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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安溪注视着?下方一张张脸,感?受到?越来?越热,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的光是什么? 安溪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努力睁开眼去看光。 它是暖光,温暖又柔和,按理说?这样的光是不会刺眼也不会灼伤到?人的。尤其是安溪在尝试努力看清楚它之前,是很?轻而易举就来?到?它身边,被?它融入其中,也是在它的帮助下看清楚下方的情景。 但当她要去看清楚光的时候,光距离好像变得遥远了,光也变得刺眼起来?,安溪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双眼在被?灼烧。 她又一次听到?了哭声,这一次哭 依誮 声距离她很?近,在她脚下,在她身后,在她胸前,在她手侧,在她耳边。 海浪一般的哭啸中,安溪只隐约听清几个字音:救救我,求求你。 反反复复一声又一声。 第037章 启航高中[37] 一声又一声求救混杂在?哭声中, 像密网、如海浪将安溪的意识密不透风的包围着、裹挟着,不断冲刷着她的意识跟精神。 安溪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连绵不绝负面的情感。 她在?这些情感中看到一个?又一个?画面, 它们或许来自于一张又一张脸的记忆, 又或许来自于静静的记忆。 安溪到现在?也无法确定这里的一切, 构成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一个?又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最后的遗留, 还是只是一个?人?曾经容纳过的情感堆积。 安溪不知道,她没有办法去判断,也没有经验支撑她判断。 她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就是太弱小。 整个?山村、整个?镇子?她最弱小。 安溪日日夜夜琢磨这件事,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大的烦恼。 只有这一件事, 妈妈帮不了她,长辈帮不了她,朋友也帮不了她。 因为?强大的人?是很难想象弱小者?的烦恼, 是很难理解弱小者?的悲伤。 后来她强大了,这个?烦恼就不存在?了。 安溪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痛苦,这样多的强烈的、激烈的、浓烈的、让人?……几?乎污染当场失控的情感。 安息镇的人?永远是平和的, 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同样的工作与生活。 安溪曾经以为?整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的不同掉了一滴眼泪,后来当天下午就因为?太难过在?菜地里偷吃菜,被愤怒的村长奶奶种在?坑里。 年幼的她下半身在?坑里,上半身展开?双臂让飞鸟有落地的地方?, 小小的圆脸顶着阳光一脸严肃像是在?思考某些哲学的东西—— 奶奶真厉害啊,不仅会种菜, 还会种人?。 安溪可以说是不知忧愁长大的。 所以她不知道人?的尖叫可以是痛苦的,人?的哭也可以是痛苦的。所以她不知道人?能在?没有污染与疾病的时候从眼睛里流出鲜红的血液的。所以她不知道人?的眼睛能空洞到仿佛灵魂早早死去。 所以她不知道痛苦是这样疼痛的。 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 又一层一层叠盖在?她脸上,她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睁眼,一种浓烈的陌生的东西牢牢困住了她,更淹没了她。 原来情感可以溺死一个?人?。 她恍惚中想。 安溪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她在?一种很玄妙的思维意识中努力呼吸,努力撕开?一层层困住她的薄膜,用实?际上感受不到的手撕,用感受不到的头撞,用消失的牙齿咬……她像回到最弱小的时候,没有污染,没有武力,甚至没有真实?的身躯,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绝不停下的念头,一个?义无反顾前进的念头—— 她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她从来也只需要有这么一个?念头。 终于,安溪看到了光。 然后,她看不见的怀里拢抱着看不见的哭声,义无反顾地朝着光的方?向奔去。 …… 安溪落在?哭海的海面上,脚下一张张脸组成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小腿。 海浪的哭啸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抓着她,握着她,在?这些抓握中,安溪感受到了自己的手与脚,呼吸与心脏。 安溪像幼年被种在?坑里那样展开?双臂,与那时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飞鸟落在?她的双臂上,只有一声声哭,一张张脸,抓着她、缠着她、咬着她。 所以,安溪轻轻合上双臂,将抓着她的、缠着她的、咬着她的、哭着的、痛苦着的、无形的有形的……所有的所有,紧紧拥入怀中。 …… 安溪比在?山上在?镇上时,成长了很多。她在?被这些脸撕咬的时候,过去会想真有活力啊,现在?就不得不担心它们会被她那些被动触发的污染伤害到。 尤其?是最容易被触发的后背蛇纹,如果没有感受错的话,除了她的脸,她可以说被脸淹没了,很遗憾后背没有成为?第?二个?“除了”。 