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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太医来时,他还让太医扎一针,看看能不能把宋尚书扎醒。 傅谦脸色僵硬,迈着四方步,一语不发。 南薰殿正中横着三扇屏风,其内烟雾腾腾,烟中又有氤氲水气,气味浓得令人呼吸阻滞。 他们几个人走进去,都皱鼻屏息,好一会儿才勉强透气。 傅谦主动去开窗,被高福制止。 “阁老,”他低声提醒,“这是太医署的熏蒸疗法,圣上在浴桶里泡着呢,这会儿开窗,难免着凉。” “父皇在泡药浴?”李琛说着上前,已脱掉短靴,穿着白色的袜子,走上前去,“正好趁着身子热,血气活,我给父皇捏捏肩吧。” 高福含笑道:“容奴婢进去通禀。” 他绕过屏风,从靠近柱子的缝隙挤进去,过不多久又挤出来,恭谨道:“圣上说,他这会儿乏得很,殿下有什么事,隔着屏风大声说了,就回去吧。” “是说臂张弩的事。”李琛面露担忧,“尚药局奉御在吗?” 尚药局只有两位奉御,负责皇帝的身体调理,也医治疾病。 高福道:“林奉御在。” 李琛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人在圣上面前贴身伺候吗?” 高福的语气像是在安慰人,点头道:“内府局的人在里面,殿下放心。” 李琛这才重新穿上短靴,带领几位朝臣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扬声道:“禀父皇,大理寺和兵部有要事回禀。” 叶娇低着头,假装没有听到。殿内静默一瞬,高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他们卖的什么关子。 “傅相?”他小声催促。 “是汪寺卿有事禀告。”傅谦推脱道。 大理寺卿汪晨明只好回答道:“西北军臂张弩遗失的案子,现已查明。据西北军虎贲校尉王柏堂交代,他听命太子殿下,转移军械,藏至晋州翠鸟山。” 或许是常年审案的缘故,汪晨明的声音很洪亮,又因为刻意大声说话,殿内似有回声,嗡嗡震耳。 然而皇帝那边却没什么动静。 是气得说不出话吗? 叶娇抬起头,一声沙哑又尖锐的声音窜起,吓得她头皮发麻。 “圣上!圣上——” 屏风内响起内侍呼叫的声音:“圣上落水了!” 站在外面的高福陡然转身,推开一面屏风向内奔去。那屏风“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几位朝臣也慌忙起身。 高福叫道:“奴婢失礼了!” “噗通”一声,想必是高福跳进了水里,李琛这才觉得不对,他也冲进去,大喊道:“父皇,父皇?” 等高福和李琛把皇帝从水里捞出来,林奉御上前诊治,叶娇站在屏风外,才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皇帝猝然听到太子私藏臂张弩,惊怒之下要站起身,可浴桶湿滑,他直接跌了进去。 幸好溺水的时间不长,林奉御上前又是抚胸又是顺气,把皇帝唤醒。 皇帝狼狈异常,身上只包裹着毯子,头发湿答答披在肩头,坐在浴桶前,一双眼睛盯着李琛,问道:“你说,太子怎么了?” 他的眼中既有愤怒又有失望,仿佛犯错的人不是李璋,而是李琛。 李琛闷声道:“是大理寺查出来,说二哥命人私藏臂张弩,就是先前,楚王在晋州发现的那些。儿臣不信,禀告过父皇后,还要再查。” 皇帝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被药汤浸过,还是情绪激动,竟然通红着,落下泪来。 “圣上,圣上。”高福跪在皇帝身边,一边用毛巾包裹起他的头发,一边为他拍背理气。 皇帝一面落泪,一面厉声道:“别唤他二哥!不准你唤他二哥!”他攥着李琛的衣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克制着自己,维持君主的尊严,冷静下来。 别唤他二哥。 这句话难以捉摸,似乎语义之下,藏着别的意思。 李琛垂着头,难过道:“儿臣以为,二——太子殿下是冤枉的。” 高福扶着皇帝起身,为他擦干身子,换上衣袍。 皇帝扶着林奉御的手,缓缓走到床边。 自从叶娇正对面的屏风被高福推倒,她就主动挪到另一边,以免看到屏风后不该看到的场景。 毕竟圣上在泡澡,她跪在这里,已经有些尴尬了。 反正事情已经由大理寺卿汇报,她落了个清闲。不过皇帝险些溺亡,这件事还是让她担忧不已。 