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那些古意盎然的建筑之上。 那道阴影是如此的深沉,竟仿佛有若实质,又像是真正的黑夜。 愤怒的喊声停止了,年轻的天道院学生们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没能看到带来那片阴影的本体。 昏暗的天空里飘着无数片雪,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下雪了!”有学生惊喜地喊道。 “怎么这时候会下雪?”有学生惊奇地喊道。 已经是初春时节,就算倒春寒,也没有落雪的道理。 学生们很是吃惊,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甚至忘了院门外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 但还有很多人没有忘记天道院以及同窗们现在面临的处境。 看着天空里那些美丽的雪花,一名清秀的女学生眼里噙着泪水,喃喃说道:“天道在上,您也觉得这样的世间太过肮脏,所以要落下这场圣雪,洁净我们的眼睛与心灵吗?” 有些学生听到了她的话,感同身受,向着天空祈祷起来,有些伤感,意志更坚。 凌海之王漠然说道:“雪化之后依然满地污秽,神明岂会自欺欺人?” 天空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轰鸣声。 那道轰鸣声低沉到了极点,却并不微弱,就像是隐在云层最深处的雷,或是地底最深的河。 人们抬头望向天空,满脸震惊,心想难道这是上苍做出了回应? 是回应那位女学生的话?还是凌海之王的话? 那道声音有着非常明显的意志。 那就是漠然,以及俯视,还有不感兴趣。 无论凌海之王带着国教骑兵前来,还是树心道人带着数名教习站到了对面,庄之涣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当他听到这声嗡鸣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眼底深处甚至看到了一抹犹豫以及退意。 他听出来了。 这是一道龙吟。 …… …… 天空里的雪花数量骤然间多出了数十倍,寒风也变得凛冽无比。 风雪狂舞,天道院内外的温度急剧降低。 无论是石墙上的那些青藤,还是最深处的那棵千年古树,都变成了美丽的琼枝。 数片小湖表面结出薄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数息之间便变成了平滑如镜的冰湖。 某个偏僻的小院里,那口深井里的井水被尽数结冻,把四周的地面撑出了数道裂缝。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成为了冰雪的领域。 大部分的普通学生变成了一座座雪人。 他们依然能够视物,能够思想,但再也无法动弹,甚至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神情。 庄之涣年轻时便是天赋出众的天才,现在更是京都屈指可数的修道强者,自然没有问题。 有十余名境界不错的教习与学生也还能支撑。 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发青。 教习与学生们是因为被严寒侵噬了气窍与幽府,受了内伤。 庄之涣则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这场风雪究竟从何而来? 为何如此狂暴而恐怖? 天道院的师生们满怀畏惧地想着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风雪那头缓缓走来。 那道身影行走时的姿式有些怪异,似乎有些不协调,却又给人一种格外安定的感觉。 或者是因为那个人只有一条手臂? 看着那道身影,看着那道空荡荡的、在风雪里狂舞的袖管…… 就算是那些不能动、无法流露表情的年轻学生,眼神里也充满了喜悦的情绪。 那些还能出声的教习与学生们更是惊喜地呼喊起来。 “关白师兄!” “大名!” “师兄!” …… …… 顺着那条著名的石道,关白走进了天道院,然后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两道石壁之间。 石壁上有很多名字,最上方刻着一行字——“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这就是青云榜。 当他在天道院里求学的时候,他的名字也曾经在石壁上出现过,而且是在最上面。 因为这个原因以及很多别的原因,他一直是天道院最大的骄傲,无论当年还是现在。 所以明知道以他的境界实力不见得能改变当前的局面,但看着他出现,天道院的学生们依然忍不住惊喜地呼喊起来。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惊喜变成了震惊。 因为关白看着庄之涣说了一句话。 “老师,认输吧。” 第1089章 寂静的春天 狂暴的风雪渐渐停歇。 没有风,雪才能够粘住。 于是石壁上被积雪掩盖的名字越来越多。 天道院里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庄之涣终于数百座雪人后方走了出来。 这是国教骑兵包围天道院之后,他第一次真正站到了师生们的前面。 因为说话的人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大名关白。 也因为很多人已经变成了雪人,他已经无处可躲。 他看着关白的眼神很冷淡。 “为什么?” “因为您错了。” “按照天书陵那边的消息,应该是圣女安排你回到京都。” “陛下提前写了一封信给我。” “你一直在看着?” “是的,我需要确认。” “确认我是错的?” 看着恩师,关白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不错,因为没有人有资格用他人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想法。” 庄之涣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原来……只是确认。” 