在估计还在边关混日子……” “哦……我昨天听说,璇玑师姑和夜大侠定亲了,那以后我岂不是得叫你姑爹?” “呃……” 夜惊堂算了下还真是,感觉挺怪的,摇头道: “出家人不讲究这些,以后再说吧。” 华阳点了点头,本想继续认真扎马步,结果马上就发现,夜惊堂飞身跃上梅花桩,不怎么稳,又疑惑道: “夜大侠,你腿怎么软了?昨天不这样呀……” “?” 夜惊堂被魅魔蹂躏一晚上,腿不软就怪了,当下又收手扎开马步,运转浴火图调整肌肉: “刚起床,还没热身。好好练功,别走神。” “哦……” 华阳也没再多问,一大一小迎着清晨的微光,开始认真呼吸吐纳起来…… …… 云安城。 临近年关,银装素裹的京城内越来越越热闹,千街百坊间挂起了红灯笼,皇城内亦是如此,不过因为女帝太后都不在,宫城深处还是稍显冷清。 太华殿内,商议完年前琐事的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大殿出了皇城。 东方离人身着银色蟒袍,带着宫女从殿内出来,乘坐车辇转道靖王府,沿途打开车窗看向东南方,眉宇间显出了淡淡思念。 姐姐离开前,说玩几天就骑着胭脂虎,千里加急赶回来和她换班,结果可好,她不催姐姐就不动,看模样是准备拖到过完年再回来。 东方离人知道姐姐能休假一段时间不容易,始终没开口催,但心底的思念,却随着时间的增长愈来愈浓了。 咕噜咕噜—— 驷马并驱的车辇,在禁军护卫下驶过王府街,来到了大门外。 东方离人有些出神,被侍女提醒才回过神来,起身下了马车,抬眼却见伤渐离站在门口等待。 伤渐离和佘龙,差点被断声寂随手打死,伤势养到现在才基本恢复,此时伤渐离身着常服站在门前,见靖王下来,便上前拱手道: “殿下,曹公公有事想要求见。” “嗯?” 东方离人听见这话,顿时扫清了心中杂念。 曹公公虽然被囚禁在地牢三层,但女帝保留着其官职封赏,目前算起来依旧是大魏的大内总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曹公公是三朝元老,对东方氏的忠心有目共睹,即便不认女帝的皇统,真有北梁贼子杀到皇城,把曹公公放出来,曹公公依旧会给东方氏守最后一道宫门。 虽然曹公公不一定降得住当世武魁,但四张鸣龙图练了一甲子,不动如山据皇城而守,也没人能短时间从曹公公尸体上踏过去。 如果能让曹公公回心转意,回到宫里当大内总管,那效果自然更好。 曹公公时刻保持全盛,只要往皇城一蹲,吕太清造反刺驾,都得掂量下能不能三巴掌拍碎这块大魏最硬的石头,女帝可以说高枕无忧。 但可惜十年过去,曹公公始终没回心转意的意思,只是想死在宫城,完成这一辈子的使命,兑现当年给太祖的承诺。 东方离人这么多年,从未见曹公公主动说过话,听见曹公公求见她,心底自然郑重起来,转身走向黑衙,沿途询问道: “可知曹公公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伤渐离摇了摇头:“卑职不清楚。” 东方离人见此也没多问,很快带着大队随从,进入了黑衙地牢。 因为知道靖王要莅临此地,地牢还提前清扫了下,原本阴曹地府般的过道里,点上了烛灯,看起来明黄通亮,再无压抑之感。 东方离人快步进过数个牢房,正思索着曹公公找她做什么,忽然听到一间牢房里传来几句: “哥,是不是夜大人回来了?” “这么多脚步声,估计是,快喊冤……” 哐哐哐—— 可惜,冤还没喊出来,吓的不轻的黑衙总捕,就用刀柄在铁栅栏上敲了两下,地牢里当即禁声。 东方离人略微回忆了下,才想起地字一号房关的谁,因为是堂堂大人亲自扣押的人,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放了,便没搭理,很快来到了地牢三层。 地牢三层的铁门已经打开,露出了环境雅致的书房,孟姣和佘龙站在旁边,表情还挺恭敬,毕竟曹公公当大内总管的时候,对他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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