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相府真千金,一朝偷梁换柱让我流落民间受尽苦楚。 我杀猪卖肉的日子里,假千金因美貌和才学名动京城。 我被砍断手指的时候,假千金在相府被宠成掌上明珠。 重回相府,假千金却拿我当亲姐妹,直到相府破灭。 我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么。 1 十岁那年,我被我亲生父母接回家,看着富丽堂皇的相府,我局促像个被买主审视的奴仆。 我低头快要把自己脚的草鞋盯出一个洞,一只青葱玉手突然伸到我面前:忍冬妹妹,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似粉雕玉琢的画中仙,圆圆的眼睛笑意盈盈,她说她叫何佳宝。 一看就是家中的宝贝,被父母呵护的很好。 我将手紧紧背在身后,不想让自己丑陋的断指暴露在天光下。 这是五岁那年,养母到集市上卖猪肉,养母和客人聊天,没注意到我搬肉的手,一不小心剁下来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血光淋淋间,看着案板上两个手指头,我竟忘了哭泣。被吓呆住的养母抱起我四处求医问药,医士摇摇头,道是无力回天。 彼时年幼的我并不知道,此生的姻缘都将被这一刀斩断,再也无望。 也是那一年,何佳宝因作出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名动京都,被誉为天才少女。 我的母亲是温柔的相府夫人,她温柔的问我可曾读过什么书。 我摇摇头,四岁开始我便帮着养母的卖肉摊做事,我只会杀猪,我了解猪身上的每个部位和每块肉的口感,邻里称我是猪肉小西施。 如今看到何佳宝,我才知,我更像效仿她的东施,即便换上珍贵的绫罗绸缎,我身上依旧有一股洗不净的猪肉腥骚味。 2 相府对外宣称,我与何佳宝是双生子,我们出生那年,夫人陪相国在外解决流寇之乱时,被一波山贼冲撞,兵荒马乱间我被人伢子抱走了。 真实情况是,夫人因为流寇之乱躲避至一户农家,恰逢生产,接生的产婆见夫人衣着华丽,便动了心思,将家中媳妇刚诞下三天的女婴与我做了调换。 从此何佳宝一跃枝头,变成万般娇宠的相府千金,而我被我的养母和哥哥当成动辄打骂出气筒。 自懂事以来我便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是女孩,母亲才如此不喜欢我。 养父早亡,养母扛起家中重担,带着我一起卖猪肉,供哥哥读书。我知道家中不易,很小便主动承担起家中事务,做饭、种地、给养母的摊子打下手。 养母爱喝酒,喝醉以后那眼神恨毒了我,她说我是扫把星,若不是我,养父便不会死。 养父是被地痞流氓活活打死的,起因是我吵着要吃镇上的糖葫芦,养父笑着抱起我,让我在家乖乖等他。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只身前往远方的背影,等到天黑,只等来养母几近疯狂的哭喊。Ϋž 从那以后每逢养母喝酒,我全身上下便无一寸好肌肤。我被打的满身伤痕,衣不蔽体,哥哥只是在一旁呆呆望着,眼神痴狂的让人胆寒。 3 回到相府我依旧是个透明小姐,我很识趣,每天待在自己的院子不轻易出门,我知道父母舍不得何佳宝,哪怕知道真相也不愿将金玉般珍贵的何佳宝送走。 何佳宝会写诗,作画,抚琴,管家,还会伏在父母膝下撒娇耍赖。 而我呆呆木木的,什么也不会。 母亲空闲的时候会亲自教我一些女红,她有时候会看着我的断指发怔,继而眼眶红红的似乎对我很是亏欠:冬儿不用害怕,以后就陪在我们身边,待我和你爹百年过世,哥哥也会一直照顾你。 我的亲哥哥是个谪仙般的金贵人儿,他虽贵为相府公子,但从无蛮横之举,无论是对待王公贵族亦是街头乞丐,他皆是宽严得体,温和有礼。 我很喜欢这个哥哥,他每天回来都会给我与何佳宝带上好吃的糕点,或是新鲜的时兴玩意儿。 我很羡慕何佳宝与哥哥的关系,那样亲密自在。她可以躲在哥哥身后捂住他的眼睛吓他一跳,也可以在哥哥写好的文章上胡乱勾画。 哥哥从不生气,只是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笑骂一句调皮。 我不禁想,如果这一切错乱都没发生,何佳宝现下所拥有的人生都将是我的,父母的疼爱,哥哥的宠溺,还有漂亮纤长的双手。 而她应该叫忍冬,忍过寒冷的冬天,忍过食不果腹的日子,忍过悲惨的童年。 我恨我的养母,直到她死亡那天,我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躺在漏风的土房子里面如死灰,拿出珍藏多年玉吊坠,这是夫人当年为答谢而留下的信物,她告诉我事情全部的真相,继而安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ӱʐ 我痛恨人心的幽暗扭曲,又无法释怀临终前短暂的悲悯。 4 何佳宝对我很好,当真拿我当亲妹妹一般,与我分享她好看的衣服首饰,给我讲一些我从未听过的传奇故事。 我没有什么能够分享的,我只能告诉她养猪的注意方法,以及市井间的八卦传闻。 她听完以后心疼的抱住我的身体:对不起啊忍冬,是我偷走了你的人生。