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落,屡教不改,管不住自己下身,连腿也管不住,我看就算没有井中这妖邪,这辈子也难有什么大出息了。今晚就交给你,下了枯井,能带出来则带出来,带不出来,我徐家亦添一好后生!” 徐姓书生只敢行礼,不敢说话。 其余人则纷纷向他投去目光。 只有道人笑着看向书生,等他们都不说话时,才对他微微行礼,说道:“没想到还会见面,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有礼了。” “多谢先生……” “该我们多谢你才是。” 众人闻言,都不解而诧异。 “诸位有所不知。昨日中午我们经过扶摇,干粮耗尽而不见商铺,口渴难耐又没有溪泉,于是向这位郎君讨水喝,他见我们是道人,忧心贵府妖邪也念及诸位恩情,这才请我们来扶摇城中,看能不能有所帮助。”宋游微微一笑,向他们解释。 众人闻言,都惊异不已。 再看徐姓书生,目光也有些变了。 “足下须得小心,在下的竹杖可保足下不受妖鬼所害、邪法所侵,但足下须得将之握紧才行。若足下自己稳不住内心,被外物所迷惑,或是被妖邪欺骗,主动放下了手中竹杖,那么可能下去之后也上不来了。”宋游又叮嘱了徐姓书生一句。 “徐某愿意一试。” “下去之后,还想拜托足下一件事。” “不知何事?” “若那些邪物可以交谈,便替在下问问他们,他们是何时来此,又是为何来此。” “他们会回答徐某吗?” “足下去了,自知如何让他们回答。” “怎么说?” “此时说来,足下怕也不信。”宋游看了看自己手中竹杖,“持杖到了底下,足下自然便知晓了。” “徐某记下。” 徐姓书生郑重点头。 随后老者叫来仆从,给徐姓书生安排了个座椅,让他坐下,便开始等待晚宴。 期间众人闲聊,聊起晚上的小人,今天在院中挖了一天的假山深坑,挖出的不知多少条四脚蛇,听得外出的徐家长子亦是惊讶不已。 徐姓书生也连连看向宋游,见宋游神情从容依旧,仿佛不曾变过,对于今晚便也多了几分信心。 …… 当天晚上,晚宴过后。 天色早已黑沉下来。 如同徐家众人所说,天色一暗,院中枯井中立马就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歌舞琴瑟声,隐隐听还有女子的娇声谈笑,令人向往。 徐家众人全都围在院子前。 站在最前边的,无疑便是宋游、三花娘娘、徐姓书生和老者了。 徐姓书生提着灯笼,拿近井口。 白天枯井还可以见底,如今却只见到若有若无的灯光,不知有多深,井壁有凹陷,原先直通底部,可以让人踩着下去,如今也没了尽头。 徐姓书生不禁暗自害怕。 可就在他心中忐忑之时,那位跟在宋先生身边、一直不爱与外人多说话的女童还偏着头问他:“三花娘娘昨天送给你的耗子你吃了吗?” “这……” 怎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呢? 偏偏徐姓书生还不好不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还、还没吃……” “你怎么不吃?” 女童继续歪着头追问道。 “我……我还没来得及吃。”徐姓书生为难道,“何况家中窘迫,少有肉食,仙童赐予的肉是好肉,打算留着以后慢慢吃。” “没关系。那等你上来,三花娘娘再拿一只给你吃。” “便借仙童吉言……” “谁是仙童?” “你啊……” “什么吉言?” “就是徐某能上来……” “哦……”小女童明白了,拖着长长的尾音,“你不要害怕。我家道士很厉害,你拿住这根竹子,不要放手,再厉害的妖怪也打不到你。要是他们不让你回来,你就用竹子打他们。” “好!” 孩童的话总让人更愿意相信。 何况三花娘娘长得实在漂亮,浑身纤尘不染,洁白无瑕,简直就像仙童玉女,从她口中说道人厉害,自然让人愿意相信。 徐姓书生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好骗自己的地方,于是便也从心里起了勇气,驱散了忐忑,咬着牙回头道:“久等无益,不如早点下去将几位族兄带上来,也好让主家早些除妖。” 说着顿了一下,又回头道: “若……若晚辈有所闪失,家中尊长已去,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只是同村的刘屠户家的女儿,与晚辈早有婚约,只等到了年纪就成婚,却得劳烦主家前去说一声,将婚约取消,莫要耽搁人家嫁人。