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住在天星观的老道长,听说天星观所有道长都对他毕恭毕敬,很会用法术,还能与神沟通,他这么有把握,多半不会错吧?” “只能说但愿如此了。” “啪……” 跳着傩舞的人拍了一下手,动作不停,却继续对身边人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那位老道长住在天星观,事情自然瞒不过天星观的道长们?今早进城遇见天星观的一位道长,听他在说。你可不要轻易往外传啊,否则传入那些信奉极乐神的人耳中,可就麻烦了。” “这当然!我只想极乐神早点被除!” “我是信得过你,才跟你讲!” “那个高人什么时候能来?” “听说都到了,就住在东城,至于具体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那就好……” 年轻男子动作一刻不停。 可是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却陡然一愣—— 只见在一群百姓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个一人多高、面容鲜红、浑身长着白毛的凶恶鬼神,眼神像是虎豹,正盯着他们。 “啊!” 年轻男子被吓得惊呼一声,动作也不免一顿。 都说傩戏可怖,可这凶恶鬼神,却比他们这些戴着面具跳傩舞的人还要恐怖多了。 那好像就是极乐神!! 不过没待年轻男子看清楚,那鬼神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原地的百姓也依旧注视着他们,甚至因为他的失误,没有跟上队伍的动作,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来,仿佛他们从未发现过曾有那么一位鬼神,就站在他们面前。 是幻觉吗?眼花了? 年轻男子如是想着,心中却是一阵胆寒,已然知晓并非如此。 有个传说—— 透过傩戏面具,便能直视神灵。 男子跟随父兄多年,曾听过不少人在跳傩舞时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却与神灵对视的故事,所以平日里,他们绝不许轻易戴上面具。 “……” 年轻男子害怕极了,只连忙跟上去,暗自在心中祈祷,千万莫要因为自己二人的对话,而让这极乐神逃过一劫,又或是暗害了那位高人。 第四百五十七章 极乐神夜访道人 “咚……” “咚……” 沉重的鼓声仿佛能踩中人的心跳,即使在空旷的大街上,道旁百姓无数,也给人一种神秘庄重的感觉。 “傩……” “傩……” 前头四人都由资历深厚的老者扮演,一身红袍好似染了鲜血,戴的面具凶厉可怖,生有四目,嘴中不断发出类似“傩”的低沉声音,跳的舞蹈亦是凶悍激进而充满力道。晨雾本就浓重,又加鞭炮硝烟,街道烟雾弥漫,四位“方相”从后跳出,真像鬼神狂舞,向你冲来。 “傩……” 后头又有一群少年,戴着同样凶厉的面具,只是只有两目。 再后面还有十二兽。 十二兽后,又有许多乞丐,同样戴着面具或把脸抹黑,跟在后头以壮声势,伸手向两旁的百姓要钱,给的人倒也不少,多数只扔个铜板。 道人与女童同样站在街道旁边,一棵柳树下,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傩戏又称鬼戏,他们扮演的都是鬼,都是凶悍的古老的鬼。最开始傩戏由皇帝来办,后来民间也办,目的是酬祭神灵,驱瘟避疫。”宋游一边盯着前边一边对两只小妖怪讲解道,“以前傩戏神秘而庄重,不可侵犯,慢慢也变成了表演,主要看个热闹、图个喜庆了。” “真的能驱除瘟疫吗?”小女童高仰起头,从脑门顶上看身后的道士。 “古代能不能不知道,反正现代……”宋游低头看她倒着的五官,对她微微一笑,“禾州之人,也是要跳傩舞的。” “听不懂。” “没有用。” “听懂了。” “前面的叫方相,便是狂夫,武士,原先是官职,后来成了捉鬼的神,人们相信他可以捉鬼。”宋游说道,“后面是叫魌头,原先和方相一样是开道捉鬼的神君,后来慢慢低了方相一等……” 方相与魌头正从他们面前走过。 