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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宋游只得作罢,又问:“三花娘娘不是大猫吗?怎么化形成了一女童?” “它自己化成女童的。” “那三花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穿衣服的呢?” “三花娘娘看你也穿。”女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表情严肃,“身上不长毛的人都要穿衣服。”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我该给你买些适合你的衣服。” “我要和你穿一样的。” “那不行。” “为什么?” “因为……” 宋游花了很长时间,才与她说清。 于是又外出为她买衣裳。 等到三花娘娘穿上合身的衣裳,看上去总算顺眼多了,只是她依然保持着一些猫的习性,一举一动看上去难免有些奇怪。 晚些时候,外头忽然有敲门声。 “笃笃笃……” “三花娘娘既已化成人形,便帮我去开门吧。”宋游瞄着三花娘娘,“若是认识的人,就请他进来,若不认识,就问他找谁。” “好。” 小妖精蹦蹦跳跳就朝门口而去。 “吱呀。” 三花娘娘抬头一看。 “找谁?”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不知梦来先生可是住在这里?”门外站着一从人,拱手道礼,恭恭敬敬。 “不认识。” “嗯?先生不住这里?” “哪个先生?” “宋梦来宋先生。” 三花娘娘一下不说话了。 宋先生她是认识的,但是宋先生没有教她后面怎么做。倒也不是为难,不是不知怎么做,就是恰好什么也不想做,干脆就这么盯着他看。 观察一下这人先。 直到身后宋游走来。 “在下宋游。” “见过先生。”从人立马躬身,双手恭恭敬敬捧上一小木盒,“小人从俞坚白俞知州府中来,替我家知州送来薄礼,并替知州带话。感谢先生下午在瓦舍与我家知州答对,愿下次还有机会与先生清谈。请先生务必收下。” 宋游已然闻到了墨香。 原来是知州大人啊。 “下午不过兴起而谈,不止俞公尽兴,宋某也有所受益,俞公又为何特意派人来赠礼?”宋游说,“况且礼物贵重,宋某如何能收?” “不过区区薄礼,再贵重也是凡物,而我家知州与先生相谈却是世间难得。”从人顿了一下,“况且文人之间相赠文物本是雅事,并不算作俗人的礼情往来,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你倒是个能说会道的。” “先生莫要为难小人了。”从人立马露出为难之色,“先生若不收下,即使知州不责罚,小人怕也内心难安。” “……” 宋游笑了笑,又想了想,便也将之接过。 “替我谢谢知州。” “小人告辞。” 宋游这才转身,揉揉身边女童的头:“以后你变成人形的时候,对外我就说你是我的童儿。” “为什么?” “找个说法。” “童儿。” “嗯。” 宋游关了院门,往屋里走。 打开雕花的小木盒,里边是红布包着的一小条。再把红布也打开,正是下午看过的凝香墨,二两的规制,上面印着花纹。 三花娘娘伸长了脖子盯着。 “是烧了的柴!” “是墨。” “哦。” “三花娘娘既已变成人形,便帮我研墨吧。”宋游又对女童说。 “什么是研墨?” “就是像我偶尔写字时那样,在砚台上加水,用这墨条研墨,把水变成黑的。” “什么是砚台?” “就是装水的那个。” “哦。” “可以吗?三花娘娘。” “为什么?” “拜托你了。” “那好吧。” 三花娘娘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自己来做,但还是带着疑惑走了过来,从宋游手中接过这根烧过的柴,又乖乖站在原地等着宋游为她把袖子撸到胳膊弯,露出细细白嫩的一截小臂。 看看衣服,又看看胳膊,再看被手拿着的墨条,仿佛手不是自己的手,世界也不是自己原本眼中的世界。 