若主家能帮忙找个好人家,那就更好了。” “贤侄……” “贤侄快莫要说这些话!下去后也请以性命为重!只要贤侄能上来,我等必待汝如己出!” “后生千万小心!” 徐家众人皆是感动不已。 就连宋游也露出了微笑。 徐姓书生不再犹豫,手拿竹杖,咬着灯笼,这便上了井沿,脚先进去,踩着井壁凹陷,手也撑着井壁,一点一点往下走去。 走到一半,觉得不方便,干脆将灯笼扔了出来,孤身摸黑下去。 众人无不惊讶于他的胆量。 徐家家主则是左右扭头,扫视着自家后人,尤其是小一辈的年轻人,看得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亦有不少倔强不服的,却也不敢吭声。 三花娘娘则不由趴在了井边,睁圆眼睛,满眼好奇,往下看去。 那枯井真当变得好深。 幽深而黑暗,底下偶尔闪光,伴随着歌舞吹奏声,女子娇笑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徐姓书生慢慢往下,身影越来越小。 不时传出他踩滑的声音,伴随着小声的惊呼。直到一次无法挽回的踩滑,他直接跌落了下去。众人都听见了惊呼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书生的身影眨眼就被黑暗所吞噬。 “看不到了……” 小女童回过头来,对自家道士说。 “嗯……” 宋游神情平静。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几锅铁水足矣 月色皎洁,院中围着一群人。 许多人脸上都有焦急之色,不时探头往井中看一眼,应是井中三位年轻人的父母。 老者反倒不慌,似乎已经笃定身边这位道人的竹杖定能挡住妖鬼邪法,也笃定那位只是有些眼熟而不记得名字的远亲后生能抵住诱惑,于是只转身对宋游躬身拱手,问道:“敢问先生,等我那族中后生上来之后,先生又有何法术除妖?” “没有什么法术,只有一个主意。” “不知是什么主意?” “却问家主,今日那四脚蛇又是怎么死的?” “先生意思是,还得我们自己来?” “此前在下便说了,若是家主在遇到它们时,少一些心善,多一些狠心,就算除不掉妖邪,它们也定不敢再在贵府作乱了。以在下看,既然当初家主下令用柴火烧它们,能将它们烧得灰头土脸,又能将它们吓得不轻,说明它们也没有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步,还是惧怕家主用出更狠厉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它们的。”宋游说道,“不然的话,也不会扣下几位郎君作为人质了。” “先生言之有理。” “那么就看家主如何对付了。” “我徐家在城中有两家铁铺……”老者思索片刻,眯起眼睛,“敢问先生,若老朽熔了几大桶的铁水,全部倾倒进去,那妖孽可能活?” “我猜不能。” “好!” 老者顿时扭头看向身边人:“去把两家铁铺里的匠人都请来,要用的家伙也都搬来,就说要烧铁水。” “是!” 有人答应了,转身离去。 也有人面露不舍、惋惜之色。 还有人端了椅子板凳来,让老者、几个中年人、宋游与三花娘娘都坐着。 夏天的夜晚,正好歇凉。 井中灯光隐现,歌舞声若有若无。 忽然之间,歌舞声停了。 众人全都屏住呼吸,不敢惊扰。 可是底下再无动静传来。 过了不知多久,徐家的铁匠将锅炉全都搬了过来,就在院子里烧,将铁烧成铁水。 院中越来越热。 众人都在焦急等待。 又等了许久,夜渐渐深了,大概距离徐姓书生下去两个时辰之后,才终于从井中传出人声: “上边有人吗?” 正是那徐姓书生的声音。 “有人!” 徐家长子闻言,连忙扑过去,查看井中,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只好答道: “听得见。” “请丢绳子下来!” 底下隐隐传出这般声音,回荡不绝。 徐家长子毫不犹豫,立马便吩咐手下人去准备绳索,开始往井中丢。 奇妙的是,原先也就两丈深的枯井,如今一捆十丈长的绳子都丢进去了,还没有碰到底。底下的徐姓书生还在喊,叫人往下丢绳子。 没有办法,只好又拿来一捆绳子,接上去,再往下丢。 可是还是不见底。 