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薛乐天抚着心口,按住范宣冲过来的头顶,恼怒道:“不能再玩顶角了,快十四的人了,跟头蛮牛似的,顶得我疼死了。” “啊——”范宣抬头,慌张道,“疼吗?” 当然是不太疼的,只是薛乐天怕他大了也改不了,成天顶来顶去的,薛乐天天生单薄,不够范宣顶两下的。 范宣见薛乐天捂着心口皱眉,乌发散落在如玉的脸侧,细眉微蹙,薄唇抿成一个不悦的弧度,他不知怎么又看呆了,心头鼓鼓胀胀的,不知不觉伸了手盖住了薛乐天放在心口的手背。 薛乐天抬头望他,却见范宣眼神痴痴的,“你……” 范宣一把抱住了薛乐天,语意颤抖道:“哥哥,我好奇怪。” “怎么了?”薛乐天回抱了他,范宣抖了抖,脸更深地埋在薛乐天颈内,低声道,“哥哥,我给你洗脚,好不好?” “无缘无故的,胡说什么,让你那大堂哥瞧见了,又要乌眼鸡似的吃人了,”薛乐天推了范宣,双腿挪下塌穿靴子,“别跟着我,我去后头。” 后头是两人方便的小屋,范宣自小就被奶娘教过了,自己方便的时候不能让人瞧,他也不能乱看别人,所以薛乐天去方便的时候,范宣都会乖乖地在前头等。 日头照到了狗耳,范宣甩着两条腿,眼睛不时地往后瞟着,他心里乱糟糟的,想大叫想跑想一头顶在墙上,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正在他身上发酵。 范宣的十四岁生辰在盛夏来临,因为他不再怕人,范东来大摆筵席庆祝了范宣的生辰。 十四岁的范宣剑眉星眸,轮廓疏朗,个子高挑,行走起坐都是自有一股天然的意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潇洒肆意,除了——他手上紧紧地牵着一个薛乐天。 旁人若只单瞧,绝瞧不出他痴傻的底细,宾客们虽也都知道,但也只是说些恭维的吉祥话。 范东来听着不甚真心的吉利话,心里也是高兴,高兴之余又不免忧愁,瞥了一眼安静坐着的范宣与他身边的薛乐天,心中轻叹:若薛乐天是个女子该多好,范宣喜欢,娶了就是。 偏偏是个男子,无穷无尽的隐患都在里头。 夏日炎炎,薛乐天的掌心被范宣攥的有了湿意,低声对范宣道:“我去净手,你老实地坐着,我不会乱跑。” 事情过去了半年,范宣没有再那样怕薛乐天跑了,松了手眨眼道:“那你快点回来。” 薛乐天瞥了一眼前头正在舞狮的台上,“这狮子舞完之前我一定回来。” 薛乐天去了里头,婢女打了水给他净手,乐天对系统道:“这就十四了,还有四年……” 系统:“你舍不得了?” 乐天伸手在清凌凌的水里上下翻了翻,“有什么舍不得的,一个傻子。” 系统觉得乐天有点不对劲,总像是憋着什么劲,它都不敢说话了,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迫。 “薛乐天。” 乐天回头,望见是范丹,又将脸转了过去,理也不理。 范丹一张俊脸涨得微红,上前一步走到他身侧,又四周张望了两下,确定范宣没跟来,低声道:“我要入京赶考了。” 薛乐天抬头,琥珀色的眼珠清澈冷淡,“关我什么事?” “你——”范丹自第一次见到薛乐天起,次次与薛乐天碰面或是说话都能被他气得半死,他硬生生地憋下那口气,“你不要太欺负三郎。” 原来是要走了,特意来警告薛乐天,真是护弟心切。 乐天其实对范丹挺有好感的,贵公子嘛,有阶级局限性很正常,他看不起薛乐天也不要紧,反正乐天代表薛乐天也可以一样看不起他,不冲突,最起码在这样烈火烹油利益纠葛的大家族中,他是真心爱护范宣。 也可能正因为范宣是个傻的,范丹才能这样爱护他吧。 乐天也不去多想,不咸不淡道:“我和范宣的事,你管不着。” “你——”范丹又是被气得快背过去。 乐天瞧着他那副模样好笑,收回手抬手轻甩了范丹一脸水珠,范丹愣住,薛乐天却是走了,回头对范丹讥诮一笑。 范丹本该生气的,但见薛乐天那张单薄雪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明媚笑容,霎那间点亮了薛乐天这个冷淡的人,范丹心中一闪而过四个字——色若春花,于是呆在了原地。 