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静站在一旁。 腰间也很暖和。 掀开毛毯低头一看,三花猫正靠着自己腰间,仰躺着露出肚皮。 她倒是舒服。 感觉到光,三花猫嗯了一声,用一只爪子来捂住眼睛。 “……” 宋游把毛毯盖回去,抹了一把脸,小心站了起来。 穿上鞋子,出门一看。 外头是个宽敞的空地。 似乎曾是一片院落。 院落外四处都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废之景,墙边路上都长了野草,也无人清理,唯有道人和枣红马昨夜踩出的一串脚印,也十分模糊。夜里所见的完备的军事要塞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这无疑是春日草原中的一个黄土世界。 无论地上、墙壁,皆是黄色。 残破之余,又添一抹荒凉。 屋中的三花猫感觉到他的离去,本是只翻了一个身,便继续睡,可闭上眼睛没多久,又不安心,于是把头伸出毛毯,眯着眼睛看他,一张小脸上竟清晰可见的出现了纠结之色,过了一会儿,才纠结出个结果。 于是迈出毛毯,跟了上去。 一人一猫便又在城中转了一圈。 昨夜终究是晚上,看不清楚。 就算看得清楚,也与此时不同。 如今再走一圈,才更能看清这远安城的设计,甚至一人一猫还走上了城墙,在这宽得可以跑马的城墙上,绕着整座远安城走了一圈。 前朝建的城,十几年前荒废的,此时竟有了一种历史的苍凉感。 比之昨夜,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三花娘娘也不问他去哪、要做什么,只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偏偏她又很好动,好奇心强,总是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到处乱跑,仿佛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关他的事或完全不关心他做什么似的,可无论如何,又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城楼、箭楼,都还保留着。 甚至站在城墙边上眺望远处,还能看见那连绵成线的烽火台。 墙上还有箭簇损伤的痕迹。 昨夜是城中原本的样子。 如今则是这座城现在的样子。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也是这样。 只是不知能留多少年了。 宋游倒希望它能长存下去,最好留到几百年后,这样的话,自己和三花娘娘如今走过的地方,还会有很多后人来再走一次。 “……” 宋游停下脚步,环顾一圈。 随即抬起手来,掌心摊开。 “倏倏……” 十几道流光自手中飞出,落在这座远安城的边缘,一半用以恢复周边土地的生机,一半用来封住城中阴气鬼气。 从此只要这城中的鬼自己不外出作乱,便影响不到周边的土地。 只是还得再留一手。 宋游在瓮城上边找到了一截插在城墙中的木料,似乎原本这里也有建筑,伸手在木料上轻轻一掰,便掰下一块来,放在手心里一揉搓,便只见得木屑纷纷扬扬的落下,等打开手掌心,里头的木料已成了一个大致的令牌的形状。 “走了。” 宋游对三花娘娘说道。 说完便转身走下城墙。 三花猫则依旧站在城墙上的垛口上,用一双琥珀似的眼睛眺望远方天地,不知在想什么,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见道人的话一样,直到片刻后她才转身从垛口上跳下来,小跑着追上道人。 “我们走了吗?” “走了。” “不多玩玩吗?” “这里有很多耗子吗?” “很多的。” “草原上也多,还有兔子,兔子能卖钱。” “是哦……” 回到过夜处,收拾好东西,一人一猫一马便继续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出城洞,又在城外池塘鞠一把水洗脸,回身稍一施法,聚土成墙,在城门前起了一堵大约四尺高的黄土墙壁,随即便离开了这座龟城。 再回头看时,那土城已很小了。 宋游大致知晓国师留着这龟城、又将鬼兵鬼将们收拢于此是要做什么了。 阴间地府将成。 阴间自然是要有鬼兵的。 不过莫名其妙的,宋游却又觉得,也许自己与他们也还有再见之日。 