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家长辈的面子,沈捷不好拒绝,只得开车带人过来。 “我出去抽根烟。”沈捷几步承认也不否认,他视线往别处看了看,“你先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甄美玉拉住他的胳膊,又在他轻皱的眉头中,缓缓放下双手,无措地交叠在身前,低下头柔声道,“走吧。” 穿过青花瓷器摆放的廊道,甄美玉悄悄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脸上的不耐,心里苦涩片刻,问他:“沈捷,你记不记得我很小时候,你带我来博物馆,给我讲瓷器官窑和民窑的区别。” “是吗?”沈捷语气毫无波澜,在她又要开口之际,口袋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沈捷走到一旁接起,那头是公安局徐副局长的声音,听起来万般无赖,甚至没顾上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沈捷能不能来一趟公安局。 “什么事?” “是岑沛安,他跟人在酒店打了一架,对方受了点伤,现在在医院躺着。” “那你们处理完结果,找人把他送到我那儿去就行。”沈捷说罢准备挂电话,对面赶忙说,“沈总,恐怕您要来一趟,这个情况有点复杂。” “怎么复杂?对方不肯和解,还是涉及到什么人?” “都有。” 沈捷听到电话那头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应该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时徐轩斟酌半响,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岑沛安把交通局副局长外甥的阴茎和睾丸踹伤了。” 33、受委屈 “我们老刘家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给耀耀做主,医生说他伤到了要害,你说他一个男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公安局里,刘耀的母亲泣不成声,头顶的盘发散落大半,光鲜的衣着灰尘仆仆,她匍匐在椅子上,说着就要去撞柱子,“我干脆死了得了...” “哎哎哎...”几个警察赶紧拦住她,徐轩安抚她的情绪,“别着急,这事肯定能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身体情况,我已经安排人去守着了,放心吧。” 刘母恶狠狠地望着岑沛安,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拿刀剐了他。 徐轩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打架的酒店正居两个城区之间,区警局接到报警,去现场一看,谁都不想接这烫手山芋,开始来回踢皮球,最后只能市局出面。 阴沉沉的天落下小雨,岑沛安站在廊檐上,盯着市局大门,直到一辆熟悉的奥迪车裹挟着雨雾,姗姗来迟。 岑沛安立马变得眉眼低顺,垂下视线揭开手肘上的纱布块,底下划伤蹭破的伤口,正汨汨往外渗血。 “沈总。”徐轩瞧从屋里出来迎上去,中途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岑沛安,“先进去吧,刘耀母亲也在。” 沈捷“嗯”了声,跟着他进去,经过岑沛安身边,视线一点没抬,就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接待室里,刘母声音凌厉不饶人,全是对岑沛安不堪入耳的辱骂,骂他如何畜生,又要如何让他付出代价。 整个过程中,沈捷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墙之隔外的岑沛安想不出沈捷此刻的表情,但他想,或许这算是一种默许。 默许那些人置他于死地。 踹人命根子这事,岑沛安承认确实不光彩,况且还是官家子弟,沈捷不想蹚这趟浑水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岑沛安低下头,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垂下捂着伤口的手臂,有些无措地抠弄裤子的边缝,那种彷徨的姿态很像犯了错,被老师在课堂上罚站的学生。 沈捷的态度,让岑沛安松了口气,也许这件事过后,他就不用再处心积虑地想逃跑计划,沈捷没准儿会自动放弃他,省心又省精力。 按理说,岑沛安应该放松,应该开心,可他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伴随而来反而是一种矛盾的沮丧和失落。 沈捷竟然对他是这种态度。 郑薇从另一个接待室出来,她快吓破胆,眼眶通红,努力隐藏起自己的害怕,强装镇静地走到岑沛安身边,“沛安,你的手肘在流血。” 岑沛安闻声低头看了眼,不以为然地说:“没事。” “还是消消毒吧。”郑薇轻轻呼气,鼓起勇气叫住一位经过的警察,“能给我们拿点碘伏和纱布吗?” 对方上下斜睨了下她和岑沛安,压着眼皮不屑地说:“没有,你们等结果下来自己去医院。” “那我们刚刚要去医院,你们凭什么不让去。” 郑薇气不过他们这种见人下菜碟的行为,陡然拔高声音,和他们理论。 “薇薇,算了。”岑沛安把她拉过来,把手里剩下的办张干净纸巾递给她,“擦擦吧,一会儿严旭来接你。” “对不起沛安,今天要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卷进来。”