安溪有尝试努力压制后背的污染被动攻击,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污染假设能够随心所欲控制,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它就不会被叫污染,它会有一个?更贴合的名字叫:“金手指”。 可奇怪的是,蛇纹从始至终没有被触动的迹象。 安溪拥抱着,感受拥抱的疼痛,像幼年在?菜地坑里思考哲学一样严肃地思考: 或许它们只是痛苦,哪怕痛苦是融入骨髓的疼痛,也不是攻击。 而蛇纹只有被攻击才会触发。 后来又想刚刚的想法太不靠谱,有可能只是因为它们很喜欢这个?拥抱。 安溪的嘴巴还没有回来,她只能在?心里想,用消失的嘴巴跟自己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哭声没有减弱,安溪的红绳被不知道哪张脸咬掉从发间飘落,及肩的并不算柔软的发丝拂过每一张痛苦的脸。 [我得为?她、为?他、为?它做点什么。] 她想。 安溪很认真在?想她能做什么。 安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她过去容纳污染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直接疼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疼痛后,熬不住晕过去,醒来就完成了。 也不会做梦。 因为?那不是睡着,是昏迷。 当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是意识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是地方?的地方?。 她的挎包不在?,只有她自己。 她能做什么呢? 现实?里无脸面具污染很快就会被蓝宝石稀释到消失了,到那个?时候,无论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存在?,都会消失吧? 安溪低着头看向怀里的脸,又看向更低出的脸们,看向更远处没有暖光照耀到的黑暗,看向黑暗里传来的哭声。 [我知道了。] 安溪将头高?高?仰起,轻轻闭上双眼,红色花纹爬满她的左眉骨周围的肌肤。水母般的种子?从安溪飘散的发丝、闭阖的眼睑、环抱的双臂、站立的双腿……从她躯体中如流水又似浮光地溢出,飘向远处,宛若一道绚烂梦幻的虹弧。 一次性释放太多的种子?,她脸上的花纹渐渐印入血肉。 安溪睁开?眼睛,左眼隐约爬上红色纹路,她毫无察觉般眨了下眼睛,看着红色星光聚拢又飘散。 红花污染,一种只寄生在?生命中的污染,它不会落在?没有生命的存在?上。 这些脸,都没有生命。 这并不奇怪,失控污染的主体是一张无脸面具,面具里的世界当然不会存在?生命,哪怕这里每一张脸都睁着眼睛。 安溪动了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立刻吸引了种子?,但安溪眉骨已经有完整的红花污染,种子?在?划破的指尖打转。 血液从指尖滴落到手指下方?距离最近的一张脸上,是一个?安溪不认识的熟人?的脸,蛇鳞的脸。 这张脸并不痛苦,她张扬又漂亮,是一张笑着的脸。 血液就滴在?笑脸的蓝色蛇鳞上,围在?安溪指尖打转的种子?立刻调转方?向扎根在?血液中,扎根入鳞片中。 红色的花在?蓝色的鳞片上生长而出,顷刻间长出花枝花苞,蛇鳞在?花盛开?的过程中闭上了双眼,在?花彻底绽放时平息了所有的情绪。 这朵怒放的花像生命一样红。 一朵又一朵生命一样的红花,在?血液中扎根在?哭声中绽放。 安溪落在?平静的花海中,周围一朵朵已经绽放正在?绽放的摇曳着挨蹭她的小腿。 “直到你失控,你也无法给每一张面具种上污染。” 一道声音从暖光里传出。 是安溪从未在?现实?里听?过,却在?这个?污染里听?了很多次的声音。 平和的、稳重的女音。 “不会的,”安溪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她惊喜非常,嘴巴一动,然后就没停下来:“我都想好 依誮 了,等到我感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就停下来休息,然后等到休息好了在?继续。再承受不了,再休息,再休息好再继续……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不抛弃,总能给每一个?脸都种上花。” “你需要吗?这些脸上还有情感,所以种子?只需要一个?扎根的契机就可以种植成功,你这个?情况,我不好判断到底能不能成功。不过没关系!我!其?实?是很聪明的!” “我可以想到办法帮你也种一个?,你别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在?家里就种过一个?植物,它长得可好了,非常非常有活力,抽我的时候劲超大的!还会思考,知道要趁我睡着的时候抽我。” “我觉得我已经完美继承了村长奶奶的种植天赋。” “信我,我能给你种出朵花。” 安溪不知道是太久没用嘴巴说话,说话密度比之前还不给人?留活路,整个?空间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哭声仿佛都被压下去了。 等她终于说完……准确来说,应该是她红花污染到极限,再不停下就会开?始把自己当成一朵花的时候,被迫停下声音。 她生平第?一次只出血没补血,感觉有些眩晕,只是脚下不是红花就是人?脸,安溪只能站着晕,怀里还抱着一簇簇刚刚绽放的红花。 而她停止释放的红花污染,仍旧有纹路留在?安溪眉骨周围,这是污染加深的表现。 空间里有十几?秒钟的沉默。 “你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安溪刚要张口就感觉眼前一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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