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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道路、水利工程之类的工作，正卒之役就是兵役，而戍卒之役则是去边疆服役。这三种是轮流来的，一直到结束服役的年龄为止。因为严格的管理，像是修建城墙一类的事情都是早早安排好，根本不需要这些流民来帮忙的。至于秦国遭灾会不会有流民这个问题……大概率是没有的，倒不是说秦国赈灾比别的国家厉害多少，主要是秦国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压根就无法离开自己的籍贯地，除非不去有人烟的地方，否则被发现了就要面临严惩。哪怕是还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办法，他对秦国的了解仅限于史书，总不能对着朝政指手画脚，当然就算他想指手画脚也未必有人理会他。他看着外面的流民叹了口气：“我一路从赵国而来，见了许多流民，他们也怪可怜的。” 扶苏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妖怪说人类可怜。这些流民的确可怜，但扶苏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看的是大局，如果因为这些人破坏秦国的稳定，那就只能不管不顾。没想到今天被一只小狐妖衬得他冷心冷情。扶苏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还灵，的确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一只有怜悯之心的狐妖……扶苏心念一动，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王对这只小狐狸另眼相看的理由。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传说中九尾狐乃是瑞兽，这只小狐狸哪怕还不是九尾狐也有其血统，或许父王也取其瑞兽镇国之意。赵国过来的流民并不多，或者说他看到的流民都不算最惨的，真正什么都没有的人是到不了咸阳附近的。看着这些流民被抓被驱逐，还灵叹了口气，关上了窗子。不看了，越看越心塞。他倒是想要帮忙，可惜什么都没有，手里的那点粮食还是扶苏刚给的。扶苏看着他垂头丧气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怎么不开心了？” 还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我就随便一说，那个……人口其实对秦国也挺重要的对吧？” 扶苏了然：“你要给他们说情？” 还灵摇了摇头：“救急不救穷，要不然就让他们去开垦荒地吧。” 其实秦国的土地种植率并不高，尤其是山地部分，几乎没有人耕种，这些人背井离乡，反正也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让他们去开垦荒地。扶苏对国家的耕田情况倒是知道得不少，摇了摇头说道：“哪里还有平整的土地给他们耕种？” 还灵说道：“那就开垦山地，梯田也是田啊。” 扶苏失笑：“平原灌溉尚且艰难，梯田就真的只能靠天吃饭，不过你若真不忍心，让他们过去也无妨。” 反正只是收留一部分流民而已，还是那句话，能从赵国到秦国的也没有多少，哪怕是扶苏自己都有能力收留他们。小狐狸难得张嘴一次，满足他也没什么。还灵听了之后脑子灵光一闪：“梯田就用龙骨水车啊！” 第35章扶苏听后十分感兴趣：“什么是龙骨水车？” 还灵比画说道：“就是能往高处运水的水车，缺点就是需要人力。” 扶苏有些想不明白龙骨水车是什么，还灵也不多解释，直接上幻术。哎，这东西就是好用。在看到龙骨水车的一刹那，扶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龙骨水车又名翻车、踏车，主要利用链轮传动原理，以人力或者畜力为动力，带动木链周而复始地转动，串装在木链上的刮板就能顺着水槽将水提到岸上用来灌溉农田。还灵一边演示一边说道：“其实这个在平原也能用，转轮水车将水从河里带到水渠里，而龙骨水车则是将水从水渠带到农田。” 转轮水车的好处就是能用水力驱动，不需要别的动力，而龙骨水车需要人力或者其他动力。当然风力和水力也不是不行，但在制作上会更加麻烦一些，不如人力方便。扶苏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这个好！” 还灵转头看了看他，也露出了一个萨摩耶式的微笑。秦国能够一统天下似乎是必然的。无论是秦王嬴政还是大公子扶苏，他们对耕作都很上心，完全没有上位者那种耕作是百姓的事情，他们只看结果就行。嬴政会为了水车特地把他喊过来询问，扶苏在看到龙骨水车之后也能立刻明白这东西的作用，说明都深入了解过。扶苏盘算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跟父王禀明在附近尝试，水渠已经在挖，龙骨水车也安排上吧。” 