刚化形的小妖怪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先加水吗?” “三花娘娘怎么知道?” “三花娘娘看你是这么做的。” “原来如此。” “这样转圈圈么?” “三花娘娘智慧过人。” “三花娘娘见过你用。” “仅仅见过几次,就能融会贯通,如此智慧,实属难得,宋某佩服不已。” “……” 三花娘娘不说话了,越磨越认真。 凝香没有墨皮,下墨很快,一旦磨开便有香味散出,是一种奇妙的药材香,既不浓烈也不清淡,自成一种韵味。 宋游则在旁边铺开了纸。 “好了。” “可以了么?” “谢谢三花娘娘。” “不用谢。” 新笔沾墨,在砚台上刮了又刮。 宋游想了又想,才抬笔落字。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墨香怡人,湿字反光,落下的每一笔都精致极了。 金阳道的古柏,青石板上的坑洼,逸都城的凡人烟火,老鹰山的云卷云舒,难挡贪欲的僧人,技艺通神的大师,宋游用很寻常的笔墨,向师父讲述着下山以来的经历感悟、修行收获。 也讲了三花娘娘。 说来奇妙,本身与三花娘娘结伴只是一时兴起,想抵长路孤独,却不料收获意外,如今只是与她相伴,便已让这段旅程多了不少乐趣了。 不能忘记,还有向往长生的知州。 这墨是天下顶好的墨,不知那老道以前见识过没有,得提醒她闻一闻。 写着写着,忽然有一只毛绒绒的猫爪子伸过来,勾弄着笔上晃动不止的挂绳,小猫的指甲有着琉璃般的质感。 宋游停笔转头。 只见三花猫一脸认真,爪子一勾一勾。 再在房间里找了一下。 今日新买的衣裳已掉到了地上。 “三花娘娘你干什么?” “唔?” 三花猫像是这才发现他已停笔了,转头盯着他,思考几秒,竟还一本正经的说:“你写你的,我玩我的。” “……” 宋游于是继续写。 三花娘娘继续玩。 画面和谐而安静,竹林风声入窗来。 第二十六章 长生如梦 北城小院,天已黑了。 宋游的信早已写完,叠好放在了桌面上,他与又化成人形的三花娘娘相对而坐,床榻上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放在里侧。 房间里点了油灯,灯影摇晃。 只听宋游问道: “三花娘娘可会什么法术?” “三花娘娘会捉耗子。” “那是三花娘娘的本事,却算不得法术。”宋游摇头。 “三花娘娘会吃香,能记得每个给三花娘娘上过香的人,能找到他们。”三花娘娘立马又说。 “那是三花娘娘的神通,也算不得法术。”宋游还是摇头,“况且三花娘娘现在已经远离神道,久了不吸香火,神通自会慢慢散去。” “三花娘娘很聪明。” “那也是三花娘娘的本事。” “那不会了……” 三花娘娘的语气难免有些沮丧。 “如今三花娘娘既已化形,不如我便教三花娘娘学习法术,怎么样?” “好啊好啊!” “三花娘娘想学什么?” “什么都想学!” “只能选一样。” “为什么?” “学习法术并非一朝一夕,耗子也得一口一口的吃。况且很多有真道行在身的高人隐士一生也只会一两样法术,便足以纵横天下、甚至被人立了像奉为一方神灵了。”宋游淡淡看着她,“此道贵精,不贵多。” “那你会什么?” “我有火行之法,下可烧阴鬼,中可烧妖人,上可烧神魔,到了极致,便如火阳真君,焚一方城国也不是不行。” “这个好!这个厉害!” “想学么?” “学了是不是就不怕冷了?” “你看我怕冷吗?” “那我不学了!学其它的!” “我有水行之法,随修为深浅,可在水中呼吸自如,可起波涛,可降雨雪,到了极致,便如裂海真君,可令大河改道,四海变色。” “学了是不是就可以下水捉鱼了?” “捉鱼用不着此法,凡人不下水也能捉鱼。”宋游说道,“还能捉很多呢。” “那我学其它的!” “我有土行之法,还是随修为深浅,可掀土成墙,可点石成兵,可坐山为神,到了极致,便如厚土天尊,可起山陷谷。” “这个难不难?” “几年就能入门。” “你学得厉害吗?” “略有涉及,不如火行。” “那我再选选。” “我有木行之法,可助万物生长,可反季催花挂果,可枯枝出芽,到了极致,便如长春仙翁,可起死回生,青春不朽,长生不老。” “猴子肯定喜欢这个!” “我还有金行之法,可吞刀断刃,可点石成金,可指地为钢,到了极致,便如金灵官,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怎么吞刀?” “把刀子吞进肚子里,也不会划伤。” “为什么要吃刀子?” 