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以请他们帮一帮忙。” “是哦……” “便麻烦三花娘娘了。” “不客气!” “去吧。” 宋游揉了揉她的头。 小女童不躲不闪,只是表情严肃,耐心等他摸完,这才挎上褡裢,转身走了出去。 廖家众人恭恭敬敬,带她回府。 燕子依旧在后头跟着。 宋游则不慌不忙,剖鱼煮饭。 今日得吃一个家常鱼。 …… 廖家宅院不小,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然而廖家众人今日却不敢在家中待着,而是来到巷口榕树下,聚成一团商议。 女童独自站在旁边,挎着褡裢,面朝廖家宅院的方向,不断吸耸着鼻子。 那方有香火的味道,也有邪气的味道。 三花娘娘若是过去,循着这些味道,必能将那邪物找出来,时间早的话,也许还赶得上回去吃晚饭。 然而现在…… 女童转着眼珠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这群人。 多半是赶不上了。 议论声传入她的耳朵。 那中年男子正在将今日如何遇上廖家大郎、如何听他讲述昨夜之事、那东城李家又遭了什么邪、如何处理的,还有自己一行人方才去请东城那位仙师、仙师如何讲述,都详细的讲了一遍,讲得绘声绘色。 随即又开始说服众人。 小女童便站在原地,不急不躁,最多仰着头左右扭动,到处乱看。 春末夏初,黄昏时的天空已经变得很热闹了,除了不断变换着形状又被阳光涂上金边的云彩,还有许多飞虫。 蝙蝠也出来了,燕子也回来了。 三花娘娘真想变回猫儿,找个高处,当有蝙蝠或燕子从自己身边飞过,就跳起来一把抓住。 哦那是自家燕子。 那没事了。 三花娘娘又扭过头,看向身边一群人。 这群人的目光逐渐由恐惧、忐忑变得凶狠而坚毅,尤其是那几个老年人,似乎各个都有与妖鬼相斗的狠劲,那股狠劲,就连三花娘娘看见了也还是不由有些犯嘀咕。 终于有人向她走了过来。 “三花娘娘……” 下午来找他们的中年男子对她拱手:“我们已经决定好了,这就回宅中去,将那东西找出来!” “好的!”小女童点头,“三花娘娘会保护你们的!” “多谢三花娘娘。” “走前头!” “是……” 几人率先走在前头,女童跟在后头。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女童依旧挎着褡裢,吸着鼻子,转头左右扫视,很快收回了目光,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转头,便跳上了院墙,坐了下来。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你们找吧。” 女童只是如是说道,表情严肃。 “照先前说的做!” 众人将门一闭,那叫一个热闹。 一家上下二十几口人,加上一些近亲远亲,至少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先是从灶屋找来了面粉,在宅中洒上薄薄一层,随即两三个人组成一队,手上贴着棍棒柴刀,打着火把,在家中四下搜寻。 家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无一不仔细翻找,就连水缸也得挪开看看,房梁也得爬上去摸一把灰尘。 每逢忐忑之时,看见院墙上那道小小身影,心便安了许多。 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邻居也不由凑过来,好奇询问。 听说是找妖邪,全都震惊不已。 第四百六十八章 廖府捉妖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起初众人打着火把只是为了壮胆、驱邪避阴,后来却要靠火把来照明了。 廖家宅院今夜无比热闹。 众人耐着性子寻找,任何一个角落也不错过,就连鼠洞也得想办法撬开,看看那金蟾有没有躲在里边。 不仅找东西要小心,走路也得小心。 廖家众人想到下午仙师说过的,那金蟾若非躲藏了起来,便是会什么障眼隐身法,所以经过一番商议,研讨对策,最终在宅院里里外外都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如今他们自己走进走出也得倍加小心,只能踩在之前的脚印上。 