扶苏终归年少，骨子里带着一点完美主义，既然做了那就做到最好。还灵听说水渠已经开挖忍不住问了一下进度。听了之后他有些可惜说道：“慢了点。” 扶苏失笑：“已经不算慢了。” 毕竟大公子亲自监工的工程，下面人也不敢慢啊。还灵得意洋洋说道：“之前我架水渠的时候，两天的时间就好了。” 他那个虽然不是挖的水渠，但也没省事多少，尤其是还要不停地搭架子保证水渠从水边到水缸是由高到低的走势。扶苏听后微微一愣，继而有些啼笑皆非：人类跟妖怪怎么比啊。还灵又在旁边嘀嘀咕咕说他那里盖房子的进度。总而言之，跟人类的徭役比起来，他手底下的妖怪干活可太利索了。可惜不能出南山，否则他带着妖怪们都用不了几天就能将扶苏要求的任务完成。还灵试探了半天口风，扶苏却没有说什么，甚至连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他就知道想要带着妖怪们出来做工的梦想是破灭了。他默默叹了口气，哎，无论到什么时候，找工作都不容易啊。等回头房子盖完了，他还要想办法给小妖怪们继续找点事情才行。还没等他盘算完，他们就到了工地。此时的水渠正在做最后的修整，而水车早早就伫立在了河里。虽然之前在制作水车的时候，还灵尽量让小妖怪们往大了做，当时看着也的确不小，可如今跟渭河比起来，水车就好像是个玩具在里面轮转。还灵看着水车有些不满足说道：“做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扶苏：“我用幻术变成人可好？” 扶苏已经习惯了他狐狸的样貌，没想到还能用幻术变成人，不由得十分感兴趣：“可以。” 还灵立刻用幻术变成了人，扶苏看到之后却有些失望。这只小狐狸原型十分漂亮，而且眼神灵动，扶苏总觉得这只小狐狸化为人形应该是很漂亮的。他没见过太多的妖怪，刨除王守之外，怎么也能跟国师比一比吧？可是眼前的少年虽然样貌清秀，但要说多突出倒也算不上。他多看了两眼没忍住问道：“你变成人好像跟狐狸时有略微不同，嗯，眼睛略有些不同。” 还灵看了他一眼，扶苏虽然没有把失望表现得太明显，但气场摆在那儿呢，而且隐约也能看到些许可惜的神色。哦豁，这还是个颜控。扶苏是颜控，嬴政不会也是颜控吧？还灵忽然有了一点危机感，万一他化形不那么好看怎么办？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他转头看着扶苏说道：“这个是我随便弄的，幻术可以由自己随意发挥，想长什么样子就长什么样子，之前我刚出青丘，怕太引人注目，所以就变得普通了一些，后来习惯如此也懒得改。” 扶苏一听幻术并不是他化形之后的模样，这才觉得心里安慰了一些，他又看了两眼身旁的红衣少年。这副样貌放在咸阳也不能说是普通了，而在这只小狐狸嘴里却只是青丘的普通样貌，看来青丘狐族真的如同记载中一样大多美貌。一时之间，他对青丘倒也多了几分向往。只是他比较有分寸，没有问出口。根据他对国师的了解，妖怪的出身来历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就算他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还灵跟着扶苏一路到了河边，看着浩浩荡荡的渭河，忽然觉得这一片地方能成为十三朝古都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一条渭河就能如此发达的水资源，更不要提八水绕长安，水资源丰富带来的就是繁荣富庶。水车吱悠悠地在转动，还灵抬头看了看水车，又看了看修整十分漂亮的水渠。一旁的扶苏问道：“怎么样？” 还灵诚心诚意说道：“很厉害。” 将水车放置在渭河之中的工作量可不是他们之前那点小打小闹能比的，更不要提修建水渠。想想路上他大言不惭地评价进度太慢，一时之间也有些脸红。终归还是少了一些经验。还灵心想。他脑子里的确有很多知识，但那些都是书本上的理论知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或许是他太傲慢，仗着多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觉得自己有了俯瞰的资格，实际上可能比纸上谈兵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可不行，以后说话做事还是谨言慎行，高谈阔论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了这样的想法，还灵就跟着扶苏一路走一路看，路上的时候扶苏也会询问身边的人一些细节。还灵跟在旁边一开始并不说话，除非实在是忍不住。扶苏虽然算得上是接地气，但有些地方问得还是不到点子上。还灵穿来之前好歹是平头百姓，在某些地方比他更有经验。扶苏也没有制止他，只是越听越有些古怪。要不是他很清楚跟在自己身边的是只小狐狸，他恐怕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少府的官员，对这些东西了解得比他还清楚。可对方的的确确是只妖怪，扶苏想不明白，又不能过问太多，决定回去之后去请教一下父亲。