她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听皇帝发怒,李琛解释,汪晨明小声禀告,傅谦连连冷哼好几声,打断汪晨明的话。 过不多时,传来皇帝的声音。 “傅谦,你与其冷哼,不如说说你的想法。” “微臣认为这是诬告陷害!”傅谦沉声道。 “兵部呢?”皇帝道,“兵部尚书宋守节,也认为是诬告吗?” “宋守节被汪寺卿气晕了,”傅谦道,“来的是库部郎中叶娇。” 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高福惊叫一声道:“圣上,这是——” “这是血。”皇帝倒是波澜不惊。 …… 第196章 从皇帝开始咳嗽起,叶娇便紧张起身。 她心中担忧,又无法靠近,隔着屏风,向前好几步,直到身体贴着屏风的边,听到皇帝说是血,才惊叫一声。 “圣上!” 殿内仍在低咳,咳嗽的人勉强压制身体里向上翻腾的气血,过了许久才渐渐安静。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从破旧的口袋里漏出来的。 “兵部来了叶娇?”他含糊不清道,“那么兵部自己,也承认……有人协助太子藏匿兵器?” 殿内几人都没有回答。 如果兵部承认,宋守节就不会晕过去了。 “叶娇。”皇帝没有理会其他人,他在内唤了一声。 叶娇慌忙下跪。 “请圣上息怒,请圣上爱惜身子。”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心底的难过。 皇帝“嗯”了一声,道:“朕且问你,藏匿兵器,如何判罚?”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响彻大殿四处。 大理寺卿就在屏风内,却不知他为何询问叶娇。 叶娇犹豫一刻,清声道:“《唐律》第十六卷,私藏弓弩五张或铠甲三副,判处绞刑。” “不错,”皇帝道,“绞刑。所以政事堂、大理寺和兵部,是要合谋绞死朕的嫡子吗?” 这一声质问如天崩地裂,裹挟雷霆之怒的气势,惊得殿内“咚咚”几声,臣子惶恐叩首,高呼不敢。 然而皇帝并没有继续责备他们。 因为皇帝的身体向后倒去,牙齿紧咬嘴唇紧闭,就这么,昏迷不醒了。 殿内比之前还要混乱,高福冲出来,命人去请皇后娘娘,请皇室宗亲,请几位重臣侍疾。 叶娇抓住高福的衣袖,脸色惨白,泪水蓄于眼眶,问道:“圣上!圣上怎么样了?” “老奴……”高福反手握住她的衣袖,流着泪咬牙道,“老奴不知道啊。” 内侍宫婢慌忙穿梭、太医惶恐奔走的大殿内,高福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叶娇的衣袖。 那里藏着一块金牌,冰凉坚硬。高福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嘴唇颤抖脸色惨白,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一日之内,朝中局势瞬息万变。 大理寺查实太子私藏弓弩,皇帝暴怒之下昏厥不醒,由于太子奉旨幽禁东宫,整个朝廷,落在魏王李琛手上。 京都人心惶惶。 无数人心中浮现那个想法:“如果皇帝驾崩,由谁继承帝位?” 太子吗? 太子可是犯了私藏违禁军械的重罪,如果皇帝没有昏倒,要么废太子,要么就绞死他了。 除了太子,还有一位皇后生的嫡子。那么,是五皇子赵王李璟? 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李璟像一个缩头乌龟般,好几日没有露面。而且听说他天性蠢笨,没读过几本书。 那么,按年龄数,三皇子李琏? 那位还在守陵,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也没有回来。 如此看来,就只有魏王李琛了。 他仁孝纯正,原本默默无闻,如今监国辅政,做得也很不错。 但是,别的皇子会答应吗? 且不说支持太子的朝臣有许多,就说楚王李策,可是身为辅政皇子,在晋州办案呢。 他,会回来抢夺吗? “兵部这是在跟大理寺抢夺囚犯吗?” 朝堂上,大理寺卿汪晨明义正言辞,绯色的衣袖因为情绪激动,如水波般抖动。 面对汪晨明的质疑,叶娇照样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这里是大殿,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用某种僵硬的回应,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不过因为圣上昏厥时她也在场,就被李琛命令参加朝会。 