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抬起头,无数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与他对视,沾满血迹的绷带凌乱缠在黑发间,手铐和几条电线把他绑在了一张类似牙医诊椅的座椅里。 ……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绝望、愤恨和剧痛燃烧殆尽后的虚脱。 “电击。”有人冷冷道。 猝不及防地,电流唰一声爬满身体,司南猝不及防发出惨叫,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继而竭力挣扎!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 小司南兀自不断痉挛,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正对前方的实验室镜面一变,闪现出几个戴白口罩的试验员: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粗喘着,咬紧牙关。 “电击。” “啊……啊——!” 电击停止,司南全身抽搐、视线涣散,痛苦的余韵令他回不过神,很久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 不远处试验员出现在屏幕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别过头,胸腔濒死般剧烈起伏。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多少轮痛苦过后,司南全身就像刚从冷水中捞出来,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的额角,嘴唇发青,不断颤栗,手脚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电击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喘息良久,终于开了口,六岁孩子的嗓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Noah。” 试验员进行记录。 几秒钟后屏幕改变,画面变成一排试管,从左到右分别是不同颜色的药液,浅蓝、浅红、碧绿、赤红一字排开,直至最右侧触目惊心的深黑。 试验员经过机械变声后一成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 “你母亲每天给试验体注射的,和给你注射的。” “分别是哪两支药剂?” 小司南瞳孔放大,直直盯着试管,半晌眼底渐渐渗出某种凶狠的神色—— 走投无路的小兽被逼到绝境,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光彩。 电线吱吱作响,手铐发出极度绷紧的咯吱声。试验员关闭了画面,下一刻声音响起:“电击。”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实验室,直到失声。 不知多久之后,司南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大脑一片混沌,记忆发生了断片。他呆呆注视着雪白的金属天花板,与无数个自己茫然对视。 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他动了动,勉强望去。 一名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稳步走近,他有一张因为在电视报纸上出现过很多次,而看起来非常眼熟的脸。 ——只是这张脸现在并不像对民众演讲时那么振奋亲切,也不像电视发言时那么郑重庄严;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甚至有种神经质的阴郁感。 他站定在司南面前,目光扫视这名六岁孩童因为电击而不断抽搐的身体,略微眯起眼睛,突然摸出钥匙串上的小刀割断了电线,又咔擦两声打开手铐。 “你认识我么?”他站起身,淡淡地问。 “……” “你知道我是谁吗?” “……” 沉默持续了很久,但男子并没有像试验员一样冷冰冰丢下“电击”两个字,相反他有着反常的耐心,盯着司南警惕如野兽幼崽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I’m your new father.” 啪!清脆响起,司南迅猛的一拳戛然而止,男子紧攥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强迫他放下手。 “你不是我爸爸……”司南死盯着他沙哑道。 “我爸爸病了,睡在木盒子里……他只是病了……” “像这样病了吗?”男子嗤笑道,轻而易举把司南拽到实验室角落前,刷卡打开了一扇金属门。 几个衣衫褴褛、貌似骷髅的人在空地上徘徊,脚步拖曳蹒跚,竭力向前伸手,发出无意识的凄厉嚎叫。大概是活人的气息惊动了它们,几个活死人缓慢转过身,直勾勾望过来,开始向门口移动。 司南恐惧地向后退了半步,旋即被男子抓住,一把推进了室内。 “拧断它们的脖子,否则你就会死。” 男子恶魔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此贯穿记忆,在潜意识中扎根发芽,疯长为了盘踞终生的梦魇: “杀死它们,摧毁它们的大脑。” “否则你就会死。” 长沙,建筑工地。 “……司南……” “司南,醒醒……” “司南!” 枪弹溅起灼热的沙土,朦胧中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声音就像隔着水面般沉闷不清。 司南微微睁开眼,被血迷蒙的瞳孔唰然扩散,发着抖抬起手。 杀死它们…… 杀死它们………… “他醒了!司南,司南你感觉怎么样?”颜豪回头大吼:“队长快!突围撤退——!” 尾音突然变调,颜豪的声音骤然而止,他感到一只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准确攥在了自己腕骨上。 喀拉! 闪电般剧痛袭来,颜豪愕然回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腕骨怪异弯曲,被活生生拧断了。 ☆、Chapter 39 “没有人帮你,没有人救你, 世人都不齿与你为伍。” “你是个天生的怪物。” …… 腐肉, 毒虫,挥舞的枯枝, 狰狞的利齿……活死人漫山遍野,遮蔽了无边无际的噩梦。小司南仓惶回头, 梦中的远方只有十字架高高耸立,教堂在黑火中无声坍塌, 神父的声音响彻天穹: “永恒不死的战士, 黑暗时代的未来……” “从坟墓中复活,得享永生。” 孩童琥珀色的瞳孔下意识缩紧, 他想奔跑却无处可躲,所有意识被熟悉又冰冷的声音覆盖: “虚拟场景E7364.1.0,建立应激机制,击杀速度小于2/1s,即确认失败,承受电击。” “计时开始。” 颜豪绝望怒吼:“——司南!” 话音未落,司南一记后踢,将他当胸飞踹而出, 脊背重重撞上墙壁! 剧烈冲撞令颜豪身体反弹,猝不及防喷出血沫。下一刻咽喉被手指锁紧, 巨力把他重新按回了墙面,继而不受控制地向上提起。 “……”颜豪双目圆睁,竭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感觉到自己脚尖已经离地: “司……南……”他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司南无动于衷。他就像一台冰冷凌厉的战斗机器,没有思维也没有人性,紧锁住颜豪咽喉的那只手犹如钢铁,纹丝不动。 但他的眼睛却是半闭着的,眼睫遮蔽了所有神情,甚至看不出视线的焦距。 颜豪面色急剧变红,继而发青,那只没有脱臼的手发着抖着抓住了司南的手腕。但迅速缺氧的情况下,他所有挣扎都变成了螳臂当车,甚至无法让司南的手指松懈哪怕一分一毫。 ……为什么……他痛苦地想。 醒醒……求求你,司南,醒醒…… 他内心的乞求注定只是徒劳。 颜豪听见自己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视线模糊发黑,甚至连手腕脱臼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坠入深渊的前一秒,他看见司南抬起手,手指锋利如刀尖,向自己眼球挖来。 · 我是谁? 我是怎么诞生的? 生灵亿亿万万难以计数,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时光汇聚成历史冲刷地球上每一块岩石,怎么会偏偏出现了一个“我”? “你把我变成了什么?你把他变成了什么?!” 十六岁少年站在荒草地里,指着身后长满青苔的铁灰色石碑,嘶吼声响彻墓园:“你问过我们的想法了吗?你知道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要强行挽留已经离开了的人,让他走!让逝者走——!” 女人昂贵的黑裙铺展在泥地上,失声痛哭。 “你把我们都变成了怪物,没有时光也没有生死,你把你爱的人变成了怪物……” 少年踉跄退后,他看着女人,泪水终于从眼底落下苍白的脸颊: “爸爸不是病了,他……他已经死了……” “……他再也不在了。” 庄园的上空终于亮起第一道闪电,雷霆轰轰滚过天际。 少年奔上台阶,冲进大厅,推开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桃木门。 