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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但各个全副武装,如今知道事有蹊跷,脚程定不会太慢。 她知道阿匡也是当地人,认路不会比她生疏,但好在过去三个月她没有荒废,寨子周边的山头荒地已教她踏了个遍,最短最捷径的路已刻在她脑中,拼上十分的力气或许可以拉开一炷香的时间。 这是她第一次当逃兵。 正面对上她不是没有胜算,而是输不起。一旦落实她冒名顶替的事,再要脱身便不会像之前几次那样幸运了。她不能在这里失手,一个人死也就算了,恐怕到时候还要拉上三条人命。 安律的脸仿佛还在眼前,他是白氏的人?是他的主子召他来碧疆的? 那时他的目标也是秘玺,如果是白氏驱使确实说得通。 可他和那名叫仆呼那的组织又有何关系?那些杀手究竟是不是白氏一手培养的?可如果是的话,为何伍小六在儿时便与他们有过交集? 要知道雨安之乱是十几年前的事,而伍小六所说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肖南回觉得脑中似有一团乱麻扭动纠缠在一起,绳结越拉越紧,令她透不过气。 眼下只有一件事她十分确定,那就是不能让安律看到她的脸。 虽然只在霍州有过短暂交手,她却丝毫不敢对这个半大少年有丝毫懈怠,临别前他眼中的恨意和扭曲是如此刺目,足够驱使凡人之躯行尽极端之事。 碧疆,恐怕是留不得了。 这个想法其实从昨天夜里便在她脑中徘徊着,但在刚刚才迅速成型。 而且她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关于仆呼那的事可能会是她此次西行最重要的一条情报。然而夜枭还要三日才会再来,她没有时间了。 日光在地平线上挣扎着。 最后一缕残阳消失前的一刻,肖南回终于看到了寨子的轮廓。 “伍小六!” 她顾不得快要炸裂的肺部,力竭大喊。 寨子中没有动静,四周半个人影也不见。 “伍小六!伍小六......” 她又喊了两遍,就在她要喊出第四遍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颤抖着从高脚竹楼下面钻了出来,手里还举着半个冒烟的火折子。 肖南回长舒一口气,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寨子里的人......” 伍小六紧张地直咽口水:“都、都按你吩咐散走了,半个时辰前走的,我看你一直不回来......”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又急急问道,“郝白和牢里那个呢?” 她话音未落,一个白花花的身影便从不远处挣扎着走过来,他似乎是想用跑的,但肩上那手脚绵软的男子把他压得迈不开腿。 “这呢这呢。” 她望着对方那一身明晃晃的白衣,眉角的筋都在跳。她记得她把这件衣服藏得很深,居然还是被他给翻出来了。 天边最后一丝亮光在这一刻消失了,四周落入一片漆黑之中,空气中有细微的震动,由远及近,像是魔鬼的脚步声。 肖南回拿过伍小六手里的火折子重新点了,火光照亮了她的眉眼,疲惫却坚定。 “我们离开这里吧。” ****** ****** ****** 阿匡带着安律等人在寨子外几里地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了。 空气中一股烟味,不远处的天空也是一片紫红色。 是火光。 掺了蓖麻油的干草被塞在寨子的各个角落,点燃时连半点余地都没留,几乎是转瞬间便烧了起来。 “逃了。” 百丈之外的一处灌木中,几个灰扑扑的身影正飞速向远处移动着,其中一个白点分外显眼。 那阿匡显然也看见了,然而追去的路被大火阻挡,绕行不知要费几多时间,他只能亡羊补牢地指挥着周围的人:“用弩!快用弩!” 十发劲弩破空而出,然而那些箭矢遇到遮挡的矮树丛纷纷受阻,没有几只到得了远处。 “废物,让开。” 安律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脚踹开一段烧了一半的梁子,仗着身形轻巧一个翻身上了一侧塌了一半的土墙。 肖南回听见耳后破空声,庆幸自己选了这条荆棘丛生的路,难走是难走了些,但关键时刻倒是能保条命。 箭弩飞了一阵便停了下来,她没控制住自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瞥便看见了那墙头上站着的少年。 他还是那身不合身的袍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全被袖子遮了去,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下一秒,他缓缓抬起了双手,两截枯瘦的手臂从袖中滑出,在火光下染得血红。 肖南回有些奇怪对方的动作,然而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些隔在他们之间的树枝树叶,顷刻间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刀分开。 草屑飞舞间,一股劲风转瞬便到了她眼前,避无可避。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大力从她身侧袭来,她整个人趴在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伍小六趴在她刚刚站的地方,整个肩膀几乎被撕碎,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像一口不会枯竭的井。 