或许是因为有可靠的父亲作为倚仗，扶苏也不去多想，只是随口笑道：“你还是第一个会了解这些的妖怪。” 还灵笑了笑说道：“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 主要是今天这一趟他的确没有白来，甚至还了解了一部分耕种事宜。询问的过程中也算是给了他灵感，现在妖怪们是一盘散沙本质上是因为资源需要争夺，这个资源还不是修炼资源而是生存资源。说白了就是大家还是要依靠打猎为生。如果他们在山里也种地和饲养，让大家不需要为了食物奔波呢？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不过具体还要计划才行。等回去之后，还灵来不及再回山里，干脆就在扶苏的寝宫中住下。虽然说是寝宫，但人家的寝宫面积可不小，至少睡一只狐狸的地方还是有的。还灵趴在专门为他准备的床榻之上，在舒适柔软的丝绸被褥间打了个滚，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是人类该过的生活啊。可惜现在达不到，不过他倒是可以用这个当目标。第二天他跟扶苏商量了一下龙骨水车的制作，确切说是扶苏向他请教龙骨水车怎么做。还灵也没有藏着掖着，甚至没有要大包大揽的意思，直接用幻术将龙骨水车拆截图给演示了出来。不过因为妖怪不能现身人前，所以扶苏公子只能自己拿着羊皮和毛笔画图。中间还灵还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进行调整，只不过，一不小心就把后世的度量衡单位给带了出来。扶苏十分疑惑地看着他：“米？为什么是米？还有毫米和厘米又是什么？” 还灵：…… 坏了，太激动说吐噜嘴了。好在他那张狐狸脸并不能显示出太多的情绪，他努力镇定说道：“没什么，这是青丘的度量衡单位，换算成秦国的单位……你等我想想。” 可惜他对秦国的度量衡单位了解得也不多，始皇帝统一度量衡是在一统天下之后，而且那个度量衡也是有过更改的。最后还灵跟扶苏两个人蹲在书房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对比——一米长度的木条换成秦国单位是多长，这样就可以换算出来了。等到后来，还灵甚至弄出了一套换算单位，也是不容易。等都弄完之后，还要进行数据计算，毕竟换算过去并不是整数，到最后还灵逐渐耐心告罄，干脆爪子一挥，四舍五入！扶苏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真正制作的时候手下的匠人会自己调整的。他之所以在这里跟还灵耗费时间第一是想要了解青丘那边的度量衡，第二就是想要探探这小狐狸的底。结果他发现探了半天也没试探明白，这小狐狸好像深不见底一样。就很离谱，难道青丘的发展比人间要快上很多？按照常理来说是正常的，毕竟是妖怪的故乡，他们有各种超越人类的手段。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手段，所以他们应该是用不上那么多工具的。别的不说，白衍流经营南山经营这么久不也还是那个样子。扶苏想不明白却也不着急，他对青丘有好奇心，但真问起来小狐狸就会三缄其口，反而是这样不经意间会带出来一些。他现在就如同拿着碎片拼图一样，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将图纸画好之后，扶苏看着还灵问道：“这图纸就这么给我了？” 还灵算了半天加减乘除，累得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要不是顾及形象他都忍不住吐舌头了。他听了扶苏的话之后有些疑惑：“啊？就是给你了啊。” 不给的话他干嘛费劲巴拉地让扶苏画图纸啊。扶苏问道：“不用这个换东西了？” 通过还灵他多少也知道妖怪们的现状，总结起来就是过得不太好，否则小狐狸也不会用交易的手段换取物资。还灵听了之后晃了晃尾巴说道：“不用啦，他们现在也腾不出手来。” 扶苏装作不经意问道：“是都在认真修炼吗？” 还灵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萨摩耶微笑：“没有，在给我盖房子。” 扶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就说了，忍不住又多问了两句。然后就得知还灵盖房子是因为现在住的地方冬冷夏热，他不习惯。于是两个人又讨论了半天盖房子的事宜。这两人一个想要打探南山情况，一个想要把自己做的事情报备，也真是一拍即合，双方都十分满意。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灵忍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虽然被褥不算柔软，枕头还不如他的尾巴，但足够暖和，而且地龙也都已经烧起来了。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还灵已经开始憧憬他的房子盖好是什么样了。第二天等还灵醒来的时候，扶苏已经去读书理政了，他想了想也没等扶苏回来，直接说一声就要走。