风穿堂而过,燃烧的蜡烛啪一声倒在银盘里,少年站住了脚步,眼底映出一双悬空的脚。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与披头散发的女人对视半晌,终于一点点地,颓然跪在了地上。 “Noah,”走廊另一端传来声音。 手织地毯在颤栗的指尖下化作碎块,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站起身,摇摇晃晃穿过走廊,经过那人身边时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 “Noah!”那人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没有挣脱,淡淡道:“你高兴了?” 那人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半晌从鼻腔中哼笑一声,神情微微有点扭曲:“是啊,我当然高兴,还记得你是怎么……” 话未说完,少年已挣脱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出奢华的大厅,顺着雨季来临前格外苍翠阴郁的小路,走出了庄园。 雨水在天地间连成难以计数的线,触目所及世界一片白茫茫的,每一步都泥泞沉重,仿佛双脚被缠着无数难以挣脱的、无形的锁链,向噩梦无穷无尽的边际延伸。 死了,都死了。 那为什么这些锁链还在呢? 明明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为什么伤害、痛苦和束缚却还清晰地存在于骨髓之中,不论如何都无法抹除呢? 暴雨中的喘息就像野兽的哀嚎,少年的脚步渐渐加快,以至于急遽,变成了疯狂不顾一切的奔跑。 没有办法……他想。 就像无数次电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样,所有命运都已决定了最终的结局,除了无止境的杀戮,不会再有其他办法。 ——啪! 颜豪感觉桎梏一松,新鲜空气狂涌进肺里,呛得他狼狈不堪剧咳起来,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足足过了好几秒他视网膜里的金星才勉强消退,恍惚中听见周戎吼道:“小心!” 颜豪就地一滚,军匕贴着他身体□□了水泥地里。司南刚要拔出刀身,周戎飞起一脚把匕首远远踢飞,以近身格斗的招数将司南整个人扭着压倒在地,两人纠缠着滚了数米,一路咣咣咣撞翻了无数木柱和石板。 颜豪顾不得咽喉处挣扎般的剧痛,咔擦一声把手腕复位,用完好那只手捡起匕首,反□□了身后丧尸的下颚,直接顶穿头颅! 工地上丧尸群已经被周戎扫射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五个折手断脚的丧尸还在哼哼着原地打转。颜豪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枪,几下点射解决了它们,只听身后哐当巨响,回头一看,司南把周戎卡着脖子顶上了水泥墙! 但周戎不是颜豪,脚尖离地的瞬间蜷身屈膝,双腿当胸飞踢,司南霎时摔进了几米外的砂石堆里! 周戎箭步而上,一把将司南从砂石堆里扶起来,先揉了揉他胸口,再二话不说坐在他身上,用双膝力量顶住手肘迫使他无法再挣扎,下死力往他人中处一掐:“司南!醒醒,看着我!” 看着我…… 司南全无聚焦的眼睛动了动,茫然盯着周戎。 “看着我!这是几?”周戎扳着他下巴,令他看自己的食指,随即用力拍他的脸:“你认不出我了?我是周戎!你戎哥!妈的敢认不出我了?!” 周戎…… 司南闭上眼,继而睁开,就像陷入了狂乱梦境的精神病人,眼底闪烁着恐惧和憎恶。 这分明是受到严重刺激后大脑自行致幻,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症状。周戎心里一沉,像制服猫科动物一样捏住他后颈,强迫他近距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司南。我是周戎,我们一块逃出T市,逃出化肥厂,戎哥一直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戎哥的对不对?” “你知道戎哥不会伤害你,永远会保护你,你愿意跟我走对不对?” 司南:“……” 周戎醇厚又霸道的声线直灌入耳,像催眠一样进入梦境,成为被暴雨冲刷的世界中一缕遥远的光晕。 “周戎……”他神经质地小声道,躲闪着目光。 “是我,看着我。”周戎再次扳过他形状秀美的下颔:“没事了,我来接你了,你安全了……乖听话,乖宝,看着我。” 司南游移的视线就像一条小鱼,终于被周戎捉住了,紧紧笼在掌心里,被迫与自己对视。 