范宣在席间又等得要急了,他以为狮子很快就下台了,结果却是舞个没完,他主动拉了范东来的袖子,范东来受宠若惊道:“怎么了?” “下去,要狮子下去。”范宣急道。 范东来忙道:“好了,舞狮的下去,”又偏过脸和颜悦色道:“阿宣想看什么?” 范宣却是不理他了,猛地起身迈步,走了两步,薛乐天的身影映入眼帘,焦急的脸色放晴了,他还没笑开,见薛乐天身后跟着的范丹,又是急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拉住薛乐天,“哥哥。”随后提前摆了冷脸望向范丹,似要质问。 范丹却是红着脸躲闪开了范宣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匆匆入席。 范宣不明所以,对薛乐天道:“哥哥,他欺负你了吗?” “我有那么好欺负?”薛乐天斜了他一眼,又给入席的范丹一记目光冷箭,范丹恰巧是迎上了那一道光,神情一滞,待他要回应时,薛乐天已转过脸去,拉着范宣走了。 范宣拉了薛乐天回去,又重新入了席,欢欢喜喜地给薛乐天剥冰荔枝,他人虽痴傻,感觉却是敏锐,总觉得有人若有似无地盯着这儿看,抬头望去,却是范丹怔怔地望向他们这儿。 范宣顺着范丹的目光望去,薛乐天雪白的一张薄瓜子脸,眉目如画,冷淡高傲,瞥下眼轻拧起了两道细眉,粉唇轻启,“别剥那么多荔枝,吃了上火。” “哦哦。”范宣呐呐地应了,放了手上鸡蛋大的荔枝,却是没放好,荔枝咕噜噜地滚下了桌,范宣低着头望着荔枝在青砖石上滚下去,心里忽然像被堵住了一般。 第368章 恶毒男配9 头一回庆贺生辰,回去之后, 范宣却是蔫了, 梳洗干净后倒在软榻上,披散了一头乌发, 望着帐幔上的石榴花纹发呆,连薛乐天上榻也没发觉。 天气炎热, 屋里放了许多冰块,范氏富可敌国, 自然处处都不会让范宣受苦, 风轮里加的也都是冰水,将屋子的温度降得如秋日一般, 薛乐天拉了软被给范宣盖上,“发什么呆呢。” 范宣听到薛乐天说话,打了个激灵,转头望向带着笑意的薛乐天,依旧是怔怔的模样。 “哟,傻子也有心事了。”在屋里,薛乐天没有在外头那么端着,抬手在范宣头上一捋, 感叹道,“你这头发怎么那么硬。” 头发……范宣目光自然地落到薛乐天的长发上, 薛乐天的头发又细又软,范宣抓了一把,冰冰凉凉的绸缎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将那一缕发丝放到鼻尖轻嗅,却是引来了薛乐天的轻笑声。 薛乐天枕了药枕,收起了笑,“你到底怎么了?” 范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低头拱进薛乐天的怀里,薛乐天环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静静地等着范宣开口。 过了许久,范宣才闷声闷气道:“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薛乐天一推范宣的额头,垂眸道:“做什么呢,有事说事。” 范宣苦恼地拧起了眉,“我心里难受。” “心里难受?”薛乐天忙扶着范宣坐起身,范宣的话,他只往浅显的意思去理解,想当然地认为范宣是心口疼,先扒了范宣的中衣,见他心口没什么看上去就显而易见的外伤,一手按住他的心口,拧眉道:“这里疼?” “不疼,”范宣老实地摇头,“喘不过来气。” 薛乐天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宣道:“晚上用膳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早说!”薛乐天放了手,撩开帐幔,对范宣道:“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叫大夫。” “别走呀哥哥,”范宣急了,一把抱住薛乐天的腰,他越长越高大结实,薛乐天在体力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缠住就走不了了,薛乐天拍了他的手,扭头道:“别闹,我不走,我去叫大夫,心口疼不是小事,懂吗?” “可、可……”范宣又着急又不会说,都快跳起来,“我现在不疼。” 