也有可能没有,或者等自己游历一圈,回到阴阳山伏龙观养老时,会在很多年后,以某种渠道听说这言州草原上有英魂,颇为灵验,又或是其中哪位德行与本领尤为出众的成了什么什么神官,手下草神杂神多少多少,如此也算是另一种见面了。 第二百七十章 嘱托 三月初七,夜晚。 草原会的营地依旧点着篝火,一大群人围着火堆唱歌跳舞,不知一直是那些人不知疲倦,还是已经换成了新来的人了。 宋游依旧带着小女童到来,寻到了坐在边缘的林乐一家人,互相笑着打了招呼,便与他们坐在一起。 “这草原会真热闹啊。” 宋游看着前边,不由说了一句。 “明天才是最热闹的呢。”林常说着,又摇摇头,“不过再热闹,一年也就热闹这么几天,其余时候,都冷清得不像话,甚至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下来也不见得能见得到另外的人。” “是啊。” 大概这就是草原会热闹的原因了。 “足下何时回去呢?” “明天祭拜天地,后天就回去,我家长子在北边当兵去了,林乐年纪又还小,如果长子在家,或者再等几年,林乐长大了些,倒是可能多待几天在这草原会上给他找个合适的女子。”林常笑了笑,转头问道,“先生又何时走呢?” “我与三花娘娘说好,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吗?明天可正是草原会。” “看个热闹就够了。” “先生往哪边走呢?” “北边。” “北边在打仗啊。” “在下正好在边军中有位熟人,想去看看。”宋游目光看向前方围着火堆跳舞的那群人,嘴上说道。 “我家长子也在北边当兵,前段时间还在寄信回来,说那边打得很激烈。”林常叹了口气,目光瞄了眼身边的夫人,又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才转过身也转过头,看向道人,“说来很巧,昨天晚上内人还梦见了他。” 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 这个姿势很明显,他是想向这位偶然相识不久却又感觉颇有本事的道人寻求帮助。 宋游明明没有看他,却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愁绪,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男人皱起的眉头,便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母子又连心,想来令正也是常常挂念担忧在军中的长子,这才梦见,足下又为何忧心呢?” “她梦见她儿子被火焚烧,哀嚎不已。” “……” 宋游眯了眯眼睛,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前边,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宽慰:“在下不擅解梦,不过也知晓,梦境本就缥缈玄乎,即使是最好的解梦大师也是半猜半解,即使再真实玄妙的梦都可能只是凭空而来,只是梦境而已,兴许只是忧心所致,不见得代表什么。” 话虽如此,林常却放不下心。 这年头人们很信这些。 哪怕在之前,人死成鬼本不是常见的事情,人们若是梦见已故的亲朋好友受寒挨饿,其实大部分都与鬼魂之事无关,却也得烧些纸衣纸被去。 何况母子情深,又梦见这种事。 林乐年纪小,心思单纯,则仿佛什么也不觉得,只想上前去跟人们一起玩乐,还笑嘻嘻的对宋游问:“先生可要去跳舞?不用会跳,跟着大家一起乱跳就是了,有趣得很。” “不了。” “三花娘娘可要去?” “不了。” 和道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只是声音要清细奶气许多。 “那我去了。” “好。” “好。”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 少年便走向了前方,很自然的汇入了人群中,满面笑容的跟着唱跳起来。 宋游只坐着不动,盯着前方的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花娘娘也坐着不动,起先和他一样,看着前边的篝火,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目的是观察他在看什么,好和他看一样的地方,不过没多久她就无聊得转过了身,背靠着道人瘫坐着,玩自己的手指了。 