周戎幽深的目光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而司南则茫然涣散,片刻后,某种暴戾的东西终于从他眼底略微退去,轻轻唤了一声,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周戎?” 周戎俯身在他颤动的眼皮上印下一吻,随即向下,亲吻他的鼻翼、脸颊和嘴唇。 那温存和煦如阳光般的接触将暴雨驱散,记忆回到某年炎炎盛夏,苍郁密林中,带着汗水的咸涩和草木的清香,少年踮起脚尖在狼狈不堪的特种兵下巴上亲了一口,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 “……周戎。”司南喃喃道。 明明只是普通地叫声名字而已,周戎却霎时心底一片酥软,情不自禁嗯了一声,下意识揉了揉他后颈那块鲜嫩的雪白的软肉。 司南不吱声了。 周戎感觉到身下的躯体有了丝丝放松的迹象,顿时一块巨石落地,便松开桎梏,对颜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推机车,然后随意地扶了把冲锋|枪,将快从肩上滑脱下来的枪械绑带拉紧—— 随即他伸出手,想把司南打横抱起来。 但就在这时,司南瞥见了他扶冲锋|枪的那一幕。 现实通过视网膜反射进大脑,被夸张、扭曲、放大,混乱的神经元构成了另外一幅画面:全副武装的士兵,奔跑狂吠的猎犬,暗夜中因为喷吐子弹而闪烁出火舌的机枪…… 跑!快跑!有人火焰中歇斯底里的嘶吼。 快跑呀!女人身后不顾一切地尖叫。 他们来抓你了,快跑——! “为什么我们丧失自由,受到掠夺和囚禁?” 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仰头问:“妈妈,神爱世人吗?” 光晕中母亲低下头,熟悉的面孔渐渐扭曲变形,腐朽黑斑爬上了她美丽的脸,蛆虫泥土遮蔽了她琥珀般的眼睛,她手指上血肉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全数映在小男孩恐惧的眼底。 快跑,Noah。 不要被任何人抓住,快跑。 “司南!” 周戎霍然起身,但根本来不及了。就在他放松警惕的千分之一秒里,司南炮弹般起身冲出,将颜豪撞得摔了出去! “抓住他!” 颜豪打滚起身,尚未发力,司南侧身坐上机车,一条长腿撑在地面上,喘息地看着他们。 ——不,他其实根本不在看任何人,他的视线直直从周戎和颜豪两人之间穿了过去,仿佛在注视着虚空中某种让他无比恐惧、无比胆寒的东西。 那是深埋于地底的魔鬼,和此生从未退散的梦魇。 “回来……”周戎颤抖着柔声道,张开双手:“回来,司小南,求求你回戎哥这里来……司南!!” 引擎发动的同一秒钟周戎蹿了出去,其势如离弦之箭,然而只碰到了车后座一角,紧接着机车化作流动的火焰,咆哮着冲向了街道! 呜——! 在周戎和颜豪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机车高高跃过护栏,轰然落地。 司南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机车如流星破空,轰鸣着消失在了街角! 周戎追了两步,抄起冲锋|枪狠狠摔在地上,兜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颜豪惶然摇头:“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这是……” 周戎的声音充满了暴躁和压抑:“回来!” 颜豪硬生生止住脚步,这才发现远处街道上,被冲散的丧尸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正三三两两集中,慢慢向工地这边靠近。 ——他们还在毫无遮挡的大街上,充斥着百万丧尸的城市核心,实在太危险了。 颜豪正抓住枪,突然头顶螺旋桨的轰鸣声急剧靠近,随即响起机枪突突轰炸声,将大街上的丧尸打得抽搐横飞! 两人一抬头,只见两架深绿色大型直升机在低空盘旋,舱门被轰一声打开,春草扔下软梯:“快上来!” “司南呢?怎么回事?”丁实在狂风中大声问。 周戎面色阴沉,摇头并未回答,简短道:“开强光灯,沿市中心搜索,快!” · 天色急剧变暗,黑幕降临,末世最可怖的夜晚就要来到了。 一个缺少御寒衣物和食物、丢失了枪、神志不清且单枪匹马的人,在丧尸数以百万计的城市中心能活多久,能不能坚持到第二天明? 答案如此刻夜幕中的黑云,沉沉压在了每个人心头上。 两架直升机都开了探照灯,机载扩音器开到最大,然而所有呼唤都像石子被抛入狂风暴雨的大海,瞬间就消失在丧尸汇聚成的惊涛骇浪里。 直升机沿着大街小巷,低空飞过每一栋建筑顶端,奇迹并没有出现。 那所有人都很熟悉的修长矫健的身影,真的就此毫无踪迹,就像他来时那样突然地消失了,仿佛无可奈何又早已注定的宿命。 “戎哥……”丁实声音发着抖:“燃油有限,我们还得飞去南海,恐怕……” 燃油不够了。 