薛乐天也急了,“到底疼不疼?” 范宣急哭了,眼泪在眼角憋成一朵花,将脸紧贴在薛乐天的背上,抽噎道:“哥、哥哥,你别不要我……” 薛乐天这算明白了,傻子真有心事了,于是软了力道,又放下帐幔,回身跪坐在床上,对范宣道:“谁又跟你说了什么,惹你了是不是?是不是范丹……” “啊——” 范宣忽然一声长叫,薛乐天吓了一跳,“做什么!” 范宣抬起脸,面容有些凶蛮的神情,“我讨厌他!” 薛乐天莫名其妙,“你说范丹……” “啊——” 范宣又叫了一声,怒气冲冲地紧箍着薛乐天的腰摇晃,“不要叫他!” “不许叫了,”薛乐天拍了一下范宣的背,哭笑不得道,“我当你是怎么了,你不是一向也不喜欢他的嘛,他马上就要进京赶考,离开范府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你都见不着他了。” 范宣囫囵吞枣地听完,面露喜色,“真的?” 薛乐天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真的……你松手,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 范宣只松了一点,拉着薛乐天一起躺下,欢喜道:“那以后咱们上课也不用见到他了?” 薛乐天‘嗯’了一声,见范宣脸上爆发出快意,忍不住道:“他是你堂哥,也算是真心爱护你,你不要那么讨厌他。” 他刚一说完,范宣就生气了,是真生气了,松了环在薛乐天腰间的手,拉了软被蒙住头,蜷缩成一团背对着薛乐天。 薛乐天好笑地看着范宣,也不哄他,看他能憋到几时。 这次范宣是来真的了,他开始不和薛乐天说话,不过薛乐天毫不在意,依旧该怎么就怎么样,云淡风轻。 上午的课,公孙夷下来逗范宣,“哟,怎么不给你哥哥剥荔枝了。” 范宣偏过脸,闷声闷气道:“荔枝吃多了,上火。” “哈哈哈,我看你是挺上火的,”公孙夷问薛乐天,“他怎么了?” 范宣竖着耳朵听薛乐天说什么。 薛乐天慢条斯理道:“天热,闹妖呢。” 公孙夷笑的山羊胡都要飞起来。 范宣气死了,他用力踹了一下前头的凳子——原本范丹坐的凳子。 薛乐天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写手上的一幅字。 下了课,范宣照旧是牵着薛乐天的手回院子里用午膳,他生气归生气,该牵还是牵,该跟薛乐天睡一床还是睡,就是憋着不说话。 吃饭的时候,范宣眨巴着眼睛看薛乐天,薛乐天一个眼神都不给他,范宣戳着碗里的鱼肉丸子,一直到把鱼肉戳了个稀烂,薛乐天也没理他,自己吃饱了,就擦了手下桌,范宣忙跟了上去。 如此闹了三天,范宣终于病倒了,他日日食不下咽,饿坏了肚子,半夜趴在床沿吐了,把薛乐天吓了一跳,忙去请了府医。 “你这傻子,”薛乐天也生气了,吹了稀粥喂他,“赌气把自己赌病了,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范宣垂着苍白的脸挨骂,不敢说话。 “说话!”薛乐天严厉道。 范宣抖了抖,抬起脸,皱眉挤鼻道:“我不喜欢范丹。” 薛乐天被气笑了,喂了一勺稀粥给他,“你不喜欢他,你跟我赌气干什么?难道我喜欢他?” 范宣含着粥的嘴不动了,垂着脸毫无预兆地掉了两颗大泪珠子。 薛乐天还在吹手边那一勺稀粥,喂过去范宣不抬头,轻喝道:“还要赌气?吃完粥喝了药你再赌气,还不服,我走还不行?” 范宣猛地抬起头,脸上斑斑眼泪又是吓了薛乐天一跳,一对乌黑的眼像是发了大水,水浪滔天,委屈道:“你、你是不是……要跟他走!”没等薛乐天回答,抬手掸了薛乐天手上的粥碗,薛乐天没有防备,瓷碗飞了出去,摔了个稀碎,滚烫的粥洒了一些在他手上,烫的他手背红了起来。 薛乐天望了胸膛剧烈起伏的范宣一眼,脸色冷了下来,直接下了榻,范宣长叫一声,扑上来抱住他的腰,薛乐天回过脸,兜头给了他头上一巴掌,“放手!我看你是要发疯了!” 范宣紧抱着薛乐天,边哭边道:“你不要我了,我不活了!” “发癔症了你这是,”薛乐天抬手又在范宣头上打了几下,“你不活了是吧?