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见,但像裴家父子这样的并不多见——裴秉元入仕太晚,而裴少淮势头又太快。 裴秉元在辞呈最后写道:“……臣愿辞官入监学,尽己之力做余事。因只曾过了童试三关,学问浅薄,不敢居侍讲之位,愿做一管事,领监生外出历事实习,为各县水利农桑,聊尽微薄之力。”他愿意带着这些监生出去历事,将自己的亲历所得慷慨相授。 张令义润了眼眶,合上折子,双手恭敬递还给皇帝,垂首道:“裴知州身直心广,微臣自愧不如。臣斗胆,以为陛下当应允此事,大庆不止一个太仓州而已。”大庆不止一个玉冲县、太仓州,国子监里也不止一个“老监生”,不求人人皆是“裴秉元”,但哪怕能多治理一个水患,此事便值得。 也圆了裴秉元的一份心。 “朕明白了。” 这才让张令义退下。 …… 兵部藏图阁中,兴许是因为房内尘土扬起,抑或是因为被谁提及名字,裴少淮连打了几个喷嚏。 一幅幅厚重泛黄的地图悬挂在壁上,有万国图、漕运水路图、南北驿站图,还有九边军屯卫所图、东岸镇海卫所图……其中任何一幅泄露出去,都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特许裴少淮任意取看。 地图画得很粗劣,惟有方向是大致准确的,所以裴少淮辨认得很辛苦,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读完所有的图纸。要选出五个最合适的开海点不是易事,水运、陆运、海港、兵防皆要考虑进来。 广州通南洋西洋,明州通东洋,这两处是定下的。 福建布政司居于广州、明州中间,可选的地方有泉州、漳州、嘉禾屿,都是天然的良湾,裴少淮在纸上写下了两州一屿三个名字。 嘉禾屿即是后世的厦门,此时仍比较荒芜,仅一个千户镇守着,设有五通、东渡两处官渡口,属实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不管是陆运还是水运,这里都不甚便捷,可裴少淮却把它写在了第一位。 三选一,裴少淮思忖片刻,最终一笔划走了两处。 “笃笃——”敲门声响。此处戒严,有权限进来的人总不过那几个,裴少淮撂下笔前去准备开门,一边问道:“何人?” “伯渊,是我。”张令义的声音。 裴少淮开门,道:“座师。” “用过午膳没有?” 裴少淮望望外头的天色,才省得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讪讪笑笑。 “公务再紧,也当注意身子才是。”张令义一边劝道,一边把手里那包点心递给裴少淮,道,“陛下命我给你带的,你且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张令义进屋,首先看到书案纸上的“两州一屿”,被果决的一笔划走了“两州”,只剩下“一屿”。 裴少淮选了嘉禾屿,舍去了泉州和漳州月港。 张令义待裴少淮吃了点心,又喝了茶水,才开口问:“伯渊缘何这般选?”不管是泉州还是漳州,都比一小小嘉禾屿繁华得多。 “座师可知太仓码头为何能在两年内建起来?”裴少淮自问自答道,“因为旧时码头早已荒芜,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从无到有看似艰难,实则却比‘推陈换新’要简单许多。” 一语道破。 裴少淮接着分析道:“泉州港自宋时起繁荣至今,市舶司设在此处,则官商守在此处,早已盘根错节。朝廷派吏部先一步到泉州监察治理,然再快的刀,也有砍不断的暗线,若选在此处开海,只怕总有意想不到的阻碍冒出来。” 他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两地相距不远,此盛彼衰,嘉禾屿繁荣起来,则泉州的问题不治而愈。 “那漳州呢?”张令义问。 漳州位于九龙江入海之处,海港如弯月,故得月湾之称。 