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或是首跳不完的舞。 正神游,报刊亭唉声叹气,有了动静,原来是老板娘想在门口支个凉茶铺,可要苫到顶上的彩色雨布却是没法靠她自己挂上去。 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去帮忙。她苗条又纤长,动作也灵巧,三两下就帮着拾掇出了个利利索索的凉茶铺。 老板娘满心激赏,要谢她,请她坐下喝杯凉茶。 她却之不恭,坐下后,老板娘暂时没客人,她也还没等到朋友,便一迭一句聊起来。 老板娘估摸她的年纪,问她是学生妹吗? 她点头说是。 再问她是不是来新剧院看表演的?听说江南舞蹈团要来演出,跳那什么……《良宵》!我看过一眼海报,别的没记住,就记住海报正中间那小姑娘长得可漂亮了! 她低头一笑,语气有些害羞,有些骄傲。说那就是我呀。 老板娘又惊又喜,将她打量一会儿,频频点头。对,对,海报上化着妆的,卸了妆一看……呀,妹妹,你是舞蹈家呀! 她不敢当了,不大好意思地推脱。阿姨,那些什么舞蹈家、画家、艺术家,都得好厉害才能当呢,我现在哪行呀…… 老板娘亲亲乎乎的,起身去冰柜,给她额外拿出根绿豆雪糕。怕她推脱,撕了包装塞到她手里。说,现在不是,那以后肯定是!你现在就能站海报正中间,成为舞蹈家还不是迟早的事? 她果然推辞不了,只好笑着道谢,一口口咂着雪糕,边吃边左右看,顾盼生辉。 老板娘瞧着她,眼尾全是笑意,有感而发。哎,妹妹,你一个人从江南来凌海,你爸妈不担心吗?我要是有这么好看个大姑娘,我可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外地! 她没遮掩,咬下一口雪糕,被冰得嘶嘶哈哈,囫囵咽了。说我爸妈不管我,我这是来凌海赚钱呢。勤工俭学,以后好像阿姨说的,当个大舞蹈家。 老板娘看她学舞蹈,长得又桃腮粉脸,原本当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没成想是个顽强苗子。愈发觉得她好,一时兴起,老板娘走到小卖部里头,拿出簇新的照相机,先是很宝贝地摸了相机两下,然后举起相机,跟她笑说。 妹妹,来,我给你照张相吧! 老板娘回身,叩叩小卖部挂起的一张木质板子。到时候洗出来了,跟其他相片一起挂在这上头,到时候人家来了一看——嘿,你还认识这位大明星那! 她本来有点儿害羞,可闻言被逗笑,就也顾不上羞了,干脆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理了理头发,冲镜头弯眸灿笑。 马尾发梢间漏进一丝阳光,脸庞成了暖金色,连睫羽都耀着金粉,衬得她那么年轻那么美好。般般入画,灿若骄阳。 拍了照,老板娘给她指着相机中的原片。啧啧称赞,真漂亮呀! 她站在桌前,双手在身后勾扯着,欠身去看。 她见到那女孩被锁在一张小小的,小小的方框里。无天无地,无边无涯,丢掉了过去,也看不见未来,仿佛千千万万年,只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搁浅在框架里。 可女孩浑然不晓,笑得一派天真。 心底忽然弥漫出受重伤的预感,毫无来由,却害她莫名有些难过。 好在老板娘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板娘说,你看你身后的树,这是栾树,上头结的花也就是栾树花。栾树花的花语呢,是“奇妙,震撼,绚烂一生”…… 聊到这儿,身后传来跑步声,有个女孩气喘吁吁,说不、不好意思,我来啦! 她应声望去,笑着嗔道。静婷,来得这么慢。路上又干嘛去啦? 她跟老板娘告别,与女伴说说笑笑地往剧院走。 老板娘想起什么,追问她。妹妹,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她回头,隔一条街,笑喊道。 宁宁!我叫叶宁宁! 二十二年后,也是初夏。 叶宁宁坠下楼来,分明好快,可又蓦地好慢好慢。慢到她来得及看清这一切。 早废弃了的新海剧院拾起断瓦残垣,慢慢恢复了血肉,眼中一幕又一幕,尽是倒转的大厅、走廊、观众席、舞台。她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那棵老栾树,伸出枯萎了的枝干承接她,血色的花苞一簇簇开在她胸口。她看到那张彩色如虹的雨布,早被规划掉的凉茶铺,殷殷笑语的老板娘—— 她坠到雨布上,在巨响中,坠回二十二年前的夏天。 她坠落到那女孩面前,土沙漫天。尚未走进相片中的女孩牵着同伴的手,愕然看着面前疯子般的女人。而她拽住女孩,在夺眶的泪水中说。 她说…… 她说。 叶宁宁缓缓睁开了眼。 往左动了眼珠,她见到洁白到无趣的床帘,窗外鸟鸣啾啾,一枝栾树花枝探进窗子。 往右看,她看到床边伏着个青年,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半边脸露出来。