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尖尖的下巴,色泽甜蜜的嘴唇,还有一管弧度柔和的鼻梁。 只一眼,楚晚宁便觉察出这个人的行为举止不似两百年前的虚景——此人并未作出任何攻击的态势,只是幽幽地掩在帽兜之下,面朝着楚晚宁与墨燃的方向。见楚晚宁注意到他,他竟是微微一笑,而后抬起手,在自己颈脖子边划拉两下,做出了一个类似于“杀”的动作。 楚晚宁暗骂一声,猛地掠过去,要擒住此人。 可那人仍是笑着,帽兜之下,嘴唇嫣红,白齿森森,朝他了个口型,看上去很像是“告辞”。 闪身没去。 “站住!” 没有用的,天光透亮,层层鱼腹白翻腾而起。 墨燃与鬼王的厮斗已最后一击绞杀告终——当鬼王的头颅被墨燃手中的见鬼整个勒下,污血狂涌,眼前的景象便急速掠飞起来,楚晚宁和墨燃的身体被骤然抛起,两百年前的临安日出、断壁残垣,统统成了一道道光怪陆离的虚影。 “砰!”的一声。 当楚晚宁重新坠落到地面时,已经返回到了试炼之窟中。 墨燃也已经回来了,正摔在他身边,浑身都是打斗时留下的斑驳血迹。但他自己受伤却不重,正侧着脸躺在地上,显然还无力起来,只一双漆黑的眼睛侧望着身边的楚晚宁。 过了一会儿,抬手,拿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出来啦。” 楚晚宁嗯了一声,脸色却很难看:“……我刚刚,在里面看到一个人。” “什么?” “很可疑,应该就是施法咒的那个人。” 墨燃一咕噜爬了起来,瞪大眼睛:“你瞧见了?你瞧见了!那你看清他是谁了吗?长什么样子?” 楚晚宁蹙眉摇头道:“他戴着帽兜,我看不太清楚,但是看身形应是名男子,岁数不大,偏瘦,下巴很尖……” 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觉得这半张脸看上去,隐约有些熟稔的感觉,似乎很早之前,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又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只是下半张脸而已,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他一时也难以判断。 正沉吟着,忽觉得墨燃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弟。” “怎么了?” “……你看那边。” 墨燃的声音有些低沉,微微带着丝凉意。 楚晚宁抬起头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是十八。 试炼之窟的入口,十八姑娘双目暴突,悬于窟顶,一双穿着丝缎绣鞋的脚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打着摆。 她已经死了,这里没有风,看她晃动的幅度,杀她的人应当刚刚离去没多久。 但是最让楚晚宁和墨燃色变的,还是那个紧紧勒在她脖间的凶器。 是一道柳藤。 叶如刀裁,周身流窜着烈红色光芒,时不时还有火舌爆裂,星火和血花一同溅落。 见鬼。 勒死十八,并把她悬在洞窟顶部的,居然是神兵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唉?你上一章不是还急着脱掉我的吗?现在我给你脱…… 楚晚宁: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在我身上好好待着吧(冷漠脸) 今天微博有丘丘的喂鱼师尊初见图~海棠树炒鸡美丽~欢迎去瞅瞅~ 第71章 本座冤枉 墨燃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召唤出刚刚才收拢的武器,看着一簇火光在自己掌心亮起,见鬼应召而出,躺在他的手心。 两相比对,杀死了十八的那个武器,除了没有握柄,简直和见鬼一模一样,就像从见鬼上绞下了一段——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把见鬼?! 不及深思,忽有脚步声自远而近,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来。楚晚宁比墨燃沉静些,略微沉吟,目光陡然一凛:“墨燃,先把见鬼收起来!” “什么——?” 来不及了。 