此处并无市舶司,也不是官渡口,而是一处走私港——月形港湾内风平浪静,小岛林布,走私的商船在小岛间游弋,官船很难将其逮捕。 “不受海浪所扰,确是个不错的港湾。”裴少淮评价道,“然官、民、商、寇在港内集聚,早已形成了制衡,各有占据。”好地方都被人占完了,想要统起月港,就要驱逐他们。 新设的五个开海点中,裴少淮最看重的,便是福建布政司的这一个点,所以他尤为慎重。 张令义赞叹笑道:“本官今日又跟着涨学问了。” 裴少淮应道:“门生现下只是纸上谈兵,想要做成此事,恐怕要身临其所,才能具体定夺。” “太仓船厂那边,已经动工了,三千料的乌尾战船指日可待矣。”张令义过来便是为了同裴少淮讲此事,他又道,“话已带到,本官便不耽误你做事了。” 两人作别。 …… 夏至入南风,京都渡口日日有归船,多是从江南一带经由大运河归来。时隔两年,吏部派出去丈量各地田亩的官员陆陆续续归来,聚于户部重造大庆鱼鳞总册。 再度回到京都城的裴秉盛,身形消瘦,肤色黄黑,才两年却似老了十岁。 裴尚书府中,裴秉盛同父亲说着一路的艰难,话语再不似以往那般嚣张,多了几分唯唯诺诺,他踌躇了半晌,垂头道:“爹,孩儿在苏州府时……受了他的帮助。” 裴珏已意料到,一言不发——二房终究又一次低了头。 再开口时,说的却是:“今日写好辞呈,明日便递上去罢,为父过不了几日,也要南下了,领队去监察各地布政司。” 儿子刚刚回来,父亲马上又要走。 “爹,陛下已经饶恕孩儿了……”裴秉盛不明白父亲为何要领这样凶险的任务。 “可他没有饶恕尚书府。”裴珏怒其不争,本想好声好气,却忍不住骂道,“你的儿子苦读二十余年,仕途还未开始,就被你这个当爹的给断了。” 朝中百官皆以为裴珏南下监察,是奔着入阁,实则,裴珏不过是为让幺孙能参加春闱、殿试而已。 皇帝手底下很多人,但有的事只有他这把黑刀才做得利索。 第139章 伯爵府里。 风吹小池涟涟水,团团荷叶相交叠,荷香飘来,给院子添了几分清气。 时值傍晚,裴少淮正扶着妻子闲庭信步,见了荷间此景,想起少年时与少津、言成在荷池边上玩飞花令喝酒,一时兴起,忍不住吟了两句:“昔年青叶初露水,小荷尖,犹半卷,共争朝夕长。” 杨时月并不知丈夫以小荷尖尖喻何人,但听出了闲逸中带些思愁,故应道:“今日叠叠如青钱,迎晚风,遮云雨,同立清池边。” 裴少淮一诧,笑问妻子道:“你知晓我在说少津和言成?” 属实是歪打正着了,杨时月摇摇头,笑应道:“我不过是把见到的荷池景念出来罢了,若这么碰巧对上了,只能说明官人与他们的关系清得如水如荷,不管怎么对、用什么词句都是好的。” 杨时月又问:“算时日,他们也应快到了罢?” 裴少淮点点头,道:“就是这几日了。”轻扶着时月的腰,道,“再走一会儿?” 杨时月不挪步,道:“不成,官人也要为我吟一句。” “嗯,为夫想想,还真有点难……”裴少淮佯装皱皱眉,又会心逗了逗妻子,才道,“团团青伞映红妆,与荷花,高低衬,花叶长相见。” 夫妻二人嬉笑小闹着。 夏末秋初的时候,趁着最后的几阵南风,裴少津、徐言成和林氏的船只终于要到京都渡口了。先一日到的是林氏的三条货船,满满当当全是精挑细选过的物件,张管事领人在渡口边卸了半日才搬完。 裴少淮不长进地暗想,他和老爹的俸禄,恐怕不及娘亲码头边上的一个铺,这家里头,最阔气的当属母亲。 翌日,裴少淮特地告假半日,与姐姐、姐夫们一同到渡口边等待船只,迎接少津他们从太仓州归来。 渡口边芦草一片鹭鸟惊飞,官船前面的虎头绕过河湾率先露出来,随着船只慢慢靠近,河上薄雾散去,众人便看到少津和言成站在船头上已迫不及待挥手。 明明是一路劳顿,却精神头十足。 船只停靠,船桥搭起。 “大哥,大姐,三姐,四姐……和姐夫们!”少津一口气喊道,一边快步走过来,与少淮相拥。 虽与大哥同岁,但少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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