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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变得越来越红。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微微鼓起的脸颊处能够看到,他在用力地咬着牙。 他一步一步向石阶上走去。 …… …… 陈长生确实没有洗髓成功,他的筋骨肌肉强度,按道理只有普通少年的强度,甚至,因为他自幼患病的缘故,他理应比普通少年更加虚弱才是。但正是因为有病,还是很难治的病,所以西宁镇外那间破庙里的三个人、包括他自己,最在意的便是他的身体。 刚刚懂事,他就开始被迫背诵破庙里的三千道藏,同时那位有些神神道道的道士师父挖来无数草药熬成药汤让他泡浴,余人师兄则是拿着棘条和木棍不停助他打熬身体。十余年来,他最熟悉人的是庙里的三个人,他最熟悉的味道,便是书籍的味道、药的味道以及棍棒的味道。 漫长时间的治疗与打熬,他的病没有治好,他没有办法变成妖族少年那样天赋神力,但本应无比虚弱的他,现在在身体方面已经不弱于普通人,甚至还要更好一些,虽然这只是表面的健康与强大,但也让他很高兴。 一个自幼患病,十岁后便被笼罩在黑暗阴影里的少年,会比别的人更在意身体方面的事情,会无比在意那些细节,所以,今天在摘星学院,他沉默地走到磨盘前,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来通过这场考核。 他想举起那块沉重的磨盘,向自己证明一些事情,同时向师父和师兄表达谢意。 …… ……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陈长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色越来越难看,束的极紧的黑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平静肯定。 石阶两旁的助威声、喝彩声已经停止。所有人看着那名低着头,艰难前行的少年颤颤巍巍行走在石阶上,很是担心,又很是佩服,好几次那少年眼看着便要倒下,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居然支撑着他坚持住了! 教官在石阶上看着陈长生,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 …… 七步,八步,九步。 陈长生的脚步越来越慢。 教官眼里的赞赏情绪越来越浓。他很意外于这名少年表现出来的水平——身为军人,他在意的是陈长生表现出来的毅力与勇气——他已经决定,就算陈长生没能把磨盘举到石阶上,也会让他通过这场初试。至于这会不会影响到学院和大周军方的声誉…… 教官看着紧张的人们,心情略安,暗想应该不会,看来绝大多数人都像自己一样想法。 认真而努力的孩子,值得特别的嘉赏。 …… …… 想着这些事情,教官有些走神,没有一直看着石阶上,直至某一刻,他醒过神来,忽然注意到人们脸上的神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转头望去,只见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浑身湿透,疲惫至极的少年。 教官心想自己不用为难了,微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长生走到了石阶上方。 那方沉重的磨盘在他的脚下。 他成功了。 第9章 我有做错什么吗? 陈长生成功地进入摘星学院的正式招生考试之中。这一次,不像天道院里迎接他的是戏谑或是冷漠,等着他的是殷切的期望与温柔劝勉的眼神鼓励,为此他觉得很温暖,很有决心,状态可以说很好。 京都诸学院招生各有不同的侧重点,天道院偏重于国教教义与修行方面的天赋,摘星学院对修行却不是太过在意。大周军方总以为修行是入院之后才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们更在意那些考生的军事素养以及纪律性,所以摘星学院的试题数量不像天道院那般多,但对应对格式甚至姓名的书写方法都有极严格的要求,而试题的内容也基本上偏重于战场模拟以及战例分析。 如果说陈长生有什么天赋,自幼熟背如流的千万本书籍便是他最大的天赋,就像天道院考试一样,掀开试卷,他看到的第一道题又很眼熟。大道三千包罗万象,这句话真没有半点虚假,世间无数学门如星沙般的内容都在其间,自然也包括那些著名的兵法纪要以及历史上著名的战例,对于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争,更是描述的极为翔尽。他记得那些,自然不会答错。 很顺利的,陈长生结束了考试,和其余的同伴们来到军纪楼前,等待着最后榜单的颁布。站在代表着大周军方森严军纪的神兽前,他回想了一下试卷的内容,确认自己考进摘星学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放松了些,看着那名面容苦涩的妖族少年,善意地踮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安慰——很明显,这位天赋神力的妖族少年对人类的兵法战例没有太多了解,考的有些糟糕。 夕阳快要落山,微红的光照耀在神兽与军纪楼冰冷的铁栅栏上,让环境产生了一种神妙诡魅的感觉,陈长生站在光影里,看着还是空空如也的石壁,稚嫩的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与对未来的期待。 然而他并不知道,稍后自己迎来的依然是苦涩的失望。 …… …… “为什么?” 先前主持举磨盘初核的那名大周军官以及另外一名神情肃然的教官,站在书案之前,看着案后一名中年将军质问道,他脸上的神情铁青异常,很明显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 那名中年将军面无表情,眉若墨蚕,不怒而威,听着下属愤怒的质问,微微皱眉,说道:“你这是向上级询问的态度?” 