各种草原上的乐器一同奏出自然质朴又充满热情的曲声,节奏明快,众人用最朴实的声音歌唱,多是赞美生命与天地、讴歌爱情与美好。中间不时有一个满面黝黑又精于唱腔的大汉站出来,喉咙里发出神奇且嘹亮的声音,在这草原辽阔且古老的夜空上回荡,每当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满面笑容的向他投去目光,就是百忙中的三花娘娘也得扭过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在叫,那一双双目光映着火光,真是明晃晃的,原本粗糙的草原大汉也成了这一刻最有魅力的人。 火焰熊熊燃烧,不时噼啪一声,炸开无数火星,也像是在衬托氛围一般。 宋游抛开了杂念,安静欣赏。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官吏悄悄走到了宋游身后。 “先生……” 一时道人与女童皆转头看去。 林常也跟着向后转头。 见是大晏官府分管多达治安的官吏,不由得有些惊讶。 只是这年轻官吏却很客气,点头对他笑笑,随即又对道人说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 宋游点点头,又对林常说:“在下与韩大人早前便在营地中见过面,便先去与韩大人说说话。” “先生请自便。” “好。” 宋游这才起身,跟随年轻官吏而去。 身边的小女童回身盯着他,又转头看看篝火,看看林常,张开胳膊伸个懒腰,也跟了上去。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围在篝火边,营地中除了偷鸡摸狗之辈和偷情的男女,几乎没有别人,安静得很,随便找个地方,皆是密谈之处。 年轻官吏站在一处帐篷边上,对面站着道人与穿着三色衣裳、拉着道人衣角的小女童。 年轻官吏客气的问道:“先生可是从北边龟城回来了?” “今天刚回来。” “先生白天去的还是晚上去的?” “晚上去的,第二天早上离去的。” “可见到那些鬼了?” “自然见到了。” “怎么样?” 年轻官吏紧张又好奇的看着他。 “韩大人心怀百姓。”宋游笑着赞了一句,随即才说,“在下已然查清,龟城中祸害百姓的鬼都已逃走,剩余的皆是北边战死的英魂。” “韩某又何尝不知他们皆是北边的英魂,只是鬼就是鬼,人鬼殊途,有时鬼无害人心,也有害人事。” “好一个鬼无害人心,也有害人事。”宋游笑了笑,“说来我和三花娘娘也正想找韩大人呢,韩大人就先来找我们了。” “嗯?先生请说!” “在下已与城中英魂谈过,请他们今后减少外出,也在城门前建了一堵墙,免得牛羊误入,傍晚牧民进去寻找,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也施法隔绝了城中的阴气鬼气,使之不散溢出来,危害外头草木生长。”宋游对他说道,“听说国师也曾传来法令,应允将这龟城给他们栖身,若今后他们不再为乱,便想请大人也莫要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了。” “?” 年轻官吏顿时一愣,目光打量着面前这名道人,以及与他紧挨着站着的小女童,这才问道: “先生所言当真?” “在下极少说谎。”道人平静答道。 “对的!”小女童也在身边认真点头。 “……” 宋游转头低下,与她对视。 感觉有些奇妙—— 不知怎的,道人本身在说出“在下极少说谎”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是很坦然的,反倒在她点头附和之后,心头起了几分愧疚。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年轻官吏则继续睁大眼睛,又皱起眉头。 自己前两天晚上不顾莽撞,请“仙人”出手,险些被骗,难道随便遇到一个道人,就能轻松将龟城之事解决? 这种事又如何能让人轻易相信? “韩大人放心,在下什么也不要。”宋游说着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小木牌,“唯有两件事,需要告知大人,也算是请韩大人多费心。” “什、什么?” “第一件:在下虽叮嘱了他们,但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能遵守诺言,不再为乱。