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水中也不会被淹死。” “神奇。” 宋游适时附和一句。 “都是传的……” “请继续说。” “这个人梦中答应了,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真的有把刀子,心中疑惑,但都答应了,不好反悔,便也真的去了。”店家说道,“去了海边,跟梦中的人说的一样,对着海水割了一刀,海水就分开了,走进去之后,海水合拢,也淹不到他,说是在海里和在地上一样吸气。到了海中间还被海里的龙王招待了,之后走回来,因为路途太远,路上又有瘴气,走到半路就生了病,强撑着回到家后,就一病不起,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情讲给了他的妻儿与邻居们听,并叫儿子去把刀子还给江中水神,说完就死了。” “他儿子没还?” “正是!他的儿子没有他那么讲信用,听说这把刀这么厉害,等把老子埋了之后,就把刀藏了起来,自己也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水神再厉害也不能跑到离江水很远的地方去找他啊。”店家讲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后来水神大怒,隐江就改了道,不知冲垮了多少田地,好多人都遭了殃,再后来据说水神就被老天给收了,那家人这才又回到郑溪,后来还当了官。” 店家讲得兴起,宋游也听得津津有味。 哪怕店家口音重,说得模糊,不过半听半猜,也差不多能知晓意思。 这种故事听来有种明显的古典风味。 古典之处在于一切都很简单,也很缺乏细节,但若是自己去填充,去想象,便是妙趣无穷。 在那年头的民间怪谈中,人们好像格外注重信义名节,信任一个人很简单,欺骗一个人也很简单,固然有那年头的人更单纯的原因,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几百上千年的传闻中丢失了细节。 就好比没有人知道水神为何找上伯树,又是怎么说服他的,双方有什么利益交换,最后伯树的儿子又是怎么逃脱的水神追捕,水神又是如何因此一步步被天宫罢黜的。 就包括伯树去海边。 故事中好似今天出发,明天就到了,其实宋游知道,这里离海还有上千里,山水重重,烟瘴弥漫,其实走起来十分艰难。 简单化了,就变得浪漫。 宋游品味了一会儿,这才又问:“方才店家说,他们家当了官,还有后人传下来,也是有名有姓的?” “因为水神没了,隐江就经常变脸,江里边又常常有些水鬼水妖害人,甚至有的还爬上岸来害人,那姓郑的一家人得了水神的刀子,就能够命令隐江的水,水妖水鬼也都害怕,后来官府就封他做了官,专管隐江的水。” “后来呢?” “后来这家人越坐越大,枝繁叶茂,只是后来子孙无能,一代比一代的法术低,那刀子也没有以前威力大了。再到后来,太祖起兵,说是从这里过的时候,军队扎在城外,太祖就住在他们家里,当时的郑家家主和太祖吃了一顿饭,就跟着太祖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跟着太祖走了?” “那可不?” “从龙之功啊……” “啊?” “从龙之功,就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人,功劳很大。” “可不是嘛!” “这家人还在吗?” “还在啊,现在也是咱们郑溪的第一大族呢,还被封了爵!只是当时的家主没有回来过,那把刀子也就失传了。”店家说着一笑,“所以说是有名有姓的嘛,只是这么多年了,那家人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了,说不定只是哪个后人瞎编的,哪有那么厉害的刀子来……” “倒是有趣。” 宋游点点头,陷入思索。 猫儿则已经将半碗汤水都喝尽了,开始吃醪糟与荷包蛋,听见他们在讨论自己的刀子,抬头瞄了一眼店家,很快便继续低下头舔舐。 这把刀这会儿正放在她的褡裢中。 第三百七十六章 镖师偶遇 郑家家主携分水刀从龙而去…… 宋游一边吃着猫耳朵一边思索。 大晏太祖是个极有能力和魄力的帝王,人格魅力爆表,寻常人应当很难想象,在他刚刚起兵之时,很多追随者都只是和他吃了顿饭,或者是和他同睡一晚彻夜相谈,便决定将身家性命皆托付于他手,与他共谋大事,从此生死无悔。 而在霸业成就之后,大晏太祖也展现出了难得的胸襟,当初那群开国元勋,在历代开国元勋中也算少有的能善终的了。 