白天还好,天色一暗,每次走进走出,便只得将火把灯笼拿低,照着地上的脚印才行。 “找到了吗?” “没有!” “这东西会躲在哪呢?” “找仔细一点!那东西走起来不方便,原先要挪动位置,都是叫我们搬它,不可能跑得太远!” “都找遍了……” 众人焦急而又无奈。 甚至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如此努力而又没有结果,先前鼓起的狠劲和勇气也在慢慢消退,有些人内心开始有些打鼓了。 三花娘娘依旧坐在院墙上,面无表情,只低头盯着下方进进出出的众人,暗中观察,默不作声。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椅子上,也扭头打量着自家后人,见他们久找不到,沉默了下,忽然一挑眉,以拐棍敲地,怒道: “都给我找!不准偷懒!那东西跑不出这房子!老二去给我抱柴来,老大去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清点一下,全部拿出去,要是今天晚上还找不到,我把这宅子烧了,也不再受它祸害!” “爹……” “家主!” 众人闻言顿时大惊,连连相劝。 就连那些在门口看热闹、不敢进来的街坊邻里也是大惊。甚至坐在院墙瓦檐上的女童也不禁一愣,低头把这老人盯着。 “不准废话!比起全家老少被那东西折腾死,一间宅子又顶几个钱?大不了再建就是!我们屋后头就是阳江,左右离街坊多少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烧不到别人那里去,怕什么?” 老者声音虽沙哑沧桑,说话也有些囫囵了,可他的话仍在院中回荡,所有人都听得见,而话中的气魄更让人敬佩。 随即院中更乱了。 众人找得越发仔细,越发慌张,间或有人搬出金银财物与名贵家具,又有人搬进干柴。 三花娘娘在院墙瓦檐上已经坐得有些无聊了,不由换了个姿势,从端端正正的坐着变成了用手撑着下巴,依旧盯着下边,但是已经忍不住打呵欠和眨眼睛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一愣。 随即刷的一声,她扭过头,直直盯着院中一块空地,那里空无一物,她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了几眼,又瞄了眼那老者,若有所思。 随即继续盯着院中,目光缓缓移动。 可她所看之处仍旧空无一物。 院中老者也依旧坐着,不时看她一眼,院中众人则依旧来来往往,仔细寻找,可都没人发现异常之处。 三花娘娘目光缓缓移动,头越来越低,直到她的目光聚焦之处已经从院子里面来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头也低得很深了,这才抬头与那老者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开口说道: “你们不要被它跑了!” 声音清清细细,算不得洪亮,但同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是她自进了这间院门、跳上院墙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那坐在院子正中主持大局的老者本就一直在看她,闻言也立马用拐棍敲地,开口喊道:“多看地面上的脚印!” 老者威信很高,众人闻言,立马照做。 一根根火把立马垂下,灯笼也放低,全都贴近地面,众人纷纷弯腰,在地上仔细寻找。 “不对!” 忽然有个眼尖的人发现了不对。 倒不是在空地上看见了凭空多出来的脚印,而是在他们原先踩过的地方,本身有人的脚印,面粉倒也没有被完全抹净,只是脚印中的面粉变得很少了而已,可在一串模糊不清的脚印上面,却又多了几个细小的点,像是手指按上去的一样。 本就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又是夜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那名男子正看到这里,前方大脚印中又凭空多出几个模糊的小脚印,间隔都很短。 “啊!” 男子顿时被吓得后退两步,指着前方,大声喊道:“在这里!” 一句话又引得不知多少人回头。 “在哪?” “在这!看不见!” “呼……” 顿时有人举着火把扫过来。 明明是贴着地从空气中扫过,从一个脚印上边掠过的时候,却好似撞到了什么沉重而坚硬的东西—— “嘭!” 一声闷响,火星四溅。 “咣咣咣……” 有金属物体在地上滚动的声音,连着滚了好几圈,地上薄薄一层面粉也显出了它滚动的轨迹,似乎并不怎么圆。 “在这里!” “看不见啊!” “撒面粉!” “面粉!” “它在跑!” 那邪物一阵慌乱,也顾不得再沿着人的脚印走、隐藏行踪了,开始往门外跑去,地上薄薄一层面粉,被它踩出许多脚印,每个脚印都只有指甲盖那般大小,像是手指按出来的,推开沾走的面粉并不明显。 “它要跑出去了!” “面粉来了!” “它撞到我脚了!” 有人端着一盆面粉跑了过来。 有人连忙关上了大门,而门外原本还在看戏的邻居早已如避蛇蝎、仓皇离去。 “呼……” 院中忽然起了一阵阴风。 阴风吹过之处,原先就住在廖家宅院中的人顿觉胃中一阵抽搐,忍不住一弯腰,哇的一声,从嘴里吐出黑水。 “哗啦……” 黑水腥臭难闻,像是肉类放入桶中大热天发酵出的水,一落地便溅得到处都是,风一吹,满屋子都是腥臭难闻的味道。 随即众人只觉腹如刀绞,痛苦不堪。 那名端来面粉的人也是如此,手中一下失了力道,面粉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而那些来帮忙的远近亲戚、花钱请来的江湖武人则不受其扰,最多只觉一阵寒意。见那面粉盆落地,面粉也洒了不少,一名中年男子反应迅速,连忙过去端起面盆,往前边泼洒,有一名江湖武人见状也反应过来,伸手去捧地上的面粉,同样往前洒去。 吐黑水的还在吐,面粉也已落地。 面粉粘上黑水,立马有了黏性,勾勒出那道正在爬动的身影。 巴掌大小,隐约辨出,是个蟾蜍。 只是它却爬得很慢,动作僵硬。 “在那!” 又一群人扑了上去。 坐在院墙上的女童不禁揉了揉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却不肯移开目光,而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下边,看众人捉金蟾。 只是不知怎的,好多人伸手去抓,却要么抓在它的左边,要么抓在它的右边,手要么靠前了,要么落后了,就是摸不到它。 反倒是一群人头撞头,撞得不轻。 女童面露疑惑,看得认真,也露出思索之色,随即喊道: “假的,别看。” 声音清清细细,然而底下一团乱糟,根本没有几个人听得见。 倒是那老者连忙用拐顿地,一边吐着黑水,难受不已,一边还扯着嗓子喊道:“都闭上……眼睛,用手摸,不要看它!” 众人闻言都不解,却也有人听说。 说来也奇妙—— 这把眼睛一闭上,胡乱的摸,反倒摸到了那金属的冰冷的蟾蜍。 胆小的刷的一下就把手缩了回来,胆大的却抓着不放,它若挣扎,便与它角力,口中呼喊,叫别人一起来抓。 更奇妙的是,体弱者根本摸它不得,摸着只觉透骨的寒,像是冬日将手伸进了冰水里,寒意如刀,刮人的骨头,只稍一抓着就会下意识触电式的将之撒开,即使体魄强壮的人,也只能拿上一小会儿。 再加上金蟾还会动,力气不小,在手中挣扎,根本没人拿得住它,只好不断换人。 “我来!” 一个气血旺盛的武人走了过来,一把将之捧住,任它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蟾蜍在他手中渐渐显出真身。 乃是一个遍体黄铜色、巴掌大小的金蟾雕像,身上沾着面粉,嘴巴一张一合,舌头一进一出,四肢不断蹬着。 随即这蟾蜍噗的一声,竟从身上散出黑烟,黑烟腥臭,蚀人皮肤,让人拿不住它。 三花娘娘见状神情一凝,整理了下身上褡裢,刚想从院墙上跳下来,就听那江湖武人冷哼一声,将之摔倒在地,随即找来刚才装面粉铜盆往地上一扣,便将之牢牢扣在了里面。 这时原先吐黑水的人不知是吐完了,还是那邪物不再作怪了,已经不再吐了,也慢慢缓了过来,都看向那武人和铜盆。 铜盆如金,被他踩在脚下。 里头隐隐传出一些动静。 廖家是开书铺的,不少人看见这一幕,心中闪过的念头都差不多——若将之记下来,寥寥几笔,兴许也是个玄奇的好故事。 “抓到了!” “英雄!厉害啊!” “了不得!” “总算抓住了!” 众人一时都兴奋不已,连声夸赞。 莫说他们,就是三花娘娘也很吃惊。 