又去邻居家借了一捆。 这次终于听底下的人说,见到了绳子。 随着一声“往上拉”,好些个家丁仆从一齐用力,慢慢将这根绳子拉了上来。 下边绑着一个迷糊的年轻人。 “拉上来了!” 家丁仆从都很高兴。 将年轻人放在地上,众人皆闻到他身上一股异香,使人心醉,不禁恍惚。随即连忙提来灯笼火把,放在年轻人面前,照亮他的模样。 众多徐家人低头一看,皆是大惊。 这名年轻人还穿着原先的衣服,只是头发已经掉得没有几根了,牙齿也差不多掉完了,面容枯槁,形同干尸。被拉上来也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咿呀乱语,谁也不知他讲的什么。 “儿啊!” 有个妇人立马扑了上去。 “云娃子!” “兄长!” 众人连声哭喊,哀嚎震天。 老者见状,亦是侧过脸去,一阵不忍,又恨又气,又伤心难过,却还摆着手,指挥家丁,解开绳索重新放下去。 便是重复先前的事。 又拉上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同样面容枯槁,形同干尸,另一个则已经没了呼吸,毫无疑问,又引起一大片的哭喊声。 有人看向了旁边的宋游:“先生可有办法救救他们?” “没有办法。”宋游很诚恳的说道,“这三位中,一位已然死去多时,肚皮都开始鼓了。另外两位虽还活着,却也是阳气生机尽皆散去,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人也痴傻了,再没有救的必要了。” 哭声顿时更加惨烈了。 家丁们则还在拉第四次绳子,这次拉上来的便是徐姓书生了。 此时月亮已升到了头顶。 徐家府上哭声震天响。 徐姓书生爬上来后,先环顾一圈,顿时知晓众人为何而哭,他也面露悲戚之色,随即才走上前去,双手持着竹杖,恭恭敬敬递还给宋游: “多谢仙师法器。” 在井中两个时辰,没人比他更清楚这支竹杖的厉害了。 “无需客气。” 宋游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徐姓书生这才对其他人拱手行礼,惭愧的道:“幸不辱命,带回了三位族兄,只可惜……” “无妨……” 老者像是苍老了许多,无力的摆着手,却还关切他:“你在下面可有遇到危险?” “算不得什么危险,就是几位族兄,晚辈见到他们的时候……” “这几个不成器的!早说了晚上不许进这个院子,不准任何人再下去,却还是忍不住,死了也是活该!这几个妇人,莫再哭了,要哭把这几坨肉拉回你们院子里哭去,听得耳朵痛!”老者咬着牙,却也是眼睛红着,拄杖站起,亲自走到枯井边,又对身后人说,“全都给我来,把这些铁水全部灌下去,一点也不要剩!” “是!” 几个铁匠和徒弟立马过来,提着盛满铁水的锅炉,便往井中倒。 奇妙的事又发生了。 原先三捆绳子才能到底的枯井,如今一锅通红发亮的铁水倾倒进去,本以为要过一会儿才能有动静,却不料铁水刚倒下去,便听见了铁水落到地面传出的沉闷声音,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 声音尖利,不似人类。 尖啸声中,又有翻滚声、扑腾声、爆炸声、撞击井壁的声音,同时从井中冲出团团火焰,又腾起阵阵白烟,腥臭难闻。 “嗤啦……” “噼里啪啦……” 人们不知里面是什么,亦不知此刻底下是什么模样。可纵使再胆大的人,也不敢探头去看。就是提着锅炉往下倒铁水的铁匠与徒弟,亦不由自主的将头别了过去,眯起眼睛,像是怕被烟熏。 唯有三花娘娘好奇心重,要过去看。 只可惜,一只抓着她后脖衣领的手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使她不断迈步、身子都向前倾斜、却也只得原地踏步,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井中景象。 这猫儿倒也奇怪—— 即使被道人拉住,可她既不挣脱道人的手,也不放弃往井边凑,而是任由道人拉着,自己不断迈步,原地滑动,痴傻倔强。 “再倒!” 老者拄着拐杖喊道。 一锅倒完,又倒一锅。 底下的尖啸声没有持续多久,就渐弱了下去,倒是火焰不时冲出来,白烟也一直源源不断的升起,在空中凝而不散,令人闻之作呕。 