加之宋游通过自家扶阳祖师对大晏太祖的了解,他更愿意相信当初那位郑家家主是战死了,这才没有回来。 那时候天下群魔乱舞,什么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就连神灵也下界为乱,郑家家主持分水刀从龙而去,战死也很正常。 理性判断,大晏太祖既不会因为分水刀而谋害于他,也没有必要谋害于他,扶阳祖师还在,大晏太祖应当也不敢做这种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家家主死后,那柄分水刀又归于何处。 也不见得一定落入了皇家手上,也可能流落民间,或者落到了妖魔手上。 若是流落民间、流落到妖魔手上,最后跑到了塞北去,虽然概率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就没有什么探究的必要了。 可若是落入了皇家手上…… 那它便可能跟随大晏初期时那一场天宫变动、神灵更替而流入天宫,也可能依旧留在凡间皇家手上。 难怪连周雷公都不敢多说…… 若是天宫将分水刀交到塞北妖魔手上,这一届天宫实在该亡,若是朝廷所为,不管是国师还是帝王,亦是难以饶恕的罪过。 只是他们目的是什么呢? 宋游余光瞄见三花娘娘面前的碗已经空了,而这只猫儿似乎看出他在思索疑虑,也什么话都不说,一声不吭,只原地坐下来瞪着他。 宋游便拿起勺子,继续给她添满,这种简单动作并不耽搁思索。 让北方再次爆发战争,从而一举打下塞北? 或是让这场战争打得更久、死的人更多,从而促进阴间地府的凝聚,赶上已经垂垂老矣的帝王? 还是让自己在北方走得更久一些? 又或是…… 若真是他们所为,以帝王和国师的本事,目的可能并不只是单纯的一种,以一个谋划达成多种目的也是可能的。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宋游不得不怀疑塞北军中别的妖魔也可能与他们有关,恰好塞北军中的妖魔有些本身就是在大晏境内。 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料到,塞北那些妖魔在自己手上并没有撑多久,这柄分水刀借天时地利聚起来的洪水也没有为难到他,反倒是在轻轻松松击杀那只妖魔之后,得来了这一柄分水刀。 说来简单,其实也有巧合。 就在这时,前头光线一暗。 宋游抬头看去,只见一群持刀带棒的武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以布蒙面,身后还带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插着镖旗。 看起来是一队镖师。 这队镖师似乎是这间客栈的常客了,当先几人很随意地走进来,身后的人也不用店家招呼,就自己赶着马车到了后院驻马处,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强力壮的大胡子喊道:“还是老样子,十碗猫耳朵,再煮一盆肉。” “好嘞……” “这猫怎么都上桌吃饭了?这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猫吃的地儿啊?”大胡子身后有个壮汉皱着眉道,扭头看向宋游和三花猫。 三花猫也抬起头,直直盯着他们。 “别管了……” 大胡子偏头说了一声,看见宋游身上的道袍,不想惹事。 “哎呀,客官不要在意,这位先生家的猫儿干净的很,又听话,用的也是自己带的碗,几位也是常客了,小店哪有这么漂亮的碗来。”店家也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明显维护宋游,“加上小老儿的勤快几位还不知道吗,甭管桌上坐了谁,定是擦得干干净净。” 几人顺着他的话,目光往下。 也是这才看见,那只猫儿用的小碗不仅明显与店中用的粗碗明显不同,且生得玲珑青花,晶莹如玉,透而不漏,漂亮无比,是看得见的艺术与珍贵。 这碗怕都值不少钱。 直到宋游端起三花娘娘的碗,将之放到了旁边板凳上。 三花娘娘自是干净,非比寻常,不过别人不知晓,猫儿上桌确实不合规矩,自己也是先前见店中没有别人又问过店家才这么做的,别人不开心也是正常的,怪不得别人。 “委屈三花娘娘……” 猫儿十分懂事,一声不吭,便从桌上下来,站到板凳上,却是依旧直起身,前爪扒着桌面,板着一张小脸,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人看。 