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价碗,不至于摔碎。 坏消息是,旁边就是自己和道士的床,羊毛毡与羊毛毯都在那里。 醪糟顿时将之浸透。 “!” 糟糕! 三花娘娘整只猫肉眼可见的一愣,扭头怔怔的看向羊毛毡,又收回目光来盯着已经倾倒的小碗,由于中毒后反应力下降,过了一下,慌乱才在她身上浮现出来,连忙伸爪子去把小碗扶正,随即又连忙扑过去,疯狂的用两只爪子在羊毛毡上做捧水的动作,看那样子,竟是想将倒在羊毛毡上且已经渗透进去的醪糟汤汤捧起来。 不说猫爪子能不能捧水,可渗透进去的水,又哪里能捧得起来。 自然地,只能捧到空气。 饶是如此,她也捧了好几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用爪子刨,奋力的刨。 这下要好些,至少将米粒刨掉了。 “……” 三花猫好一会儿才停下了动作,慢慢清醒也慢慢回过神来,却是一屁股坐倒在原地,先低头看一眼几乎已经空了的小碗,再一扭头,看着还比较湿润散发着醪糟味道的羊毛毡,这可是陪伴他们多年的老伙计,表情呆滞着,又扭头看一眼自家道士。 自家道士依旧盘膝闭目,此间天地灵气灵韵都往他身边聚集。 再扭头看看那只狐狸。 狐狸还在玩水,动作怪怪的。 捧了几下水,又拎起旁边放在树枝上的酒壶,仰头对月饮酒。 似乎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 三花娘娘篷然一声,化作人形,一边小心翼翼爬过去,拧起羊毛毡,将之拧干,一边迅速思索。 道士早就给她说过,醪糟汤汤有毒,喝了会像人喝了酒一样,会坏了事情,叫她不要贪杯,结果她自恃厉害,没有听。 得想个法子才行。 “道长好生威风啊,只是坐在这里不动,就将一群鬼差吓得不轻。” 旁边传出了狐狸的声音。 三花娘娘顿时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说自己的呢,仔细听完,又瞄了眼那只狐狸,见其还在仰头饮酒,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而自家道士也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努力的将羊毛毡拧干。 “在下无意如此。” 道士的声音过了会儿才传出。 三花娘娘顿时又被吓了一跳,连忙放开羊毛毡,规规矩矩的坐回原位。 “道长不怕他们回了业山,告知国师,路上遇见神人,国师早有准备吗?”女子将脚沉入水中,荡开涟漪,转头看向道人,“还是说,道长故意让国师知道道长来了,好到业山的时候,让国师来迎接道长,免得被军队阻挡在外,还得费力通报名号?” 道人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女子,月光下是白花花的腿: “足下也觉得业山有猫腻?” “道长不就是觉得业山有猫腻,这才直奔业山而去么?”女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足下心思玲珑。” “不敢不敢。” 每听到一个猫字,三花娘娘耳朵都要颤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动静。 侍女从黑夜里走了回来。 “这边妖怪好少,找了好久,才找到几只山野小妖。”侍女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没有听说有大妖从这边经过,没有见过白犀或鼍龙,倒是听说此前隐江平白无故的起了波浪,层层往前推,估计是水下有大妖通行,我怀疑可能是哪条鼍龙。” “知道了。” 女子回答得十分平静。 “倒还听说去资郡的陆路断了,去年被大水冲断的,要去资郡只能走水路。” “还有几天行程呢?” “说是七百里路进资郡,和我们走过来差不多,不过资郡很偏,路不好走,而且资郡很大,多是荒山,鸡不生蛋鸟不拉屎,少有人去,估摸着到资郡还有十天左右的行程吧。”