两名教官闻言一窒,其中一人指着楼外的夕阳说道:“看到那封试卷的人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但关注那个叫陈长生的考生的同僚还有很多,我的态度或者不好,可如果让同僚们知道结局,一样也会提出相同的疑问。” 中年将军说道:“终究不过是个洗髓都未能成功的普通少年,你们为何如此看重?” 那名教官愤怒地上前一步,指着案后已经被揉成废纸的那张试卷,说道:“您也看了那份试卷,您应该很清楚,十几年来,入院招生考试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完美的试卷,无论是答题规范还是战例分析,没有任何漏洞,没有一个错别字,就连稍粗些的笔画都没有!是,那孩子可能无法成为像您这样英勇强大的神将,但他绝对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参谋军官!” 中年将军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是来自宫中的命令,我不需要给你解释。” 那名教官闻言一怔,过了会儿才醒过神来,声音微沉说道:“但……我需要给那孩子一个解释。” 中年将军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让他过来,我给他解释。” …… …… 走进森严的楼阁,看着案上正在燃烧的烛火,陈长生沉默不语,垂在身畔的双拳渐渐握紧,脸有些苍白,不知道因为疲惫还是愤怒,或者兼而有之。当他看到石壁上依然没有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真的很愤怒,比昨天在神将府里遇到冷眼与轻蔑时还要愤怒无数倍。 因为他对进入摘星学院抱有极大的期望,而所有的期望在看到榜单的那一刻,尽数变成了失望,他为之而付出的努力,现在看起来都成了笑话。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需要一个解释。 案后那名中年将军说要给他一个解释,他想知道会是什么。 “抱歉。” 中年将军站起身来,像猛兽盯着小白兔般冷漠盯着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抱歉两个字。 “身为一名大周军人,我要违背自己的行事原则,很抱歉。” “我的行为或者会让摘星学院声誉受损,很抱歉。” “你有才能,有前途,你只是个孩子,我却要暂时中止你的前途,抱歉。”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抱歉。” “但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陈长生听完这番话,沉默了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 …… 第二天凌晨五时,陈长生如昨日如过去十四年里每一日那般准时醒来,洗漱穿衣,静思明心,然后离开客栈,继续自己的求学之路。 他按照名单上的顺序,去了另外两间学院。在天道院和摘星学院的遭遇,自然令他郁闷不悦,但他是世上最珍惜时间的人,他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愤怒与悔怅里,只愿意把时间用在有价值的地方,这种表现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便是百折不挠。 昨日的遭遇看上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认真准备,谨慎应试,用脑海里的知识储备与坚韧的意志,成功地通过了这两间学院的入院考试——从试卷内容来看,他自己认为应该能够成功通过——然后又没有任何意外地落榜。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陈长生不再那般失望,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 他很清楚,肯定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至于是谁……那个答案也很清楚。 傍晚时分,他走出第四家学院,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那辆神将府的马车,看见了车辕上那个有些旧淡却又让人觉得清晰的惊心动魄的血凤徽记,当然,那是因为对方专门把马车停在了院门前、就是要让他看见的缘故。 陈长生看着马车,知道答案将要揭晓。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看到试卷的感觉终究有些不一样。 那名中年妇女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你只是个孩子……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让神将府做这么多事。” 中年妇人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说道:“但我们还是做了这么多事,因为我们很担心你因为过于年轻而对局面无法有清楚的认识,所以我们很认真地展现实力让你看到。你现在应该很清楚,只要我们不同意,你在大周朝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陈长生记得她,在神将府里,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行礼致意,然后直身,没有说话。 中年妇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没有想到,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少年还能如此冷静,甚至没有忘了对自己行礼,这种表现实在是令人有些无措,甚至令人有些不安,但她必须把这件事情做完。 “我们想要什么,你很清楚……如果你同意,我们从你身上剥夺的所有一切,都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天道院、摘星学院、宗祀所……随便你挑;想要学什么,随便你挑;想要跟随哪位先生,随便你挑;学成之后,你是想进军队还是想进国教或者入朝为官……所有一切,都随便你挑。” 