女童睁着费解的大眼睛。 “若不喜欢,我还有符箓之法,可驱鬼避妖,可炸雷取火,符文千万种,妙用无穷。” “我就是妖。” “我有通灵之术,可与鬼神交谈。” “三花娘娘不喜欢和神讲话。” “不要自卑。” “什么是自卑?” “……”宋游摇摇头,“我还有招来挥去之法,可隔空取物,又可放回原位,好比我空杯来水,举樽酒干。” “学了这个,是不是就可以叫耗子自己过来?” “精于此道自是可以。” “那我要学这个!” “那三花娘娘可得有耐心。此法常人几年方可入门,起初只可取相隔不远、自己知晓又属于自己的东西,造诣深了,别人的也能取,到了极致就是千里之外的东西,只要知道地方,也能取放自如。” “逮耗子要多久?” “常人短则十几年,长则几十年。” “你会逮耗子吗?” “我只学到了入门。” “那……” 三花娘娘歪着头想了想: “那我再听听。” “很好,多听多选,不鲁莽下决定,这是好事。”宋游夸奖道,“三花娘娘果然智慧超群。” “快讲。” “我有聚兽调禽之法,入门之后,便可使野兽山禽对你亲近,可使它们明白你的意思,你也能领悟它们的意思。随着造诣精进,甚至可以调遣野兽山禽乃至世间珍禽异兽为你所用。” “嗯……” 三花娘娘歪着头想了想:“这总可以叫耗子自己过来了吧?” “这倒可以。” “那我学这个!” 宋游笑了笑,却又说道:“不过世事难全,万法皆有限制,若非如此,便是有破绽、缺陷或克制之物。就好比这聚兽调禽之法,修习者施术时内心必须完全坦然,充满善意,连一丁点的愧疚、歉意也不可有,哪怕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一丝丝一毫毫,也不可以有。” “听不懂。” “就是说,这门法术是心法,学这门法术的人,无论造诣深浅,都要先修心。”宋游顿了下,“而要做到完全坦然,毫无愧疚亏欠,也是看这人心性上的修为,有人须终生吃素,有人则只需不用它来谋害动物即可,只有少之又少的天地奇人,才能用它来骗害生灵。” “听不懂。” “三花娘娘可以用它把耗子叫过来,可若是用它来捉耗子吃掉,它就会失灵,甚至以后再也用不了它了,此道上的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猫本来就要吃耗子。” “那不一样。” “为什么?” “就好比我,每次施法之时,其实是用一颗纯善之心面对那些动物,于是动物受此感染,又有法术加之调合,便也对我抱以纯善之心。可若我有一天借助这门法术,利用了它们的纯善之心来骗害他们,今后我就再也拿不出这颗纯善之心了。”宋游顿了一下,“即使三花娘娘现在能做到那极少极少的天地奇人才能做到的,认为就算这样做也天经地义,一丝一毫的愧疚亏欠也没有,可随着三花娘娘修行学习日久,渐渐也会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到了那时,多年的苦修便付之东流了。” “听不懂。” “以后慢慢懂吧。” “哦。” 三花娘娘继续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还有造梦之法,下可入梦托梦,中可造梦困人,上可织梦于天地,世人生活其中而不得知。” “三花娘娘自己会做梦,为什么要去别人梦里?很好玩吗?” “三花娘娘还记得我第一个说的法术是什么吗?” “忘记了。” “……” “怪你说得太多了。” “也许。” “为什么你会这么多?” “都是略懂而已。” “还是很多。” “我很厉害。” “哦。” “三花娘娘想学什么?想好了吗?” “三花娘娘不知道。” “那三花娘娘还记得什么吗?” “长生不老。” “哈哈……” 宋游不由得轻笑两声。 看来长生不老不光是人类的终极追求,也是其它生灵的终极追求。 可惜啊可惜…… 宋游虽不确定木行之法到了极致能否真的青春不朽、长生不老,但即使真的能,这世间能于此道走到极致的,怕也就独有长春仙翁了。 