郑薇把纸巾塞回他手里,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哽咽着道歉,“对不起。” “没事,你那两位师哥怎么样了?” “我刚刚打电话,他们已经包扎好了,正在输液。” ...... 沈捷一出来,就看见俩人面对面,一个梨花带雨,一个温声安慰,明明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正常的朋友之间关心,沈捷却觉得格外扎眼。 自己在里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他倒好,还享受起英雄救美的感觉了。 沈捷沉下脸,不悦地干咳一声,打断两人小声的交谈。郑薇抬起眼眸,她今天第一次见沈捷,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赵亦冉为什么会怵他。 岑沛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回避地侧开身子,垂下眼眸,在心里倒数,倒数沈捷什么时候开口训斥他,说不定还会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去医院给刘耀道歉。 他才不去。 沈捷朝他走过来,停在离他两三步的位置,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一些,语气归于平静,“伤哪了?” 岑沛安怔怔地抬起眼,视线在半空滞留了片刻,继而才不确定地看向沈捷。 “我看看。”沈捷摊开手心,等着他把手放上来。 “胳膊。” 岑沛安把手臂侧给他看,白皙的皮肤上酒瓶碎片划了几道,伤口不算深,手肘擦伤严重,红肿不堪,渗着刺眼的血。 沈捷握住他的手腕,捎带力把人扯到身前,用挺阔的风衣挡在怀里,掀开他的上衣,检查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还有哪受伤了?” “没有了。”岑沛安语气畏缩,话音刚落,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疼。” 沈捷单手搂着他肩膀,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后背摸索,在他叫疼的同时摸到一手湿润。 沈捷摊开手,看着指腹掌心沾染的血。 岑沛安微愣,他根本没感觉到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的。 秋雨下的空气反常的焦灼,放佛细微闪着滋啦啦的火花,而此刻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点燃它的导火索。 “岑沛安,这是你第几次英雄救美了?”沈捷的神情意料之外的平淡,只有咬字的重音透露出他的生气,“我看你是管闲事管上瘾了。” 严旭来警局把郑薇接走,岑沛安跟着沈捷去医院,单独病房里,护士给他扎上针,沈捷调好输液管的流速,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 特需病房里。 刘耀脸色苍白,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病房门从外面推开,刘父望过去,沈捷捎带着雨天里的涩青味道,浑身散发着不愉快,大步进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刘耀瞬间被噎哑,下意识地拉起被子,盖住脸装透明人。 沈捷长腿交叠,双手自然合放在身前,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沈总,这是什么意思?”刘父虽然位低他不少,但这事他们家站理,声音理直气壮起来,“想必徐副局已经告诉你事情的缘由了,他踢耀耀那里,不就等于断我们老刘家的根。” 沈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丢在桌子上,将目光移到刘父秘书脸上,“插上看看。” 对方看了眼刘父,沈捷不耐烦地皱起眉,催促道:“让我自己来是吗?” 刘父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秘书见状拿过U盘插到电脑上,点击播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岑沛安被是刘耀手底下的两人摁在墙角,而刘耀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说岑沛安是个爬床的烂货婊子,嗤笑他这根玩意用上,说着抓起凳子就要往他胯间砸。 警察破门进来,所有人愣神的工夫,岑沛安挣脱,出于本能的自卫,他慌乱中踹了刘耀一脚。 视频播放到结尾,沈捷手肘撑在扶手上,平静地注视刘父,又转而看向病床上的就耀,“我想听听刘大少爷有什么想说的。” 从有理的一方转变成理亏的一方,刘父恨铁不成钢看了眼刘耀,这时刘母冲进来,她才不管沈捷权势多大,不依不饶地嚷道,“我告诉你姓沈的,这件事没完。” 沈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闻言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下,语气生硬冷厉,“这事儿当然没完。” 液输到一半,岑沛安举着吊瓶往洗手间走,听到病房门外有脚步声,他看过去,和开门进来的沈捷视线对上。 