原先看见那金蟾身上冒出黑烟,总算是能伤到人的本事了,她还以为这些人应付不了,准备下去帮忙,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只用了一个铜盆就将之罩住了。此刻黑烟仍从底下隐隐散出,却几乎已伤不了人。 “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全都看向中间的老者,随即又随着老者的目光,看向院墙上的女童。 三花娘娘犹豫了下,还是跳了下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三花娘娘已是大人了 宋游在家等了一夜,从在床上等变成在院子中等,又从坐在院中石桌前变成了坐在门口石阶上,直到次日早晨,天大亮了,自家三花娘娘才挎着个旧兮兮的褡裢由打小巷中走回来,慢悠悠的,像刚上完学。 道人看见她的同时,她也看见了道人。 道人抿了抿嘴,她则十分惊异。 “道士,你怎么坐这儿?” “外头凉快一些。” “院子里不凉快吗?” “吹不到巷口的过街风。” “过街风!” 小女童停在门口,身影小小的,直盯着他。 道人则起身了,拍拍屁股,屁股早已经冰凉,一边开门一边对她问:“三花娘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现在是早晨。” “怎么这么早才回来?” “挣钱呀……” 小女童一边说着,语气随意,一边从他身边走过,高抬腿侧跨过门槛,走进家门。 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宋游自然只能在后边跟着,同时问:“三花娘娘昨晚捉妖可还顺利?” “顺利,三花娘娘都没怎么帮忙,那些人比三花娘娘想的要厉害。”小女童走到院中石桌边停下,弯腰低头,将手伸进自己褡裢里,连着拿出了三块束腰蜂窝银,放在桌面上,“这是三花娘娘昨天晚上挣的钱。” “这么多啊!” “三花娘娘学着你,只要了一半。因为三花娘娘也没有帮很多忙。”小女童严肃的说道,“但是也够我们多用很久了。不买那些贵的。” “扑扑扑……” 一只燕子飞了回来,落在房顶上。 “在下也没有经常买那些贵的。况且就算把钱花了,也不过是将钱还给民间,等我们要用钱之时,又像昨晚三花娘娘一样,从民间取,如此算来也称不上乱花钱,反倒在行走天下之时,少带了不少重量。”宋游随口答道,“不过这些钱,再怎么也够我们再走回长京了。” “乱说的……” “那便不说这些,便请三花娘娘说说昨晚之事吧。”宋游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不知那些人是如何个厉害法?” “有个老的人,很聪明。那个金客妈本来是躲着的,别人都找不到,也看不到它,他骗他们说要烧房子,就把那个金客妈吓出来了。”三花娘娘依旧挎着自己的褡裢,站在宋游面前,离得很近,揉着眼睛说,“还有很多练武的人,胆子很大,也很凶,有个胆子最大的,最凶的,那个金客妈浑身都冒出黑黢黢的烟子,三花娘娘本来想下去帮忙,结果他用个铁盆就把它盖着了,还用脚踩着,那个金客妈就出不来了。” “金蟾。” “金客妈!” “最后呢?” “最后他们问三花娘娘怎么办。” “三花娘娘怎么说?” “三花娘娘从墙上跳下来,逮到那个金客妈,打了它几下,叫它把放在别人身上的邪法都给解掉,等它解完,差不多就快要天亮了。三花娘娘又问了它几个问题,问完本来想吐一口火,直接就把它给烧死了,但是想着道士说的,三花娘娘就没有。”小女童顿了一下,“三花娘娘叫他们借了一个烧银子的锅来,把它烧死了,然后他们就给了三花娘娘钱。” “三花娘娘真是聪慧过人。” “对的!” “三花娘娘都问了它什么呢?” “问它叫什么,从哪来的,什么时候成的精,为什么要害人。”女童说着顿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表情依旧严肃,“它说它叫金财神,是古时候一家人供在家里的,那家人很大,后来打仗,全部死了,它就成了精。后来又有很多人供它,到最后有个人把它给封了起来,装进箱子里埋进了地下,它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最近听见上面有人走路,就又醒了过来。” “咦?” 宋游露出微笑,偏头问道:“三花娘娘是如何想到问这些的呢?” “跟着道士学的。” “原来如此……” “道士肯定想问这些!” “一点没错。” “三花娘娘很聪明!” “这是自然。”