方相由老人扮演,相对稳重,魌头则是由少年与年轻扮演,身姿轻巧而顽皮,见到道人面前的女童生得白净漂亮,路过时故意来吓唬她。 三花娘娘只站在道人面前,一动不动,一脸严肃的将他们盯着。 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等到他们走过,她才又仰起头,继续问自家道士:“他们能捉住极乐神吗?” 声音清清细细,刚巧踩在锣鼓声鞭炮声都停息的一瞬。 身边不少人听见,都侧目看了过来。 宋游微微一笑,也不避讳:“要是真的有用,早就没有极乐神了。” “都是假的吗?” “也不全是。” “也不全是?” “小学人精。”宋游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现比以前高了一些,“听说透过傩戏面具,可以看见鬼神,这个好像是真的。” “三花娘娘就这么也能看见!” “自是没有三花娘娘厉害的。” 道人低头对她说着,肩上的燕子扭头伸进了羽毛里,像是在梳毛,又像是不忍听。 “花钱酬神咯!” “花钱买吉咯!” 一群披着破红衣、戴着面具、扮演神盠的乞丐从他们身边走过,各个乱跳一通,伸手掏钱。 不少人都扔出一两个铜板,引得乞儿们一阵哄抢。 “逐尽阴气……” “为阳导也……” “您家吉祥……” 这些乞儿倒也学舌献上几句好话。 乞儿们渐渐从道人面前走过。 三花娘娘的面容上终于看见了表情—— 警惕!满满的警惕! 好在这些乞儿看得见她身后的道人,见是道人,便直接跳过了他们。 “呼……” 三花娘娘松了口气。 浩浩荡荡的队伍逐渐远去,消失在了晨雾与硝烟中。 “好热闹。” 小女童回头对道人说。 “梅花开了。” 道人抬头对她说道。 小女童这才往前边看过,街道的另一道种着梅花,寒冬腊月,正是盛放之时。 道人则已经迈开脚步了。 “扑扑扑……” 燕子连忙飞去。 女童也跟了上去。 阳都街头有卖凝香墨的,由于凝香就产自这边,比逸都便宜不少。 但也要六千左右一枚。 宋游走了三家,选了一家最便宜的,五千八一枚,在三花娘娘呆滞的目光中,买了四枚,估计够用不短的时间了。 “三花娘娘的墨宝很可能要流传千古的,文字无价,莫要吝啬这点钱。”宋游继续摸摸她的头,“何况我们平日用钱也算不得多。” “好贵!” “回家吧。” 宋游拿着墨迹往宅邸走。 远处仍然传来锣声鼓声,神秘庄重,一声声“傩”似的喊声从雾中传来,好似凶恶鬼神的低吼。 这几乎要持续一整天,要将整座阳都城都转一圈。 跳傩舞也是个辛苦活儿。 现在时间还早,随着晚一点,城外的人陆续进城,参与的人还会更多,官府和沿街商铺、酒楼饭馆乃至寻常人家都会替他们准备酒食。这不仅是一场祭祀大典,也是一次全城人的热闹,所谓挈党连群,通宵达旦,遍索酒食,便是如此。 宋游则已经回了宅院。 刚刚推门进去,便有人来敲门,原是不知真假的民间先生,带了符纸来,还拿了铃铛和木剑,要来给他们驱邪除秽,顺便收些钱财。 自然了,这等“高人”通常是不会直接说钱的,只让你随便给。 也自然了,三花娘娘一文也不想给。 只是在宋游的劝说下,好歹还是令他来屋中走了一圈,念念叨叨,算是多了点参与感,临走时请三花娘娘给了他一文钱。 接过这一文钱的那一瞬,这位民间先生也是愣了一下。 此后三花娘娘便一直守在门口了,扒着门缝看外面的动静,陆续有几人来敲门,她就立马收回目光,又回头看道人,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吭声,装作屋宅中没有人的样子。 宋游也不违逆她。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到了夜晚,吃过晚饭,道人也不急着入睡,而是请自家童儿点亮屋中油灯,又取来井水研墨,磨得清淡,又在桌上铺开纸,画起了梅花。 下笔悠然,寥寥几笔,墨迹便在纸上自然浸开,显出梅花枝干。 猫儿跳上桌子,低头认真看着。 凝香墨散出熟悉的药材的香,不浓烈也不清淡,深沉而静然。 道人亦是认真落笔。 梅花枝干成型,又用细笔勾出细小的枝丫。无需太多背景,街道行人都不需笔墨,只需勾出白墙青瓦的一角,衬托梅花,其余大片留白,便似今天浓雾重重下的街道,那在雾中显出的梅花。 “树子光秃秃的!” 