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陆青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懈了,在听到安知山的下一句,“所以才会在花店跟你搭讪,被你带回家”后,方才消了高烧的脸颊复又滚烫起来。 安知山看陆青这模样,莫名想起“人面桃花相映红”,心有些痒,手更是,可到底忍住了,没真去捏捏脸碰碰手。 两人各怀心思坐了会儿,陆青率先提出睡觉,又在安知山借题发挥前重申,是各睡各的觉,互不干扰。 陆青行事妥帖,即便安知山只是要留宿沙发,他也是铺了单褥,放了软枕,又搬来被子,收拾出了床的舒适来。 安知山没睡衣,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些,埋进被子里,他在陆青关灯回屋前叫住他,换得回头,以及一句轻声,“嗯?怎么了?” 安知山脸颊蹭在枕头上,抬头望去,眸子太深,天生显出些缠绵。 陆青见过他把人踹在垃圾桶上的样子,可竟然仍能从他的言行里辨出温柔。 他笑说:“你下夜班的那条巷子还是挺危险的,以后我去接你吧?” 陆青怔了,安知山就乐于看他不知所措,更乐于看他眸子透亮,小声说好。 两扇卧室房门终于都关上,天凝地闭,安知山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打算睡觉了,才忽然记起来,原来他已经失眠很多天,很多年了。 总是失眠,所以唯一爱好才会是随时随地补眠,毕竟他不是每个晚上都能有幸睡着。 有些晚上——一周里的两三天吧,跟双休似的,他没法入眠。仰靠在沙发上,对着一部老电影,一点点把手边的酒喝完,他总是注意不到酒杯里已经没酒了,注意不到电影已经播完很久,也注意不到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动了,像蜡在那里等人去画。 那滋味很奇异,像是对着夜晚把身体嚼下去,连月亮都变苦了。 陆家兄妹的小家实在是很拥挤,也很温馨。厨房窗户筛出格棱的月光,银白柔软,似水如泉,尝起来兴许会是甜的。 于是安知山尝试着闭眼,他撞了大运,今晚没有梦魇,没有失眠,他没喝酒,但竟然一夜好眠。 第6章——清早 安知山能睡着已经难得,一夜没醒更是天赐好觉。 故而他心情实在是很好,即使清早被窸窸窣窣的动静闹醒,他被迫睁眼,也是怀了颗感恩戴德的心。 睁眼就见晨光熹微,如烟似雾,屋里没着灯,陆青穿着薄睡衣,正蹑手蹑脚进厕所,大概是预备着洗漱。 安知山叫住他,晾了一晚的嗓子有点哑,而陆青应声回头,露出扰人清梦的歉意,“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安知山魂儿还扣押在周公那儿,没来得及飞回来。闻言惺忪笑笑,说没事,问陆青还发不发烧,腿伤怎么样。 陆青走到沙发前,因为安知山还赖着躺着,他就先是弯身,牵着安知山的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已经退烧了”,而后又当着他的面撩起了左腿裤管,踮着脚尖转了转足踝,“脚也消肿了很多。” 最末,他趁安知山还没醒盹,偷偷占便宜,轻轻在那睡得乱蓬蓬的短发上拍了一下,“小安同学,看来你是个福星啊。” 安知山磨蹭着怀抱枕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里暗笑还是真嘟哝出声了,“得了吧,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发烧了。” 翻了个身,石破天惊头一回,他竟然又睡着了。 再醒,陆青已经事过洗漱,蹲在门口穿鞋了,他见安知山醒了,叮嘱小孩儿似的叮嘱他,“你再睡会儿吧,我出去买个早饭,回来再叫你起来。” 安知山躺着伸懒腰,可惜沙发太小,伸得憋憋屈屈,只能又蜷回去。 睡得昏沉,他好半天才把陆青的话从重启的脑子里沥出来,“早饭?你们早饭吃什么?” 陆青穿好鞋子,往兜里揣钥匙手机:“呃……包子油条什么的。子衿爱吃韭菜盒子,我挺爱吃楼下鲜肉包子的,你想吃什么?” 这话问倒安知山了,他八百年没吃过早饭了,连包子油条的味都浑忘。 认真思索半晌,他没想出结果来,倒是福至心灵,掀了被子叫住陆青,“哎,小鹿,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陆青回身看他,不知见了什么,眼眸明显瞪大了一瞬,憋着笑:“能是能……就是,就是你可能得处理一下你的脑袋。” 安知山不明所以:“怎么了?