一群人已经掠至了试炼之窟门口,有羽民,有各个门派在桃花源修炼的修士,人群中甚至还有薛蒙、叶惜君、师昧的身影……似乎是有人觉察了试炼之窟这边的异样,召集了几乎所有的人,赶来此处。 于是当众人陆续到达时,看到的是惨死的洞外的十八,脖子上勒着柳藤,挤到血肉里。而墨燃与一个半大孩童狼狈不堪,显然经历过一番恶斗,墨燃浑身是血,手中拿着的,正是跃淌着危险火光的见鬼…… 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句:“凶、凶手!” 人群中慢慢喧闹起来,惊慌,愤怒,窃窃私语汇聚成流,嗡嗡地震颤着骨膜。“杀人了”“凶手”“是何居心”“丧心病狂”“疯子”破碎的字句不断地重复着,攒动的人潮就像方才幻境里的尸流,这给了墨燃一种错觉,就仿佛幻境还没有结束,噩梦还在继续。 临安城两百年前的血,仿佛还在流淌着。 “不是……”他喉咙发干,往后退了一步,“不是我……” 脚步一顿,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摆。 墨燃混乱间低下头,看到楚晚宁的一双清冽眼眸。 他无意识地喃喃着:“不是我……” 楚晚宁点了点头,欲将他护在身后。可是他此刻那么小小一个孩子,又能做什么? 正焦灼着,忽然感到墨燃又往前走了一步。 喊叫的人越来越多:“把他抓起来!还有那个小孩!抓起来!凶手!” “不能让他们逃了,太危险了!快抓起来!” 墨燃反手拉住楚晚宁,将他带到自己后面,挡住他,而后低着头缓了一会儿,逐渐平复下来。 “十八姑娘不是我杀的。你们听我解释。” 人群中那一张张脸都是如此模糊,和前世某个他不忍回忆的时候重叠在一起。他勉强在那些人影中看到了薛蒙,薛蒙一脸的难以置信,然后他看到了师昧,师昧睁大了眼睛,脸色白的可怕,正不住摇着头。 墨燃闭上眼睛,沉声道:“人不是我杀的,但我没打算逃。你们在抓我之前,总该听我一次申辩吧?” 然而,即使墨燃这么说了,也并没有人会听他的。不安和愤怒弥漫在人群之中,有女冠尖声道:“你、你杀人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可辩的!” “就是!” “不管怎么样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要是真的冤枉他们了,到时候再放出来也不迟!” “抓起来!抓起来!” 薛蒙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他出了人群,面朝着那些愤懑扭曲的脸孔,背朝着墨燃,大声道:“请诸位静一静,听我一言。” “你谁啊你!” “凭什么听你的!” “等等,这位好像是凤凰儿?” “凤凰儿?天之骄子?就是那个薛蒙?” “是他啊……” 薛蒙的脸色十分难看,近乎是苍白的,他缓了口气,慢慢说道:“请诸位听我一言。这两位都是我死生之巅的弟子,我信他二人绝不会做出残杀无辜的事来。还请各位先冷静一下,好歹先听一听他们的解释。” “……” 一时的沉寂之后,忽有人喊道:“我们凭什么信你?是死生之巅的弟子又怎么样,你就一定对他们知根知底,了如指掌了?” “就是,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同门,又能有多少了解!” 薛蒙的面色越来越差,嘴唇紧抿着,手指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在他身后,墨燃拉着楚晚宁站着,他其实从薛蒙出来时就略感诧异,前世和这个堂弟也无甚深厚情谊,总是互相瞧不上眼,后来他成了人界帝尊,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自然就和“凤凰儿”进到了水火不相容的两个阵营。 因此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原来在这样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薛蒙居然会是背朝着他,而面朝着别人的。 墨燃心头忽的一热,说道:“薛蒙,你……信我?” “呸!狗东西,谁信你了?”薛蒙半侧了张脸,没好气道,“你看看你这都摊上的什么事儿!明明还比我大一岁,却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 骂完之后,转头却以更凶恶的嗓音,朝那些人嚷道:“怎么着?我怎么就不了解他们了?他们一个是我师弟,一个是我堂哥!是你们懂,还是我懂?” “薛蒙……” “你们听几句解释会死吗?