连续几锅铁水倾倒进去,下边已经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此时井中已充满高温与火焰,就是井口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铁水尚未凝固,依旧冒着红光。 “死了。” 宋游放开了自家童儿,对老者说道:“不必再浪费铁水了。” “刷!” 女童没了束缚,头也不回,瞬间便冲到了井边,扒着井沿,探头往底下看去。 却只能看见红光与火焰,还流淌着的铁水宛如烈焰熔炉,时不时还爆一下,溅起许多星点,热气伴随白烟升腾而起,又有阵阵恶臭。 她不禁疑惑,回头盯着自家道士。 只见道人朝空中摆了摆手。 “呼……” 院中顿时起了一阵清风,将半空中凝而不散的白烟与恶臭全部吹走。 “唉……” 老者长叹了口气,似乎疲劳不已。 “小老儿在此多谢宋先生了,也多谢你这后生了。”老者拄着拐杖,又看向身边嚎哭的妇人们,“就让这几个妇人在这里趴着哭吧,反正她们也管不好自家儿子。请几位与老朽一同来,换个地方歇一歇,让老朽好好道一道谢。” 说着他便拄着拐杖,往堂屋走。 徐姓书生自是连忙跟在身后。 徐家长子与次子则没有他们父亲那么洒脱,地上三个年轻人里,两个都是他们的儿子,此时还得留下来,该交代的交代,该照顾的照顾,该劝的劝该赏的赏,该准备的后事,也得从今晚就开始安排了。 宋游也停在原地,看向自家童儿。 “……” 女童终于走了回来,眼神清澈。 猫的悲喜与人不同,她并不觉得那三个人如何,只怪道士拉着自己,导致没有看到当时井中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是她也责怪不了道士。 “走吧。” 宋游带着她,跟随老者走去。 堂屋中点着油灯蜡烛,早已准备好了雪梨茶,夜深过半,徐府上下却无人有睡意。 第四百八十三章 风水气运汇聚之地 老者端着茶水,不由连连叹息。 徐姓书生坐在底下,也是有些拘束。 宋游则与自家童儿坐在一起,也是一人端着一盏雪梨茶,品味着甜丝丝的味道,低头喝茶的动作节奏都几乎一样,也不知是谁刻意学谁。 终于,老者抬起了头,声音虚弱: “你叫……” “哦。”徐姓书生连忙抬起头,恭敬答道,“晚辈徐秋月。” “取了个女名……” “都这么说。” “你在底下看到了什么?又遇到了些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老者放下茶盏,依旧声音虚弱,“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人间极乐,能把我徐家的儿郎迷得连性命都不要了。” “这……” 徐姓书生一时却不知该怎么说。 转头看了看旁边道人,又思索片刻,这才低头如实说来: “兴许是仙师法器了得,自有仙气,震慑了那些妖怪,也祛除了蛊惑人心的邪法,晚辈持杖下去,虽见到一些莺莺燕燕,皆是人间绝色,也听见她们吹奏歌唱,看见她们翩翩起舞,皆是,皆是晚辈一生未曾见过的,但也没到豁出性命去的地步。” “仔细讲。” “里头好比一个酒楼,雕栏画栋,轻纱幔帐,玉杯盛酒,琥珀生光,烛光摇曳朦胧,女子衣衫半露,都在里面穿梭起舞,香气阵阵。晚辈铭记着仙师与仙童的教诲叮嘱,失足掉下去时握紧了手中竹杖,好似掉了很深,落地却不痛,她们一见到晚辈,就都围了上来。” 徐姓书生一边讲一边回想,脸上浮现着对于那般奇妙场景的唏嘘和感叹。 道人身边的小女童双手捧着杯盏,虽然喝得很慢很慢,嘴唇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杯沿,几乎将半张脸都埋入了杯盏中。听见他说自己,便也抬起眼帘瞄了他一眼,随即很快又垂下眼睑,继续盯着杯中茶水。 屋中昏暗,雪梨茶中隐约倒映着她的脸。 雪梨茶甜丝丝的,她每次只喝一丁点,使得这一丁点的甜味时刻停留在嘴边,若是不甜了,便又补上一丁点。 三花娘娘觉得这样很好玩。 “若非知晓他们是妖邪,晚辈、晚辈恐怕也扛不住了。可事先知晓她们乃是会害人的妖邪,加之有仙师法杖傍身,晚辈便没有动摇。而她们也丝毫不敢靠近晚辈,离得最近的,几乎要贴上来,可晚辈一动,她们就连忙跑开,不敢与晚辈有所接触。想来定是仙师法杖所致。 “随即她们便想尽办法,既骗又劝,既哄又吓,巧舌如簧,想让晚辈放下竹杖,想来应是晚辈放下了竹杖,才能完全被她们所迷惑。 “晚辈起初有些害怕,慢慢认清之后,也就不怕了,开始寻找几位族兄。 “直到找到几位族兄……” 徐姓书生短短几句,略过了底下凶险,将功劳都推到了宋游的竹杖身上。 甚至说得很多人都听不出凶险。 这般善于骗人的妖邪,往往十分狡猾,若是稍有不慎,被其所迷,松了一下手,恐怕他也回不来了。 “见到晚辈不受她们所惑,又找到了几位族兄,要带出去,她们好像也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又开始讲好话,服软,想向晚辈博取同情,一个个看样子都楚楚可怜,编出了各种各样的谎话身世,见晚辈依然不听,便又冲上来。”徐姓书生说道,“幸好有仙师竹杖,护得周全。” 宋游听了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只关切道:“在下拜托足下的事情,足下可有问过?” “自不敢忘!” 徐姓书生连忙又一转身,从面朝老者,变成面朝宋游,颇有些惭愧的说:“井中那些妖邪真当长得好看,个个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起先进去时见她们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写诗的写诗,都是才貌双绝,若非她们最后露出本性,徐某、徐某还真不好意思质问她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怜悯美貌之人亦是人之常情。”宋游说着顿了一下,“红颜枯骨,红装芍药,这些妖邪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才以变化之术利用它来害人,足下须得明辨。” “仙师教育得是……” 徐姓书生说着顿了一下,这才神情微妙,摇着头说:“果然如仙师所说,徐某持杖下去之后,自然就知晓如何问她们了。” “可有问出什么?” “起先她们还不肯说,徐某持杖欲打,打到两个女子,都变作蛇蝎,在地上蠕动,把别的吓到了,她们才终于说来。”徐姓书生道,“据她们说她们原本住在陈朝宫廷大院中,也住在一口井里,既是井中蛇蝎成精,又是投井的宫女化作,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陈朝末年了,后来也在宫中作了不少恶,当时天下虽乱,陈朝宫廷却也请了高人将她们封印,后来陈朝灭亡,枯井被填,她们便跑到了民间。” 徐姓书生舔了舔嘴巴。 老者示意他喝口茶,他见到暗示,这才端茶来饮,礼节分明。 随即徐姓书生脸色微变: “据她们说,等她们第二次醒来,便是前朝末年了。这时她们没了宫廷枯井所限,道行也越发深厚,可在民间各地的井中自由来去,不过想来搬家也需要一些功夫。那时没人治得了她们,应该祸害了不少人,不过后来乱世结束,大晏太祖一统天下,改换新天,盛世之下,她们既不敢作乱也没有作乱的精力,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如今、如今…… “如今不知怎么的,又醒了过来。” 坐在上首的老者听闻,也是脸色微变,连忙左右环顾一眼,见没有多的仆从在此侍奉,这才放下了心。 这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如今正是盛世啊……” “晚辈也这么想。” 一老一小,两人不由得看向了宋游。 道人却只偏头看着自家童儿半喝半玩那杯雪梨茶,并未回答。 老者见状,连忙叫来门外仆从,叫他们再去端一杯茶来,正好支开他们,这才放低声音,问道:“那这妖邪又是为何会到我徐家来呢?” “晚辈也问过了,说是她们醒来后,觉得原先的住处不好,想要搬家,迷迷糊糊中,见这边颇有些不寻常……”徐姓书生亦是压低声音,同时用词也不由自主的隐晦含蓄,“于是慢慢搬来了扶摇县,到了城中,又见此地最不寻常,于是搬来了这里。” “这……” 老者顿时不由愣住。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今年开年以来、府上陆陆续续来的诸多妖邪鬼怪。 