侍女说道,“道长不愿我们去业山的话,我们就在资郡停下,看能不能联系到故交,道长从到资郡境内走到隐南县估摸着还有两三天,不走错路的话。” “十天啊。” “嗯……” 侍女点了点头,接着便走向了一旁,走到三花娘娘的面前,顿时绽放开笑意,像是逗小孩一样,笑嘻嘻的问道:“有一会儿没见了,三花娘娘的醪糟汤喝完了?可还要再喝一碗?我再给你倒!” 却见小女童仰头盯着她,神情严肃,随即扭头看了眼那边的狐狸与道士。 “刷!” 小女童朝她伸出了手,将手摊开。 手心赫然有着一排黑色。 狐狸眼睛在夜晚倒也好使,借着明月仔细一看,是一排铜钱,大概四五个的样子。 “嗯?干什么?” 侍女愣了一下,低头盯着她。 小女童一声不吭,只把手往前送了送。 “给我的?” 小女童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 侍女这才笑嘻嘻的伸手将之接过。 “三花娘娘太客气了。” “……” 小女童一言不发,扭身变回猫儿,在草地上蹦跶着跑出几步,跑到羊毛毡上,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和道长分开了。”晚江姑娘摇头道,“近十年被困在长京,出长京以来与道长同行,不用扮演长京士人心中的仙子,不用在野外和那些愚昧的动物打交道,也不用隐藏自己妖怪的身份,真是最自在的时光了。” “……” 道人闭目盘坐,没有回答。 狐妖知晓他在修行,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举杯邀明月,何须假做人。 逐渐夜深,明月将沉。 山间的寒意逐渐浓重起来。 好酒的狐妖终于饮完了酒,手一撑树干,整个人便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飘飘然飞了起来,回了马车。 不久,道人也睁开眼,走回床褥。 明月下是一棵枯树,树枝上站着一只燕子,睡得很警惕,看了他一眼,旁边则趴伏着一匹枣红马,猫儿缩在被窝的边角,一动不动。 道人掀开毛毯,钻了进去。 “怎么毛毡上有这么重的醪糟味道,三花娘娘将醪糟汤弄洒了吗?” “!” 三花猫顿时神情一凝,抬起头来,却扭头看向了那边马车。 马车中的侍女正笑嘻嘻的掏出五枚铜板,刚想给自家主人说是那只三花猫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听见旁边传来的话,也顿时一愣。 “!” 心中怀疑之下,掀开帷幔往外一看。 那道人的地铺与她们的马车隔了一小段距离,并不算远,月光下猫儿的眼睛像是在发光,正直勾勾的把她盯着。 “……” 侍女眨了眨眼睛,表情略显僵硬,却也反应迅速:“是、是我,是我弄的,真是对不住道长,奴家先前在给三花娘娘倒醪糟的时候,一下手抖洒了一点在道长的毛毡上,还请道长见谅……” 猫儿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道人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边的马车,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躺下闭上眼睛,就此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醒,便继续上路。 资郡果然偏僻得很。 这种偏僻既是地理位置上的,也是商业人文上的。 资郡只与尧州接壤,然而山多路险,又常有虎豹豺狼出没,加之有更好的路通往尧州,于是即使去尧州的人,也不会选择从资郡过。 这里自古以来都是凄凉地,土地辽阔但贫瘠,人口不多,没有任何商业,没有特产,连风景也没有,于是外地人也不愿来,就连地方官都得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调到这里来,可谓极少有人出来,又极少有人进去,导致它的位置虽不偏远,却有一种孤悬之感。 若不是偶然知闻业山,宋游即使游历天下,走过丰州,大概率也会经由隐江绕过资郡,直去丰州。 而隐南县便是整个资郡最偏僻贫瘠的地方,同样的,若不提前知晓业山,就算道人进了资郡,大概率也不会去到隐南。 第三百六十七章 水下有鼍龙 资郡真是太偏僻了。 