倒是那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大胡子对宋游笑着说了句:“弟兄年轻,性子直,先生莫要见怪……” “是在下无礼了。” 宋游也对他笑着说话。 大晏人对道人僧侣都很尊敬,不过据宋游观察,越是年长之人、越是富贵之人、身份高的人,就对道人僧侣越发尊重,年纪轻一些的,以及练武之人对道人僧侣的敬重要少一些,细品也挺有意思。 “三花娘娘快吃吧。” 宋游摸了摸自家猫儿的脑袋。 三花猫便扭过头,直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那边的几名镖师,再看宋游,这才低下头,继续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其余几名将马车赶到后院去的镖师也陆续回来了,宋游数了下,只有八人,看来还留了两人在那边看着货物,可以说是十分专业了。 宋游边吃边打量他们。 三花娘娘也不时从板凳上直起身来,伸长脖子,瞄一眼那方。 那群镖师中也有人看向他们。 直到十碗猫耳朵陆续上来。 这群镖师很讲究,最先端上来的两碗,先端出去给了站岗的弟兄,随后才是自己的,等店家煮的肉端上来,也照样先给外头的人端过去。 武人吃得很猛,店中很快响起了唏哩呼噜的声音,几乎是狼吞虎咽。 宋游也差不多吃完了。 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仔细数一遍,在桌边排成了一排。 “店家,结账。” “来了!” 店家走过来,随手将铜钱一拨,就揽入了怀里,数了一遍,一文不少,便抬头对他一笑:“先生的碗小老儿也帮忙洗了吧?” 宋游其实很想答应的。 只是自家猫儿对于这个她专用的天价碗十分爱惜,大有用个几百年的架势,平常她若是化作人形,碗是一定要亲自洗的,就算不是人形,也只能让宋游来替她洗,她还得在旁边看着,生怕弄坏了。 于是宋游只得对店家说道: “这个碗精贵,容易坏,店家借我灶屋一用,我去冲洗一下就是。” “好说好说……” 店家便带他去灶屋走了一趟。 宋游走出来时,碗已干干净净,他随手甩干了碗中水分,放回三花娘娘的褡裢中,这才迎着几名镖师的目光,往外走去。 猫儿亦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镖师们。 客栈的店家年纪很大了,加之在这里开客栈,迎来送往,对于见闻有天然优势,可谓阅历丰富,给宋游讲得也足够详细,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只从一个人的口中听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于是宋游又去别的地方打听了几次。 基本和店家说的差不多,最多细节有所差异,但大致是相似的。 这种故事在这里确实传了几百年了。 最后宋游甚至来到了城东,传说那位伯树的后人、如今郑溪第一大族的郑家府邸外边。 郑家府邸很大,挨着县衙不远,地段幽静,周边便是几条小巷,过的人很少,宋游便拄着竹杖站在这条小巷中,隔着一面长长的白墙,听着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头传来小孩疯跑疯闹的声音,有大人在陪着小孩玩,似乎极为快乐。 前边就是郑家大门,不过无人进出。 宋游站着听了一会儿,沉默许久,还是没有去打搅他们,只是继续迈开脚步。 猫儿紧跟着他,左看右看,见此时无人,这才小跑着与他靠近,分出一只爪子来抓他裤脚,声音很小: “道士……” “怎么了?” “刚刚那群人……” “哪群?” “吃饭的时候那群!” “惹得三花娘娘不开心了么?” “不是的!”猫儿仰头对他说道,“他们身上有像是臭了的耗子又不是的味道!” “嗯?” 宋游顿了一下,低头看她:“是在鬼城里面闻到的味道吗?” “对的!” “……” 宋游与她对视片刻,才忽然露出微笑:“我就说三花娘娘曾是猫儿神,大猫有大量,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与他们生气。” “?” 猫儿歪起脑袋看他,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宋游的感觉,摸不清他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不过她也很快便答道: “对的!” 声音很小,但语气肯定。 恰好这时,有人从小巷中走来,看样子也非富即贵,提着礼物上郑家来拜访。 宋游便不再说话了,继续往前。 