横竖你不活了,范老爷也一定会拿我给你陪葬,我不如先打死了你,我再去死,也不算亏了什么!” “不要不要……”范宣又是哇哇大哭,“你不要死……”拽着薛乐天一齐坐在了地上。 门外春元来送药,听到里头再哭闹,忙进来道:“三郎——” “放了药出去。”薛乐天回过脸冷声道。 春元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人,还是听了薛乐天的话,把药放下,脚步匆匆地出去了,顺便替二人带上了门。 薛乐天转过脸,扯了扯范宣乱蓬蓬的硬头发,怒道:“还不够现眼的,起来。” 范宣抬起脸,面上泪痕已经是花了,“哥哥,你不要走,不要喜欢他,不要死。” 薛乐天推了下他的额头,气道:“我跟你讲道理我真是疯了,听好了,我不走,不喜欢他,也不死,你给我起来出去喝药。” 范宣抽了抽鼻子,想再确认一次薛乐天的答案,见薛乐天横眉冷对,已是动了真火,察言观色地松了手,识相地过去咕咚咕咚喝药了。 他喝完放下碗,可怜巴巴地回身望过去,却见薛乐天单薄地站在屋中央,皱着眉轻吹自己的手背。 “哥哥——”范宣忙回头过去,拉了薛乐天的手,急道,“怎么红了?”仰起脸,眼泪汪汪地望着薛乐天,“疼吗?” “你干的好事,你现在来问我疼不疼?”薛乐天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和散开的粥水,用力抽回手,往榻上去坐了,“旁人都当我怎么关了门欺负你这个傻子,谁知道都是你这傻子在作践我呢。” 范宣听不明白,却也知道刚刚是他掸了薛乐天手里的粥碗,奔过去跪坐在下头,捧起薛乐天的手轻吹了几下,眼泪一滴滴地掉在薛乐天的手背上。 温暖的泪珠落在手背的烫伤上略微有些刺痛,薛乐天回过脸,叹了口气,伸手抹了范宣眼下的脸,“你这人,自己跟我赌气,自己还要哭,谁说你是傻子,明明精的不得了。” 范宣又吹了两下他的手背,“哥哥,我错了。” “错哪了?”薛乐天冷道。 范宣流着泪道:“我……我不该发疯。”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像薛乐天说的发了疯。 薛乐天低头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范宣,你不能太任性,知道吗?” 范宣‘嗯’了一声,“我再也不发疯了。” “你说清楚,今天到底为什么发疯?”薛乐天心平气和道。 范宣将脸埋在薛乐天的胳膊下,有点无知无觉的羞愧,“哥哥,你不要喜欢范丹,好不好?” 薛乐天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到底谁跟你说我喜欢范丹了?我凭什么喜欢他,他每次见了我都冷着一张脸,没个好话,我喜欢他什么。” 范宣低着头,一点思想的火花在他一贯空荡荡的脑海理骤然劈里啪啦地闪过,他福至心灵道:“哥哥,你喜欢我吗?” 薛乐天又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傻子?” 范宣猛地抬起头,乌黑的双眼紧盯着薛乐天,红通通泪汪汪的。 薛乐天嗤笑道:“做什么,又想发疯?” 范宣答应了不再发疯,憋着心里那股劲儿,哀求道:“哥哥,你喜欢我吧。” “真是……”薛乐天揉了他的头顶,声音柔和了,“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范宣的眼睛亮了,一下扑倒了薛乐天,欢喜道:“哥哥——哥哥——我最喜欢哥哥——” 薛乐天被他扑倒在地,后脑磕了一下床面,恼道:“范宣,你给我起来!” 范宣乐陶陶地趴在薛乐天心口,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哥哥,我真是太喜欢你啦!” 第369章 恶毒男配10 当天晚上,范宣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正与薛乐天顶角, 他一下便把薛乐天顶倒了, 薛乐天也未曾恼了,只是躺在榻上捂着心口冲他笑, 披散了一头柔顺的乌发,眉眼弯弯, 唇角含娇…… 范宣猛地一下惊醒,坐起身时发觉自己裤间濡湿一片, 不由心慌。 