关白的眼神变得平静了很多,说道:“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相信您是这样的人。” 庄之涣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轻声说道:“看来教宗大人真的很看重你,只是为了让你看场戏,居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势。” 关白说道:“陛下仁慈,不愿看到天道院因为您的野心而变成灰烬,所以才会对我如此有耐心。” “野心啊……” 庄之涣望向风雪里的远方,不知道是汶水还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的故乡,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关白想知道他为何感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庄之涣收回视线,看着他说道:“是的,我有野心,而且很大,因为我有与之相匹的能力,我的境界很高,我的能力很强,而且我还很年轻,那么我凭什么不去追求?” 关白正色说道:“您以前教过我,大道若可直中取,何必曲中求。” 庄之涣淡然说道:“茅师兄待我极好,我与唐家长房也有交情,在很多人看来,我站在教宗大人那一边,也一样可以获得我想要的,把我的那些野心变成真正的野火,烧的很好看。” 关白说道:“这正是我的不解。” 庄之涣说道:“难道连你也忘了,换羽他是怎么死的?” 数年前,陈长生带着苏离从雪原里万里南归,过浔阳城将抵京都。 那个夜晚,庄换羽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选择在一口井旁横剑自刎。 那个院子还在天道院的偏避处,那口井也还在,只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 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当年周园里的事情,忘记了在关白之后天道院还曾经有过一位天赋出众的年轻人。 今日暴雪,井边的地面被冻出了数道裂缝,破败不堪,再也无法修复。 那些记忆也从寒冷的地底翻了出来。 庄之涣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关白也没有忘记。 当年诸院演武之时,他向陈长生发起挑战,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有些难过,说道:“您还是没办法忘记这件事情吗?” 无论是从唐三十六那边算,还是从茅院长那边算,庄之涣都应该是陈长生信任的人。 他却选择了那一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庄之涣摇了摇头,说道:“换羽死于他自己的心性软弱,与教宗大人无关。” 关白不理解,说道:“那为何会如此?” 庄之涣看着他淡然说道:“我真的不恨教宗大人,问题在于,谁会相信呢?” 关白默然无语。 是啊,就算教宗陛下自己相信,可是凌海之王会相信吗?司源道人会相信吗?圣女会相信吗? “既然我没有办法走这条路,那么我只能选择另外的方式来燃烧自己的野心。” 庄之涣的手落在胸口上,说道:“不然这里始终难以安份。” 关白劝说道:“然而如今事已不成,何不放弃。” “因为你认清了我的真面目,便要我放弃?你以为你是谁?” 庄之涣微嘲说道:“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有什么资格来判断我的对错,又有什么资格要我放弃?” 关白安静了会儿,说道:“我现在是以英华殿大主教的身份在与你交谈。” 听着这句话,天道院里一片哗然,师生们震惊至极。 前任英华殿大主教是天道院的老院长茅秋雨。 他们本以为茅秋雨院长晋入神圣境界之后,庄之涣院长毫无疑问会成为英华殿大主教。 没有想到,离宫那边传来非常准确的消息,教宗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天道院的师生们很是失落,然后愤怒,今天的局势,在很大程度上与此事有关。 真实的情形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英华殿大主教会由关白师兄接任? 离宫并不是在打压天道院? 难道……茅院长也不是被教宗陛下逼走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庄之涣在天道院里教书育人多年,声望确实很高。 但在年轻学生们心里,关白师兄是他们最大的骄傲,真正的楷模,无论修行还是德行,都是如此。 风雪早歇,春意重回大地,积雪难化,那些变成雪人的学生们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却发现自己再没有办法举起手里的兵器。 …… …… 一支国教骑兵在天书陵前。 一支国教骑兵在教枢处。 一支国教骑兵在天道院。 离宫最强大的力量却在别处。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微雪,让太平道的空气变得有些微寒,就像现在的紧张局面一样。 司源道人左手搁在胸前,微微拢着,就像在把玩核桃。 他的手里实际上是国教重宝——天外印。 户三十站在他身侧,拖后了约半步,微低着头,双手笼在袖子里,看着就像位低调的掌柜。 没有人知道,他的左手拿着落星石,右手拿着一把平常无奇的短刀。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落星石的神圣力量更强大,还是那把短刀更可怕。 两位国教巨头的身后全部是人,看着黑压压的一片。 黑压城市的人群里偶尔有几抹夺目的鲜红,更显煞气。 两百一十七名聚星境界主教与执事。 十六名境界恐怖的红衣主教。 在太平道上。 围住了相王府。 其余十余座王府与天海府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死寂一片。 如此多数量的修道强者,不要说曾经的天机阁,就算是大周朝廷也很难凑出来。 这就是离宫的力量,平日里隐而不显,但出现时,天地间万物都必须安静片刻,以示尊敬。 第1090章 雪泥鸿爪 京都的天空里飘着雪,太平道也一样。