中年妇人看着他神情严肃说道:“而如果你不同意,过去两日的经历,便将是你人生不停重复的画面。” 陈长生依旧沉默,没有说话。 中年妇人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该如何选。” 陈长生看着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师兄笔记里写过,聪明人会活的不快活,所以做人要难得糊涂。” 中年妇人笑了笑,说道:“但你确实很乖,很聪明,没有把婚约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陈长生现在终于确认,过去这两天东御神将府一直派人跟着自己。 中年妇人说道:“当然,你不要误会……我先前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圣后在上,神将府向来遵纪守法,从来不会欺负人,只愿意帮助人,只是需要你付出一些……你本来就准备付出的东西,我们就可以帮助你获得很多。” 本来就准备付出的东西,自然就是那份婚书。 帮助你获得很多,可那些本就是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 陈长生忽然觉得,和繁华的京都相比,旧庙后面满是凶兽的山林是那样的美好。 他看着那位中年妇人,忽然开口说道:“婆婆,我有做错什么吗?” 中年妇人怔住,一时语塞。 她在京都生活百余年,看着小姐嫁入徐府,看着姑爷拼杀出越来越好的前程,见惯了朝堂高官、世外强者,习惯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看似幼稚、却极难回答的话。 所以她答不出来。 第10章 何日上青云 “看来我没有做错什么。” 陈长生看着中年妇人说道:“既然我没有做错什么,那么我为什么要改变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呼吸极难引人注意地变得粗重了些。 只有他师兄才知道,这个细节表示他已经非常生气。 中年妇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不怕死吗?” “我……很怕死去。”陈长生声音像铁那样硬,“……所以我来京都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神将府退婚,就在昨天,我也准备考进天道院或摘星学院之后,择天再去退婚……但很抱歉,我现在真的改主意了。” 中年妇人盯着他,目光微冷。 陈长生静静回视着她,说道:“除非你们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记住我的名字。” 中年妇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我很欣赏你。” 她看着陈长生,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这几天我一直看着你的生活起居,我从来没有见过在这般年龄便如此自律的少年,还有这四场入院试,你表现出来的东西很少见,很值得赞赏……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把她嫁给你也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陈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被赞扬,总要做出些回应,他想了想后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种时候说谢谢,有些可笑,有些可爱,有很多可敬。 中年妇人望向院门侧后方那道石壁,说道:“但遗憾的是,全世界都没有人会认为小姐应该嫁给你。” 陈长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青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很多名字。这里是学院的正院门后,这不是入院试的榜单,那么是什么榜?他忽然想起,前日在天道院和摘星学院的院门后,似乎也看到过类似的石壁,上面都刻着很多名字。 青石壁的最上方刻着一行字——“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看到这行字,陈长生想起书里的记载,才知道青石壁上刻着的便是传说中的青云榜。 大陆强者无数,但天才总自少年始——青云榜便是二十岁以下强者的排行榜。能够登上青云榜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各国各宗门全力培养的内门核心弟子,或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只要没有半途消陨,这些名字最终都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京都以至别处的所有学院院门处都有青云榜,院方想以榜上那些光彩夺目的名字,激励学生们奋勇上进,增加学院同窗之间的凝聚力,只是效果并不怎么好——学生们很清楚自己想要进青云榜没有任何可能性,那些名字让他们仰慕敬畏,直至绝望。 青云榜不问学识不问境界、师门,不分男女,只问强弱。唯一的限制,就是上榜之人不得超过二十岁。曾经有好些次,有相对低境界的人偶尔战胜高境界的强者一次,便在榜单上排到了前面——这引来了很多不满。 当年天机阁设榜之初,这种评选标准便曾经被多次质疑,但天机阁的回答简单而有力——无论学识境界哪怕修养精神气质,最终集合在一起,才是综合实力,青云榜评的是综合实力,最好的判断方法就是、也只能是胜负。 陈长生的目光在青云榜上那些名字上移动。那些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里面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姓氏,可能是妖域的少年强者,也有可能是南方森林里的土族天才。