沈捷脱下外套,走过来接下他手里的吊瓶,举了个更高点的高度,扶着他站在马桶前。 “你转过去。”岑沛安小声要求。 “岑沛安你不要没事找事。” “” 岑沛安眼睫低垂,微微扑闪几下,忍气吞声的模样。 沈捷帮他解开裤子,垂眸盯着他软趴趴的性器。岑沛安皮肤白,体毛稀疏,连那块也不例外,耻毛虽然也是浓密一团,但细软,衬得秀气。 岑沛安后背有伤,他躺下疼,沈捷坐在床上,十指在他后腰处交叉,将人搂在怀里。 迟钝的沉默后,沈捷轻轻叹气,“为什么不叫委屈?” 岑沛安不解地抬眼,额头擦过他下巴,“什么?” “在警局里为什么不和警察说是他们先动手的。”沈捷把他往怀里颠了颠,语气平和柔缓,“我找人查了监控,是他们先为难你,把你按在墙角的,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和你亲口告诉我是两码事。”沈捷耐着性子教他,“沛安,你的道德感太强,不要因为踹伤他而自责,是他有错在先,你没有错,你受了委屈就得讲出来。” “我说过,就算你把天捣塌了也有我顶着。” “你英雄救美也好,多管闲事也好,我不过多干涉你,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沈捷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记住了吗?” 岑沛安心底膨胀的酸涩顷刻间爆破,他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又迅速用手掌盖住眼睛,不让矫情的眼泪掉下来。 “没关系,可以哭。”沈捷细细地吻他,“今天你受委屈了。” 听到病房门外有人敲门,岑沛安慌乱地低头找拖鞋,俩人正是情浓温存的时候,沈捷哪肯放他走,伸手用毯子把他整个一裹住,牢牢搂在怀里。 “进来。” “沈...”王景撞见病床上两人,忙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沈总,刚刚美玉小姐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个医院,她想过来看看。” “不用告诉她。” “我说你没事,一会儿就过去。” 沈捷侧目凝视着他,“你现在都能替我做决定了?” 王景哑然,他为难道:“沈总,美玉小姐非要来,我拦不住她,只能这么说,她后来一听才说在餐厅等你,让我转告你。” “你和她说我走不开,找人送她回去。”沈捷语气毫无留恋,和平常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这个...”王景纠结,“刚刚老爷子和夫人也打电话过来,让你别迟到,要不亲自过来接你。” 沈捷烦躁地啧了声,说自己知道了,让他先出去。 从医院到甄美玉订的餐厅要四十分钟,现在出发刚好,王景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沈总,时间差不多了。” 沈捷重复一遍,“出去。” “......” 王景临关门瞥了眼被沈捷搂在怀里的人,那眼神复杂的难以形容,他没想到芙蓉帐暖度春宵,君王从此不早朝还是写实派。 岑沛安被闷得不轻,他撩开毯子,从沈捷怀里拱起来。 “在医院待着,我尽快结束过来接你。”沈捷看他不搭腔,抬手用拇指压了压他微微红肿的唇瓣,“听到没有?” 岑沛安含糊地吱了一声,说不上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病房门关上,岑沛安在心里鄙夷地想,难怪沈捷刚在警局那么生气,原来是打扰他约会了。 吊针拔完,岑沛安留观了一会儿,然后穿上衣服,打车回了自己家。 他才不等沈捷呢。 俺真的很喜欢这种互相吃醋又拧巴不告诉对方的情节(嘻嘻 34、承诺 医生建议多输几天液,岑沛安只能每天下班后去医院,昨天加了会儿班,输完液到家快十二点。 转天早上,岑沛安赖了会儿床,掐着时间磨磨蹭蹭地起来洗漱,从卫生间出来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这个点沈捷还没出门,正站在玄关整理领带,芳姐拿着公文包在一旁等着,岑沛安不想和他打照面,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想等他出门后再下去。 榆京的天秋高气爽,阳光从落地窗外无一遮拦地照进来,笼着沈捷颀长的身姿,他穿着精良剪裁的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的五官更衬周身反差的性张力。 “下来吃饭。”沈捷没抬头,继续整理袖口,诺大的别墅里轻轻回荡着他的嗓音。 他对岑沛安总是很有耐心,叫一遍没听见回应,他总会再叫一遍。 “哦。” 岑沛安不情不愿地下楼,脚步拖沓,在楼梯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吃完让刑芷送你去上班。”沈捷语气如常,就跟安排下属工作一般,接下公文包的同时看了眼客厅的方向,嘱咐道,“沛安今天要陪客户,看着他,别让他喝酒,也少让他多管闲事。” 岑沛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愣了片刻,然后快步跑下来,顺着沈捷的目光看过去。 “明白。”刑芷站在沙发后,冲着关门出去的沈捷微微颔首,门锁落定,她才将视线移到岑沛安脸上,迟疑地注视了几秒,笑着说,“沛安,早上好。” 去公司路上,岑沛安面露难受,他委婉地问刑芷沈捷有没有为难她,刑芷似乎很诧异他会这么问,解释说:“怎么会呢,沈总不是那种人,他不仅没有为难我,还正常结算了我的佣金。” 