宋游点点头,“那它为什么害人呢?” “听不懂。忘记了。”小女童说道,“三花娘娘觉得它就是坏,就是想要害人。” “多半如此。” “对的!” “三花娘娘果真善于思考,聪慧过人。”宋游这次说得十分诚恳,诚心诚意,随即才揉揉她的头说,“三花娘娘已经困了,便去睡吧。” “那你呢?” “我昨晚睡了一会儿。”宋游说道,“三花娘娘是功臣,该好好休息。” “那你去找你的棒子吗?” “不急。” “那你等一会儿,等太阳爬到那么高的时候,就叫三花娘娘,三花娘娘好出去钓鱼。”女童确实也有些困了,把褡裢取下来提在手上,还不忘对自家道士叮嘱道,“要是你要出去挣钱,也记得叫三花娘娘。” “快去睡吧。” “好的。” 小女童又把三块银子全部拿起来,走回屋中,先放好银子,再挂好褡裢,这才篷然一声变回猫儿,跳上床走到窗边,晒着太阳睡去。 宋游自是没有叫她的。 也怪不得宋游。 全赖今日多云,天云遮了日,谁又知道太阳爬到什么时候了? …… 几日时间,城中连着几桩邪事。 闹得最凶、影响人最多的莫过于李家之事,许多街坊邻居都遭了殃。东城迅速传开了“黄昏游荡的乞丐是妖物、会施法害人”的传说,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在晚上出门了,至于当地孩童会因此恐惧多久,那就谁也说不准了,也许几十上百年后,还会有家长用这个故事来教育自己的孩子晚上不要出门、早些归家。 最惹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廖家之事,自打今年开年以来,廖家书铺的生意可是实打实的兴隆,在阳都这么一座城市,没人会不关心钱财。 谁又能想到,都是妖邪为之呢? 然而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两家人搜妖驱邪的过程,闹的动静都不小,不少人都亲眼所见,亦是津津乐道。 似乎妖邪也真的没那么厉害。 再加上李家廖家子弟出门应酬,走亲访友,酒楼茶馆闲谈吹牛,都讲起这些事,此后又有人撞了妖邪,便开始来问他们了。 宋游则坐在家中,挂念着自己的竹杖。 稍作感应,竹杖离此还没有百里。 一切动向,其实都瞒不过他。 那霍二牛当真一根筋。 宋游从李姓男子的口中,从其他几名认识霍二牛的江湖人口中,也能拼凑出几分他的性格。 胆大,鲁莽,妖鬼也不怕。 只是一根筋,易冲动。 有人给他百文钱,他就敢去城外坟头睡一夜,有人请他一顿酒,他也敢去夜闯鬼宅取铜钱。平日里有谁相求,钱多的就多给些钱,钱少的跑到他面前去吹捧几句,或是说几句软话,他心一飘,或心一软,也就答应下来。没人请他办事,他就在江边搬送些货物,卖些力气钱。 最爱把钱花在酒馆饮酒吹牛、茶楼瓦舍听书,倒是没做过什么坏事。 这几日以来,可把霍二牛厉害坏了。 霍二牛胆子大不怕鬼是出了名的,就好比多年前的叶新荣,否则李姓男子也不会将竹杖交给他。也常有人家中撞了阴邪,请他去睡一夜,用他身上的血气将阴邪驱走,往往也有些用处。 因此霍二牛早在其他人之前就知晓——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阳都城中还好一些,出了城墙,出了那道城门,城外的怪事虽然也没到起堆堆的程度,但偌大的阳都城外,也几乎是三五天就有一件。早在李姓男子叫他去府上帮忙捉妖之前,就已经有人请他去过了。 只是如今这些怪事却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就是一些阴风邪气,自己都不需要做什么,过去睡一晚,自然就没了,遇到过的最了不起的,也就是做梦梦见一些鬼怪来找,与之对谈两句,或是骂几句冲上去打一顿,自然也就好了。 如今这些怪事却不好对付。 城外亦有不少富贵人家,达官贵人年纪一大,就喜欢告老还乡,可纵使这些大人们给的价钱越来越高,越发让人眼馋,他也没有办法了。 正无力时,便得了一件宝物。 拿到这件宝物之后,他几乎没有多想,第一时间便去了城外此前曾找过他的一户老大人的宅邸,凭着一身武艺和胆量,凭着这件几乎是碰一下就能打死一只妖鬼的竹杖,轻轻松松便除了妖邪。 老大人对他那叫一个恭敬,当晚便摆了酒,亲自向他敬酒,用最好的房间留宿他,次日一早,还给了二十两纹银,一路把他送到村子口。 