从郑家门口经过,听见他们交谈,他也几乎没有停下,直到那人进了郑家,郑家的门又关上了,这条小巷又恢复了幽静无人的状态,猫儿才继续跑到道人的前面一点去,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他。 “那你怎么办呢?” “回去再说吧。” “三花娘娘闻到了,那个味道是从他们运的马车上传来的,三花娘娘可以偷偷进去看看。” “这不礼貌。” “那你偷偷进去看!” “也不礼貌。” “那叫燕子去看!” 猫儿迈着滴溜溜的小碎步,却一直扭头盯着他,似乎极为坚决。 “到时再说吧。” 宋游微微笑着,走出巷子。 猫儿便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燕子才飞过来,落在道人的肩膀上,叽叽喳喳与他讲述里头的见闻。 慢慢走回客栈,偏僻小城,也不是出行旺季,客栈中除了宋游一行,仍旧只有那一群镖师。 中午吃的猫耳朵着实不错,宋游又叫了一碗,三花娘娘由于害怕吃多了醪糟中毒后又不小心把碗拨倒、进而可能摔坏,也觉得醪糟太贵,并没有再要求继续吃醪糟蛋,宋游也怕她短时间吃太多吃腻,而没有给她点,只是在她为了省钱提出不吃晚饭、晚上捉耗子吃的时候,宋游仍旧叫店家为她打了两个生鸡蛋,用她的碗装着,作为她的晚饭。 油灯映照下,代表着这个时代顶级工艺的玲珑青花瓷展现出了惊人的美,像是镂空的,却又能盛水,这是无法假冒的。 一群镖师看得连连惊叹。 吃完上楼,洗漱睡觉。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花娘娘再捉鼠 房中点着油灯,并不明亮,只是眼睛适应了这般光线后,便也什么都看得清楚了。 夜晚安静无比。 宋游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这次运气倒是好,客栈似乎有段时间生意惨淡了,店家趁此将床单被套都洗了一遍,透出淡淡的豆荚味儿,并且摸起来十分的干爽,想来睡起来会很舒服。 三花猫跟在他身后,却是忧心忡忡。 “道士……” “怎么了?” “那群人里边,有几个人,老是盯着三花娘娘的小碗看!”三花猫跳上桌面说道,“眼神怪怪的。” “贼眉鼠眼。” “贼眉鼠眼!” “意思是,眼神像是贼和耗子一样。” “贼眉鼠眼!!” “今天中午就这样了,三花娘娘的小碗既漂亮又珍贵,惹来人觊觎也是正常的。”宋游对她说道,“尤其是这个碗是三花娘娘在用,别人看见一只猫儿用这么漂亮宝贵的碗,会怀疑我们不知道它的价值。” “鲫鱼!” “觊觎,眼馋并且想要的意思。” “三花娘娘知道!”三花猫盯着他说,“三花娘娘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忘了三花娘娘学富五车了。” “学富五车!” “没错。” “那他们晚上会不会来偷三花娘娘的宝贝小碗呢?”三花娘娘担忧的道。 “唉……” 宋游在床边坐了下来,因为床铺柔软,觉得舒适,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与桌上的猫儿对视:“三花娘娘这么厉害,又最擅长捉老鼠,就连国师藏得那么深的只是很像老鼠的味道都瞒不过三花娘娘,现在又法力大涨,有谁能从三花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走呢?” “是哦!” 猫儿顿时神情一凝,眉目间的忧愁一扫而空:“法力大涨!” “若他要来偷,便由他来偷好了,正好请问一下他押送货物的事情。”宋游对她说道,“我们主动去问,可能得不到答案,不过若是别人自己上门来告诉我们,也许会好一些。” “是哦!” 猫儿顿时神情又一凝,刚刚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一下子又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多可学的地方。 “那他们不来呢?” “不来便是君子,明日当携礼,躬身请教,只愿他们能如实告知。” “携礼~” 猫儿重复着道。 道人则走到桌子边,拿出三花娘娘的小碗,左右看了看,又拿起原先倒扣在桌上的茶碗,比对了一下,大小高矮也差得不多。 “呼……” 桌上便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碗。 玲珑青花,透而不漏。 “这下好了,就算任他拿,三花娘娘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碗会被摔坏了。” “你好聪明!” “便得劳烦三花娘娘了。” “老鼠来偷!