终于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脖子上顶个脑袋很碍事了?” 他摸了摸脑袋,脑袋还好端端的,没破洞没开口子,就是头发炸了,炸得撅出一角,有棱有型。 他也一愣,翻下沙发,去厕所照镜子,溢出压着声量的惊呼,“我操。” 十五分钟后,二人依旧没出门,搁浅在家,同安知山异常倔强的头发作斗争。 陆青拿着梳子,实在无从下手,比第一次给妹妹扎麻花辫时更麻爪。 他左看右看,彻底放弃:“你这头发简直犟得像驴。” 安知山往后拢了拢梳了几十遍也不为所动的头发,觉着挺可惜:“怎么只有左边有角,如果右边也有的话,我就可以去cos铁臂阿童木了。” 陆青哭笑不得,给他提出了两套备案,“要不然你去把头发洗了,洗完再吹干应该就好了。” 安知山:“听起来挺耽误事的,你会等我吗?” 陆青:“你要洗多久?” 安知山:“家里有啫喱水和发蜡吗?” 陆青啼笑皆非:“你……” 陆青想说,你出个门竟然还得梳洗打扮,可想起昨天安知山来时大衣围巾,马丁靴袖扣,哪哪都光鲜亮丽,随时可以被拎到T台上走秀,足可见这人的确很有些臭美,便又把话咽回去了。 陆青搬出第二套备选,回卧室翻出了顶帽子:“那要不然你就戴个帽子吧,别cos阿童木了,cos阿拉蕾。” 安知山盯着那顶帽子,沉默须臾后,说:“你知道阿拉蕾戴的是棒球帽吧。” 陆青面有尴尬,也知道这帽子实在跌份儿,只好强行道:“嗯……冬装阿拉蕾。” 安知山乖乖接过帽子,却又狐疑地瞥了眼陆青:“我开始怀疑你根本没看过《阿拉蕾》了。” 昨晚来时,小区里黑灯瞎火,死灰槁木,阴森森令人不舒服。早上再出门,却是晨光乍现,天空朦胧放亮,仿佛是死灰复燃,朽木迎春,老楼也在冷冬早阳里披金戴银。 楼下支着早餐铺,撑把遮阳伞,笼屉白烟滚滚,油条锅滋滋作响,香气四溢,旁边散放了几张旧桌木凳。附近的居民大多出身微薄,于是更起早贪黑,这会儿已经或站或坐,擎着豆浆碗,说笑间拥满了小小早餐摊。 这是最蕴实不过的人间烟火,二人并肩而行,由于都很标致,本来可称景色,但安知山戴了顶毛茸茸的白兔帽,头顶的兔耳朵随着走路一蹦一跳,帽边垂下来的白毛球也东甩西甩。 景色,霎时就蹉跎成了奇观。 周围人纷纷为其侧目,住这儿的许多居民都与陆青熟识,陆青走在路上,就走在往来闲聊招呼中。 “小陆,出来买早饭啊?哎,哎,没事,你晚上忙不忙?不忙带子衿来我们家吃饭嘛,今天炖红烧肉!” “陆青啊,哎早上好。是啊,前天刚出院。老毛病咯。这不刚出院就想起你了,什么时候再过来陪老头子下棋啊?那能没有好处么,我给你泡茶喝,孙子刚从外地寄来的铁观音!哈哈哈行,好,让你三步!” “嘿!陆青哥!知道了知道了,我这骑得稳当呢,担心啥呀?哎哎——好险好险……” 终于,有大妈对陆青身旁奇装异服的安知山提出了疑问,“小青,这位是……” 陆青:“他是……” 答到一半却卡了壳,陆青也摸不准二人的关系,便临时抱佛脚地流眄向安知山,向他寻求结果。 安知山顶着两只硕大无朋的兔耳朵,笑得非常得体,八风不动,“我是小青的远方堂哥,刚好出差路过,带了点东西来看看他们。” 大妈恍悟,顺口夸道:“这样啊!啧,小青,你这表哥真是一表人才,跟你瞧着是挺像的。就是这……你这帽子挺,还挺有特色的。” 安知山稍一思忖,从一众答案里径直挑了个最离奇的:“噢,因为我是大兴安岭的猎户。” 大妈:“啊?” 陆青:“……啊???” 城里人哪见过“猎户”,大妈瞬间起了莫大兴趣,拽着他东扯西谈,能问的全问一遍,而安知山也不知道天天究竟在看什么,竟真有知识储备把那些问题窟窿给一一填上,从过年猎野兔子到平时亲自劈柴,说得头头是道。 陆青旁观,渐渐琢磨出来,安知山这人是太能扯淡了,并且扯起来毫无缘由,似乎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大妈拐着菜篮子临走前,安知山把话题绕回了这顶白帽子,煞有介事捏着垂下来的毛毛球,说:“这就是我亲自猎的白兔子,兔皮做成的毡帽。” 大妈大受震撼,唏嘘地走了。 待人走远,陆青伸手,去捏另一个毛球:“安猎户,你知不知道你亲手猎的这顶白兔帽,在某宝上十五块包邮。” 安知山笑着,佯出痛心疾首的语气,“唉,所以我当初就跟他们说打猎要适当,你看,这下小兔帽子贬值了吧?” 乐了一阵,陆青摇摇头,觉出了纳罕:“你怎么这么能胡编乱造呢?” 安知山从没思索过这问题,他的嘴和脑子有时会各行其是,脑子木涨着,嘴依然能口吻生花。 这时切实想了想,可也没想明白,在一团乱麻的日子里,他很久没能把事情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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