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都哄不过去,更何况是陆青。 买完了药,陆青无处可去,又不想立刻回家,就放慢了步子,磨磨蹭蹭地走。 暗下来的浓夜里,他弥山亘野地乱想,不愿去想安知山,可偏偏满心满眼都是安知山。 他想为安知山开脱,说他兴许是有苦衷,不得已,再说了,安知山现在不还好端端在家里待着吗,也没说要走啊。 想到一半,陆青脑里的声音也沉默了,因为发觉自己为他开脱开得太傻,傻到有些自欺欺人。 安知山昨天去郦港都能临走才告诉他,哪天要真是出国了,八成得等到在异国他乡落了地,才肯慢悠悠给陆青打来个越洋电话。不好意思,小鹿,忘告诉你了,我走啦。 这种事,安知山不是干不出来。 陆青很挫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他爱安知山爱得手足无措,这时忽然出了事,他生气也气得六神无主。 他不是这么没有主意的人,是稀里糊涂就被蛊惑住了。现在回头一想,他简直要生悔——刚才面对着安知山,他难道不该直接问吗?为什么不问?是不敢?是怕?怕安知山索性摊牌,过两天真的一走了之? 怕什么?安知山走就走,他没出现之前,自己带着妹妹也是一样好好地活,谁还离不了谁了?他在父母去世的这一年多看过太多人情冷暖,身边来来去去路过那么多人,不差一个安知山! 陆青想得痛快,可痛快过后,他想了想以后没有安知山的日子,一颗心霎时间像被掏空了,只剩下痛。 他心乱如麻走到了十字路口,正好赶上附近高中放学。今天是周六,晚自习下得早,周日放全天。 陆青知道得清楚,因为这高中就是他曾经的高中,身旁来来往往的高中生,就是他以前的校友。 陆青长得俊秀,性格又温和,以前在学校时人缘好得出奇。他班门口总有三三两两过来找他聊天或打球的人,给他塞情书,找他搭讪的也有。他那会儿还谁都不喜欢,父母双全,家庭幸福,还什么担子都无需扛,是身心双重的轻松自在。 只过了两年不到,回看往昔,他身心俱疲,恍如隔世。 街边支了许多小吃摊,香气四溢,热气直冒,锅铲跟铁板铿锵直响,老板吆喝得走调又热情。 除了摊贩,入眼全是穿灰蓝校服的学生,呵气成霜的寒夜也冻不住他们,满路都是嘁嘁喳喳,仿佛是放飞了一群很吵闹的雏鸟。明明兜里没几个钱,一周只能休一天,作业还多得要命,他们却仍旧傻乐,站在冷风里跟朋友分享一份烤年糕都能嘻嘻哈哈乐上一场。 陆青紧了紧衣领,埋下脑袋,不愿撞上熟人。 可惜,他今天似乎是特别的点背。 他刚在斑马线前站定,后头就来了两个骑自行车的男生,二人打闹间没及时刹车,前轮搡到了陆青的小腿,不疼,但也撞得他往前趔趄半步。 两个男生赶忙道歉,陆青没搭理,甚至连头都没回,往前走了半步,摆出了拒绝沟通的冷淡架势。 后头二人都觉着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路上偶遇的怪人洗刷不了他们放学的兴奋,故而对话在陆青背后继续。 “然后呢?你接着说啊。” “然后老刘从后门探头,号子本来偷吃辣条呢,一扭脸看到老刘,我靠,吓得一下子就把辣条全塞桌膛里了。” “我去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那他桌膛里书不废了吗?” “是啊,他化学练习册上全是辣油,下午老龚讲题的时候,他一打开书,班里全是辣条味。” “老刘没罚他?” “罚了,怎么没罚,罚他举着练习册在窗口散味。他下晚自习前跟我说他胳膊都麻了……啊,对了,他刚才还让我问你明天去不去星美来着。” “上星美干嘛?” “新开了家电玩城嘛,还有桌球厅,怎么样,去不去?” “啧,但是明天我要去补……” “补,还补,您那英语女娲来了也补上,玩去呗?要不等你下课了,我俩找你一起过去,走不走?” “哎……行吧,走走走走走。” 这是陆青的朋友,从前的死党。 从前,陆青就是他们身边的第三个人,也蹬着辆老旧自行车。 他们说完后,会一同扭过头来问陆青。 “听到没有老陆,说走就走嗷!明天中午在你家楼下集合,咱回去给子衿带奶茶,OK吧?哈哈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给老刘说的吗,让号子拎练习册散味去!老刘昨天还在办公室说你呢,说你……” 而如今,绿灯亮起,他们骑车掠过陆青身侧,有说有笑地将他远远落在后面。 谁也不清楚亲密无间的人怎么也会渐行渐远,可朋友并没有错,陆青也没有。 只是命运将他们的轨迹错开了,命运就是一枚螺丝,一个失灵轮胎,一只忽然从灌木丛窜到车道上的猫。 