即使这里已经是丰州,随着一行人不断南下,离资郡也越来越近,可在路边向人问路,问起资郡,都常常有人不知道。就算知道的,大多也只是知道个大致的方向,不知怎么走。 路边也缺乏路碑路石。 这可真有些为难燕子了。 本身每次问路之时,就要纠结许久,在心中演算一遍又一遍,如此一来,每次去问路,都要在心里祈祷,能一次就问到。 终究还是慢慢接近了资郡。 陆路断了,要走一段水路。 不过只是很短的一段,几十里路,顺流而下,直到资郡。 侍女又从盒子里请出了车夫,叫车夫赶马走另一条路到尧州去,随即一行人在渡口等了两天,才等到有船家来。 船费总共才几十文钱。 宋游带马上船,顺流而下。 两旁多是矮山,植被茂盛而杂乱,没有多少风景可言,更无法与柳江两岸的风景相比,倒是船下的隐江远比柳江更宽更深,江水幽绿,若是晴天倒映着天空,便显得更绿更蓝了几分,倒映着云层,便也有了一点看头。 宋游便站在船边,盯着湖水出神。 左边一匹马陪他站着,右边一只猫扒在船边,也盯着底下的江水出神,却是在看道士在看什么。 船家在后边划船。 隐江果然已经没有水神了。 倒是有淡淡的妖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绝美的身影来到了他旁边,与他并肩而立,身姿优雅,也低头看了看河水,随即又转头看他。 “道长在看什么?” “没什么。” “听说隐江原先有位水神,当年隐江在中原水系中也算最大的两条水系了,那位水神也厉害,只可惜不是人。”晚江姑娘摇头说道,“天宫虽碍于他的实力与民间信仰,承认他是正神,不过后来也把他废掉了,随后又封了好些水神,不过最多也只是一地一位,一位只管一段,再也没有哪位水神可以统管整条隐江了。” “原来如此。” 这时从身后传来船家的声音:“几位客官莫要着急,资郡很快就到了。” 宋游闻声转头,目光从这女子脸颊上扫过,看向了船家,便顺势问道:“船家在这条江上跑船,生意可还好?”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运气了,一般都是直去尧州的,跑一趟的船钱呢,也够吃个一个月了。”船家一边划船一边高声道,“像是几位客官这样只到资郡的,倒是不多。” “船家可听说过江中水神?” “水神?别的郡县倒是有说法,像是前边一段,还有后边一段,都有说法,供的都不一样,这边倒是没有。” “在下倒听说过一个故事。”宋游对这位船家说道,“说是很久以前,隐江有位水神,结果无意间遗失了什么物件,就被天上罢黜了,船家大半生都在这条江上跑,不知可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嘶……” 船家听了一边缓缓吸气,一边露出思索之色,似是思索得艰难,随即才说:“倒是有点印象,听过类似的,只是客官你这么一问,小人一下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了,许是哪次跑船,从哪位客人口中听过。” “郑溪?” “诶好像是在这里听的!客官怎么知道?” “听人说起过。”宋游回答完,又对他问,“船家可还记得一些?” “记不得了。”船家连连摇着头说,“不过郑溪不远,若是客官顺着这条江漂流而下,很快就出丰州了,走三百里水路就是郑溪了,若是客官从资郡走陆路过去可就难了,基本没人会走陆路的,资郡那边好像也没听说过有通到尧州的路……” “这样啊。” 宋游点了点头,又请教道:“不知船家可听说过资郡隐南县?” “隐南?听起来像是隐江的南边。”船家却是摇了摇头,“不过小人却是未曾听过隐江边上有这么个地儿,若是资郡的话就好说了,呵呵说来也不怕客官笑话,小人在这隐江上跑了大半辈子,这不,右手边,一上岸就是资郡,可小人除了有时上去解手,却还从未去过资郡。” “也是常事。” 宋游并不觉得奇怪,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这资郡啊……” 船家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水花声。 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船桨都差点落进了江水中。 