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她说,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不懂什么是世界,她说你可以理解为是和这里一样的国都。 那个国家里有很多高楼大厦和汽车,所有女孩都不用被封建礼教束缚,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做喜欢的工作,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 那个国家还有很多伟大的诗人,她所有出口成章诗句都是搬照他们的……说到这里,她的音量越来越小,然后沉沉睡去。 我虽听不太懂,可听她描述的国都,我不禁生起一丝向往。 父母看着我与何佳宝日益亲密的关系,很是欣慰。ŷź 我也在慢慢释怀,想着过去的错就让它过去,如今我父母健在,兄姐谦和,人生几番波折也逐渐圆满。 一转眼我与何佳宝到了及笄之龄,何佳宝出落的越发标致,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水灵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她的美貌与才学,像她年幼时写下的诗句一样,花开时节动京城。 5 外界鲜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父母舍不得我被流言蜚语攻击,所以从不让我出席王公贵族的宴会。 他们说以后就让我守着他们过,待到合适的年纪,找个踏实能干的男儿上门,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稳幸福。 何佳宝也说,冬儿不怕,哥哥……姐姐会保护你的。 她看了哥哥一眼,眼神闪过一抹我看不明的情绪。 我平日里除了做做针线活,学学写字,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除了钓鱼,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母亲准许我每旬可以去钓一次鱼。 她不明白正处于活泼好动年纪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对钓鱼感兴趣,枯坐几个时辰,就为了等那几尾还不知道有没有的鱼。 我笑笑,说晚上回来给母亲煲鱼汤。 我平常钓鱼的地方在郊外的一处野河,那里杨柳青垂,碧波荡漾,鱼儿食草籽长的肥硕健壮,鲜少有人知。 我小时候时常吃不饱,为了果腹便学会了编织鱼篓放入浅溪,等待黄昏时分将入篓的鱼儿收上来,在野外烧烤烹食。 现下在府中不用劳作,有大把时间不知用来干嘛,所以只好去钓鱼。 湖面一阵波澜,鱼儿咬住食饵,我心下欢喜,拉动竹杠与它周旋,待它力尽之时收杆而上。 「劝君莫钓三月鲫,万千鱼仔在腹中。」 身后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我惊得手一抖,鱼儿顺势跳回河中。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虽衣着朴素却难掩气质。 他说他叫周俞,是三国的周瑜去掉偏旁。 我了然一笑:想必是愚钝的愚。 他说他父亲是个老秀才,因自己天资有限,便寄期望他能考取功名,日日罚他读书写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惜他继承了他爹那点稀薄的天赋。 今天本是想来投河自尽的,没想到遇见了我,他还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从那之后便我常常在钓鱼的时候遇到他,他在岸边大声背书,我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句子逗的暗暗发笑。 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秀才的儿子,却也无意计较他是否在诓骗我,我这样一个有着残疾的女子,有什么好骗的。 6 我提着空空的鱼桶回到府上,家仆跟我说,今日宫中下来一道圣旨,封何佳宝为太子妃,婚期定在个三个月后。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真心为何佳宝高兴,她这样出色的女子因当配这世上最尊贵的儿郎。 我一路跑到她的院子,想要第一时间送出祝福。 厢房外静悄悄的,我欲敲门的手被里面的对话止住。 「哥,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何佳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哥哥的声音依旧温柔:「傻佳宝,女孩家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太子殿下人品端庄,才貌双全,是个值得托付的良配。」 