这么多人看着,难道耽搁一会儿,他俩便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这时候,师昧也走了出来,不过他就显得没有气势多了,柔柔弱弱的,惶然道:“诸位仙君,我也能为他二人作保,十八姑娘定然不是他们所伤,请诸位听一听解释,多谢……” 叶忘昔竟也挺身而出,他虽不为二人作保,但却比那些乌烟瘴气的人们要冷静得多。 叶忘昔道:“即便要暂且拘禁他们,也当给其辩白的机会。如若不然,岂不是便宜了真正的凶手,万一那人正隐匿于你我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多了一丝警惕。 “……好吧!那便先容你们解释!” “但抓还是要抓的!谨慎为上!” “宁可抓错,不能放过!” 墨燃叹了口气,以手加额,过了半晌,居然笑了。 “没想到四面楚歌,竟也有人愿意信我。好,好,就算被抓,就冲你们三个人,我也不生气了。” 他简单地把虚境实化,境内所遇之事,以及出来之后就看到十八被害一事给说了一遍。 可惜修罗境打破之后,其他人再进去就完全是一个新的幻境了,因此也不能考证墨燃所说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若是他编造的,那他要在短时间内拼凑出这样一个故事,也实在是难了些。 因此等他讲完之后,人群之中已有大半人,显得有些动摇。 一个身份较为尊贵的羽民低声和下属耳语了几句,然后道:“墨燃,夏司逆,你二人虽有说辞,但终究没有证据。再一切查清之前,为了桃花源的周全,还是得委屈你们被关押一段时日。” 墨燃无奈苦笑:“行行行,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给我吃喝供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个自然。”羽民顿了顿,又道:“即日起,桃源内的修士需严加戒备,以免再生意外。眼下没有及时赶到的修士,一会儿我都会派人一一盘查询问,以排除嫌疑。另外,这件事情我会通知各派掌门,尤其是涉事最深的死生之巅,若是可以,我想请二位的师尊前来一叙。” “师尊?!”墨燃一听,脸色就变了。 楚晚宁默默的没有吭声。 “我不想请师尊来!换我伯父行不行?” “弟子有恙,应禀明其师。这是修真界自古以来的规矩,难道你死生之巅竟是不同?” “不是,我……” 墨燃焦躁地直挠头,连连叹气,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弟子有恙,事禀师尊,这当然没有错。 可是想到楚晚宁那神色寡淡的脸,那冰冷清寒的眼神。墨燃就觉得他即使来了,也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把自己教训一顿,还不如不要相见。 但是无论他说什么,事情都难以改变了。 他和小师弟一同被关了起来。 桃花源的幽禁之地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洞口生着只听羽民命令的远古荆棘,里头终日昏暗,好在有个火塘,里面燃着施了法咒、不会熄灭的火焰。 洞内一切从简,只有一张宽大粗犷的石床,铺着羽翼织成的金红色软垫,一张石桌,四只石凳,一面铜镜,几套碗碟茶具。 墨燃和楚晚宁便一同被软禁在了此处。 虽说事情并未下定论,但负责监管二人的羽民似乎与十八交好,她无端丧命,那个羽民便迁怒墨燃二人,因此生活起居上多给人使了些绊子。 第一天晚上,那羽民还知道送些饭菜来,菜色不丰,但也够吃。然而第二日,便只随意往洞内丢了些生肉菜叶,米面盐巴,说是没功夫照顾他们的伙食,让他们想吃什么自己打理。 “自己打理就自己打理,做饭而已,谁不会?” 墨燃说着就气哼哼地蹲在地上,挑拣起了好用的食材。 “小师弟想吃什么?” “……都可以。” “唉,这天下最难做的菜便叫做‘都可以’。让我看看,这里有五花肉,白菜……啧啧,这鸟人可真抠门,给的白菜全是梆子。给了些面粉和粳米,量挺多,也不知道是几日份的。”他叨叨地数着,抬头问楚晚宁,“想吃饭还是吃面?” 楚晚宁正伏在石床上歇息,闻言略微思忖,然后说:“面。”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排骨面。” “……啊哈哈,你这可难为我了,哪里来的排骨?” “那就随便了,都可以。” 墨燃盘腿坐在地上,手支着膝盖,拖着腮,想了一会儿说道:“这里料也不多,我给你做碗臊子面吧?” “臊子面?” “喜欢吗?” “还好吧,辣吗?” 