韩大人在此为官,一生正气,便请韩大人帮忙监督了。” “这是何物?” “在下于龟城设了封印,哪天韩大人发现城中之鬼又开始作乱,便挑一个白天,将这块木牌放进城中。也不必自己放进去,只需随便想个什么法子扔进去或射进去就可以了。” “这就能管用?”年轻官吏愣愣的瞪着眼睛,想了想又问,“就算管用,先生又如何保证韩某不滥用它呢?” “哈哈,大人却是误会了!” 宋游笑着解释道:“这块牌子没有那么大的用处,并不能将那城中阴魂全部杀灭,只是破除城中封印罢了。那封印封锁城中鬼气阴气,势必会导致阴气鬼气在城中聚集,等封印破除,阴气鬼气一朝散出,动静自然会比平日里慢慢散出明显很多。天上雷部神灵定然知晓。” 停顿一下,才又接着说:“在下行走禾州,与诸位雷公打过几次交道,尤其是周雷公,大致知晓周雷公是什么样的人,他定然下界查探,至于那城中之鬼是否作乱,自该由雷公查明,该受什么惩罚,也该由雷公决断,韩大人做的,不过是知会神灵罢了。” “……” 年轻官吏听完,更震惊了。 一时之间,他既不愿意相信自己随随便便遇到的一名道人竟是这等可以沟通神灵的高人,可理性思索,又觉得不像是假的。 于是郑重的收起木牌,拱手行礼: “先生真乃大能也!” “韩大人过奖了,便请韩大人妥善保管,谨慎使用。”宋游说道,“毕竟只有一次机会。” “这个自然!” 年轻官吏深吸了一口气,怀中之物莫名便多几分沉重。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在下极少说谎 “先生说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宋游细细说来,“北方大乱之后,常有妖鬼出没,我与三花娘娘在草原会上几日,便听过不少小妖小鬼扰人之事。而那远安城中领头作乱的鬼将已然离去,剩下的多是为国捐躯的英魂,虽成鬼不久,却也颇有本事。鬼生孤寂,在下便请他们帮忙巡查草原,若遇到一些侵扰百姓的小妖小鬼,便出手帮忙,并告知他们,兴许有一天,当地百姓感念他们的德行功绩,也许会来给他们上香供奉,供的人多了,也许他们便能借助香火摆脱阴魂野鬼之身,变成如城中城隍或座下武官一样的阴神。” “这……” 年轻官吏又想问一句“此言当真”,不过话未出口又收了回来。 想了很久,也只得拱手。 “先生好手段,既给他们找了事做,避免他们继续为乱,又使他们造福于百姓,韩某佩服。”年轻官吏深吸了口气,“实不相瞒,近些年来言州的妖鬼确实太多了,大妖大鬼还好,自有雷公打,小妖小鬼最难缠,且根本除不尽,每年都冒新的出来,韩某头疼已久。先生此举,若那城中英魂真能造福一方百姓,别说百姓了,就是韩某,也愿去为他们上香。” “在下要说的便正是这个。” “哦?” “在下却不是哄骗他们。他们本就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若没有做到也就罢了,若真做到了,韩大人是朝廷命官,还请韩大人莫要吝啬,就为他们立一个灵牌、起一块泥方、铸几尊像又何妨。”宋游说着拱手,“如此一来,若附近再有妖鬼之事,韩大人与当地百姓也可去找他们,灵验则多上香火,不灵荒废即可,没什么损失。” “……” 年轻官吏听得一愣一愣。 一时之间,莫名其妙的,心里竟有一种参与进了神灵成就的过程当中的感觉,又或是参与到了一段神话传说的缔造当中。 就像是自己没来此地做官时,在别处听见的那些当地神灵的故事传说一样,那些神灵如何如何灵验,有着怎样的故事,人们津津乐道。若是此时此处也一样,多年之后这片土地也流传着这些阴神地神的传说,可是后人又有几个后人能想到,自己也与之有关呢? “便依先生!” 年轻官吏拱手低头,长呼着气。 “多谢大人。” “多谢先生才是!” 宋游笑了笑,与他道别,便带着三花娘娘走回篝火外围,重新坐下。 年轻官吏亦走回原位。 此时心绪依旧难平,胸膛起伏不止,时不时便要看一眼远处的道人。 林常心中也好奇,时不时看一眼年轻官吏,敏锐察觉到了年轻官吏的变化,又时不时顺着他的目光,悄悄看一眼身边的道人,似是在思索道人与官吏先前离去都谈了些什么,也不知猜出来什么没有,只是一晚上下来,他也没有出言询问。 慢慢的,夜也逐渐深了。 进去玩耍的林乐也回来了。 道人转头对他们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去那边山坡上,便先走一步。” 林常这才出言问道:“先生今晚也在那边山上过夜吗?” “是啊。” “山上清冷,何不在我们帐中歇息一夜呢?” “多谢好意了,只是山上月光星光甚好,还可俯瞰营地,有时帐篷中点着灯,也好似天上星星一样。”