像是怕他不明白,又补充道:“因为合同上要求的是一年。” 岑沛安存怀疑态度,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关注点就偏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上,“我一整年都要被你监视着?” 或许是因为两人关系比之前熟络,刑芷竟然不太忍心直接回答,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幅度地点点头,“明年可能就要换其他保镖。” “......” 这么一看,沈捷不仅没有放他走的念头,甚至还掐断了一切他能离开的后路。 临终关怀工程批下来那天,岑沛安借由跑去和赵亦冉她们喝酒。 酒吧里音乐震耳欲聋,充斥着情绪放纵后的舒爽,岑沛安坐下后点了杯低酒精的鸡尾酒。 “沛安,你们子公司上市是不是会有答谢合作伙伴的宴会啊?”赵亦冉凑到他身边,一脸没憋好心思的样子。 “有,这个月15号。”岑沛安侧目看她,“你想干什么?” 赵亦冉眨了眨大眼睛,无事献殷勤地抬起双手,在他肩膀处作出捶背的动作,“需不需要舞伴?” “需要。” “那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对不对?”赵亦冉夹着嗓子,“沛安哥哥。” “你到底想干什么?”岑沛安让她搞得一身鸡皮疙瘩,把她往沙发另一头推,“你给我好好说话。” 赵亦冉嫌他没劲,趴在桌子上,喝了口果汁,不好意思地咬着吸管,耳尖漫上一点羞涩的绯红,“那你们方总到时候肯定会去吧?” 岑沛安瞪大眼睛,僵缓地朝她转过视线,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赵亦冉,你可真是什么算盘都敢打啊?” “什么算盘?” 严旭和郑薇俩人过来,挨着赵亦冉坐下,严旭看她一副扭捏姿态,脱口而出,“你犯什么毛病呢?” “......” “关你什么事。”赵亦冉没好气地呛他,又大小姐脾气地和岑沛安说,“反正你缺舞伴,带上我正好。” “下次吧,这次我有人选了。” 服务员端来鸡尾酒,岑沛安漫不经心地接过,轻轻晃动,杯中的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淡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沉寂,映照在岑沛安眼眸中,难以揣摩。 “从小到大你的舞伴不都是我吗?”赵亦冉不服气,“这次是谁?让我看看是谁能比本大小姐还合适。” “刑芷。” 岑沛安单手轻摇酒杯,慵懒散漫地靠在沙发上,抬起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抿了口酒,湿润的酒液沾在他唇上,在灯光下显出诱人却危险的色泽。 “为什么选她?”严旭没明白,问得一脸认真,语气里还真有点替赵亦冉打抱不平的意思。 而一旁的赵亦冉和郑薇,俩人表情如出一辙,一人抱一杯果汁,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沛安,你...” “嘘” 岑沛安抬起食指搁在唇中央,缓慢地摇了摇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赵亦冉表情严肃,“这次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要不然我觉得姓沈的知道了肯定又会发疯。” 说到这,郑薇忽然想到那天在警局的场景,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跟着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岑沛安说:“放心吧。” 晚上九点,街道两侧灯火明亮,空气里弥漫着凉气,从车窗外吹进来,掠过副驾驶吹向刑芷。 “喝了很多酒吗?” 刑芷看了眼副驾驶,岑沛安侧向车窗外,下颌线和脖颈牵出一条漂亮完美的线条,在车窗外颜色不一的灯光下,变换着深浅晦明的阴影。 “一点点。”岑沛安姿势不变,只是扭过头,浅色的瞳孔里跳闪着光,似乎还掺杂着其他更深的东西,但刑芷只匆匆看一眼,没敢对视。 “刑芷,你这个月15号有安排吗?”岑沛安紧盯着她的侧脸。 “没有。”刑芷稍顿片刻,“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有。”岑沛安把车窗全部降下,让夜风吹乱发丝,酒液浸过的嗓音飘忽低沉,“有场宴会,我缺一位舞伴,你能帮我应付一下吗?” “我吗?”刑芷为难地看着他。 岑沛安坐起来问:“你没参加过宴会?” “参加过,不过都是陪雇主去,一般不进内场,就算进去也是待在角落,不会被允许出现在灯光下。” “这次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想在聚光灯下站多久就站多久。” 刑芷安静了几秒,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直到车子行驶进小区,她才用很轻的声音说:“谢谢。” 岑沛安唇角扬起一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车窗,他扭头望向深沉的夜,目光说不上来的轻佻,略含深意地回她:“应该是我说谢谢。” 客厅留了一盏灯,沈捷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洗过澡,深色的睡衣外加了见灰色针织外套,意外地中和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强势和距离感。 “回来了?”沈捷放下书,朝他伸手,岑沛安顺从地走过来,边走边脱外套,脱到只剩一件衬衫,他笑盈盈地看着沈捷,松下领带,坐到人腿上。 沈捷一手揽住他的腰,凑近他的脖颈,鼻尖蹭了蹭,“喝酒了?” “喝了一点。”岑沛安把领带挂到他脖子上,双手各扯着一端,朝自己拉近,“不信你闻闻。”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沈捷吻了吻他下巴,又顺着往上亲他湿漉漉的唇瓣。 “开心。”岑沛安改跪在他腿上,双手攀着他肩膀,目光从上至下,“工程批下来了。” 岑沛安贴过去,柔软的唇似碰非碰地蹭过他眉,沈捷喉咙一紧,禁锢人腰的双臂陡然收力。 “上回不是说想出去玩,国庆节我能空出来三天,你想去哪?”沈捷嘴角弯起一点,嗓音变得含糊,话语间掺笑,轻飘飘的,“这次先国内,我元旦争取能陪你出国,好不好?” 岑沛安略略低头,他和沈捷毫厘距离,沈捷额角和脖颈有汗,薄薄的一层,要靠很近才能看见。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还出汗呢,他好奇怪。 可是如果他能窥探到沈捷的内心,他也许就不会再觉得奇怪,因为那象征着对爱人作出某种承诺和默许后的忐忑与不安。 岑沛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胸腔里鼓涨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尖锐的神经在长时间的理智压制下,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钝缓的轻微疼痛。 “怎么了?”沈捷紧张地圈住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又揉了揉他的胃,“胃里不舒服?” “没有。”岑沛安摇头,可那股酸胀感却发酵到极限,他抬起头说,“好啊,去江南那几个城市玩。” “我一会看看哪天订票。” “不用,交给我,我来安排。”沈捷点点他额心,“你先去洗澡,一身的女士香水味,熏死我。” “你喷香水我都不嫌熏。”岑沛安嘴上不饶人,抬胳膊掂起自己的衣服,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我今天也没碰赵亦冉啊?” “所以你之前碰过她?” “没有。” 沈捷托起他的屁股,抱着他去楼上洗澡,步子平稳缓慢,走到一半楼梯时,他忽然说,“沛安,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我。” 他说完,周遭变得更加安静。 35、如出一辙 在刑芷走进第三家高定礼服店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这场宴会岑沛安并没有打算只是让她应付,相反,他似乎很用心。 起码在她面前表现的出来的是这样。 刑芷很少有穿裙子的机会,更别提这种腰收得极紧的礼服,她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有些局促地站着,视线从岑沛安脸上反复快速掠过,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转一圈。” 刑芷僵硬地转了一圈,然后等着他的评价,岑沛安应该是不太满意,他单手撑着下巴,摇了摇头。 “好吧...” 刑芷其实不太能区分这些礼服的差别,她像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从试衣间里进进出出,一件件换岑沛安挑的衣服。 临近中午的时候,刑芷换上一件吊带礼服,细闪的面料垂感很好,像是一泻千里的银河。 岑沛安躺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握着果汁杯,冰块沁出的水珠渗进他的指缝,慵懒闲适的姿态,活像个轻慢的二世祖。 刑芷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她双手抱臂,收起下巴幽怨地看着他,字里行间都是不情愿,“我觉得这条挺好的,不要再换了。” 岑沛安咬着吸管喝了口果汁,憋不住似地笑出声,侧着脸视线落到她脸上,“我还以为你没脾气。” 像是猛地意识到逾矩,刑芷换回原来的样子,低声说了句“抱歉”。 而岑沛安没听见这句,他拿出卡递给店员,转头和刑芷说,“我下午有事要回家一趟,今天先挑礼服,鞋子和配饰明后天再说。” 刑芷想说随便拿一双就好,不要再特地出来,可是岑沛安没给她机会,说完就利落起身,从旋转楼梯下去, 店员则在一旁等她换衣服,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接着用掺杂着艳羡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 刑芷知道误会大了,她手足无措地摆摆手,然后边换衣服边一遍遍解释,店员笑着点头,可送她出店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依旧满含深意。 在此之前,刑芷从来没有发现,岑沛安这么吹毛求疵,能为了一件配饰跑几个商场。 每次出来,都是瞒着沈捷,这种欺瞒让刑芷伴随着焦虑和忐忑,所以她总是心绪不宁的样子。 岑沛安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情绪,开车的时候会偶尔讲点公司的趣事,又或者翘班带她吃些甜品。 