众人目光焦点中,周戎坐在驾驶台后。男子俊美阴沉的侧脸从额角、鼻梁,乃至绷紧的薄唇和下巴,在探照灯背面阴影中,勾勒出触目惊心的锋利轮廓。 “我走的时候,”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 “我对他说,等我来接你。”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调,丁实却被那话里某种可怖的力量压得不敢应声。 “他真的等了,在工地上的时候,他一看到我就笑了,远远地冲我招手。” “但我却没能如约接到他。” “……戎哥,”丁实哽咽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 “他是想跟我走的,跨上机车时他还犹豫了一下,看着我,可能是想给我最后的机会。只是我不该摸枪,他当时那么害怕,我把他给吓跑了。” 周戎闭上眼睛,机舱内除了直升机轰鸣之外,安静得让人恐惧。 片刻后他从脖颈上取下一只绑在绳子上银光闪闪的东西,丁实认出是在B军区内下载了全部病毒研究资料的芯片。 周戎把芯片捏在手里,像是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驾驶台,突然指了指下方:“那楼顶上有什么?靠近点看看。” 丁实没反应过来,操纵直升机降低高度,探照灯扫射大楼屋顶:“没有啊,目标物面积约二百平方……戎哥?!” 周戎将芯片扔上驾驶台,解开安全带,一把拉开舱门,冰冷刺骨的狂风中回头笑道: “在南海等我们。” 那一笑潇洒桀骜至极,丁实猛然伸手去抓,但周戎已经纵身飞跃,在惊呼中跳了下去! □□米高度呼啸而下,周戎稳稳落地,反手抽出背后的突击□□。他在所有人疯狂的呼喊中决绝而去,消失在了城市危机四伏的黑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竹子吃着蛋挞看淮妞x34、(评论区的食物系列你们看着深夜奋战在更新第一线的作者不觉得很歉疚很心痛吗) 蝉鸣初雪x10、戎南甜x9、啾咪一口司南x8、抱着小凤四么么啾x7、黎小檬的羊小咩x6、楚楚楚慈的小可爱x6、撩南高手你戎哥x5、社会我周哥x5、致酒x4、荧~x3、米米米米米其林x3、司南捧着糖水草莓x3、泡萝卜的水x3、虫二x3、妮梨李栗x2、费渡家的骆一锅x2、御风君影x2、楼衾是蒋衾后援会会长x2、血鸩x2、莫迟x2、17259746x2、 蟹蟹v、嘉木、晨沐、龙九你快看我、吓得我赶紧吸了口花蜜、溪寒、乜仝、桂圆Longan、阿晏、淮上今天四更、恨不相逢未嫁时、逆毛楠、壮壮大总攻、糖果Q~、我为戎南续一秒、中华锅无敌阿鲁、北笙依、一梦三生、司小南最甜啦、石不转也(ー`?ー)、猫蛋蛋、白衢、羽叶问上上更七夕下了、临渊羡渔、kumina、琹素素素、丞步堂夕樊指证了司南、杨花泪沾意、龙晴、喵~、一点抹茶゛、24091629、康欣捧着送子观音、清岚、春草、弦上青风飒马 以上各位大人的地雷!!! 感谢 大玥玥、Allison、星儚、魍魉姽婳、楚棠、楼衾是蒋衾后援会会长、齐家 以上各位大人的手榴弹!!! 感谢 chris、24075003、羽衣狐、楼衾是蒋衾后援会会长 以上各位大人的火箭炮!!! 感谢 澈总攻大人的浅水炸弹!!! 感谢 大荔枝一把抱紧小司南荔箫大人的深水鱼雷!!! 感谢大家的留言,鞠躬~!!! ☆、Chapter 40 “司南!” “司小南——!” “戎哥来接你了,出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长街上回荡着呼喊, 周戎放下刚从商店废墟中翻出来的扩音器, 隔着红外线扫视周围一圈,方圆百米内人形物体迅速闻风聚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憧憧鬼影。 周戎点射掉身后几只闻风而动的丧尸, 发射攀绳枪,迅速爬上电线杆。 他离地的那一瞬间, 丧尸们群涌而来, 茫然向上竭力伸出手。 在大街小巷来回呼喊,可以说是眼下最危险又没有效率的办法了。周戎知道最好的做法是找一处安全隐蔽的藏身地, 休息保暖,静待黎明,等可视条件转好后再开始行动;但他知道司南不能等。 他不能在这种糟糕的状态下,在城市最危险的腹地,单枪匹马渡过致命的长夜。 周戎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藉由肺部的刺痛来保持清醒,像深夜狩猎的猛兽一样眯起了眼睛:“潜在反社会人格,精神分裂, 无法预测动向,切忌使用任何刺激手段使其恢复神智……” “混血Omega, ”他喃喃道。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初遇那天午后,被围困的停车大楼内, 全身被机车夹克和头盔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从大街上抬头,目光与他隔空对视。 “是你么?”周戎小声问,就像无数次偷偷做过的那样,抬手想去捏一捏那张柔软的面颊,但触手所及的却是冬夜刺骨的寒风。 “戎哥错了,没有看不起Omega的意思,也愿意尊重你的意见。” “要是你愿意回来的话……” “只要你回来,戎哥等你自己选……” 周戎闭上眼,只放任自己在后悔和悲哀的情绪中沉溺了短短片刻。几秒后他睁开眼睛,强迫自己再次进入战斗状态,从电线杆顶上发射攀绳枪,迅速赴往下一道街区。 · 与此同时,一公里外。 某民宅。 靴底踩在满地碎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那动静响起的同时,屋角里阴影动了动。只见黑暗中一张腐朽灰黑的面孔转了过来,似乎嗅到了新鲜人肉的气味,浑浊的眼球一翻。 一道身影裹挟着满身寒风,踉跄走进屋子,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屋角里致命的危险。 “……呜……” 腐烂大半的胸腔不住漏气,丧尸摇摇晃晃爬起身,捕食欲在Omega甜美的信息素刺激下迅速暴涨,扑上前狠狠抓住来人,一口咬了下去! 血肉滋味瞬间充盈了腐烂的口腔,然而丧尸还没时间咬下第二口,它的颈椎传来咔擦脆响。 丧尸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歪了下去,随即被来人单手轮起,重重砸在墙壁上,脑浆溅满了半面墙。 司南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他朦胧地感觉到手腕很疼,但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于是抬手摸了摸,好像摸到了湿乎乎的血肉。 我被丧尸咬了,他潜意识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这其实是很怪异的,因为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上一样虚浮,眼前不断闪过错乱的光晕和斑点,精神世界在现实和幻象中来回切换,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谁,也无法分辨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已经昏倒了。 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被丧尸咬了。 咣当巨响,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潮湿肮脏的墙壁,颤抖着伸直两条长腿,胸腔喘息时带出撕裂般的声响。 又被咬了,他想。 …… “你又被咬了。”有人带着怒火,一字一顿道。 那是个金发碧眼、穿迷彩服的年轻男子,年纪并不大几岁,看上去可能也才二十出头,但因为出身良好的缘故肩膀已佩上了军衔,眉梢眼角浮动着傲慢、厌恶和愤怒混杂起来的神情。 司南靠在电击椅上,他穿着白T恤,身形有种少年发育期特有的清瘦,头漫不经心地仰着。 “所以呢,要惩罚我么?”大概有一段时间没剪头发了,凌乱的刘海却挡不住他明亮嘲讽的眼神,无所谓道:“来啊。” 大概是被这种态度所激怒,男子拎起他的衣领,怒道:“你以为这是在害你吗?你本来就是个怪物!除了接受实验和特训你还有什么出路可以走!如果父亲当初把你丢进孤儿院,你现在就是个在便利店打工或开车送外卖的下等人!” 司南挑起一边眉毛:“喔?在你眼里下等人的定义就是开车送外卖么?你还真是个有教养的大少爷。” 男子张口想骂什么,司南满怀恶意地勾了勾嘴角: “我以为在你口中‘肮脏下贱’的我母亲死后,悲痛欲绝以至于终日酗酒的你父亲,才算是真的下等人……” 啪一声清脆至极的声响,男子一巴掌把司南打得偏过头,嘴角缓缓渗出血丝。 “……”少年喘息两口,转回头来向他微笑: “或者说,一边对你父亲满怀怨恨,一边又费劲徒劳想要得到他认同的你,可能连下等人都不如……” 他以为自己又会迎来一巴掌,但男子举起手,却停顿在了半空中。五秒钟死寂后,他突然暴怒吼了一声:“电击!” 话音刚落,蓝光滋啦亮起,司南身体一抽向后翻倒,手脚不住痉挛。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 司南却没有醒来,保持着那个深陷椅背的姿势纹丝不动,半晌毫无动静,甚至连胸腔都不再起伏。 男子等待了十多秒,眼底终于浮现出狐疑,谨慎地上前停了片刻,才伸手一按他颈侧脉搏,感觉到指端细腻的皮肤下搏动异常微弱。他又试探着将食指伸到少年鼻端,呼吸气若游丝,几乎感觉不到。 怎么会这样? “过来几个人。”他打开自己肩上的对讲机,简短吩咐了一句,打开少年双腕上的手铐。 