他虚弱地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 “伍、伍小六!”她嘴唇有些哆嗦,一把按住对方的伤处,“你别说话......” “有句话我一定要说。”那胖子撑着眯缝一样的眼,缓缓吭哧道:“遇见你......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又一阵劲风袭来,几人齐齐趴地躲过,身后一棵胡杨中招,树干发出一声闷响,缓缓折断倒地,腾起一阵沙尘。 趁着这片刻喘息,郝白从地上爬起来,眼疾手快地撕了块布将伍小六伤处飞快绑住:“他一时半会死不了。但是要是再不走,我们都得一起死!” 肖南回却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方才经历的一遭,超过了她长久以来对兵家身法的认知。 安律的身手她是知道的,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如此高手。 而且,她明明没有看到对方手里有任何兵器,怎能转瞬间便教百丈外的人见了血?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墙头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肖南回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就这样隔着冲天大火,与那双阴鸷的眼对上。 她看到那张脸上绽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他认出她了。 燃烧的热浪卷起冰冷的空气,她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夙平川的手猛地抓在她的腕上。 “肖南回!” 粗糙带着温度的手令她瞬间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伍小六被血浸透的衣服,用力将他扛在肩上。 倒下的胡杨为他们提供了短暂的庇护,一阵冷风吹散了浑浊的空气,是东边来的风。 她最后看一眼寨子的方向,握了握拳。 她由衷感激这片土地赋予她溶于骨血的坚韧不屈,但她不属于这里。 从前不属于,现在更加不属于。 她要去她爱的人身边,即使那里并不是生她的故乡。 肖南回转过身,任凭那冲天火焰映红了她的背。 “我们走。” 第65章 岭西一带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其中流传最广之一便是枯衣氏化赑的传说。 传闻上古时候岭西远不是如今这番干涸模样,这里的山丘间遍布湿地丛林,珍奇异兽遍地可寻。 枯衣氏便是驯兽一族,传闻族中人皆可通走兽飞禽之语,就连鲜少有人见过的异兽也会在其召唤下现身。 然天有不测,似乎老天爷也觉得这样的天赋是为逆天之举,有意要覆灭枯衣氏,一直风调雨顺的岭西突逢暴雨,遮天的黑云笼罩了数月之久,倾盆而下的雨水使得河水暴涨、溢出河道,湿地变成了湖泊,湖泊又膨胀相连,整个岭西很快便汪洋一片。 枯衣氏被困孤山之上,一族老小在恐惧中等死,族长悲从中来跪于山顶之上,五体投地以表对天神的臣服,并自刎于崖边以血献祭,希望可以换得天神的宽恕。 也许真的是这份卑微到泣血的请求打动了神明,族长从崖间坠落洪水中的尸体,竟发出耀眼光芒,随后一只巨大的赑屃浮出水面,它载上枯衣氏其余族人,使得他们免于水患的侵扰,又带领他们到了新的大陆,随后便消失在汪洋之中。 自此枯衣氏后人都将赑认作神灵,每年到了神迹降临的那一天,都会祭祀纪念他们的先祖为他们争取来的生机。 这便是枯衣氏化赑的传说。 肖南回怎么会想到这个传说呢? 因为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那只龟。 不,她连龟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苦命的王八。 她左手拖郝白,右手拽夙平川,肩上还要抗个伍小六,一路往东狂奔。三目关如今暧昧不明不能再走,垡莽岭又正是两方交战之地,唯有横跨天沐河后从东南方向离开。 渡河的时候她险些死在那里。 虽说岭西的河湖是不结冰的,但数九的河水依然冰到骨头疼,她不敢伐些木头做筏子,一条筏子加上四个大活人目标太明显,她只能泅水过去。 除了她,其余那三个都是旱鸭子,又伤的伤、残的残,她只能一次背上一个人从岸这边渡到对面,饶是再好的水性,过到第三趟的时候也已经冻得手脚发麻、肺管子都恨不能结上冰碴子。 最后那几丈远她全靠自我催眠,自我催眠她便是那只传说中的王八,总算提着一口气到了对岸,将三个人带到了相对安全点的地方。 过了天沐河便算是开始远离碧疆了,离开河岸的那天晚上,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便睡过去一天一夜,再醒来的时候,伍小六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吸溜一口热水泡的干粮了。 他那身肥厚的脂肪救了他一命,那凌空一斩还是什么的,从他的左肩一直划到右腰,但却神奇地没有伤到要害。 当然,这也少不了郝白的功劳。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总能从各处找来奇怪的草药,混上他那小小医箱中的奇怪粉末,一股脑呼在伍小六的皮上。难闻是真的难闻,但那皮肉却是肉眼可见地长起来了。 夙平川的毒也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经可以不用别人搀扶地走路,估计距离到当初和她生龙活虎地比武的状态,也要不了十天半月了。 