至于长春仙翁是靠愿力信仰不老,还是靠法力不老,甚至长春仙翁是真是假,现在还在否,谁又知道呢? “道士。” “嗯?” “怎么不讲话了?” “三花娘娘有没有听过道韵?” “没有。” “有一首道韵唱得好……” …… 俞知州坐在上首,有从人进门。 “知州,小人回来了。” “先生可收了。” “先生收了。” “让你去果然没错。” “知州过奖。” “收了就好……” 俞知州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随即陷入沉思。 在这年头,仙道就如那头顶的明月,本就神秘,高不可攀,又被历代文人佳作更涂了一层别样的色彩,文人雅士向往仙道是常事。甚至有大才人干脆自诩谪仙浊仙,常常梦着自己能如古时诗人那般,忽有一日举头望月,或是醉后得诗,或是某个契机,便一下子明悟了,于是抛下这凡人翩翩然成仙而去,就此长生不老,逍遥自在。 俞知州年轻时便向往仙道长生,甚至邀过三五好友去过名山求仙,可惜未得,如今年近五十,仍然时常寻觅丹方自己炼丹来吃。 每吃一丸都离浊世更远一些。 今日那先生也许不是仙,但也确实是他平生遇过的少有的高人了,只可惜与之相谈,却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与先生相交太浅,交浅言深,先生自然不愿与自己多说。 可又能怎么办呢? 谁能猜出这些隐世高人的想法喜恶?自己先前听说那先生喜欢听琴,信心满满,想靠杨锦声与先生拉近交情,可又如何才能想到,那先生竟只想听琴而对那一墙之隔的抚琴人毫无兴趣?自己能偶然看见先生把玩墨条,已是幸运了。 况且自己也该知足的—— 仅今日这三言两语,也够惊人了。 俞知州不由陷入沉思。 天地初开当真没有神仙? 日月初生也没有神仙? 那又如何才能成仙? 神仙总该可以长生了吧? 难道也不能? 在这一坐,便是天色渐晚,而他一直思索着,幻想着,沉迷其中。 直到夫人来叫他吹灯去睡,躺到床上了,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黑暗,窗外月光浅浅,他又开始思索月宫上的神仙们。若是自己成仙,必定也常常飞到月宫上去游玩。 不知怎的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际,他居然听见有人在唱歌,其词玄妙,声音半老,曲艺粗糙,却有一种自然朴实的韵味,悠悠然然,让他想到一名老道,而这声音自然也该是从深山间的道观中飘来,理所当然带着线香的香味儿。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长圆。 “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 “生碌碌,死茫茫。 “要觉何时觉,想长哪得长。 “…… “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公卿在哪方? “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 “……” 第二十七章 画猫 “刷!” 俞知州从床上坐起。 正是月光入窗。 刚刚做了一梦,梦里听见玄妙的歌,迷迷糊糊之际还记得一些词调,如今清醒了,刚一坐起来,那词调便一点点从脑中消去。俞知州知道常人做的梦大多都是这样的,只觉得是梦里的内容果然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并不因此惊奇,惊奇的是梦中的内容。 可那意思他却记得清楚。 但行好事,莫问鬼神。 但过今生,莫求长生。 趁着脑中的东西还未消去完全,他疯狂的回想着,要抓住那一抹韵味。 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公卿在哪方? “在哪方……” 俞知州喃喃自语,可细细一品。 答案不就在下一句吗? 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 “青史上……” 俞知州明白了,这不是自己做的梦。 