反正王守就在外面，他找到王守也就能顺利回去了。只不过刚出宫门就被后面喊了一声：“小郎君留步。” 嗯，为了不显得特别突兀，还灵是用幻术变成了红衣少年的模样，他听后转身就看到一个身材中等的青年人快步走过来。还灵停下来对那人微微低头：“这位……郎君，不知唤我何事？” 哎，突然发现他对秦国还是了解不够，如果是别人通过衣服首饰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地位了，他……只知道对方是个男的，等级应该不算低。那人快步走来笑着说道：“王上言小郎君献策有功，特此嘉奖。” 紧接着他就念叨了一堆奖励，除了一开始的两枚金饼之外，剩下的居然都是吃穿用度，甚至还赏了膳房做的菜下来。嗯，就他曾经拿走的鸡和鸡腿，每一样都给了两份。还灵听着赏赐从一开始的兴奋到逐渐沉默，忽然就觉得自己给嬴政留下的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吃货。造孽啊！他算是把穿越者的脸都给丢完了。不过，有奖励就是好的。等那人念完之后，还灵从空间掏出了两份草药，一份是一整株完整的，一份是三分之一。他将草药递给旁边的王守然后对他用了个眼色，王守立刻会意上前递给了那位青年，还灵笑着说道：“多谢王上赏赐，劳烦郎君跋涉，此药源自青丘之域，奇珍异宝也，有固本培元、强健体魄之效，药性温和无虞。闻陛下宵衣旰食，劬劳国事，至为辛劳，故特将此药全株敬献于上，望王上千万保重身体。” 始皇帝一定要多活几年啊，但凡他有唐明皇或者乾隆那个寿数，后世的充电口都不至于一拖三！至于剩下的那一小节，自然是给眼前这人的，只是不需要明说罢了。青年脸上带着笑容捧着草药说道：“下官一定将小郎君的话带给王上。” 还灵随口问道：“还未知晓郎君如何称呼？” 青年微笑说道：“下官中车府令，赵氏，单字高。” 好家伙，你就是赵高啊？还灵顿时想把刚刚送出去的草药给收回来，给谁也不想给他啊！不过，送都送出去了，他不仅不能收回来，甚至还要笑着说道：“原来是赵府令，失敬失敬。” 没办法，这位现在还是秦王宠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还灵跟他礼貌道别之后，转头就决定多研究一下空间里的草药能不能放到外面来种植。别的不说，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草药多多益善。赵高再奸诈，始皇帝在世的时候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只要他死在始皇帝前面就没问题。因为思考这些，回去的路上还灵的表情一直很严肃。虽然狐狸的脸看不出特别大的表情，但他的眼神传达出了这个信息。王守在一旁安安静静不敢多说一个字，心里则是很好奇，这位青丘使者到底做了什么让秦王另眼相待？他们这些妖怪跟人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秦王也并不过多插手他们的事情，一切都交给国师来安排。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发赏。等还灵放松一点之后，王守才问了一句。还灵听后心说当然是因为秦王感受到我的投诚了啊。他把盖房子的事情告诉扶苏，还把南山的情况跟扶苏说了一些就是为了让他告诉秦王的。虽然不知道嬴政会怎么做，但消息给出去了，他的诚意也就到了。给赏赐就说明秦王默许甚至鼓励这种行为，一切都不需要言明。当然这些不必跟王守说，免得他去白衍流那里告状。虽然王守看起来也是个二五仔，但这个二五仔好像也不是诚心投靠秦王，再观察一下吧。担心王守不能保守秘密的还灵刚踏入南山的范围就见到了白雀。白雀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国师召见。” 都没有第二句话，还灵就趴在他的背上一路去了太初阁。进了太初阁之后，还灵熟门熟路地去了书房。他进去之后发现白衍流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懒散度日，而是站在那里仰头不知在看什么。还灵下意识地也抬头看了看，这间书房的房顶是一片无垠星空，还灵不知道是不是幻术，反正他每次学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无数星辰闪烁，多看两眼就觉得天地浩大，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十分渺小。还没等他询问，白衍流便问道：“本座曾说过，离人类远一些，如今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还灵跳到书案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说道：“我跟人类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只需要提供一些东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