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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春院还是靠刘妈妈多年经营的关系才保下的。 刘妈妈当着一院的人,说我是条忠犬懂看家,头牌的龟奴必须我当,工钱也大涨。 「真不是我自夸,当年一群人里我就相中他,没选错人。」 但其实不久,她就知道,她也选错了。 她选错的是六子。 六子在和我的竞争里落了败,依旧扛着海棠姑娘。 只是跟我疏远了点,不再无话不说,性格也没以前那么张扬了。 没多久,六子跑了,带着海棠姑娘。趁着出外条子的机会。 但两天就被抓回来了。 东躲西藏,两天时间,两人甚至没能跑到护城墙外。 这是满春院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刘妈妈震怒,递给我一把刀,要我到柴房里结果了他。 见是我拿着刀,六子惨笑:「三儿,死在你手里,我好受些,就冲你当年愿意分我的那俩糖葫芦球。」 我一阵心酸,不知道说什么。 他接着说:「你那句话说得对啊,三儿。」 「哪句?」 「逃不掉。」 很久前他就跟我讨论过逃走的可能性,我说八大胡同里都是妓院的眼线,相互帮忙盯着。 还有常年雇着的保镖,白天夜里都响应。 再往外,永定门广渠门阜成门,哪个城门不是重兵把守,人人盘查。 你说,你能逃哪儿去。 「对啊,这北京城对贵人们来说很小,对我们太大了,根本逃不掉。你怎么就不愿意听我的呢!」 「不是啊,三儿。我说逃不掉的,是命。」 六子眼睛里涌满了悲戚,又问我:「海棠,她,怎么样?刘妈妈应该不忍心把她也杀了吧。」 「不会。妈妈没法杀她了。 「被抓回来的路上,她挣开了,投了河。」 六子一下就笑了。 一直笑,不说话。 他冷不防地夺过刀,插进了自己心脏。 「已经杀了。」 我走出柴房,跟刘妈妈交了差。 我嘴里又咸又涩,突然很想吃冰糖葫芦。 跑出满春院却不知道到哪儿买。 听见遥远的吆喝,我在胡同里像个没头苍蝇四处乱走。 经过朱家胡同时,我看到那个跟我和六子打架的小乞丐躺在墙角。 破烂的麻衫上满身血污,气若游丝。 不打不相识,强喂给他一口馍馍后,我们反而成了朋友。 没什么人愿意跟龟奴和乞丐做朋友,所以我们珍视对方,时常偷着接济他一口饭。 可他已听不见我的呼喊。 「救救他吧!」 我哀求着路过遛狗遛鸟遛蛐蛐的王公大人们。 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像看老鼠。 小老鼠不多时就咽了气,和我另一个朋友在同一天。 命啊,我认,从来都认啊。 你是老虎,你要吃我的脑子还是脚或者心肝脾肺肾,都请便呀,我会乖乖的。 我乖乖地又扛了七年还是八年,肩头的头牌变换了三位。 受男人的磋磨久了,再好的妆粉和华服修饰,也挡不住容颜衰老和花柳病缠身。 最终换来了如是姑娘。 她款款踏进满春院时,我才幡然醒悟,命啊,你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苦命人。 认出她的那一瞬间,我那条「她一定是被大户人家看中好生相待了」的借口,那点为自己的软弱无能开脱的心思。 被命张大的血盆虎口嚼得稀巴碎。 11 刚来的时候,她还不叫柳如是。 院里的姑娘,按照这一行的传统,皆不许有姓氏。 怕和贵客的姓氏相撞,拂了别人雅兴。 「柳」,是如是姑娘凭自己本事挣来的。 满春院的头牌,她一当就是七年。 比前面几任长太多了。 她面容姣好,从一等的小班来,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仍在往外面透着那股清丽的气质。 没怎么沾染风尘女子的习气。 反而像一头难以被驯服的小兽,在男人的胸膛上扑腾乱跳,引发着他们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还吸引着不少稀客从一等妓院转到我们二等里来。 特别是到了第三年,有个姓宋的富商为她一掷千金,破了院里的打赏纪录。 刘妈妈满意极了,为表彰,特许她选个姓挂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我一慌。 我以为她认出我来了,我以为她要选陈,选回她的本姓。 但并没有,她说要姓柳。 她也没有认出我。 姓柳,只是因为我陪她走过的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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