「何牧之,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不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是何忍冬……」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一直……」 手中的桶不合时宜一松,跌到地上发出声响,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我转身跑出何佳宝的院子,躲到园子里的假石中,刚来相府的时候,每当我内心充满不安恐惧时,就会躲到这假石堆里。 那时是哥哥在园中背书碰巧看到了我,他温暖的手掌覆在我的头上轻轻安抚,他什么都没问,变戏法般掏出一本小人书带我翻看,让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去他的书房看书。 「冬儿,」哥哥唤我,他又一次站到我身边,身量比年少时高出许多。 「佳宝还小,许多事情并不知晓缘由,今日之事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他看起来依旧温柔,只是搭在我肩上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这件事我们谁也再没有提过,哥哥每日早出晚归,待在家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破天荒的主动请求母亲帮他物色亲事。 何佳宝整天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出来,相府上下都在为她即将到来的婚期忙活。 我作为府中的为数不多的闲人,只好继续出门去钓鱼。 7 春夏交接的时节,蚊虫渐渐多了起来,周俞捧着书在我身旁摇起蒲扇,距离秋闱考试越来越近,他父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周俞的心情似乎很是焦躁,书没背几句一双腿来回踱步。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看书,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他趁我不备朝河里投了一枚石子,故意扰乱我打的鱼窝。 他说,忍冬为何到夏天你手上还戴着厚厚的手套呢?不热吗? 我思忖片刻放下鱼竿,把那只残缺的左手从手套中拿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忐忑。 这是十岁以来,我第一次在人前展示我的断指,无名指和小指只剩短短的两节骨肉,本该是美丽的纤纤玉手上此刻布满狰狞可怖的疤痕。 周俞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有些失落。 「你不是一直问我家中是做什么的么?我父亲只是普通的农户,为了给我买糖葫芦,他在街上被一群地痞流氓打死了。」 「我母亲是卖猪肉的,她觉得是我害死的我父亲,所以把我的手指给剁下来了,后来她病死了。」 养母卖十几年猪肉,对刀刃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不会切错一分一毫,又怎会不小心切到我的手指。 后来她抱着我寻医问药,可能是出于愧疚,她第一次在床边照顾我到天明,给我喂药,还轻柔的为我掖好被子。忍着剧痛一整天没哭的我,在梦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三两句话说完过往的故事,像是在倾诉别人的人生。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结了,良久的沉默后,周俞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碎痕犹生残缺美,譬如遗憾伴人生。」他将那些封建礼教抛至脑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下,用自己修长的、好看的、温暖的手将我的左手紧紧握住。 「都过去了,忍冬,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的心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被一颗石子投中,抑制不住的泛起阵阵涟漪。 8 当今圣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希望能看到自己最看中的儿子成家,所以太子的婚事才办的这样匆忙。 在我们这个朝代,娘家需要给即将出嫁的姑娘亲手秀红盖头,日子便在母亲的绣花针下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何佳宝大婚当天。 何佳宝安安静静在喜娘的摆布下梳妆打扮,镜中的女子清瘦妩媚,娇艳的像一朵迎风盛开的牡丹花。 