猫儿指着画上说道,又扭头看向旁边朱砂,似是还记得多年前在逸都:“你要用这个洒出花花吗?” “是的。” “又是红的!” “没办法。” “你怎么不画那些跳挪舞的人?” “我也想画,可惜没有那么好的画功,画不出来。”宋游摇了摇头,“要是窦大师在此就好了,后世又留一幅珍奇宝画。” “那你快洒梅花!” “三花娘娘可以帮我洒。” “三花娘娘洒?” “嗯。” 宋游用水调了朱砂,递给猫儿。 便见猫儿伸出爪子,毛绒绒的,一边扭头看着道人,一边慢慢将爪子往下伸,触摸到朱砂墨,便飞快抬起,依旧盯着道人,慢慢移到画上。 “随意即可。” 道人微笑,用眼神鼓励着她。 三花猫怕自己洒得不好,把他辛苦画的画给弄得不好看了,可与他的目光相交,便又有了勇气,于是只一抖爪子。 顿时朱砂飞溅,落纸为梅。 一人一猫皆专注极了。 猫儿除了专注,心中还有一些忐忑,目光既停留在纸张上,也不时转动着眸子,悄悄打量着自家道士的神情,见他满意,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就是了。 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上面,一时间就连往常警惕的她,也没有发现窗外晃动的隐约可见又似乎不可见的影子。 只见道人也伸手蘸朱砂。 却是随意往窗边挥手—— “刷……” 手中一点朱砂顿时飞出。 屋外门窗关得严实,窗户也被厚厚的窗纸糊着,可不知怎的,这一点朱砂却透过了窗纸,未破窗而飞了出去。 “啊!!” 外头突然一声尖啸。 随即是一阵风声。 “喵??” 猫儿瞬间反应过来,刷的一下扭头,直直盯着窗外,随即毫不犹豫,跳下书桌便冲了过去。 一阵风开了门,外头夜深深。 又一阵风将门给关上了。 灯火也被吹得摇晃出影子。 宋游则完全不急,站在原地,拿着自己与猫儿刚刚做成的画,对着烛光仔细打量。 虽说画技普通,神韵欠缺,却也有几分灵气,算得上一幅好画了。 道人自己是越看越满意。 过了一会儿,门才再次打开。 “吱呀……” 这次是被女童的手推开的,走进来后,她又小心的将之关上,像是怕力气稍微大一点便会将门弄坏似的,这才对道人说: “跑不见了。” “无妨。”道人依旧看画,“我已在他身上留了标记,总会找到他的。” “标记!” “三花娘娘来看画吧……” 道人似乎毫不关心,只将画给女童看。 第四百五十八章 雷公白日除妖 寒冬时节,青山已老。 阳都城外,生满枯草的山坡之间,一条几尺道沿着山脚弯弯绕绕,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 只见远方山上隐隐现出阁楼瓦檐,青烟袅袅,直冲天云,应是有一家香火不少的宫观寺庙。 小路最终汇入大路。 “扑扑扑……” 一群野鸟从天空飞过。 一名身着三色衣裳的小女童正从一座荒山上下来,身后跟着一匹枣红马,马背上左右两边各驮着一大捆木柴,忽然听见空中一阵响,她几乎是本能的停下脚步抬头看去,目光和脑袋都随着这群野鸟而移动,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专注。 好在没有“咔咔咔”。 直到鸟儿消失在云雾朦胧的天际,她才收回目光,回头看了眼自家马儿,又扭头看向下方小路的一头。 “叮叮……” 有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和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差不多。 不过猫的听觉敏锐,自然能听出其与自家马儿铃铛的细微差别。 随着铃铛声响,率先从弯弯绕绕的小路上探出头的是一颗毛驴的头,驴头边走边点着,慢慢露出背上坐着的一名身着宽大道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须发花白,手持浮尘,腰板笔直,神情安静淡然,一身道袍宽松干净,完全遮住了双腿和驴背,身下驴儿瘦弱,道人也不健壮,有一种相得益彰又飘逸出尘之感,柔弱且刚。 三花娘娘看见他的时候不禁一愣,脑中想到的是当年在云顶山上遇见的那个崔公。 崔公衣裳松垮垮,他也松垮垮。 崔公骑驴,他也骑驴。 只是崔公戴了帽子,他没有戴。 崔公更柔弱,他则更自然。 崔公着红衣,他着道袍。 