糟了, 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会尿床?要让哥哥知道了, 又该骂他了,范宣懊恼地想,赶紧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提脚跨过薛乐天身上时却因为心慌一脚踏空,直接栽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巨响将沉睡的薛乐天也惊醒了。 薛乐天忙撩开帐幔,见范宣抱着头坐在地上无声地龇牙咧嘴满脸痛苦,又好气又好笑道:“闹一晚上还不足,一大早又作妖了?” 范宣抱着头蜷成一团不言语。 薛乐天敛了笑意, 下榻蹲下,拉了范宣抱头的手, 拧眉道:“怎么了,真摔疼了吗?我瞧瞧。” “没、没事,”范宣小声道, “哥哥,你上去睡吧。” 薛乐天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真的没事?” 范宣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起来吧,”薛乐天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起来用了早膳喝药。” 范宣不肯起来,双手抱紧了手臂,双腿也是夹的紧紧的,在地上蜷成了个刺猬模样,不言不语地任凭薛乐天怎么拉也不肯起来。 “你不起是吧,”薛乐天拉累了,一甩乌发,重新坐回床上翻了进去,放下帐幔,声音从帐幔中透出,“我不管你了。” 范宣试试探探地望了一眼,帐幔中薛乐天单薄的身影已经躺了下去,忙站起了身,一溜烟地奔到后头。 “啊——” 没过一会儿,范宣凄厉的叫声传来,薛乐天头疼地起身,“又怎么了!”听着范宣在后头不断地哭,薛乐天只好下榻趿了软靴过去。 后头小屋里一道玉屏遮住了方便之处,范宣的身影正蹲在玉屏之后,呜呜地哭的正伤心。 薛乐天也顾不得别的了,转过去走到屏风后,只见范宣长裤脱到了膝盖,光着下身蹲在那哭。 薛乐天忙上前去扶他,“怎么了?摔了?磕了?” 范宣抽抽噎噎地指了自己的裤子,“哥、哥哥,我……我尿……变成白的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乐天:…… 薛乐天要比范宣发育得更早一些,只是他成人了,没让范宣知道而已,轻咳了一身,转过脸道:“傻子,你成人了。” “什么是成人?”范宣眼角挂着颗大泪珠,追问道:“成人了,会死吗?” “不会,”薛乐天起身背过去,“起来吧,这是好事。” 范宣成人了,春元一来伺候,薛乐天就告诉了春元,春元自然喜出望外,忙去禀了范东来。 范东来火速赶到了本真院,乐的合不拢嘴,拍着范宣的手道:“三郎,你是大孩子了。” 范宣不知其中关窍,只知道自己这不是尿床,也不是得病,薛乐天也说是好事,就露出了放心的笑脸,一旁的薛乐天冷着一张脸,面色微微泛红。 范东来望了一眼屋内,道:“这院子你自小便住着,如今你也长大了,现在看来还是局促了些。” 本真院自然不小,范东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范宣与薛乐天分开住,最起码不要住一间。 他的意思一挑明,范宣瞬间暴躁,“我不要与哥哥分开!” “不分开不分开,”范东来怕了他在这个事上闹,忙道,“一间大院子,两间屋子,还是住一块。”他使了个眼色给薛乐天。 薛乐天冷淡道:“是,这屋子太小了,范宣,你成人了,就该住大屋子了。” 范宣偏过脸望向薛乐天,不解道:“哥哥,你不是说‘成人了,不会死’吗?” 范东来没听明白,薛乐天却是听懂了,在范宣心中,与薛乐天分开就像是死了一般。 薛乐天望了一眼范东来,低声道:“老爷,这件事容我与范宣再谈谈。” 范东来见薛乐天肯,心里又放心了不少,又夸赞了范宣几句,先行离开了,把这劝服范宣的事交给薛乐天去做。 要劝范宣和薛乐天分开,这对于薛乐天本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去年薛乐天回薛宅那一次闹的范宣现在嗓子都比旁人沙哑,范宣紧张地看着薛乐天,他警惕道:“我不分开住!” “你过来,”薛乐天向他伸了手,“我们坐下慢慢说。” 