今日明明是个大晴天,江上只有微风,此时却只见身后江潮翻涌,水面隆起如山丘,一道道波浪席卷,层层叠叠向着这方推了过来。 水下正有大妖现本体通行。 “哗啦啦……” 这船不小,可以载马,但在这波浪面前,却显得不够大。 江潮越近,便显得船越小。 “我的个老天……” 船家忍不住惊呼一声,坐倒在地。 任他在江上跑了大半辈子,见过河妖见过水鬼,也没有遇见过这般场景。 “船家莫慌。” 前边传来道人的声音。 只见道人眯起眼睛盯着远方水下,目光像是能穿透碧波江水看到水底的东西,随即不慌不忙拿起竹杖,朝江面上一点。 “嗡……” 一圈光泽顿时由竹杖与水面相接之处为圆点,眨眼间便已荡开。 “哗……” 远方的波浪依旧向前,却明显变小。 似是原本在水下引起波浪的东西停了下来,波浪不再有余力,于是每往前一丈,就矮一尺,等到了小船面前,已经只有几尺高了,不过柔缓的水波还是将木船往上抬起,经过后又落下来,使得木船一阵摇晃。 船家刚站起又被摔倒在地。 三花猫与枣红马也明显矮了矮身子,以保持平衡,猫儿的爪子更是已经伸了出来,紧紧抓住船身木板。 唯有道人与两名女子站着不动。 只见远处水面略微变暗,有一道巨大的暗色的身影浮了上来,探出头和眼睛,盯着这方的木船。 是一头巨大的鼍龙。 鼍龙,就是鳄鱼。 此前大晏境内活跃的鳄鱼应当不止一种,如今只剩下一种体型很小、以吃鱼为生、对人几乎没有危险的小型鳄鱼。不过此前并非如此。鼍龙也不是用来形容这种人畜无害的小鳄鱼,更多的时候,是对一种体长近两丈、性格凶猛的大型鳄鱼的称呼。 这种鼍龙能掀翻小舟,敢上岸吃人,凶猛无比,一度泛滥成灾。 然而人类的力量太强大了。 别的国度不知道,大晏太强大了。 此前便有一位官员见不惯鼍龙成灾、百姓深受其害,便写了文章投入水中,告知鼍龙不可作乱与上岸,命其速速离去,传说鼍龙不听,于是这位官员便带着百姓开始驱逐鼍龙,到了现在,这种凶猛的鼍龙几乎在大晏境内灭绝了。 人间之事,何须神灵? 面前这头鼍龙怕是有数十丈上百丈长,宽也有数丈,整个身体比小些的河流还宽,呈现深褐近黑色,光是探出水面的头颅、光是那鳄吻,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艘木船吞进去并含在嘴里,即使在这又宽又大的隐江当中,它也依旧显得十分庞大。 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上,率先探出水面,分开一道透明的瞬膜,里头是竖着如一条线的眼瞳,冰冷没有感情,盯着这一方。 道人拄着竹杖,与之对视。 女子也站在他旁边,并无惊慌,细细打量这头鼍龙,身边侍女笑嘻嘻的,看得更仔细。 三花娘娘则缩到了道人脚边,看着那头鼍龙,又是惧怕又是羡慕。 “谁人如此大胆,胆敢拦我去路?”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瓮声瓮气,巨大无比,同时水面不断颤抖,像是沸腾又不像,只是跳起无数细小的水珠。 “我的个老天!龙!” 船家整个人软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巨大的鼍龙,离得又如此近,带给人的恐惧与压迫感是难以言喻的。 “足下走水路过,为何毫不掩饰?”宋游却拄着拄杖与之对视,“明明看见水上有船,也不肯暂缓一缓,慢慢通行,不怕伤了人命吗?” “……” 鼍龙冷冷的盯着他,没再说话。 似是自觉理亏,又觉得这里终究是人间地界,如今又是人道天下,地府大势将成不容耽搁,天上又有天宫压制,不愿与人发生冲突,盯着这边道人与舟上女子看了会儿,便又缓缓沉入了水下。 巨大的身影逐渐隐没于碧波之下。 这次放慢了速度,缓缓通过。 只是在从船下穿过时,才又一摆尾巴,迅速加速,再次掀起波涛,引得船身一阵晃荡。 随即带着波浪迅速远去。 “龙王老爷! “龙王老爷啊!! “我的个老天爷啊!” 