命运降临后,他的朋友继续从前的生活,结伴上学,插科打诨,未来近在迟尺,光明可期。而陆青的生活渐渐成了个死圈,无望地打工,为活着而喘息,为支撑躯体而休息,独自朝着未来摸黑前行。 车祸后,朋友们最初还是常来拜访,一切似乎还能和从前一样。他们喝汽水,开玩笑,直到朋友越来越多地聊起换班后的哥们,数学作业,新的英语老师,以及毕业后想要报考的大学。 陆青听着,笑着,说着,渐渐就只能听着了。 他的生活里只有总也攒不够的钱,妹妹的冬衣,燃气费,买菜钱,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代替了从前花尽心思记住的物理公式,占据了陆青的脑子。 他和他们早已离散,再也不同道了。 过了十字路口,陆青渐渐走出了人流,孑然走上了回家的僻静小路。 他从曾经的朋友想到父母,从父母想到安知山。 朋友走了,父母也走了,那安知山呢? 也要走了? 也不要他了? 他口口声声说看惯了人来人往,身边不缺一个安知山……就真的不缺了吗? 四周终于空无一人,对于出国这事儿的千万种情绪全褪色了,剥出了他心里血淋淋,赤条条的委屈。 陆青驻步,孤零零站住了。天凝地闭间,他苍白又锋利,像要刺伤雪地。忽然,那忻薄肩膀抽了下,他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再抬头,他在小道的尽头看到安知山。 安知山也是孤身一人,站在夜色下,平日如何衣冠楚楚,这会儿竟然随便披了件外套,可见他是真的急着下来迎陆青。 不过衣着马虎并不耽误他漂亮,安知山远远望着他,刚洗完澡,乌浓发间似乎都云蒸霞蔚,眼眸是点墨星子,眉若刀裁,鼻梁俊挺,嘴唇是再标准不过的菱唇,微微含着一点笑意,醉玉颓山。 陆青不知道这些能不能颠倒众生,颠倒他却是足够了。 而神魂颠倒了这么多天,他终于意识到这人就是个妖灵邪祟,带着浑身秘密忽然地来,以后某天或许又要忽然地走,凭自己现在的一点儿造化,没信心留得住他。即使留住了,也压根镇不住,甚至别说镇了,安知山对他笑一笑,他心悸神摇,连招架都难。 请神容易送神难,把这样一尊邪神请到了家里来,无异于在家里给自己长长久久炖了一锅迷魂汤。 他没了爸妈,独自赚钱养妹妹,已经够苦够难够累了,现在还要这样给自己找罪受,他何必啊? 陆青真想逼自己冷硬了心肠,至少不要这么早原谅他。可安知山从道路尽头一步步过来,走近后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也不说话,犹犹豫豫地只是冲着他笑。笑得很好看,带着脸上青紫斑驳的淤伤,好看里又掺了许多可怜。 陆青一颗心挣扎着融化了,隆冬天里软成一汪春水,化得都不成样子了。 陆青发现晚了,他已经喝了两个月的迷魂汤,他泥足深陷,现在想抽身而出,想狠心,想不爱安知山,已经晚了。 他哽着嗓子,旁的不说,直接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安知山一怔,先慢慢上前拥抱住了人,见陆青没挣动,他稍稍放下心。 以往最懂得以退为进,这时不敢胡说了,他迟疑着把心话道出:“男朋友……不是吗?” 陆青僵了片时,本想把自己抟成冻冰的,却也终究在臂弯里渐渐消融了。 他是消了融了,但仍旧心有不忿,抻起安知山的袖管,先在手腕上咬了一口,后又一口咬在了无名指上。第二下咬得重,牙印既红又圆,像在修长手指上戴了枚怪模怪样的戒指。 安知山吃痛也不躲,满腹疑团也不问,好脾气地牵起陆青的手,往自己暖和的脸颊和颈窝贴去,“手这么凉。” 陆青仅存的气性也熄火了,连带着那想问的“出国”也咽了回去。 喝迷魂汤就喝吧,爱得头昏脑涨就爱吧,将来有朝一日安知山要真是不告而别了,陆青也只怪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不打算怪他了。 他毕竟才十八岁,太年轻也太浪漫,允许自己被简简单单的“男朋友”三个字哄好,允许接受恋人不可告人的秘密,允许用现实的快乐去抵消现实的痛苦,允许进一寸收获一寸的欢喜。 更允许他喜怒无常,爱恨如风,原谅安知山原谅得那么快,上一秒还恨得咬他,下一秒就踮脚去吻他的嘴唇。 第27章——带我走 一吻过后,陆青虽然是不怨了,但心气仍旧不顺,在鼻尖相错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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