叶娇很清楚,这是让她背黑锅呢。 但她没有躲避,她来了,而且在朝臣质疑大理寺审讯结果时,叶娇开口说话。 官职最低的她举起笏板,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话。 “据下官查证,西北军虎贲校尉王伯堂,曾因在吐蕃战事中作战不利,被太子殿下连降两级。这样的人,太子殿下怎会视为心腹,差遣他转移弓弩呢?” “叶郎中是什么意思?”侧坐御座的李琛脸色温和,没有说话。可大理寺卿汪晨明有些跳脚。 “下官的意思是,”叶娇道,“大理寺可查,我兵部也可查,就请把王伯堂交给兵部,让我们也问几句,一并记在案卷中。” 还从来没有过兵部问案的前例。 所以汪晨明说叶娇在抢夺囚犯。 他的眼神充满蔑视。 你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怎么也敢质疑大理寺? “就是在抢夺。”一片喧嚣中,有人朗声道。 他的声音像是闹市中敲响的铜锣,虽然不够好听,却足够响亮。 “汪大人,”兵部侍郎姜敏微低着头,眼神却看向上方,看向汪晨明,“下官如今总算明白,你们审的是什么案了。” “弓弩案。”汪晨明冷冰冰道。 姜敏缓缓摇头,同时抬起下颚,笃定道:“你们审的是糊涂案!你们诬陷太子,气病圣上,你们狼子野心,可遭天诛!” “大胆!”汪晨明气得几乎口不择言,指着姜敏,说道,“你,你……” “不是吗?”姜敏道,“下官不知道是你老眼昏花,还是头脑昏聩。无论如何,大理寺如此审案,兵部绝不认可。尚书大人已经被气晕,本官和叶郎中还醒着。不敢把王伯堂送兵部审讯,你们就是在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我看不管是刑部、御史台还是大理寺,都有私心!” “我大理寺有何私心?”汪晨明总算喘匀气,大声问道。 一直疾言厉色的姜敏突然温和了些,他慢悠悠又万分坚定道:“下官猜了猜,或许是——谋权篡位?” 谋权篡位这四个字说出口,如同一瓢水泼入沸油。 朝臣大惊失色,相互指责高喊,大声辩驳以示清白,最后从吵架变成乱丢东西,平时威严肃重的朝堂,乱得如同菜市场。 而姜敏岿然不动,不管对方说出什么,都能滴水不漏又略带夸张地反驳过去。 而如果对方砸过来东西,他则轻轻侧身避过,让身边躲闪不及的其余朝臣挨这一下。 叶娇对姜敏默默伸了个拇指。 果然,若要吵架,还得姜敏出马。 是御案后的魏王李琛,制止了这场争吵。 他手握奏折重重拍击御案,道:“太子私藏弓弩案如何判决,最终还要听从圣裁。在此之前,兵部想问什么,就在朝堂问吧。大理寺怎么审案的,不如也在朝堂上,再审个清楚明白。你们准备准备,明日此时,就在紫宸殿,公审此案。” 李琛看起来正直无私、胸怀坦荡。朝臣渐渐止住议论,叶娇环视一圈,发觉几位尚书大人和丞相都不在这里。 或许,他们在御前侍疾吧。 不知道圣上怎么样了,他知道这里的争吵吗? 他那句话回荡在叶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政事堂、大理寺和兵部,是要合谋绞死朕的嫡子吗?” 不是的。 叶娇目光坚毅,紧握拳头,手臂紧贴衣袖,触碰里面的金牌。 如果太子无罪,当还他清白。 她虽然厌恶太子那个人,但是非公正,她分得清楚明白。 “请你一定要……”叶娇看着错综复杂又气势磅礴的重檐庑殿顶,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定要活下去。” 你是大唐的皇帝,是和善的家翁,是能够震慑魑魅魍魉的君主。 还是……给过我温暖关照和信任的长辈。 东宫内,六皇子李璨坐在一架秋千上,头靠秋千绳,轻轻晃动。 “瞧瞧,连三师都不敢来了,凉薄得很。” 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瞧着脸色冰冷的李璋,语含奚落。 “父皇重病,你还有心在此荡秋千。”李璋轻声叹息,虽然神情渐渐柔和,站姿却很僵硬。 李璨郁郁道:“皇室侍疾,但母后说人太多,过于嘈杂,把我赶出来了。其实我安静得很。嘈杂的是你那个亲兄弟,哭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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