更多的细节就记不清了,那时候的三花娘娘还很小,也没有现在聪明,记的很多事情都变得雾蒙蒙了。 不过如此一看,虽说她是先见过云顶山上的崔南溪,却并没有先入为主,认为老道士是学的崔南溪,恰恰相反,直觉便是文人在学道人。 三花娘娘便默默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盯着他走近。 与此同时,老道士也看见了她,眼中有些惊异,也直直盯着她。 “吁……” 老道士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身后两名年轻道士便也跟着停下。 “三花娘娘怎在这里?” “家里的柴烧完了,三花娘娘出来砍点回去。” “为何来这么远砍柴?” “近的都是别人的。” “原来如此……” 老道士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山。 阳都城外没什么高山,这也算是相对较高的一座,山上有峭壁,不高也不矮,摔不死人也能摔断腿—— 别看城外皆是山丘,道旁皆是草林,其实山上多数都是开垦过的土地,而莫说土地田径旁的草林灌木,就是那些荒山野地中、道路旁的草林灌木也都是有主的。从哪里到哪里,哪一片归属于何人,都是当地人商量好的。哪怕很小的一行黄荆,也都划分得好好的,当地百姓上山砍柴绝不会去别人那里砍,会引发口角纠纷。 自然是无人能为难得了她的,可她也没有这样做,反倒有意避开,去了那些寻常人到不了的悬崖峭壁上砍木柴。 文平子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女童。 看来那位仙师对自家童儿也不是全然放任不管。 心中只冒出一句—— 不拘小节,而明大义。 “看来三花娘娘收获颇丰。” “这柴好烧着呢!” “贫道今早收到宋道友的传信,说昨晚极乐神来访,道友已做好了标记,请我进城请神除妖。我已联系好了周雷公。”文平子说道,“三花娘娘这是还要继续砍还是回城了?” “要回去烧火了。” “那便同路吧。” “唔……” 小女童往下一步,便从黄山到了小路,扭头看了一眼这道士,尤其打量着他这身崭新干净的道袍,晃了晃脑袋,才继续往前。 枣红马默默跟上。 文平子骑着驴,也跟在后头,看着马背上的柴摇摇晃晃,女童走路悠悠然然,本还有些紧张的心也静了下来。 女童抽棍打草玩,一边打一边与他说起昨晚之事,讲得倒是绘声绘色,遣词造句也算清晰,声音亦是清清细细,可惜她说话有点口音,文平子有时候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靠猜。 脑中却也有了昨夜画面。 蹇驴还在路上,野鸟已进了城。 全城逐一搜寻仙师印记。 …… 晨雾未散,却也透了阳光。 阳光隐隐穿过晨雾,打在阳都街头,对于这座冬日里的江南繁华之都,已是久违了。那一面面白墙沐浴在阳光,又笼罩在薄雾中,那连绵的黛瓦也因此显得异常干净,风吹雾走,如诗如画。 就连那阳江两岸的梅柳树,被阳光一映,好似也逢春抽了新芽,仔细一看,却又没有。 “真是个好天气!” “好久没出太阳了。” “今天天气好!” “怕是昨天除秽除得好……” 许多平日里在家窝久了的人,哪怕是闭门苦读的书生,此时也走出了门,见到这难得的好天气,不自觉的便面露笑意。 石拱桥跨江而过,正沐浴在阳光下。 桥下青波流水,画船徐来,船头或有娇俏女子怀抱琵琶,或有翩翩公子谈笑自若,两岸又有妇人捶洗衣裳,桥上亦有无数行人经过,到了阳光下都不由得驻足片刻,环视四周,又抬头感受阳光。 “真是个好天气啊……” 却是无人注意到,下方一块石砖上,有着梅花一样的朱砂红。 “哗哗哗……” 忽然一阵铠甲碰撞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从两岸走来,前边的人手持盾牌腰横长刀,身后的人持有长戈,再后边的人又拿着强弩,各个皆身着厚重的铠甲,又各由两名雄壮大将带领,来到了石桥两边。 行人百姓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 随着官兵怒斥,桥上很快被清空了,方才悠然静谧的画面瞬间转换。 百姓不明所以,胆小者要么钻进附近店铺躲避,要么回家紧闭门窗,胆大者则站在河道两岸,远远看着这一幕。 “扑扑扑……” 只见天上一群野鸟飞过。 两位将军在桥下等待。 有几名官员走了过来,有人认出阳州知州的身影,与官员随同的,则是一名骑驴老道与两名年轻道士。 “哗……” 士卒们忽然让开。 老道与两名徒弟走上前去,没有出声,只摆了摆手—— 两名徒弟动作迅速,一人咣一声将一个低矮桌案摆在桥下平地,一人迅速从褡裢里掏出香炉贡品,老道则从袖子里拿出三支线香,在空中晃了一圈便升起了袅袅青烟,三人同时进行,只一个呼吸不到,就已设摆出了一个小香案。 “九天玄都雷霆显化天尊在上,文平子奉请天尊下界除妖! “九天玄都雷霆显化天尊在上……” 第二遍还没说完,桥上异变突显。 似是那沉睡中的极乐神已然察觉不对,桥面上一块石砖瞬间炸开一大篷白烟,伴随着四周百姓的惊呼,化作一位一人多高、面容鲜红、浑身长着白毛的凶恶鬼神,眼神有如虎豹,直盯着这边。 “九天……” “哗!” 极乐神只一抬头,便掀起狂风。 文平子亦是一挥袖子,以风迎之。 “轰……” 一瞬之间,桥上飞沙走石。 两岸百姓纷纷惊呼,仓皇逃避。 这下即使胆子再大,也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了。 即使那两名体壮如牛的将军,一时也只顾着用力拉住战马,不敢也不得轻易上前。 手下校尉则持盾将石桥堵了起来,也不知有没有用,总归都是些胆大的武人,倒也没有人畏惧退缩,反倒都透过盾牌悄悄往前看去。 只见得短时间内,那凶恶鬼神便与老道斗法数次,老道准备得也充分,符箓宝珠不要钱的抛洒出去,与之斗得难舍难分。 老道虽暂未处于下风,可那几句请神的话,却一直被极乐神所打断,没有再说得出来。 阳都的官兵百姓又哪里能经常看到这般画面,倒是常常在茶馆瓦舍中听说,一时无论官兵民众都惊得面容失色,哪怕那位阳都知州,也因符箓炸开的烈火与法术掀起的风石而连连后退,面容紧张不已。 方才还热闹的大街很快便空了。 唯有一名身着三色衣裳的小女童,领着一匹驮着木柴的枣红马,站在街道正中,不仅不怕,还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一脸好奇的往前边看去。 “九天玄都……” “噗!” 老道顿时被打飞出去。 身后举着盾牌的校尉还未被老道的身影砸中,就已经被巨力所击,武艺高强者,也得半跪着往后滑出一大截,武艺稍欠些,就得被打飞出去,往后翻滚不断。 即使是旁边的将军,也差点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握紧兵刃,低头一看,老道士嘴角已有了鲜血,正挣扎着爬起。 这般邪神,怎是人力所能及。 “九天……” 雷公名讳仍然没有念完。 “轰隆!” 却不是被极乐神所打断了,而是一声闷响,仿佛雷鸣,却比寻常多数雷声都更干脆震耳,哪怕再胆大的将军武人,也被震得心脏一跳,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往天上看去。 只见风吹雾走,乌云遮日,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晴空中聚起了大片乌云,亦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变换的阴影。 这绝非寻常,而是神迹! 雷云中隐隐有人影晃荡。 “我乃雷部周康伯,下界何方妖孽,竟然在此放肆?” 声音滚滚,有如雷鸣。 整个阳都怕都听见了。 “竟是雷公?” 将军武人惊讶不已,再低头一看,却见老道长长松了口气,而那先前还嚣张不已的凶恶鬼神,此时竟是连一点反抗之心都没有,瞬间便卷着一阵狂风飞沙,想要往远处钻去。 “哼!” 伴随着一道哼声—— “轰隆!” 雷霆从天而降,落地便为霹雳。 那鬼神化作的狂风还没有来得及飞出十丈远,便被天雷直直打中,那一瞬间迸射出的亮光与火花映照出了鬼神的身影。 “啊!!” 只能听见一声惨烈的尖啸。 狂风顿时散去,鬼神倒地。 一击之下,魂飞魄散。 雷公除妖,干净利落。 第四百五十九章 自该入书传千古 “冬天打雷了……” “那是神仙!” “好像是雷公!” “极乐神和雷公哪个厉害?” “肯定是雷公!