墨燃笑了笑:“你看,那鸟人给的东西里,连半点辣椒影子都没得见。”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吃什么,墨燃便动手开始和面。楚晚宁个子矮,力气也不够,他便懒得惺惺作态去帮忙,只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墨燃揉着白软的面团,渐渐的目光温柔起来。 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墨燃不知道他是谁,他便能一直这样待在墨燃身边,做饭的时候,会问他一句想吃什么,真的很好。 甚至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得到了太多,像是从一个叫“夏司逆”的小孩子身上偷来的。 墨燃煮好了面,将炒熟的肉末码上。羽民给的佐料少的可怜,他也着实做不出什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但面条扯的很筋道,软硬也刚刚好。五花肉切下了一层肥膘煸出猪肉,兹拉一声趁着滚烫浇在面上,拌匀了也很香。 “师弟,吃……”他一抬眼,看到楚晚宁已经睡着了,依然是趴着的姿势,脑袋枕在臂弯,侧着脸,睫毛很长,神情安详。 “饭了……”他喃喃地把后半截话说完,然后走到床边,摸了摸楚晚宁墨玉般的头发。 “这样看起来,你还真的挺像师尊的。不知道你和师尊,到底跟临安楚家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咱们,唉……更不知道师尊此刻在做什么,知道这里出的事情,会不会不分清红皂白又怪罪我。” 说到这里,墨燃的眸色微暗,手指尖卷着楚晚宁的一缕黑发,幽幽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他,一有事情,便总是数落我……他特别不喜欢我。” 可惜楚晚宁睡着了,这句话像前世今生,他们纠葛了数十年的误会一样,轻飘飘地散落寂夜,无人应答。 墨燃等面条差不多凉一些了,不至于烫嘴时,便把楚晚宁叫了起来。 “师弟,吃饭啦。” 楚晚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发了一会儿呆。 “哦,吃饭……” 墨燃把面条端过来,他爱做饭,却不爱洗碗,为了少洗一个器皿,他干脆把面条全部盛在了刚刚炒肉燥的锅里。 楚晚宁对于这样豪放不拘小节的吃饭略感吃惊,微微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大锅面条:“这……怎么吃?” “一起吃呀。”墨燃把一双筷子递给他,自己则双手合十,笑道,“比谁捞得快大赛,马上开始啦!谁能吃到更多的面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墨燃念叨完,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楚晚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好像只要有的吃,就会特别……” “特别高兴对吧?” “嗯。” “哈哈,民以食为天嘛。” 墨燃说着,也不客气,先捞了一大筷子面条,吸溜吸溜吃的腮帮子直鼓囊:“丑是丑了点,但素味道还爽素不错滴。” “……”楚晚宁脸色不好看,“吃饭,别吸溜。” “哈哈哈!”墨燃拍着大腿笑,“你这孩子,跟我师尊也太像了点儿。他也让我别吸溜,但是你猜怎么着?有一次我和他吃饭,故意甩了根骨头到他碗里,气得他哟,哈哈哈哈哈——” 楚晚宁咬牙切齿道:“你当真放肆!” “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应,你怎么知道?唉哟还学得挺像,哎师弟我觉得你俩可能是远亲啊,说真的,等师尊来这里了,你找他好好问问呗?哎哎——你别跟我抢那半个煎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喂鱼儿:师弟弟想吃饭还是吃面? 大白猫:天冷了,不如吃狗肉(冷笑) 第72章 本座炖汤 是夜,两个人躺在宽敞的石床上,被软禁的时光实在难捱,功也练了,饭也吃了,别的也没什么可做。 