这是先生与他寄梦来了。 下午时先生说得含糊,许是后来被自己诚意打动,特此寄梦信来,好告知自己,这世间没有人可以长生,不然还请翻阅史书,就连三皇五帝历代公卿都留不下来,尘归尘土归土了,自己又何德何能于此道上超过他们呢? 如是一想,这半生追寻仙道,岂不是落了一场空?在虚无缥缈的一条路上蹉跎到这般年纪才醒悟,这又是何等的糊涂? 俞知州不想承认,不愿相信,这背负的结果太让人惭愧,可那玄妙的韵味似乎在提醒着他,让他不得不承认相信。 好在先生又告知了自己,为自己指了另一条路。 是那三皇五帝历代公卿的路。 青史上留有他们的名字。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长久? “糊涂啊糊涂…… “快哉啊快哉……” 俞知州在床上小声念叨。 身边人被闹醒了,还以为是最近家中常闹的耗子作妖,等发现不是耗子,便呵斥他作疯,他也不在意,只叫夫人先睡,自己却没有睡意。 俞坚白啊俞坚白,你是又糊涂又眼瞎。 那先生如何不是仙人呢? …… 昨夜来霜,今早天空又有些灰,院里叶子黄了,使得逸都城好像也清冷了许多。 宋游在黄梅树下、石桌上画画。 三花娘娘站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当模特她已经是第三次了。 画猫很简单,浓墨细线,勾出嘴鼻眼睛的轮廓,耳朵也来两笔。随即换上水墨,一笔下去,水墨立马沿着纸张晕荡开来,只消几笔,猫的身子和头就由水墨晕出了,稍作修饰,便是一只传统画法里的猫了。 再画出树枝,朱砂洒梅花,轻松写意。 “好了。” 三花娘娘早就呆不住了,闻言顿时从树枝上跳下来,探头探脑往宣纸上看。 “是只黑猫!” “也没那么黑吧。” “麻猫!” “像三花娘娘吗?” “三花娘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是三花猫。” “照着三花娘娘画的。” “不是三花猫!” “我只有黑墨。” “哦……” 三花猫拖着长长尾音,盯着宣纸上的猫细细看了又看:“原来三花娘娘长这个样子,和庙里的泥像一点也不像,和木雕也不像……” “还是木雕像。” “那你不行。” “献丑了。” “树上明明没有花。” “冬天会开的。” “画上有花。” “我先画上去。” “你乱画。” “……”宋游无奈摇头,放下笔摸摸她的头,“三花娘娘想了一夜,想好自己要学什么法术了吗?” “想好了!火!” “选得很好,我当年第一次学法术,也是学的这火行之法。”宋游坐在屋中,对三花娘娘说,“水是生命的根本,火是文明的起源,每个修行者都该参悟水火之道,三花娘娘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火暖和!厉害!” “差不多。” “我什么时候开始学?” “让我想想。”宋游稍作思索,“趁着天气尚未严寒,我想去一趟城外青成山,拜访我家师父的故交,也请他帮我带信回去。今天出发的话明上午或许能到青成山脚下,寻得道观得到晚上了,总之来回不过三五天,三五天后,我便教三花娘娘最简单的吐火之法。” “吐火之法。” “是的。” “要学多久?” “那要看三花娘娘想学到什么程度了。世间法术本无上限,五行之法又分支极多,按我伏龙观所集法术,三花娘娘可先学吐火之法。口吐火焰是众多妖怪道人都会的手段,学得好了,便不必再吐火,只消吐一口气就可引燃物体,再高深一点,伸手一指,火就来了,若是三花娘娘能在这条路上钻研千百年,也许火阳真君也要为你让路。” “千百年!” 三花猫睁大了眼睛。 “若只学到吐火,便用不了那么久。也许三五个月,也许一年两年,也就学成了。”宋游笑笑,“也有常人要学十几二十年的。” “十几二十年?” “那是走江湖耍把戏的艺人,本身谈不上道行,才要慢慢的磨。三花娘娘既已成精化形,自是用不了那么久。” “一年两年?” “我会好好教三花娘娘的。” “哦。” 正在这时,外头又有了敲门声。 “笃笃。” 宋游转身去开了门。 外头还是昨夜那名从人。 “给先生道早。” “早。” 从人手中又捧着毛毡。 “我家知州说,昨夜感谢先生指点迷津,我家知州已幡然醒悟,此后决心不再追寻仙道长生,只安心为民做些好事。承蒙先生指点,我家知州本该亲自前来道谢,只是糊涂半生,实在无颜再来面见先生。想赠先生一礼,又不知该赠什么,思来想去,见冬日将至,寒气北下,恰好前日偶然得了一床不错的西方毛毡,便命小人为先生送来。不说抵御冬寒,铺在房中,进出踩着,修行坐着,冬日也舒坦一些。” 从人说着深深鞠躬,双手奉上。 “还请先生收下。” “……” 宋游望着他手上叠得整齐的毛毡,在门口站了几息时间,这才接过。 “替我谢过知州。” 从人见他毫不推辞,似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不由愣了一下,随即才连忙又躬身: “多谢先生。” “便请知州好生为民,留名青史吧。” “小人一定带到。” 吱呀声中,木门缓缓关上。 转身之时,只见秋风又入院来,要将那黄梅树下、石桌之上的宣纸掀起,三花猫便站在石桌旁边,一只爪子摁着宣纸,抬头盯着他。 宋游走过去时,它便对他说:“道士,你画的猫要被风吹走了。” “有三花娘娘在呢。” “多谢三花娘娘。” “多谢三花娘娘。” “不必客气。” “……” 宋游摇头笑笑,这才摊开手中毛毡。 似是羊毛压成的,不厚,但摸着很暖。 “是一块布!” “是毛毡。” “做什么的?” “给三花娘娘保暖用的。” “给我?” “是啊。” 恰好天气凉了,猫怕寒喜暖,把它铺在房间里边,修行时能坐在上面、围炉煮茶时也能坐在上边,三花娘娘进进出出小脚也不冰了。 这知州送礼倒有些讲究。 这块毛毡即使再好,也贵重不到哪去,虽没有字画墨宝的文气雅气,却也没有贵重财物的俗气,是常常能用到的物件,保暖也贴心。若是用来赠给普通好友,冬日靠它取暖时,怕是常常能惦记起它的来处。 宋游前世今生读过的诗词中,就有不少诗人严寒取暖之时写到了友人赠送的纸被纸裘。在冬天能感受到来自友人的温暖,当然是桩美事。 “呵……”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宋游左看右看,只看到石桌上那张画,想了想便对三花娘娘说: “三花娘娘,借一撮毛。” “做什么用?” “还礼用。” “还什么礼?” “用来还三花娘娘的毛毡。” “要借多少?” “一小撮。” 宋游手已伸到了三花猫的身上。 三花猫依然蹲坐石桌之上,保持着一只爪子摁着画不动的姿势,却是低头直直盯着他的手看,像是任由他扯、又怕他扯多了似的。 “……” 一搓也就十几根。 宋游捏着在空中晃晃,随手一扔。 “呼……” 极轻极轻的声音。 那一小撮毛便在空中炸开一小团焰火,留下一篷灰烟,尽皆钻入了那画里。 画中的猫好像也多了几分玄妙。 湿墨已干,神韵渐显。 宋游将之拿起来,细细看了又看,不谈画技,这猫倒是活灵活现。可他也没有自得之意,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从孔大师那里得来的造化。 第二十八章 青成山寻故人 去青成山有一百大几十里路。 逸州城边交通发达,大路也多,去往青成山也是有官道的。 换作前世,这点距离,怕是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到,而在这个年头,脚力再好也难以一天之内走到。有官道实属方便了行人,不然还将耗费更多时间来寻找山路及与山路作缠斗。 要早到,就要早走。 宋游已开始装行囊了。 这时又有敲门声起。 “笃笃笃……” 宋游又去开了门,外头站的是罗捕头。 “见过先生。” 宋游有些意外,低头看去。 “班头这是……” “老家的柿子熟了,昨日家里托人带了点来,卖相不好,可甜得很。不过带得多了些,家里人也吃不完,便带过来给先生也尝尝。”罗捕头手里提着一竹编的篮子,里面装的是灯笼似的柿子,“也不算多,就能尝个味道,先生不要嫌少。” 这捕头也是个会说话的。 宋游如何好意思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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