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不够将人的脸容记上太久,如今模糊了的形象和沉甸甸的盼望全被这位阿姨填满了,子衿觉出莫名的亲切来,话匣子便也打开了。 她实在能聊,叶宁宁看她活泼可爱,非常讨喜,就也乐得跟她轻声细气地谈天。一大一小聊得没完没了,及至下午,陆青说要回去了,子衿还依依不舍。 陆青见她不想走,又念着安知山在家睡觉,指不定要在迷糊间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便索性把子衿留在病房,陪阿姨解闷,晚上再来接。 如今到了晚上,二人进病房时,恰赶上子衿跟叶宁宁说,自己中班的时候学过跳舞,老师天天带着下腰,还压脚背。 说着,她坐在床沿,蹬下一只运动鞋,穿着小熊袜子的小脚往前一绷,绷出个桥拱的样子。 叶宁宁看着,欠起身子,从后托住子衿的脚心,将脚趾方向往前正了一正,细看一下,又把住足踝,往外稍稍开了些。 “用力要正,力气专注在大脚趾上,想象脚是腿的延伸,尽可能地伸展出去。” 子衿很惊奇,回头去看:“阿姨,你还会这个呀?” “那当然”,二人走到床边,安知山接话,“我妈妈以前可是学舞蹈的。” “妈妈”二字,当着叶宁宁的面唤出来,他其实还是有些心虚,佯装不察地一瞥,就见妈妈正微笑着注视自己。很特别却又并不罕见的眼神,和天下慈母注视孩子的眼神一样。 他不自觉也笑了,心中一株病树终于连根拔起。 叶宁宁虽然醒来,可坠楼伤毕竟非同小可,还得住院静养。 依照安知山的意思,他想给妈妈转院,转去所条件更好的私人医院,请护工和营养师,好让她安心养着。可叶宁宁非常不娇气,表示住不惯那些,宁肯留在现在的病房,没事还能和邻床聊聊天。再说,之前病了那么多年,孤零零的单人间也真是住够了。 安知山自然尊重她的选择,没再折腾,只的确请了两名护工来,轮班倒地陪护。 叶宁宁其实连护工也不想要,可心知,护工要是不来,那儿子就要昼夜陪在身边了。安知山近半年过得太差,疲惫和苦楚都凝在眉间,一时半会散不干净,叶宁宁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便作出妥协,到底留用了护工。 可即使有人时时刻刻照看着,安知山依然不放心,有事没事就来医院瞧瞧。陆青放假清闲,除却帮温行云料理花店,也常常陪着一同来医院。 子衿更不必说,自从发现阿姨还精通舞蹈,尤其是她最感兴趣的芭蕾,便频频来到病房,像粒甜腻腻的小糖块一样,缠着叶宁宁东讲西讲。 一时之间,叶宁宁的床前热闹了,早中晚都不缺人。 安知山原本还踟蹰,毕竟许多年不曾好好对话了,长大后的他其实不熟悉妈妈,妈妈也并不熟悉如今的他。他表面无恙,实则字斟句酌地陪了妈妈两天,发现原来母子间相处不需要方法和窍门,亲情流通的地方,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天下午,安知山照例前来。 医生说妈妈要多补充维C,他便从家门口超市里选了一篓子水果,提到医院后,边削着只苹果,边跟妈妈闲聊。 聊到陆青,他忽然想起出来前陆青惴惴说,阿姨是不是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她好像还把我当你朋友……怎么办?要告诉她吗?能说吗? 安知山搂了陆青的腰,抱得双脚离地,晃了一晃——回家后,但凡是子衿瞧不见的地方,他总黏着小鹿,像是要补回这半年欠下的亲密债。陆青也习惯了,乐得黏糊,又听安知山随口就道。能说,怎么不能说。 他当时答应得随性,此刻面对妈妈,也是云淡风轻。 “对了,妈。” ——相处多了,“妈妈”两个字太像撒娇,纵使他臊皮讪脸,却也叫不出来。 “忘跟你说了,陆青是我男朋友。” 叶宁宁的反应更淡然,单耳插着蓝牙耳机看部悬疑剧,点头“哦”了声,“我早知道咯。” 漆红的苹果皮圈圈地掉进垃圾桶里,安知山徒手将削好的苹果掰了两半,一半递过去,一半自己留下,咬了一口。 且嚼且笑。 “叶女士,眼力惊人啊。” 叶宁宁目不斜视地接了苹果,闻言,得意地一扬眉毛,同时做了个戏曲里的兰花指,食指冲他弯着一点:“安同学,演技差劲啊。” 安知山前段时间亏空太多,近来饭量大得惊人,三两口吃掉了苹果,他又从袋子里掰了根香蕉。 “我可没演,我该抱抱该亲亲的。是他害羞,所以在你面前装一装而已。” 安知山虽然并没把“出柜”当成件难事,可见叶宁宁这么泰然处之,还是有些稀奇。 “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叶宁宁摘下耳机,细想片刻。