船家这才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这年头的人喜欢将很多未知之物称作是龙,这种习惯已经有些魔怔了,有时不光是见到长得有点像龙的东西,说那是龙,就是见到一些跟龙八竿子也扯不上关系的东西,好比一束光,好比一个不知道什么妖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或是其它某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人们见了,因为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便很可能会说那是龙。 更别说这位鼍龙了。 就露出水面的部分,还是那巨大得难以想象的体型,确实像极了传说中的龙。 水面慢慢恢复了平静,幽绿深邃,只有两岸被水推倒、浸湿的草丛树木在述说着,刚刚曾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从这里经过。 这种幽深不见底的水给人的恐惧就在这里了,你永远不知道水下有什么。 船家被宋游安慰了一番,这才壮着胆子继续往前,宋游则站在船头,看着远方,陷入思索。 第三百六十八章 直去业山 “这位……” 宋游看着前边,出声问道:“可是足下要找的越州鼍龙?” “如今大晏境内现存的鼍龙几乎就只剩下了一种,明显和它长得不一样,除了越州那一支,怕是全天下也再没有这般大鼍成精的了。”温柔平稳的声音从道人的身边传来,声音不大,“不过晚江的故交并不是它,道长也看得出来,它未曾见过我,我也未曾见过它。” “虽然我们曾经和越州鼍族同在越州,又同样传自上古大妖,不过离得也不近,其实往来并不多。”侍女在女子身后说道,怕船家听见,同样将声音压得格外低,“现存的鼍族大妖中,我们所认识的,也只有一位罢了,其余的都很陌生。” 侍女说完又嘻嘻一笑:“不过看这条巨鼍的行事作风,定然是越州那一支。暴躁又不凶残,愚蠢又不莽撞,冷漠而不嗜血。究其原因,恐怕是那些足够凶残莽撞、冷漠嗜血的巨鼍都半途死绝了,没有传下来。” “听来越州鼍族大妖不少?” “虽说如今已经是人道天下了,可鼍族毕竟传自上古。”晚江姑娘淡淡道,“还是有些底蕴在的。” “那白犀一族,除了出了个失心疯的白牛大王,不也还有另外的大妖吗?”侍女补充着道,“现在被天宫划了名字要全部诛杀的那些。” “算来当属我族落魄得最厉害了。” “也都是早晚的事,他们撑得久一点罢了,天道都变了,再厚的底蕴,也禁不住消磨的。” “二位这算是在自我安慰吗?” “……” “……” 宋游心中满意,脸上却平静,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前方,小声说道:“越州鼍族出现在这里,是去投奔国师的吗?” “不知是不是投奔国师。”晚江姑娘说道,“不过以晚江猜来,大概如此。” “地府将成,乃是大势,比之当初天宫凝聚也差不了多少,其中有大机缘。如今是人道天下,天宫就在头顶看着,鼍族再怎么莽撞,想来也不会想靠蛮力在这个过程中抢夺什么。”侍女笑着说,“只是国师如何与他们商定,那就得问国师了。” “二位也是来业山求大机缘的吗?” “都给道长说了,我们是路过,下阳州看公主路过,顺便探望一下故交。”这次侍女先开口,“相处十几日,道长为何还是不信我们?” “鼍族习性与狐狸不同,对于鼍族来说,当不了天上神灵,坐镇地府也不错,他们是能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待很多年的。”女子说,“但是地府对狐狸来说却如同牢笼,所以尽请道长放心,晚江刚从一座十年的牢笼里走出来,又怎会走进另一座更漫长的牢笼呢?” 说完她转向道人,施施然施了一礼: “这一番话绝对属实。” “既是寻访故交,刚刚遇见故交同族,为何不出言打声招呼呢?”宋游问道。 “晚江还想与道长再走一段,至少也走到郡城。” “何况这条巨鼍好生无礼,触怒了道长,我们还不知道道长会不会和它打起来呢,把它给剐了也说不定……”侍女依旧嬉皮笑脸的,“怎么好在这时候跳出来认故交呢?万一看不成好戏了怎么办?” “……” 宋游不说话了,感觉意义不大。 前方已看见了一个古渡口。 岸边砌成阶梯的青石已经深绿发黑了,不过却坏了一半,露出来的青石断裂处还是比较新,似乎刚坏没多久。 “这渡口怎么坏了?” “小人……小人也不知道。” “那船家可知它是什么时候坏的?” “大概三两个月了吧?”