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飘飞的碎雪来自天道院的一场冰雪暴。 所有王府大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声音,相王府更是寂静的仿佛一座坟墓。 那些碎雪飞过王府高墙,落在离宫教士们的视线无法触及之处,却没能落到地面。 墙后有无数道风,不停地吹着那些轻柔的雪。 数百名修道高手与手持神弩的军士。站在相王府的花园与院里,与教士组成的黑色海洋之间只隔着一道墙。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于是呼吸声便变得清楚起来。 越清楚便越沉重,越短促便越紧张。 那些来自天空的初春的微雪无法落地,便是因为这些沉默如谜,又沉重如山的呼吸吧? 陈留王站在窗边,看着园子里的下属们,沉默想着这些事情。 雪在窗外不停地飞舞着,他的脸有些苍白。 因为疲惫,与不安无关。 到了这种时候,任何后悔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转身望向那几位青衣道人。 三名青衣道人望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道。 老道是真正的道门强者,多年前便已半步神圣。 除了唐家的魏尚书、盲琴师及几名南方世家、宗派的隐秘人物,再没有谁能够与他相提并论。 但即便是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守住相王府。 一点都没有。 他非常清楚,如果离宫决定全力出手,除非大周朝廷军队尽出,没有谁能够挡住这样的狂澜。 老道对陈留王说道:“走吧。” 陈留王的脸色更加苍白,神情还保持平静,说道:“我不能放弃这些忠于我与父王的下属。” 老道面无表情说道:“我留下来挡一挡,你与三位师侄先走。” 陈留王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愿意冒险,怔住了。 老道走到窗前,没有理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微风卷起碎雪,落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白发微飘,看着有些感人。 看着这画面,陈留王眼睛微湿,想要劝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最短的时间里,他恢复了平静,向老道行礼,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花厅从窗口到中间的青石地面依次下陷,形成一条向地底而去的石阶。 陈留王与三名青衣道人顺着石阶向地底走去。 前方一片幽暗,不知通向何处。 忽然,石壁上的灯自动燃烧起来,照亮了众人身前不远的地面。 地面有些湿,墙角处还有些青苔,不知多少年没有清理过。 光线落在陈留王的脸上。 他很平静。 在他的眼里也看不到湿意。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感动。 那些都是无意义的。 他始终这样认为。 稍后的这场战斗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位长春观老道或者能够活着离开,或者壮烈战死,他都不会关心。 他只需要知道,这位老道必然会让离宫的那些强者承受极大的损失。 那些王府里的家将与高手或者投降,或者战死,也无所谓。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人的忠诚与热血,但是这些人从来都不是相王府真正的底牌。 相王府真正的力量今天根本就不会在京都出现。 因为他和陈长生的判断非常接近,他认为天书陵那边根本打不起来。 还没有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但今天还是会死很多人。 他需要保证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所以必须离开。 他将通过这条幽暗的地道出现在洛水的岸边,然后离开京都。 京都郊外,那数百玄甲轻骑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 他将带着这些玄甲轻骑去往汉秋城,然后与最忠诚的部属与军队还有朱家的后人会合。 到时候,他应该先做什么事情?发一篇檄文?还是先把朱家的那些废物都毒死? 如果是太宗皇帝,他会怎么做? 毒死不行,太过显眼,还是软禁起来比较好,登基后再说。 想着这些事情,他被灯火照亮的眼眸深处现出了一抹笑意。 那三名青衣道人在他身后,自然无法看到。 父亲是神圣领域强者,自然不需要担心安危。 就算道尊万一输了,徐有容还是陈长生都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自然不会向王府里的侧妃庶弟们下手。 陈留王觉得自己什么都想到了,都考虑到了,都算到了。 但他没有想起自己的新婚妻子平国,甚至连这件事情本身都没有想起。 他也没有算到,在这条幽暗地道前方某处,有人在等他。 …… …… 安静的地道里,任何声音都会显得特别清楚。 比如地底水动的声音,比如蚂蚁爬过墙壁的声音。 两位道姑睁开了眼睛。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相王府的方向。 怀恕看了师姐一眼。 怀仁神情淡然。 忽然,前方隐隐透来的光线,发生了奇怪的折射。 仿佛那里的空间出现了某种扭曲。 什么样的力量,竟能让空间如此悄无声息地扭曲起来? 怀恕感知到了那道气息,惊骇说道:“这是何物?” 怀仁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说道:“教宗陛下也出手了?” …… …… 当地道里的空间发生扭曲的时候,天空里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形。 暗淡的天光被散射的到处都是,把相王府的四周照耀的无比清楚。 一道难以形容的威压从遥远的高空落到地面。 风雪忽然间变得狂暴起来。 一只黑色的龙爪破开云层,缓缓落下。 