宋游笑着对他说,“而且我们晚上还得捉些野兔明日到下边来卖,今后还得在北边走一大圈,也好充实些盘缠。” “对的!”身边的小女童也点头,“我们要捉兔子!” “哦?先生还捉兔子?”林常愣道。 “你们怎么捉兔子?”林乐也好奇道。 “自有妙法。”道人微笑。 “自有妙法!”小女童学着说。 “那好吧。”林常也不多劝,只起身与他拱手,“便也让林乐送先生出营地吧。” “有劳。” 宋游也与他拱手。 “有劳!” 小女童动作一模一样。 “走吧。” 林乐真是一个活泼的少年,有着这个年头大多数少男少女都没有的活泼,笑嘻嘻的走在前边,带着道人和小女童出营地。 相比起来,他的妹妹要害羞许多。 果真是少年心气,那晚见到了三花娘娘的法术表演,回去便迫不及待的向弟弟姐妹们吹嘘了一番,妹妹不相信,又将她带过来亲眼见识。 其实三花娘娘并不是一只会听别人话的猫,不是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奈何她曾是猫儿神,如今凡人诚心恳求,一句法力高强、一句神通广大又一句高深的法术,根本让她无法拒绝。 于是神情严肃,垫着脚从马背上取下灯笼,高高提起吹一口气。 “呼……” 灯笼便亮起了光。 “哇!” 少年与妹妹皆惊讶不已。 不过不同的是,少年的脸上要多几分喜悦,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又几分满足,少女的眼睛则要比他睁得圆很多,初次见是纯粹的惊讶。 三花娘娘悄悄瞄着这名少女。 少女和少年长得一样黑。 小只小只的,比她也高不了多少。 许是来参加草原会的缘故,穿上了平常最好的一身衣裳,就连鞋子上边也被心灵手巧的母亲精心绣了一朵花。 三花娘娘便提着灯笼,将头低头,盯着少女鞋子上的那朵花。 灯笼刚好照亮少女的鞋子。 三花娘娘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少女,再低下头看一眼自己的鞋子。 小巧精致,十分素净。 脚指头在鞋子里动了几下,顶得布料也动了动,谁也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间,她的小鞋子上也多了一朵花。 小女童心情本来就好,顿时又好了几分。 只是这是任谁也注意不到的。 “那我们回去了。” “多谢二位相送。” “先生莫谢!明天来下边看祭典吗?” “在山上看得清楚些。” “哦……” “告辞了。” 宋游微微笑着,与他们道别。 三花娘娘依然跟着他学。 “走吧,三花娘娘。” “走吧,道士。” “三花娘娘很开心呀。” “三花娘娘很开心。” 只见得小女童脚步轻快,提着灯笼走在前边,每走一步,脚尖都好似要踮一下。 道人摇了摇头,也露出笑意。 …… 次日清早,白云低垂欲落。 忙碌了一晚上的三花娘娘躺在草丛中呼呼大睡,旁边整整齐齐由大到小摆着一排野兔,不仅头尾方向一致,连面朝的方向也很统一。 宋游起床见到这一幕,也只是叹了口气,简单洗漱,便带上这些野兔去下边找人卖了,顺便打来半锅奶,起一堆火煮着,便算是早饭了。 把三花猫摇醒,喂半碗奶,任她去睡,自己则继续盘坐在山坡上,一边喝着奶,一边静静看着下方。 此时北人已经开始祭拜天地。 场景庄严肃穆,又十分热闹。 这是很原始的自然崇拜,也有着十分原始的祭拜方式,虽然隔得远,听不清祭司念的祭词,却能看见祭司的舞蹈,有时祭司举起木杖,下边所有人便一同祭拜呼喊,声音汇集成河,在整个草原上空回荡,宋游离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虔诚与信念。 既然走过此处,又恰逢草原会,北人最盛大的祭典,自然是要来见识一番的。 宋游认真看着,直到结束。 下方的人各自散去,回到帐篷。 三花猫则是这时才睡醒,从草丛中爬过来,迷迷糊糊看向宋游,问道:“道士,三花娘娘昨天晚上捉的兔子呢?” “卖掉了。” “已经卖掉了呀?” “是啊。”宋游看向她说,“在三花娘娘睡觉的时候,我就拿下去卖掉了。” “卖的钱多吗?” “可多了。”宋游一脸平静,顿了一下,“多亏三花娘娘,我们才有花不完的盘缠,若非如此,恐怕最多走到越州,我们就要吃土了。” “!” 