船家对于这位敢于制止水龙的道人十分敬重,虽不知他本事如何,但也知晓定是一位有大修为的,于是如实答道,“只是平日里很少在这里接到客人,所以要问到底什么时候,小人也不知晓。” “多谢船家。” “这里就是资郡渡口了。” “便请船家靠岸,我们就在这里下。”宋游说道,“顺便问一问,若要从此离去,大概多久可以遇到一艘船呢?” “哎哟那可就不敢给客官保证了。”船家立马露出为难之色,“在这江上跑船的有时多有时少,要按季节来定。船家也有勤快懒散的,接的客人也有走得远走得近的,都是跟着客人走,没个定法,走到哪接到哪。不过通常来说,最多两三天定然能碰到一艘船,客官站在这里,跑船的只要有空位都会靠过来问一问的。” 说着又为难了一下,心中犹豫,这才问道:“先生莫非是神仙?” “只是个道人。” “那也肯定是哪座名山的真人!”船家说着顿了一下,“真人大抵何时离去呢?今日若无真人,怕是要被那水龙给掀翻在河里了,小人便算着时间依然来这里接真人,若是不久的话,小人就是在这里几天也无妨,算是报真人的救命之恩。” “船要是被那鼍龙掀翻,在下也得沾一身湿,何况船家在水上讨生活,定通晓水性,哪里称得上救命之恩。”宋游说着对他笑了笑,“何况在下既不知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晓还会不会再沿原路返回,就算是返回,也定是多日之后了,刚才也只是顺便问问。船家的心意,无论好意也好谢意也好,都已收到,此事便了了,不耽搁船家挣钱。” 船家闻言啊呀一声,立马拱手: “真人定是神仙!” 刚拱完手,又连忙收回,继续划船,控制着船只靠岸。 “便请真人慢走!” “也请船家小心……” 宋游与之回礼,便踏上了岸。 三花猫走在船边,往下一瞄,稍作准备便轻巧一跳,枣红马则是如履平地,从船上岸。 宋游又瞄了眼渡口塌断之处。 船家则划着船缓缓离岸。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踩坏了的。”身后传来晚江姑娘的声音。 “这些蛮子,真不讲礼,逃难到了大晏腹地,还把这里当越州。”侍女带着笑意,就像她不是从越州来的一样。 “二位如何走呢?”宋游转身看向她们,竟是发出了邀请,“可要一同去业山?” “道长此前说得有道理,业山偏僻,又关乎人间地府,晚江毕竟是妖,虽有一身隐匿妖气的手段,可终究不好。”晚江姑娘一边说道,一边微笑着对他屈身行礼,十分淑贤,“晚江既对阴间地府没有图谋,还是不去为好,免得被国师或神灵知晓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道长不愿我们去业山,我们又怎么敢去呢?”侍女摇着头说。 “二位真不去?” “若道长盛情相邀,晚江便去。” “若道长又突然改了怀疑的法子,变成了非得把我们带在身边才放心,那我们也只好前去了。”侍女也行礼说道,“主人心中钦慕道长,相识多年又同行了这么一程,这一点想必道长心知肚明,又怎会违逆道长的心思呢?何况伏龙观的传人,又怎是我们可以违抗的?” “……” 宋游觉得很有意思。 有时觉得她们是一张嘴真话,另一张嘴专门用来说谎,有时又觉得她们刚好反了过来,原本说真话的负责端着架子与礼节,原本说假话的负责直言表达出内心真实性格和想法。 不过对于狐狸的调侃,他这一路上千里,十多天,已经习惯了,可以做到直接过滤了。 “便随两位吧。” “晚江便陪道长再走一程,走到郡城再与道长分开。”晚江姑娘说道,“此后道长去隐南业山见道长相见的东西,我们则留在郡城,等越州鼍龙一族的故交寻过来,与我们见面叙旧。” “越州已然不复,天下又大……”侍女笑着在她身后补充,“妖怪寿命虽长,但这也很可能是我们与那位故交所见的最后一面了。” “两位如何与他见面呢?” “妖怪与人不同,我们又是故交,互相印象深刻,只需不再隐藏,不说百里,起码隔着数十里他都能感知到我们。”晚江姑娘说道,“若是我们刻意放出妖气被他感知,只要那位故交还在资郡,想来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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