长得俊逸,可面色憔悴,嘴唇苍白,打瞌睡都不安稳,眉宇蹙着,睫毛也微微发着抖。 她认得他。 从久睡中醒来,四肢酥麻而无力,她竭力抬起手,轻柔抚上了青年的头发。 青年果然睡得极轻,颤了一下就睁开眼来,猛地抬头,与她对视了。 一秒。 两秒。 她眼见着青年怔愣,颤抖,红了眼眶。 而后,他好像想起什么,忙不迭埋头,将脸埋到了床上,哭声也是。 “我……我去叫医生。阿姨,我是……是安知山的……” 叶宁宁无奈地笑了,掌心托起他的脸,指腹揩了泪水,气若游丝。 “知山。你是知山,是我的孩子。”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安富推下楼去,记得安富那一瞬的震惊、忿恨与恐惧。安富死了,没死也快了,而安富既然已经不存在于世,那安知山就只是她的孩子。 她的,没有父亲,不必与任何人相像的孩子。 闻言,她的孩子愣了更久,更久。最终,在滔滔泪水中扑到了她身前。 毫无顾忌,嚎啕大哭。 当晚,放下心来的安知山终于得以和陆青一起回家去,好睡一觉。 由于太困,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洗澡上床去了。卧室里关了灯,窗帘半掩,窗外淫雨霏霏,不时夹杂一声闷雷。 陆青虽然已经很久不回家来睡,可床单被褥却还是陆青的味道,温暖又绵密,像一捧柔软泡沫。安知山赤条条地缩进被子里,只觉得安心,他本想等着小鹿过来一起睡,可四肢疲乏太过,脑袋一挨枕头就没了知觉。 再睁眼,外头仍旧黑着,可倒是不下雨了。 他以为自己打了个盹,又见陆青进来,就拥了被子,迷瞪着问。鹿啊,怎么洗澡洗了这么久? 陆青登时瞪大了眼睛,歪身坐到床畔,他两手支在安知山上头,低头看去,啼笑皆非。 “山啊,睡傻了吧?这都第二天了。” 安知山愣了,睡乱了的头发东翘西翘,衬着他错愕神情,难能的有些傻相。 “啊?” 他蹙眉想一会儿,无论如何不觉得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不过睡就睡了,反正现在尘埃落定,万事大吉,容得了他睡睡懒觉。 思及此,安知山抬手,将身上的小鹿搂到了怀里,嬉皮笑脸地亲了一下:“那陪我再睡一会儿?” 陆青不挣扎,被当只抱枕搂在怀里,埋进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合着你是真不记得了啊?我下午看你睡得太沉了,吓得在旁边观察了你好一会儿,还叫你来着。” 安知山将嘴唇贴在陆青额头上,恍然:“哦,怪不得我梦里有你的声音。” 陆青在他臂弯中找了个舒服姿势躺好,往上看他,瞳眸黑亮:“那你还梦到什么了?” 安知山琢磨着答:“梦到……梦到你过来叫我吃饭。” 陆青笑了:“这是今天早上,我真叫你吃饭来着。你翻了个身,嘟嘟囔囔讲梦话,说你发现了个真理。” 安知山颇有兴趣:“什么?” 陆青:“abandon,abandon,abandon。你是不是睡前偷偷翻我英语书背单词来着?还只背第一个?” 安知山也乐了,将那昏昧未明的梦又回味一下,他觉出不对劲:“我好像还梦到子衿了?” 陆青:“那是中午,小温和子衿回家了,说要来看看你……好嘛,你小子睡觉连裤子都不穿,她们非要进来,我只能强行把你叫起来套裤子。” 安知山挑挑眉毛,反手一指自己:“我醒了?” 陆青:“醒了啊。你边穿裤子边说真麻烦,下辈子投胎成个女生,直接穿睡裙睡。” 安知山没想到自己睡个觉罢了,居然会睡得如此惊世骇俗:“然后呢?” 陆青伸出两根指头,在掌心里比出个小人。指头一倒:“然后我说你是男的也能穿,你就欠嗖嗖地说。‘嗯,想看小鹿穿’。我刚要回话,结果转身就看你倒床上睡着了。我还拍了照呢。” 拿来照片一看,里头的人被过肩头,双眼阖闭,面容平和,睡得堪称安详。 换常人就该尴尬了,好在安知山没皮没脸。 “多好,这下谁还分得清我是睡着了还是出殡了。” 陆青接着揶揄,郑重评价道:“对啊,简直是音容宛在。” 二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钟头,后又趁着时间不很晚,出门去了医院。 子衿很忙,刚放假就被带出去玩了两周,回家后溜了眼安知山,就又匆匆忙忙跟着陆青来了医院。病床上是位素未谋面,却很清丽温柔的阿姨,子衿看一眼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去世时,她毕竟还小,
相关推荐:
对不起师兄:我撬了我的“嫂子”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花花游龙+番外
壮汉夫郎太宠我
三金影后是伪娘[娱乐圈]
重生之兄弟情深(肉)
以美食之名:街口的关东煮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我的美女后宫
反派师尊只想死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