三花娘娘把他捉住!” “莫要把他伤到了。” “道士放心,三花娘娘就算是捉老鼠,也不会把它伤到的。” “那我……” “你去睡!” “这样好吗?” “去睡去睡!” 猫儿连忙催促着他。 道人别无他法,只好躺下。 闭上眼睛,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些事情,窗外的夜静得出奇,宋游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很快便睡去了。 猫儿则不一样—— 三花娘娘先是对着油灯挥了下爪子,明明离得很远,小小一只猫爪也吹不起什么风,不过油灯却是瞬间熄灭。 熄了灯后,她也不闲着,先是跑到窗边看了一眼下边院落,跑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门外走廊,又跑到墙边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总之在整个房间里这里瞧瞧那里嗅嗅,终于爬上了床,将自己的真碗拖动着藏在了床铺角落,随即趴着不动,暗中观察。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三花娘娘丝毫不动。 终于到了半夜。 若是以人的听觉来看,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然而三花猫却已经扭过了头,直勾勾盯着门外。 准确来说,是盯着大门靠右边的位置,目光似乎能穿过墙,看见房间外边走廊上的动静,然后缓缓往左移,最终目光停在木门中间。 “咔……” 门外有轻微的动静。 一把匕首伸进来,拨动门栓。 今夜本该有半轮弯月,不过不知从哪飘来一朵乌云,正好将之遮住,此时屋中伸手不见五指,正适合做梁上君子。 可惜在三花娘娘眼中,一切都很清楚。 只见门栓缓缓移动。 “……” 几乎微不可察的声响,房门被以极缓极缓的速度推开。 三花娘娘歪头看向他。 门口站着一个壮汉,二三十岁的样子,在一群镖师中算是年轻的。 果然是他。 三花娘娘就知道是他,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在一群人中最不聪明。 猫儿在床边变换了下姿势,将自己的小碗藏得更深了些,随即才又看向这个人,见他四处摸索着,小心翼翼的进来,又小心翼翼的移动,三花娘娘等了一会儿他也才走了几尺远,摇了摇头,干脆从床上跳下去,走到他的身边去。 三花娘娘也不叫他,就跟在他身边,高仰起头把他盯着。 这人走一点,她走一点。 这人伸手摸索,她就仰头盯着他的手,这人挪动脚步,她就低头盯着他的脚,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谁又知道猫儿的心思? 看得出这人十分小心,一直贴着墙走,而他的目的就是房间进门不远挂上的木钩,想来他看见了今天道人把碗放到褡裢里,觉得大多数人进屋后会将褡裢或者衣服之类的挂在这个地方,于是第一时间就来这里找了。 褡裢确实挂在那上面。 只是碗却已经放在桌上了。 至于为什么放到桌上,其实也是怕他找不到乱翻一通。 “……” 三花猫盯着他的动作,歪头想了想,又扭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中的自家道士,稍作犹豫,竟化作人形,走回桌子旁,踮脚拿起小碗,又十分自然的走了回来,将之放进褡裢中。 这个过程一点动静没有发出。 镖师毫无察觉,一直摸到褡裢,把手伸进褡裢,稍一摸索,便摸到了这个小碗。 镖师顿时一喜。 表情被三花娘娘看得清清楚楚。 三花娘娘变回猫儿,看着这人将碗揣进怀里,又开始慢慢往外摸索着走,看了一会儿,等他快摸到门口时,终于甩了甩脑袋,一转身,跳回旁边桌子上,对着油灯吹了口气。 “呼……” 房中顿时亮起了光芒。 “!” 镖师顿时被吓了一跳,迅速一手摸向腰间,同时转身,先看床边,再看油灯。 床上的道人倒依旧躺着。 桌上油灯刚亮起豆大的光,缓缓生长,而在桌边,只有三花猫端坐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一只猫儿? 一只猫儿是如何点的灯? 年轻镖师愣了一下,却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便是往外跑去。 可刚一转身,便被吓得差点喊出来。 