龙爪就像是一座黑山,上面的鳞片就像是幽暗的窗户,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息。 那些家将与强者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忽然睁开眼睛,迸射出一道精光。 一道清光笼住了相王府,这是很强大的守御阵法。 老道看着天空,寒声喝道:“孽畜受死!” 话音未落,道剑自出,化作一道极其凄厉的光线,向着天空飞去,贯穿厚云,不知斩向何处!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对手很强大,但依然毫无惧意。 这一剑凝结了他毕生修为,已经无限接近神圣领域,加上王府的阵法,只要对手还没有成年,便必然要受伤而回! 但是,他不知道今天真正的对手并不在风雪深处,而是一直在相王府里。 当他把全部精神气魄贯注进那一剑的时候,那人也动了。 那人站在墙角,耷拉着双肩,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把看似寻常的剑。 不知何时,他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剑柄,显得格外稳定,而且和谐。 如果有人看到这幕画面,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 他的手与剑本就是一体的。 怎么可能还有比这更快的剑呢? 一道剑光亮起,然后消失。 就像是烟花一现,或者昙花一现。 两道砖墙上出现了两个洞。 一截剑尖刺破了青色的道衣,带着血水。 第1091章 陈长生的安排 一声巨响。 整座城市的人都听到了。 不知多少积年的灰尘从梁上落下。 街巷上的民众们神情惘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收到南边消息的朝廷官员,震惊无语,心想难道又垮了一座山? 轰隆如雷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只巨大的龙爪缓缓收回云层后方。 相王府的阵法已经被破,没有变成一片废墟,也已经相差不远。 木桥已断,残破的晚亭斜斜地倒在湖里,湖水向着岸边不停漫注,把马场上的黄沙变成了一摊烂泥。 王府里到处都是烟尘,随处可以听到惨叫,白墙红瓦上随处可以看到刺眼的血迹。 断墙那边传来了离宫教士们整齐而压抑的脚步声,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深处的花厅相对安静些,建筑也保持的相对完好,只是墙角上多出了两个洞。 忽然,那两个洞里散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看着就像一道剑。 坚硬青砖砌成的墙,就像是一张纸,被轻易至极地裁开。 整个墙角连同高处的屋檐整整齐齐地落了下来。 啪啪啪啪! 清脆的撞击声里,带着沧桑意味的砖瓦与檐兽摔成了碎片。 仔细望去,应该能够看到隐藏在这些细碎里的笔直线条,还有那些像金子般发光的平整边缘。 墙角消失了,那个人自然露出了身形。 老道微微眯眼,想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那人穿着一件青衣,但不会让人联想到少年青衫薄,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小厮。 他当然不可能真是一名青衣小厮。 老道很快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世间除了那人,谁还能找到如此绝的出剑时机? 谁的剑能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一剑就杀死自己? 老道感慨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已经半步神圣。” 青衣小厮就是刘青。 苏离与那个神秘人物离开之后,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刺客。 也只有他,已然半步神圣,却还坚持在黑夜里做着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 刘青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是谨慎,也是职业习惯。 老道有些不悦,微微挑眉。 然后,他的眉便断了。 他左眉最中间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血口。 那道血口非常细小,甚至显得有些秀气。 如果这是被剑破开的,可以想象当时那把剑在细微处的控制已然近神。 血水从那道秀气的伤口里浸了出来。 老道叹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 那道伤口里涌出的血水越来越多,甚至给人一种汩汩而出的感觉。 刘青没有看,他的视线一直在老道的手上。 从现身开始,便是如此。 老道的手里没有握剑。 那把剑已经消失在了天空里。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老道的手始终虚握着。 直到这时,老道的手指终于渐渐散开。 停止呼吸很长时间的他,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像岩浆一般炽热,如滚烫的岩浆,瞬间把天空里飘着的雪花灼成青烟。 一阵嗤嗤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视线上移,在老道脸上停留了片刻。 老道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他终于真正的放松了,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而是一片苍白。 为了杀死对方,他也受了很重的隐伤。 …… …… 没了阵法,没有老道这样的真正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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