莫非都是这么来的? “不寻常……” 再一想到乱世可能将至,以他的大半生见闻阅历,一些在民间听闻过的、在古书上史书上看到过的传说故事纷纷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无论是民间传闻,亦或是正经书卷,都有记载,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比如千古武将,比如千古贤臣,又比如开创派系的圣人贤者,甚至只是普普通通一个状元或宰相,民间传闻和古书之中往往都记载了他们的不凡之处。 若非出生便不凡,便是诞生地就不凡。 仿佛是某种预兆,又像是气运之说。 甚至还不止名臣武将…… 只是那就不敢说了。 老者愣在原地,忽然头皮发麻。 甚至感到手足无措。 徐家曾经再怎么辉煌,可最辉煌之时,也不过朝中二品大员,千年后不见得能留有那位先祖的名字。如今也没落了,在扶摇再怎么显赫,也只是在这一县一郡算个大家族罢了。 那些事情,离他太遥远。 茫然无措之际,老者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的道人,向此时最信服的人寻求安心。 “家主还请冷静,也许只是贵府刚巧占了风水宝地罢了。不过无论是风水宝地,还是气运汇聚,未来的妖邪怪事恐怕是少不了了。”宋游也一边思索一边对老者说道,“就算贵府要受用风水,承接气运,也得在此留得住才行。” 老者眼光闪烁,面露思索。 心中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这么一个道理。 风水气运汇集之地,自然会出人杰,可这些地方人杰喜欢,妖鬼邪物同样也喜欢。 老者静下心来,审视自家儿郎。 虽说平日里觉得自家儿郎倒也不错,起码家教严格,家中没有纨绔之辈,大多也在认真读书,肚子里多少也有些东西,纵使有的儿郎在妖邪面前没有维持住本心,却也怪不得他们,已是超过了绝大部分人、甚至绝大部分大家子弟了。 可要说把标准提高到那个地步…… 莫说将相王侯,就是状元之才,家中这几个后生也是远远称不上的。 而今妖邪汇聚,还不到半年,徐府上下便被闹得鸡犬不宁,一片乱象,今后若持续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怪事。 有仆从端了雪梨茶进来。 老者叫他将之端给小女童,便打发他出去,这才转头看向宋游: “请先生指教……” “在下没什么好指教的,就算有要告知诸位的,这两天也已经说完了。”宋游停顿了一下,“自古以来,不说别地,就说在下的师门,众多师门长辈对于风水之地与气运一说,也有不同的态度。有的觉得风水气运之地催生人杰,有的觉得乃是人杰诞生,这才赋予一地灵蕴,有的则觉得二者相辅相成,无所谓主客之分,或是主客常常易位。家主随心就好,可勉力争取,而不可强求。” “可争取不可强求……”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也认可“这个地方很不一般”的说法了。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老者思考着,眼睛已经干涩了。 “那便明日再说吧。”老者看向身旁的徐姓书生,“你父母既已亡故,又是我徐家人,从今往后,徐家就是你家,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后就搬到府上来吧,少些农家琐事,离族墅更近,家中也有书铺,你好安心读书。等你到了年纪,或考得了功名,再回去替你求亲。” “恭敬不如从命……” 徐姓书生连忙答应下来。 无论是出于读书问道,还是出于改变命运,这都是绝佳的机会,他是连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的。 “不知先生……” 老者又侧身看向了宋游。 “今晚夜已深了,家主年迈,宜当早些休息。”宋游拄着竹杖站了起来,“在下也该回去休息了。” “老朽送先生回房。” “不必了……” “走几步不碍事。” 宋游迈开了脚步,身边的女童依旧捧着杯盏,像是长在了脸上,紧紧跟着他。 老者杵着拐棍,也送他们回房。 一边走,一边向他打听口风。 可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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