只见房中门口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头斑斓大虎,侧身挡住了门,整个房门的宽度还没有它身体的一半长,正扭头把他盯着。 猛虎双眼浑圆,瞳孔如针,没有呲牙,也没有咧嘴,就这么盯着他,却已经给了他极大地心理压力。 这下镖师才终于发觉不对。 颤抖着僵硬的身子,缓缓回头—— 只见那只猫儿依旧端坐于桌面上,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突然开口,竟口吐人言,轻轻细细的声音,却是说道: “你可以从它肚子下边钻过去跑掉!” 镖师立马屏住了呼吸,知道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连忙压低着声音说: “猫仙在上,无意冒犯,念在小人是初犯的份上,不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把,小的回去一定为您立个牌位,年年烧香。” 猫儿听了,却依旧盯着他,又看他身后的斑斓大虎,继续怂恿:“你也可以从它的背上跳过去跑掉!” “猫仙想如何?” “你不跑喵?” “小人哪里敢跑!” 镖师的手已经伸向腰间,距离短刀就只有两寸远,盯着桌上那只看似柔弱的猫儿,犹豫再三,却也收了回来。 “你也可以拿出你的刀子,和老虎打一架!” “猫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早知猫仙如此神武,小人哪里敢冒犯?” “那这样呢?” 猫儿忽然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与此同时,老虎也往前走了一步,一下子门口便空出了一个位置。 可惜这名镖师并不是老鼠。 他虽然愚笨莽撞,但也知晓,这只是猫儿戏弄老鼠的手段,更或者,是他们想要自己弄死在这里的把戏,自己一跑,那头大得让人担心这二楼的木板能不能承受得起的斑斓巨虎,怕是瞬间就能追上他,一巴掌就能把他拍得筋骨俱碎。 倒是也听说过江湖上的把戏,有人在闹市中引出猛虎,可其实只是障眼法,即使法术高深的,也只能伤到对此深信不疑的无辜民众。 但江湖把戏中可没有会说话的猫。 “小的不敢……” “真没趣!” “这是猫仙的玉碗……” 镖师连忙从怀里摸出小碗,恭恭敬敬,小心翼翼走到桌边,却不敢靠近了,只得把手伸到最长,将之放到桌上。 “我家道士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题?” “对的!” “问完了小人就可以走吗?” “不知道。”猫儿歪头想了想,“我家道士很好,你要是老实的说,我猜会放你走。” “那……” “我家道士还在睡觉,你不许吵,要等他睡醒……哦已经醒了!” 三花猫说着一扭头,看向床铺。 道人已经揉着脸直起身来了。 三花猫便又收回目光,直直的将这名镖师瞪着:“一定是你说话太大声了!” “小的冤枉啊……” 镖师说完,再一扭头,看向缓缓起床的道人,知晓这位才是正主,顿时求饶道:“仙师,仙师宽宏大量,请饶恕小人一次。” “深更半夜,足下为何来此?” “小人……小人……” 镖师却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在下是修道之人,向来心善,不过足下到了这里,想求宽恕,却还是得实话实说才行。” “小人一时财迷了心窍,脑子昏昏沉沉……” 说来也是有趣,明明事都做了,可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很快又说:“请仙师念在小的是初犯的份上,饶恕小人一回。” “真是初犯么?” “真是……” “足下要扯谎来蒙蔽于我吗?” “……” 镖师稍稍抬起眼帘,刚一触及到道人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便飞快的低下了头:“不敢欺瞒仙师,小人此前确实曾有一次偷盗行为,不过敢在仙师面前指天发誓,这绝对只是第二次。” “看足下动作虽然小心,可也不像惯偷。”宋游微微一笑,“听闻惯偷都善于察言观色,想来不会往我们这里动心思。” “对对对!仙师明鉴!” “不过足下本是走镖的,该以坦荡与信义为主,为何要行此偷鸡摸狗之事呢?” “小人一时迷了心窍,鬼上身般……” “这与妖鬼何干?” “仙师说得对!请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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