一个憨痴武人,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只是当晚他睡觉之时,却得把竹杖放在枕头底下,生怕被人偷了去。 此后几天,便在城外到处行走。 天天替人驱邪除妖,挣了不少钱。 除开当地百姓、主人家的礼遇以外,寻常走在集镇中,也舍得买肉买酒了,日子好不自在。 只是问题还是那一个—— 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连觉也睡不踏实。 第四百七十章 为何窃我竹杖? 山村破庙夜,又逢夏时雨。 最近这一片很不安宁,有凶恶的鬼在作乱,既作乱山路,又祸害底下的阳江水路。 山路还好,走夜路的人本就不多,闹了鬼就更少了,最多有些不知晓的外地客商路上耽搁了,或想一口气走到阳都城外那十里商铺歇脚,经过这里的时候被它所害,也不见得次次都能得手,也要看运气。 水路却是常有商船夜行。 若山路水路都害不到人,它就挑个就近的村庄,去村子里窥探窗户,也引得人心惶惶。 听说别的高人除妖捉鬼之前都会问清楚妖鬼底细,包括那位此时正在阳都城、手中这根宝贝的原主人也是这么做的,霍二牛有样学样,来之前也问了一遍这妖鬼的底细。 附近村民都说,乃是今年惊蛰时,在山下听见的第一声鬼嚎。 像是春雷将它惊醒的。 不过不知怎的,老天爷竟没有把它收了去,逃过一劫的它安分了没有几天,就开始作乱了。 这东西凶厉得很。 当地衙门、山下村民大户、还乡养老的贵人都曾请来捉鬼高人,可没有一个收拾得了它的,就是真有本事的,也只能保住自己性命罢了。 霍二牛很少遇到这般凶恶的鬼,心中不免忐忑,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别人的恭维也应下了,牛也吹出去了,虽然还没有谈好价钱,但也万万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了,于是还是鼓起了勇气前来。 此时事已了—— 那什么恶鬼,长得倒是凶悍,胆子也不小,见自己人高马大、气血旺盛竟也不怕,反倒扑上前来,可这竹杖一棒子过去,仍旧应声就倒。 一棒子倒下哀嚎,一棒子魂飞魄散。 和此前遇到的妖鬼没有两样。 霍二牛都想给它取个名字了。 就叫两棒棒。 皆因自己迄今为止,遇见的所有妖鬼,在这根竹杖下边,皆能且只能挺住两棒—— 无论强弱,一棒必倒而不死。 第二棒必死无疑。 如今妖鬼已死,宝贝也就在身边,霍二牛独自在这山间破庙中避雨,按理来说胆气该越来越旺才是,可他反倒更加忐忑了。 忐忑的自然不是荒山破庙、独自一人。不说现在,就是以前,没有宝贝傍身的霍二牛,露宿荒山坟地、破庙鬼宅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如今忐忑的反倒是这根自己偷来的宝贝。 这根竹杖越是厉害,他就越不安。 说是用来拄着走路的竹杖,那便是一根拐杖,一根拐杖就这么厉害,天知道那神仙又有多大的本事? 自己这么偷了,又能拿多久? 霍二牛已经连续好几晚睡不安心、做梦梦见神仙来找自己讨回竹杖了。 可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真像故事里说的那样,神仙不追究,自己也得了这竹杖,可难道就能拿一辈子了吗? 自己之所以能打鬼除妖,之所以这些天在附近村县中还有了一些名气,全靠这根竹杖。可自己拿着这根竹杖这么厉害,换个人拿着,难道那些妖鬼就打不死了吗?别人知晓自己打鬼除妖的本领全靠这根竹杖,是否又会来窃取? 刚开始两天还不觉得,只顾着乐呵玩耍,逍遥自在,可这等事情,再憨傻的人,终究是担忧的。 “轰隆……” 天上忽然打起了雷。 霍二牛竟然惊了一跳。 下意识转头往外看去,看破庙外的火闪,又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破损的神像,生怕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道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还好没有。 霍二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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