刑芷想,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会照顾人,又或许他是别有所图。 这么讲其实不准确,因为别有所图的应该是刑芷,她明白,自己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可并未感到纠结或是羞耻,随之而来的却是难过。 不为自己注定无结果的心动难过,而为岑沛安困在囚笼里难过。 她没有什么能为岑沛安做的,绞尽脑汁后想到的,也就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点,所以在欺骗沈捷这件事上,她要比岑沛安决绝很多,有时让岑沛安都瞠目结舌。 宴会当天,岑沛安心里揣着事先想好的谎话,走到沈捷面前,再三尝试后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沈捷对他这个缩头仓鼠的样子见怪不怪,最后放下手里的文件问他,“有什么事情说吧。” 岑沛安不说没事,他踌躇不前,最后要张口的时候,沈捷电话突然响了,接完电话后就匆匆走了。 一切都巧合得不像话,像被精心安排过一样。 举办宴会的酒店在商业街中央,进去小堵了一会儿,岑沛安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稳后,他似乎不着急,扭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刑芷。 刑芷穿着他搭配的衣服鞋子,头发低低挽在脑后,额前垂下的发丝微微打卷,她撩起别在而后,露出化着淡妆的精致五官,气质温婉,和平常判若两人。 “怎么了?” 看他盯着自己,刑芷低头检查,发现没有遗漏什么配饰,她才松了口气。 “不用紧张。”岑沛安语气轻松,从车后面拿出一个礼袋,递给刑芷,“打开看看。” 刑芷不解地看了他几秒,伸手接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绒布首饰盒。 细滑的绒布触感彰显着它的不菲,刑芷神色迟疑片刻,抬了下视线,岑沛安鼓励似地挑了下眉。 盒子里装着一对珍珠耳环,温润纯净,在车内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清月一般的柔光。 “我觉得很适合你,戴着吧。”岑沛安解开安全带,“戴好我们就去宴会厅。” 刑芷调整好车内的镜子,把珍珠耳环往耳朵上戴,可是心尖连带着指尖不可抑制地颤动,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眼前的一切都是熠熠生辉,华丽璀璨,刑芷略显拘谨,她寻到一处昏暗的角落,趴在椅靠上漫无目的地看。 视线在觥筹交错中,意外地落在岑沛安身上,他身穿帅气阔版的西装,松松垮垮,一手端着香槟,一手闲散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和身旁人时而低头轻语,时而畅怀大笑。 身旁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余光瞥见角落里的人,视线撞上,刑芷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慌忙别开目光。 刻意不见却又难敌下等的欲念,刑芷再次转过头,岑沛安和对面人轻轻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朝这边走来。 刑芷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心随着跳动得越发猛烈,甚至有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怎么坐在这里?”旁边没有空椅子,岑沛安就倚在桌子上,微微垂下眼睛看她。 “不太习惯。”刑芷小声回答。 空气安静了片刻,明明很短暂,刑芷却觉得异常煎熬,以至于开始懊恼自己不该说这样扫兴的话。 岑沛安提议道:“出去走走吗?” 酒店不远处有个公园,闹中取静,两个人沿着一泽人工湖散步,榆京的秋天像是眨眼,一瞬的事情。 落叶落了满地,刑芷披着他的外套,细高跟踩在枯烂的树叶里,让她时不时踉跄一下,最后干脆脱掉鞋子,光脚陪着岑沛安走。 “要我帮你拎吗?”岑沛安绅士地问。 “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接着是良久的沉默,走到亭子时,岑沛安靠在围栏上,望着夜色下的湖中心,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刑芷放下鞋子,她轻轻呼气,在心里下了一次又一次决心,终于在有勇气靠近时,岑沛安忽然转过来,望着她的眼睛,注视了几秒,他勾起唇角,“你有话要说吗?” 他心中有百分比肯定的答案,却还这样口无遮拦地问出来,刑芷觉得难堪。 可在难堪之际,她注视着岑沛安的眼睛,在轻佻和了然中,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岑沛安倾身抓着她的双手,逼迫着她直视他的眼睛,今晚以前的种种绅士与温柔化为虚有,他残忍地点破,“我明白你的心思。” “可现在我是沈捷的。”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又似乎把她往另一层深意引诱。 “你说过会帮我的。” 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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