就在这时,司南原本苍白修长、毫无生气的手指一握,手背青筋暴起。 在意识到不妙的同时男子疾步后退,然而迎面厉风快如闪电,司南抓住扶手侧身而起,一脚把男子踹翻去了墙角! 轰隆撞响震动地面,男子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旋即身体骤沉。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司南俯在自己面前,单膝抵住了他的胸膛,狠狠拎起迷彩服衣领。 少年惨白的额角冷汗涔涔,电击的余韵尚未完全褪去;然而痛苦却令他镀上了一层妖异灼目的光芒,那并不自知的、强横的吸引力,甚至令人挪不开视线。 “你怕我么?”他笑着问。 男子一口气哽在咽喉,强烈的恼羞成怒,以及另外一种猝然翻腾而起又难以告人的情感,迫得他当场发不出声来。 “你害怕我这个怪物,但你又想拥有怪物的能力——” 司南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露出一颗小白牙,这在他这样秀丽的少年面孔上,其实是非常俏皮吸引人的。 但如果你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却只会感觉到森寒恐怖,犹如看见正从地狱深渊中,尖啸着苏醒的恶魔。 “愚蠢而不自知,贪婪而不自知。”少年俯在他耳边,轻轻道:“你们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身后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了,警卫狂奔而来,七手八脚把少年拉开,又有人上前把男子从地上小心扶了起来。 有人在大声呵斥,有人在咆哮,司南什么都没听清。他甚至没有看那男子隔着人群落在自己身上的难以言描的目光,转身时他已经忘了那天有没有经受更严厉的惩罚,只记得内心深处扭曲的快意。 你们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而我什么都不在意。 因为命运将一切带进坟墓,剩下我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用在意。 · 凌晨六点。 黑夜从大地盘旋上升,天穹尽头现出一望无际的灰青,就像黑布水洗后褪色的斑块,在视线中逐步扩大。 周戎单手持枪,躲在巷角变电箱后,舔了舔自己从二楼上摔下来刮伤的手背,精疲力尽地呼了口白气。 不远处马路上,丧尸正逐渐走出黑暗,成群结队晃荡着发出嘶吼。 又是末世中新的一天。 “司小南……”周戎粗喘着喃喃道,“再给我点勇气,拜托你。” 丧尸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同时掉转脚步,纷纷向小巷里挤来。周戎一咬牙,从变电箱后起身扣动扳机,为首几只丧尸应声而倒,更多活死人却兴奋地跨过同类尸体,争先恐后扑上前来。 周戎夺路狂奔,嘶吼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司——小——南——!” · “司小南——!” 满地狼藉的出租屋内,司南在昏迷中蓦然一抽,睫毛颤动欲睁。 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映出丧尸身首分离的身体、屋角干涸枯黑的婴儿骨架、喷溅着腐血和脑浆的墙壁,以及翻倒的书桌下,一只还闪烁着盈盈绿光的电子时钟。 6:12AM。 天光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渐渐清晰,在地板上铺展为一条晦暗的狭长光带。光带尽头处,司南手腕上血肉模糊的齿痕正慢慢发干、结痂,变成紫黑色的伤疤,开始脱落。 痂后露出新生的嫩皮,尚未完全褪去粉红,静静沐浴在新一天薄雾般的晨曦中。 司南紧紧闭上眼皮,几分钟后再次睁开,茫然坐了起来。 “……有人吗?”他环视周围,嘶哑道。 出租屋内一片死寂,没有应答。 “周戎?”他小声问,“戎哥?” 司南爬起来,大脑有些昏沉,步伐不稳地走到窗前。城市楼房的间隙中,东方地平线上乍然闪现出第一道霞光,让他瞳孔猝不及防地缩紧。 仿佛闪电劈开浑浑噩噩的脑海,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在眼前飞速闪回——工地坍塌的水泥板,被拧断手腕的颜豪,急促呼唤的周戎,熙熙攘攘望不到尽头的丧尸…… 最后定格在记忆里的,是探照灯在城市上空来回扫射,直升机呼啸发出巨响,破开云层飞向遥远的南方。 ——他们走了。 他们去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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