听说雷公是天上专门打雷的神仙,雷公来了,极乐神肯定跑不掉了!” “这可是亲眼见到神仙啊……” “开了眼了……” 无论是躲在店铺屋宅中还是藏身于暗处的阳都百姓听见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如雷鸣一般的话语,都被吓得不轻,震惊不已。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第一回见到神仙。 尤其还是雷公—— 虽说阳州地区很少供奉雷公,可雷公之名传遍大江南北,阳都繁华,百姓自然也是听过的,甚至平常也会将之挂在嘴边,只不过因为百姓很少会有什么事有求于雷公,于是不常去庙中拜他罢了。 一时阳江两岸、许多门窗紧闭的人家,也悄悄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往天上看去。 只见滚滚乌云中,神灵若隐若现。 身躯伟岸,神光耀眼,光是一眼,便觉一身正气,威严无比。 “这便是周雷公?” 那方才还在地上作乱的极乐神呢? 人们低头看去,却早已不见极乐神的踪影。 反倒见到天上雷公将头一扭,目光如炬,直射下方街道。 那方站着一名小女童,身着三色衣裳,也仰着头,面容白净清秀,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身后一匹枣红马,驮满了木柴。 以他这双眼睛,自然一眼便能看清,那极乐神身上的朱砂点,透着的乃是伏龙观当代传人的四时灵光。 有这一抹朱砂红点,灵光印记,那凡间老道才能找出极乐神的藏身之所。有了这一点梅花,刚才那一击天雷就算打偏了,被它跑了,又化作这城中任何平平无奇的一部分,躲在某个角落暗处,也能被找出来,也就是再多一道雷的事。 “替我谢过你家先生!” 周雷公沉声说道,声如雷鸣。 阳州富庶,人口极盛,却一直不怎么敬雷公,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大忙。 “喵……” “邪神已除!今后休得再供!” “轰!” 神灵顿时消失不见,头顶乌云也被迅速拨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卷淡化,消失不见,露出天日。狂风早已将晨雾吹得干净,阳光开始毫无阻碍的打在阳都街头,白墙多一抹米色,黛瓦添了质感,寒冬亦多了一抹暖意。 人们这才发现—— 阳都的邪秽,却是今日才除。 而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街道依旧空荡冷清,只偶尔有人开门探头往外看、躲在暗处的人直起身子来,却只见天空显出蔚蓝,阳江两岸一如往常。 街中间依旧只站着一名小女童,身着有些褪色的三色衣裳,编着麻花辫,长得白净可爱,正从天上收回目光,摇头晃脑,也不知想什么,对身后枣红马说了一声什么,便转身往外走。 有将军校尉转身,默默注视着她,亦有阳都官员向文平子投去疑惑目光。 小小一道身影,很快便远去了。 …… 东城宅院中。 道人点着火炉,裹着厚厚的被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天光透了窗,这才坐起来,却也坐姿定格,在床上坐了许久。 直到猫儿回来,卸下木柴,变回原形跑回房间来,给他说今日所见所闻。 “……就是这样!” “一道雷就打死了呀……” “对的!” “看来周雷公升任雷部主官、又从北方回来后,香火神力都有见涨啊。” “就是的!” “唉,天道酬勤,神灵勤勉,常常下界诛妖驱邪的话,民众自然爱戴敬奉,这也都是他应得的。”宋游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将脚伸进鞋子里,悠悠然然说道,“道人我也要勤勉起来了,不可再睡。” 猫儿趴在棉被上,转头愣愣盯着他。 “快过年了……” 道人一边走一边如此念叨。 起床做一顿好饭,是道人应得的。 饭后趁着阳光好,出去走走,沿着阳江两岸,看看吊脚小楼。 不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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