范宣不想说这件事,但薛乐天一伸手,他本能地就牵了上去,薛乐天拉他坐到了床榻上,轻声道:“你回头看看。” 范宣依言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莲花样子的帐幔,流云花样的衾被,他一直睡在这儿,原本对这些也是没什么感情的,可自从薛乐天来了以后,这一切的摆设就都对他有了意义,与薛乐天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使他安心的存在。 薛乐天静静地坐着,握着范宣的手道:“这床现在勉强还能够我们二人睡,我们还会长大,到时候就挤在一处,睡不了了。” 范宣不假思索道:“那就换一张大的!” “阿宣,”薛乐天声音放柔了,望着范宣乌黑的眼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睡在一张榻上。” 范宣急了,“为……” 薛乐天打断道:“你先听我说。” 范宣只好先闭上嘴,乌黑的眼里满是焦急紧张,嘴唇抿着也是一个不安的弧度,紧盯着薛乐天,眼神中弥漫着哀求,仿佛在求薛乐天不要说了。 “你……你是范家的嫡子,”薛乐天一手轻揉了范宣的手背,“即便你什么都不懂,你的身份也不会改变,你会一生都在范家享有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我不同……” 范宣着急地张了嘴又要说话,被薛乐天的眼神压退,又闭上了嘴,只是急得脸色通红。 薛乐天继续道:“范宣,你听好了……不许叫……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范家……” 范宣终于忍不住了,他听了薛乐天的话憋住了胸膛里的那一声叫,却是一头撞向了床面,床面虽铺了软被,这样重重的磕下去还是‘咚’的一声,薛乐天猛拉了一下他的手,严厉道:“不许发疯!” 范宣头贴在床面不动了。 “我在跟你说实话,旁人都当你什么都不懂,好哄好骗,我知道你不是,你心里是有自己的主意的,我把你当个人才明明白白地同你说,我不想将你当作傻子一样哄骗,你知不知道?”薛乐天厉声道。 范宣模模糊糊地听懂了,他转过脸,露出一只流泪的眼睛,“哥哥呀,你为什么……非要走呢?” “人大了,就要建功立业,就要成家,要做许多自己一个人去做的事,不是我要走,是我们本就不可能一辈子这样,我带着你……范宣,我知道你待我好,但你不能这样困死我,你懂吗?”薛乐天紧拉着范宣的手,皱着眉道。 范宣只是哭,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薛乐天是真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就算他再哭再闹,哪怕他在床上磕一百个头,薛乐天也不会妥协了。 他是长大了,他的情绪比从前丰富,也懂得了从前许多不懂的事。 范宣哭得泪都干了,最后躺在榻上,喃喃道:“成人了,我要死了……” “不许这样说,”薛乐天‘啪’的一下打在范宣的手背上,“你也不必这样要死要活的,搬了大院子,一人一间屋子,我还是每天都能陪你,等你真的大了,没那么……我再离开。” 范宣慢慢蜷了,背对着薛乐天,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向鼻梁,从左眼一直再流到右眼,他心想:你要走,还分什么时候呢,反正你走,我就不活了,你不相信,到时候就知道了。 薛乐天还不知范宣下了这样大的决心,推了推范宣的肩膀,“好了,别哭了,都成人了。” 范宣有气无力道:“我讨厌成人。” 薛乐天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谁不是呢。” 范宣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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