按理说,一切都在好转,他们也确实死里逃生活了过来。但肖南回的心中却总有一小片黑云悬在那里,梦里都是一片阴霾。 那道隔空而来的一斩究竟是什么?与那凶险的飞线有何关联?仆呼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夙平川提到的那件事。 她已不在碧疆,但夜枭识人,一定会想办法跟来,就是不知需要多久,她必须在此之前尽快想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 出了天沐河流域,四周景象又变为荒凉的戈壁,一望无尽的砂石平原上,连只四脚蛇都瞧不见。好在北面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干燥了。 但肖南回知道,她们必须赶快走出荒漠。如果赶上落雪,他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此刻他们的位置已偏离了回彤城的路,大致快要到岭西南部的白鹿丘陵,如果她估计的没有错的话,只要穿过那片丘陵,便能到达晚城。 然而白鹿丘陵听着甚美,却是个弯弯绕绕走不出的迷障之地,没有向导终生耗死在里面也是有可能的。 思虑一番,肖南回领着三个拖油瓶在丘陵边缘暂时驻扎下来。 入夜,她升起篝火,将那三个人叫到跟前,围在篝火前坐下来。 前几日害怕有追兵,他们不敢有明火,烧水都只能用余烬。如今有了这团温暖,便连在荒野之中也觉得惬意。 火光照亮四人疲惫的脸,她看见郝白的白衣裳已经变了灰色。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肖南回用石块在火堆周围垒了一圈风墙,将火苗小心护起来,“后面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伍小六不可思议地开了口。他语气是惊讶的,但因为有气无力听起来像是毫无起伏。 “你要抛下我们?” “白氏的人应该不会追来了,我会叫人来领你们去晚城。她还有个三四天便能到了,你们只需要等在原地就好。她还会带些粮水过来,足够支撑你们穿过白鹿丘陵。” 伍小六依旧不愿接受她的安排:“你的人?你的什么人?是否可靠?你莫要框我们。” 肖南回也有些不耐烦:“我框你做什么?她是我贴身婢女,可靠得紧。” 夙平川正往嘴里送水喝,听到这一口水喷出来:“婢女?你让一个婢女来这鬼地方救我们?” “她可不是寻常婢女。”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比寻常婢女的脾气坏的多,你们见她时务必小心些。之后若是顺利到了晚城,便去投奔安道院,郝白也可自行回家。晚城是定王的地盘,便是鹿松平要反也一时半刻不敢冒犯......” 郝白闷闷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肖南回垒好最后一块石头:“我还有事要做,晚些去和你们汇合。” 说完这句话,天空中出现一个小小身影由远而近。 是夜枭。 她起身拍拍屁股,也不看那几人的脸色,走到一旁的荒滩上去,将早就拟好的密信放入夜枭的信筒中。 她不太擅长向人解释自己都说不清的事,更不擅长告别。 军中有细是大忌,而且如果真的按照夙平川所说,已影响到了交战时的先机,那此人必定身居不低。时间很宝贵,她等不起,必须亲自走一趟。 这一晚,所有人都分外沉默。 伍小六似乎是对她生气了,一口气吃了许多干粮。郝白到底是瞿家人,内心还是通透的,也没多问什么,只塞给肖南回一颗枳丹。夙平川后半夜便没了人影,她估摸着是自己找地方生闷气去了。 夜晚过半,天空微微泛白,肖南回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将平弦捆在背上,正要离开,一回头便见夙平川蹲在一处山头上,正幽怨地望着她。 她吓了一跳,又退了几步:“你一声不吭地,想要吓死人啊?” “我知道你要干嘛去。带上我,不然你哪也别想去。” 这话她是信的。 从种种迹象来看,夙平川也是个倔脾气,她要是不把他敲晕了,保不准能跟出她十里地去。 “军中有细,除你之外还有何人知道?” 夙平川摇摇头:“行军路线乃是绝密,只我一人知晓路线暴露。” “那你这张脸回去营中岂非自寻死路?那些人见你没死估计都不会让你踏进主账半步,就算你侥幸逃过,敌人知道你回去了,定然有所警醒,你又要如何抓出那细作?” 夙平川将头扭到一旁:“我不管,总会有法子的。总之这是我的事,你别想撇下我。” 深吸一口气,她耐下性子来,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与他听,又口干舌燥地分析了一番她独行的好处,和带上他的弊端。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快被自己说动了,那夙平川愤怒却一脸愤怒地将她打断。 “你这是铤而走险!” 敢情自己那些唾沫都白费了,看着对方那张激动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血直往天灵盖冲:“要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夙平川鼓着脸,眉头紧锁地沉思一番,硬是没吭哧出一个屁来。 哼,她就知道如此。 “我同你说这些也只是告知你一下,压根也没指望你能提什么好建议,当然也没打算听你的建议,更没打算带上你。你若是还想不通在我这耗时间,我便只能将你敲晕了。” 郝白也不容易,她不想总给他找麻烦。 实在不行就捆了吧?