可是她眼底的花,却早早枯萎了。 「刚来这里时,我还暗自窃喜,我到了一户好人家,父母恩爱,家族昌盛,我顶着大小姐的身份过上了有权有势的好日子。」 何佳宝赶走家仆,唯独留下我。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和世上其他女子活的不一样,至少不用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这权势又何尝不是一道新枷锁……」 她哽咽着:「十几年追求的自由,抵不过天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我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我听着她大逆不道的发言,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湖畔爽朗的少年郎,突然有种劫后余生庆幸,幸好今日坐在这里的人不是我。 我还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像父母说的那样,不求出身富贵,只求真心待我。我们守在父母身边,置办些小生意,生两个娃娃,然后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我给何佳宝盖好红盖头,牵着她走出院子,走向锣鼓喧天的厅堂。 一阵强烈的脚步声震的尘土飞扬,我家原本本热闹的厅堂,陡然被一群官兵包围,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纷纷让出一条道。 人群的末端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前几天与我说要在家好好看书的周俞现下就站在我面前,他穿着华贵的锦袍,表情冰冷,与我记忆中少年郎的气质判若两人。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一闪而过,像是在看一个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慌乱中有官兵将我跪摁在地上,我觉得不对,周俞才舍不得这样粗暴的对待我。 「相国欺君犯上,用农户之女假冒相府千金,意图与太子勾结,心怀不轨,证据确凿……」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越飘越远,隐约间我听到有人叫他六皇子。 9 何佳宝的婚如她所愿并没结成,可我的父亲与哥哥却在她大婚当天锒铛入狱。 见国相大势已去,如雪花般多的弹劾折子飞向朝堂,他们从我父亲欺君犯上说到意图谋反,连带太子殿下也受到牵连,被禁足东宫。 亲手把我父亲送进监狱的人便是周俞。不对,应该叫他李重山,他不是什么秀才的儿子,他的真实身份是皇帝的六皇子,也是皇帝最不喜欢的六皇子。 他表面上装作乖巧温顺、与皇位无争的样子,让皇帝与太子放下戒心,背地里却在韬光养晦,暗中筹谋。他在等一个可以让皇帝何太子生出嫌隙的时机,直到他打听到我与何佳宝的身份秘密。 他接近我只是为了掌握更多可靠的信息,所以我们的相识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何佳宝的婚姻与相府上下都是他扳倒太子的一枚利器。 我母亲在家哭了三天,眼睛已哭的半瞎,从前与我父亲交好的幕僚们纷纷避之不及,相府的红灯笼还未撤去,便已人去楼空一片萧瑟。 我昏迷了三日,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母亲说何佳宝在宫门口敲了三天登闻鼓,皇上病危,合宫上下乱成一遭并无瑕管她。 现下案件交由六皇子受理,今天是开堂受审的日子。 我飞快的跑向大理寺,路上下着小雨,许多行人打着伞往那个方向走去,大家都想凑个真假千金案的热闹。 来到寺衙门口,我扒开人群,何佳宝就这样跪在庭中,衣裳沾满了污浊,像风雨中一朵脆弱坚强的残花,看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堂上是面若冰霜的李重山,我走到何佳宝身边一同跪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姐姐别怕,我来了。」 「大人说我父亲欺君犯上,可有何证据?」我直视李重山的眼睛,心里却像是被扎了无数把尖刀,插刀便是那位说不会有人再欺负我的周俞。 「我与姐姐乃是双生子,只是我们出生时,父母在外遭受流寇之乱,我被人伢撸去发卖到乡野,几经波折才被寻回父母身边,我的手就是被他们欺凌的证据。」 我举起断指的左手,后面的围观群众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当年的人证物证俱亡,我笃定李重山没有什么实质证据。 「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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