忽然,他在第三十六的位置上看到了唐棠的名字,想到在天道院里,那位青衣少年说起自己唐三十六这个名字的来历,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很是替对方感到骄傲光彩。 最终,他的目光来到了石壁的最高处,看到了孤悬在那里的、高高在上而显得有些孤单、孤单而显得更加冷漠骄傲的那个名字,那个他知道的名字,那个他应该很熟悉的名字——徐有容。 “青云榜录尽世间少年天才,我大周朝人才济济,只是神都便有十余人在榜单上,天道院有四位,摘星学院有三位,但与南方长生宗、槐院等地相比,也算不得特别优异,直到我家小姐入榜后,南北胜负方分……” 中年妇人看着石壁,难掩骄傲,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骄傲,淡然说道:“……两年前小姐初次入榜,便直接列在首位,从那天起便再也没有下来过,后面的那些少年天才们不要说追赶,便是连接近都很困难。” 陈长生看着石壁最上面那个名字沉默无言。婚书这四年来都是由他自己保存,他看过很多次,他很清楚她的闺名,也很清楚她多大,如此算来,这位徐府小姐十二岁时便在青云榜上一望无敌……真凤之血果然很了不起啊。 中年妇人收回目光,望向陈长生肃然说道:“你确实很优秀,洗髓未成功,也有能力考进那些学院,但是,你和小姐之间的差距太大……这和奋斗无关,和天赋无关,和努力也没有关系。你在你的人生路上不停向上攀登,我相信你可以登到很高的山峰上。但小姐她早就已经离开了那里,如果你固执地想要跟随她,迎接你的必然是天上降落的雷霆。” 陈长生沉默,然后想起丫环霜儿提到的那位真龙转世,那位举世公认与徐有容是天生一对的天才人物。 “秋山君……” 中年妇人没有想到他知道秋山君的存在,面无表情说道:“秋山君两年前一直在青云榜的榜首。” 陈长生问道:“为什么他会出榜?因为不想输给徐小姐?” 中年妇人说道:“秋山君两年前提前突破坐照后境,现在是点金榜魁首。” 陈长生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很难在这件事情上面寻找到任何安慰,因为那些都是高高在上的人,而他自己,不要说登上青云榜……就连想要登上学院的招生榜都困难的不行,果然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啊。 他问道:“先前您说我与徐小姐之间的差距与天赋无关,与奋斗无关,那么,究竟会与什么有关呢?” 中年妇人说道:“……只与命运有关。你哪怕是最优秀的普通人,始终还是个普通人,而小姐她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个普通人。你生来是人,她生来是凤,双方之间的差距有若天地。” “原来……又是命运啊。” 陈长生感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看着中年妇人认真说道:“您大概不相信,我来京都就是为了改命的……虽然和婚约无关,但命运两个字,对我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 中年妇人微怔,没有想到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清楚,他还是不肯放手。 夕阳西下,陈长生向街对面走去,随着人群走向更远处。 中年妇人注意到,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头有些低,身子有些微佝,显得有些落寞疲惫,然而没有过多长时间,他的身子渐渐挺直,头也渐渐抬起,重新开始平视街上的人群与远处的落日。 暮晖照耀在少年的身上,仿佛在燃烧。 …… ……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自律的少年,饮食起居自我控制的非常严厉完美,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或者娱乐。他很珍惜时间,太珍惜以至于我总觉得有谁在追赶他,又或是有鞭子在不停地抽打他,但他却又不会给身边人焦虑的感觉。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享受生活,或者说生命……就是有一些轻微的洁癖,第一天时我有数过,他一共洗了七次手,手帕应该也有五条以上。” 神将府里,中年妇人站在徐夫人身前,面无表情说道:“夫人,我必须要说,这个孩子很不错,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成长的很快,如果再有些好的机缘,或者能够有很好的前程。” 徐夫人没有想到,跟随自己数十年,一向忠心耿耿的这妇人,居然会替那个孩子说话,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中年妇人说道:“小姐当然不可能嫁给他……但像眼下这般打压羞辱,倒不如直接杀了,不然将来真给他机会翻身,府里即便不惧,也会有些麻烦,再者……我以为那少年为人不错,何必如此。” 这种逻辑,普通人大概很难明白,但徐夫人听明白了,没有想到妇人是真的欣赏陈长生,又想起徐世绩那夜在书房里说过的那句话,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有很多人盯着神将府……尤其是那些不肯死心的老家伙们,如果府里出了丑闻,即便影响不了大局,圣后她老人家也必然不喜。所以这事要办的小心谨慎些,能够用和平手段拿到婚书自然最好,如果到最后,那少年还是要坚持自己可怜的自尊,或是想要谋取更大的好处,那么只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那也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把麻烦的源头除掉,也算是个法子。” …… …… 霜儿回到房间,在桌边发了半天呆,想着先前在夫人房门外听到的那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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