不过这小子这几天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还真没把握能擒住他。 肖南回还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夙平川,那厢人却自己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次讨伐碧疆,陛下亲征了。” 肖南回愣了一下,眼前莫名闪过那日三目关岩壁间的黑羽营弓箭手。 难怪,皇帝亲征,所以黑羽营才会出现在岭西。 看来她低估了皇帝此次的决心。 “肖南回,你可知皇帝亲征意味着什么?他的营中将臣关系有多复杂?你升做右将军前怕是朝中之事都触不到一二,你又有何把握能独自一人将此事解决完满?” 夙平川的发问不无道理。 但那又如何?就算不懂权谋之术,她也有她自己的方法。 “既然你说情势如此复杂,军中之人又都有嫌疑,那我便去找那个绝对没有嫌疑的人。” 肖南回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便连冷冽的空气也跟着清爽起来。 “我去找皇帝,然后亲口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第66章 天成朝中流传着一本从未有人见过的秘籍手抄本,名唤“窥圣颜之百解”。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见到皇帝的一百种方法。 究竟有没有这样一本秘籍,实则是个没有答案的谜题。但关于这抄本的流传却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天成现在的这位皇帝,是出了名的不爱见人。 有多不爱见人呢?传闻皇帝登基的那天本来是要坐御辇、经光明甬道往元明殿中去的,群臣便在殿中等着觐见新皇。谁知那御辇抬起来才发现,皇帝命人在辇上加了个盖子,盖子上还扣了一层纱,纱上绣满了密密麻麻的花样,那叫一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从那以后,这但凡有点眼色的朝臣们都明白了一件事:皇帝不喜欢露脸。 内侍总管最先心领神会,将那元明殿中的龙椅往后又移了一丈,寝宫的内侍见状连忙有样学样,将元和殿的侧殿全装上了纱障,便连元华殿内的烛火都点的甚是抠门,也不知那些后宫美人承接圣宠时,到底有没有看清过皇帝的脸。 这等受不得风、见不得光的做派,若放在以往教肖南回听见,她定能在心底笑上很久。嘿嘿,皇帝是长得太丑怕人瞧吧?要么就是脸上生了什么恶疾,总之定是有点什么,否则一个大男人还闺阁女子般遮遮掩掩,实在做作。 然而眼下,她实在笑不出来。 那天清晨她与那三人分道扬镳,虽然最后还是免不了将夙平川敲晕了,但总的来说这再次西行的路也还算顺利。 然而这顺利没维系多久,就教她内心的突如其来的疑问彻底击碎了。 她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离皇帝最近的一次是那天在泰和汤苑外的觐见,然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障,她有限的一点智谋都用在与皇帝周旋上,根本没心思窥探对方长什么样。 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要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递给对方?! 皇帝的行军帐在哪里?早晚作息都是如何?帐中都有何人?最重要的是,哪个是皇帝? 肖南回枯坐在已经干涸的天沐河道边冥思苦想了一夜,脑袋里是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一点冷风和沙子。 她也想过打退堂鼓,觉得要不然干脆先去找肖准算了。肃北营她再熟悉不过了,肖准她也绝对认得。她又好久没见他,恨不得马上冲去他的营地。 这份冲动终究还是被她的理智压下来,因为那样一来势必会将肖准卷入到这件事情中去。 此事虽然尚不明朗,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件好事。传闻皇帝最是心思难测,肖准位高权重,难免不会被猜忌,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她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拉。 戈壁上的黎明来的很早,天边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不敢浪费时间,只得懵懵登登地上了路。 根据她之前从夙平川嘴中抠来的消息,皇帝最有可能身在黑羽营。再根据伯劳最近一次传给她的密信来看,黑羽营大军应该是驻扎在天沐河下游附近。 那处地方肖南回在随田家小姐出嫁时曾远远瞥过一眼,拜孙家所赐,天沐河上游的水被人工筑起的堤坝拦了起来,下游枯竭的河床经不起风沙的侵袭,渐渐下沉塌陷成一道百里长的裂谷,将宿岩东西二城一分为二,其陡峭程度鸟兽亦会胆寒。 这样的天险于大军来说是个好的隐蔽点,却不是好的行军路线。白氏显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否则断不会放着那块空隙不管。 确认了目标方位,眼下便只有两个难题。 其一是关于皇帝的担忧,其二便是如何才能潜入黑羽营。 不论是肃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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