她这几十年将人生可经历的全遭过一遍,历尽千帆,面对此事,就实在觉不出大惊小怪的必要。 半晌,她微笑着:“……那妈妈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安知山吃完了香蕉,在袋子里又挑拣出一盒蓝莓。叼着一颗,对妈妈抱拳一拱手:“好好,多谢。哪天结婚了,请您上座。” 母子俩一唱一和,唠得莫名其妙。若是陆青在场,八成就能知道安知山身上那股子荒腔走调的劲头是哪儿来的了。 聊了会儿,安知山犹犹豫豫,提起一桩不得不解决的事。 “……妈,你去看过他了吗?” 安知山提得小心,连名字都没敢说,生怕妈妈会难过,甚至旧病复发。 可叶宁宁没有,她只从盒里拈了几粒蓝莓到掌心,嘴角的笑是轻松带着讥嘲。 “看过。前两天你们不在的时候,护士过来跟我提过他的情况。听说是偏瘫了?躺在床上只能动动眼珠子,可怜。” 安知山见她无恙,便是松心,也笑了:“何止偏瘫,坠楼伤到脑神经,几乎全瘫了。” 那天,叶宁宁推了安富坠下楼来,叶宁宁在上头,有了安富做肉垫,伤势虽重,尚有力回天。可安富却是倒了霉,虽说没丢了小命,可如今的境遇还不如当时一死了之的好。 毕竟同院,离得近,叶宁宁也曾去看过安富一眼。隔着一道门玻璃,就见这个曾经将她的人生碾入泥泞的男人瘫痪在床,白被褥边缘肮脏,换了又换也遭不住脊柱损伤带来的失禁。而他就埋在总有秽物的被子底下,浑身僵直,肌肉却萎缩,只有手能勉强动弹,吃喝全靠一根鼻饲管。 曾经是人,是高高在上的远洋老总,如今像只破不了茧的蛹虫。 叶宁宁心如止水,看了过后,也只是微微一笑。恰好子衿被护士领着,过来找她,她不愿让子衿看到这些不干不净的,便不久留,牵着子衿的小手,说说笑笑地回楼上去了。 而今,安知山再度提及此事,问她。 “妈,那你想怎么处理他?” 处理。 诚然,安富瘫痪,仿佛被去除四肢身躯,缩减成了一枚人彘样的钉子。眼中钉。 眼中钉好处理,拔掉就是。 安知山固然对安富恨之入骨,可讲起资格,他认为妈妈才是最有资格决定这颗钉子怎么拔,什么时候拔的人。 可显然,在叶宁宁心中,安富在被她推下楼的一瞬间就死了。心魔惨叫着消逝,她如今活在明媚温暖的新世界,不愿被前尘旧事叨扰,更不愿费尽心力去拔一颗钉痕不再的残钉。 于是她摇摇头,伸出手来,先是摸着安知山的头发,又向下去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你来处理吧。” 安知山坐在床边椅子上,自然而然地将脸往妈妈的掌心一枕,双臂交叠,他顺遂而舒服地伏在床畔。 他懒洋洋地笑:“嗯,那我带他回郦港,‘好好’治一治。” 叶宁宁不关心安富的死法,却颇关心安知山之后的选择。 “那你呢?你之后要继承远洋吗?” 午后阳光和暖,照进窗子,晒得安知山似睡非睡,眼眸半阖,卖关子:“嗯……妈,你猜猜?” 知子莫如母,叶宁宁笑着,将头转回平板屏幕,继续看剧,手却依然留在儿子旁边。 “我猜,你什么都不想要。” 一猜即中。 安知山闷笑:“真是亲妈。” “安富在公司里的老部下呢?他们没意见?” 安知山真要睡着了,漫不经心地答:“老部下……我给他们的好处比安富当年多得多,他们眼向钱看,早被笼络过来了。不然安富这个样子,他们早就急着来献殷勤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全在装死。不过……” “不过”什么,没说完,睡着了。 不过,安富现在就是株植物,实在也不配拥有什么“老部下”了。 话说一半就没了音,叶宁宁一瞥,见他熟睡,不由一笑。轻着动作下床,拿了件薄外套为他披在了肩头。 第83章——结局(中) 一周之后,安知山和陆青一同启程,南下郦港。 当然,随行的还有两名护工和半死不活的安富。 安富平生为人高调,最讲究排场。 他要高调,那安知山就给他高调,出行前特地联系了郦港报社,好让他们刚下飞机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相机闪光灯亮成一片,每一张都是老树桩子般枯槁的安富。 安富自瘫痪后就讲不出话,拼了全身力气也只能像哑巴一样含混“啊”上两声。面对此情此景,他有口难言,被困在担架床上,连躲避镜头都不成。 只有眼睛还活着,怨毒地瞪向安知山。 安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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