三花猫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凝重,竟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叫三花娘娘一起呢?” “三花娘娘在睡觉啊。” “是哦……” 三花猫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回答,吸几下鼻子,转向了旁边火堆上的小锅,站起来伸长脖子一看,锅中则是早上没有喝完的半锅奶,面上凝结了一层奶黄色的奶皮,她不免有些疑惑,又对宋游说:“道士,三花娘娘刚才做梦,梦见喝了半碗奶。” “好喝吗?” “忘记了。” “看来是三花娘娘想喝奶了。”宋游平静说道,“正好我还给三花娘娘留了一些,虽然凉了,也请三花娘娘对付着喝吧。” “哦……” 于是道人又给她倒了半碗奶。 三花猫迈着步子走过来,打了个嗝,有些奶味儿,这使她又多了些疑惑。 但也没有多想,继续走到碗边,低下头来,一下一下的舔舐起来。 旁边传来些许动静。 三花猫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奶珠子,转头一看,见道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不由得问道:“我们要走了吗?” “等三花娘娘喝完奶就走了。” “你不看祭典了吗?” “都看完了。” “都看完了呀……” “快喝吧。” “哦……” 三花猫便继续把头低下了。 奇怪,才喝下去小半碗,还有不少都在脸上,竟然就觉得饱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边境之行 等她喝完,道人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嗝~” 三花猫打了个嗝,扭头盯着他。 才看一眼,又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只见山下几道骑着马的身影小跑而来,都是她见过的人。 “彻!” 马蹄踏在草地上,只有轻微的声音。 三花猫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最前边的正是林常与韩大人,身后的少年虽然体轻,马也年轻,跑得很快,却也与妹妹一同,老实跟在自家父亲身后。 三花猫稍一愣神,他们便跑近了。 于是她只好一扭身,瞄准马儿身上的褡裢一跳,便刚好钻进了褡裢里。 “宋先生!” 林常与韩大人率先开口。 四人骑着马先后到来。 林常与韩大人都翻身下马,向道人打着招呼,少男少女则依然坐在马背上,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 三花猫缩在褡裢里往外暗中观察,能听见自家道士与他们的说话声。 “几位怎么来了?” “先生要走,我等自然来送。” “先生怎么走得如此之急?若不是韩某遇到林公,交谈几句,还不知晓先生竟然今日就要离去。韩某还打算晚上请先生到帐中饮酒呢。” “有缘还能相遇,再饮韩大人这顿酒。” “唉……” 年轻官吏长长叹了口气,似是早知自己挽留无用,他的手里一直端着一壶酒:“先生虽只是路过,却为本地解决了眼前的一处忧患,又解决了未来的不知多少烦扰,韩某却是没什么好报答先生的,仓促之间,也不好备礼,只好替当地官民请先生饮一杯送别酒。” 褡裢有兜,上边有布盖,此时布盖搭垂下来,与布兜之间便只有一条缝,三花猫便借着这条缝,只露出一双眼睛,暗中观察着外边。 这种感觉比光明正大的看还好玩。 只见韩大人拿出杯子,倒上满满一杯酒。 这种场景三花娘娘见得多了。 尤其是在禾州的时候,经常打完妖怪,就会有人来这么送他们。 酒三花娘娘也是喝过的。 闻起来和水不一样,喝起来却和水差不多。 据三花娘娘判断,应当是一种人会在特殊的时候或特别的场合喝的水,虽然没有别的味儿,但好像很有意思。 可惜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忘记变成人了,不然也可以喝一杯送别酒。 “多谢韩大人。”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这点银钱,则是韩某觉得与先生聊来投缘,自己资助先生的盘缠,一点心意,也没有多少,可能也就和先生卖一次野兔差不多。”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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