走来走去,就那么方寸大的洞窟,楚晚宁心静,倒也还好,但墨燃不一样,他真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 “唉,无聊啊,无聊啊,玩什么?玩什么呢?” 楚晚宁闭目道:“睡觉。” “还早得很啊。”墨燃看了一眼滴漏,摇了摇头,“早得很。” 楚晚宁不理他。 墨燃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突然间来扯他的脸。 “师弟。” “……” “师弟~” “……” “师弟!!” 楚晚宁蓦地睁开眼,怒道:“做什么!” 墨燃厚颜无耻地拉着他的手来回摇晃:“陪我玩。” “……到底你是师弟还是我是师弟?”楚晚宁怒不可遏,甩开他的手,“谁陪你胡闹!” 墨燃甜丝丝地笑起来,当真十分的厚颜无耻,他说:“当然是你陪我胡闹呀。不然还能有谁。” 楚晚宁:“……” 发带是从墨燃头上拆下来的,红色的窄窄一根,两头系住,绷在墨燃手指间,绕成了一种独特的结。 楚晚宁到底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没什么好脾气地问:“这是什么?怎么玩?” “这是花绳。女孩子玩得比较多,男孩子通常不玩这个,不过我以前不是在乐坊长大的么?那里女孩多,所以也就学会了。” “……”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你看着,你来把这根线勾到手指上……不对,不是这根,是小拇指,嗯,就是这样。然后大拇指和食指勾住那边两根线……”墨燃慢声细语地说着,很耐心也很安宁。 烛火噼啪,暖黄的光晕映照着他们的身影,一大一小,低头专著地绕着那段由发绳绕出的红线,彼此的神情都经不住的渐渐温柔。 楚晚宁的手绷着线,他在墨燃的指点下绕着花样,冷不防绕错了,红线转手的时候一扯,并没有如预料中扯出新的样式,反而复又拉成了原形,简简单单的两道。 他怔怔看着,手仍举在半空,却是一脸不解地喃喃:“怎么散了?怎么能这样……” “哈哈,你又绕错了吧。” “……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墨燃笑道,“总玩一个没意思,换些别的。” “不行。”这回换楚晚宁不乐意了,肃然道,“再来一次。” “……” 两人在洞内待了三日,第四天晚上,墨燃照例准备给楚晚宁做些好吃的。这几日他已经琢磨出了些门道,自己这位小师弟和师尊果然是同乡,饮食的喜憎如出一辙。 今晚羽民送来的是一只母鸡,几枚菌菇。墨燃打算煮一锅鲜菇鸡汤,加上些自己擀成的面条,滋味想必不会太差。 “晚上喝鸡汤?” “嗯。”墨燃应了一声,侧眸去看楚晚宁。这孩子虽然于武学一道天赋异禀,但却完全找不准翻花绳的门道,偏偏又一根筋特别死心眼儿,没事情就拿根头绳在手上琢磨,固执的样子也是令人忍俊不禁。 墨燃笑道:“你坐在旁边慢慢玩,不过怕是我汤都炖好了,你却还没把这绳子钻研透。” 楚晚宁冷哼一声,顿了顿,淡淡道:“剩的食材里头,可有姜片?” “我看看……哟,有的,特别多,昨天给了一堆姜。” 楚晚宁满意道:“多搁一些进去,去腥。” 墨燃摸着下巴:“哦……该不会还要放些枸杞子吧?” 楚晚宁眼前一亮:“有么?” “噗。当然没有,只是觉得你与师尊口味真像。他喝汤也爱搁姜,放枸杞。” “……你记得他爱吃什么?” “哈哈,是啊是啊,我乖巧呗。”墨燃也懒得多做解释,总不能和小师弟讲什么前世今生吧?于是便顺着杆子应道,“我可是二十四孝好徒弟,可惜师尊看不到我一颗赤子之心,拳拳仰慕。” 墨燃随口说着,便开始处理禽肉,于是完美错过了楚晚宁的神情,他麻利地拔了毛去了脏器,正准备煮水去血污,这时候忽听得小师弟轻声道:“他未必就不会知晓。” “啥?” 楚晚宁见墨燃抬头,倏忽耳朵尖就红了,扭头干咳几声,说道:“我说你待玉衡长老的好,他未必就不会知晓。” “哦,这个啊,其实也没关系。反正我都习惯了,虽然有的时候也妄想过他能像别人家的师父一样,跟我说些体己话,或者偶尔能像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一样,知道我喜爱什么就好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刚入门那会儿,受了他漂亮皮囊的蒙蔽,还以为他是个温柔的人,现在想想真是……唉,他老人家高不可攀日理万机,我哪敢入他的眼啊,哈哈,啊哈哈哈。” 楚晚宁闻言,本有些愠怒,然而仔细一想,自己平日对墨燃虽有关心,但确实总摆出一副疏离姿态,不由地愠怒又成了窘迫,便默默地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从床上跳下来,不声不响走到墨燃身边。 “做什么?” “你都做了好几天饭了,今天的简单,换我做给你吃。” 墨燃一愣,随即笑道:“怎么忽然有这念头?你小小个子,怎么做饭?连灶台都够不到。更何况我是你师兄,你既然都这样喊我了,几顿饭算什么。” 楚晚宁搬了个板凳过来,站在凳子上不出声,执拗地望着他。 墨燃:“……你瞪我干啥?” “你看我够不够得到灶台。” “……” “玉衡长老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却不似他那般没良心。”楚晚宁面无表情道,“你休息去吧,我给你做饭。” 忙忙碌碌半天,楚晚宁也不让墨燃插手,而是气势汹汹眼神凶恶地举着菜刀分割者母鸡的尸首,神情专注,手法僵硬,场面令人不忍直视。 墨燃原本还想搭把手,奈何小师弟的臭脾气和师尊也很像,专注做事情的时候特别讨厌别人打扰,于是几番自讨没趣后,墨燃只好挠着脑袋躺床上发呆休息去了。 鸡肉终于下了锅,楚晚宁盖上汤锅的泥盖,转头刚想对墨燃说些什么,忽听得牢洞门口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阿燃,夏师弟,你们在吗?” 墨燃一听这嗓音,如被雷击,蓦地跃下床来,他冲到门口,透过缝隙,先是看到一位羽民冷冷立在外面,但目光稍转,便看到在她身后,师昧一身素白,面露忧愁地立着,不由得大喜过望:“师昧!你……你怎么来了?” “我有要事要与你说。”师昧道,“尊主已经接到了禀奏,赶来了桃花源,此刻正在同羽民交涉。你怎么样,这些天可受苦了?” “我好得很,能吃能喝能跳。”墨燃顿了顿,又问,“师尊呢?他人在哪里?” “说是仍在闭关清修,不曾前来。” “哦……”墨燃目光闪烁,随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来也好……不来也好。” “不过璇玑长老到了,说是来担保夏师弟的。”师昧问道,“夏师弟在睡觉?” 墨燃道:“没呢,他在炖汤。师弟——你快过来!” 楚晚宁放下煽火的小竹扇子,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淡淡道:“怎么了?” 师昧还没说话,就听那羽民先哼了一声,反问道:“还不是你们死生之巅的人来了,你师父说要保你,正同我们的仙尊商计着。” “……我师父?” “璇玑长老啊。” “哦。”楚晚宁顿了顿,面无表情,“甚好。” 那羽民撇撇嘴,说道:“你们俩出来吧,众位尊上都已聚在饮露阁,等着听二位解释。” 楚晚宁回头看了看正炖着的鸡汤,说道:“我不去了,汤煮了一半,我走不开。墨燃,你代我说去。” 那羽民闻言,心道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讲话居然如此不靠谱,于是冷笑着吓唬他:“你要是不去,就错过了辩解的机会,若是判你杀了十八姑娘,那可是要杀人偿命掉脑袋的。” 岂料楚晚宁听了一点儿也不怕,反是神情漠然,冷冷瞧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师昧待要叫住他,墨燃却笑着摇了摇头:“随他吧,我去就好。” “可是璇玑长老远道而来,他不去问候,未免失了礼数……” 墨燃还未开口,就听得楚晚宁远远道:“墨师兄,你代我向师尊问好。” “……”自己话说的那么小声,居然还被他听到了,师昧不禁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待羽民打开了牢洞外的荆棘丛,便拉着墨燃准备离开。 岂料这时,楚晚宁却反身折回,叫住了他:“师兄。” “师弟可是改了心意,要同我一道去了?”墨燃笑着问。 楚晚宁小短手挥了挥衣袖道:“我自是不去的。过来是叮嘱你一声,记得早些回来,晚了汤就冷了,不好喝。” 墨燃愣了一下,失笑道:“好,那你等我。” “嗯。”楚晚宁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待墨燃走得远了,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他才转过了头,专心熬汤去了。 饮露阁与牢洞不远,走过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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