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眉竖眼,强硬道:“把哥哥带回来!” 春元没法子,只好摊牌了,“薛郎走了。” ‘走了’? 这两个字一灌进范宣的脑子里,立即犹如滚油一般在他的头脑炸开,他尖叫了一声,春元吓了一跳,她许多年没听范宣这样长叫了,凄厉又尖锐,等春元反应过来时,范宣已经扑下了床,大叫着‘哥哥’跑了出去。 春元忙跑出去追,幸好范宣还没有跑出院子,单是跪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叫:“哥哥——你回来呀——哥哥——” “三郎,地上凉,快起来,”春元展开了大氅披在他身上,低声劝道,“薛郎……他犯了错,老爷不让他陪你了,老爷会给你找个新的玩伴……” “我不要!”范宣回了脸,眼睛赤红突出,俊美的脸几乎狰狞,“我要哥哥,我只要哥哥!” 然后在春元目瞪口呆之时,他骤然甩了身上的大氅,就那样光着脚穿着中衣跑出了本真院。 春元真是吓傻了,“三郎!” 范宅闹翻了天,范东来披着外衣来抱发疯的范宣,范宣挣扎不已,拳打脚踢地几乎不认人,扯着嗓子尖利道:“哥哥,把哥哥还给我!” 范东来也没料到赶走薛乐天,范宣会闹成这样,他本就不钟意薛乐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范宣喜欢也就算了。 小暖阁的事算是提醒他了,范宣孩子一般无垢的心性,范东来已经是不指望他能撑起家业了,可也不能叫他学坏了,所以下了决心直接给了薛乐天一笔钱财让他走了。 换个玩伴而已,范宣要哭要闹,过了也就过了。 可范宣却是发了疯,双腿奋力踢着,几个人都压不住,脚底因为奔跑已是血迹斑斑,头发蓬乱地哭喊:“哥哥,不要走啊哥哥——” “老爷,不好!”压着范宣的仆人惊慌道,“三郎咳血了。” 薛乐天又回到了薛宅,范家的轿夫本想送他到客栈歇一晚,薛乐天不肯,执意要回半年没人住的薛宅。 薛宅果然是破败,乐天解了包袱,数了数里头的金子,感慨道:“好丰厚的一笔分手费,系统,我好像苦情剧里被逼分手然后被对方父母甩一脸钱的女主角哦。” 系统:“……也许你还记得你是恶毒男配。” 乐天淡定道:“我还是挺恶毒啊,你看,这都大半年了世界不也没崩。” 系统:……这个人是真的贼。 原世界里设定的女主——薛乐天的表妹,婚配对象还在岭南自由生长,等待十八岁被穿越,薛乐天的恶毒男配生涯还有五年。 乐天坐在满是灰尘的屋子里出了神。 范宣…… “嘭”的一声,薛宅摇摇欲坠的门被撞开了,乐天倏然起身,心有所感般地往外走去。 “哥哥——” 乐天下意识地伸了手与迎面扑来的范宣抱了个满怀。 范宣喊坏了嗓子,声音沙哑地哭道:“哥哥,你怎么走了……” 乐天呆在了原地,范宣像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薛乐天,低着头靠在薛乐天的颈间发抖。 薛乐天垂下脸,低声道:“怎么不穿衣服……鞋也没穿。” “我不想活了,”范宣猛地抬起头,看着薛乐天的眼睛痛苦地流下眼泪,“你走了,我不想活了。” “住口!”薛乐天喝斥道,眼圈微微红了,“我是你什么人,我走了你就不想活了,说的什么傻话,回去!” 范宣又是大哭,乌鸦一般地嗓子呜呜地哭了起来,“跟我回去吧,哥哥,咱们回去睡觉吧。”他慢慢滑下身抱着薛乐天的大腿,眼泪滔滔而下,头发凌乱地像个小疯子,“哥哥呀……” 薛乐天挣了挣腿,转过脸,雪白的脸微微泛红,“我教坏你了,我不回去。” 范宣还是哭,“你不坏,我坏,我自己坏。” 薛乐天眼角也掉了泪,俯身捶打了一记范宣,气道:“我打你,我打你怎么了,我打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范宣忙不迭地惊恐摇头道。 “我陪你玩,你咬我,顶我,我说你了吗?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配……”薛乐天坐下身,眼里簌簌地掉泪,低头却是看到了范宣血迹斑斑的脚底,忙慌道:“你这没心肝的东西,怎么流血了……”抬手去盖住范宣冻得泛青的脚。 范宣一把抱住薛乐天的脖子,呜咽道:“哥哥,回去吧,我求你了……” 薛乐天又推了他一把,两人相互搀扶着起了身,薛乐天憋住了泪,恨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家里人那样爱护你,都死了吗?” 范宣搂住薛乐天的腰,小声道:“爹爹在外头。” 薛乐天不说话了,扶着范宣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外头。 范东来在外头等着,见两人抱着出来,面色青黑,范宣却是很警惕地望着范东来,把薛乐天护在怀里,虎视眈眈地望着范东来。 范东来苦涩道:“上轿吧,回去了。” 范宣脸色这才松了些,转脸对薛乐天道:“哥哥,我们回家咯,你以后不要乱跑了。” 薛乐天一句话也没说,当着范东来的面也没给范宣好脸色看,冷着一张素净的小脸,范宣依旧面上渐渐露出了笑模样。 看着两个孩子一齐钻进轿子,范东来木然地想:这恐怕是要作孽了。 找回了薛乐天,范宣才开始找回了自己的感觉,搂着薛乐天的腰小声道:“我好冷。” “活该,谁让你不穿衣服跑来。”薛乐天说着,展开自己的大氅罩住了范宣。 范宣在他怀里拱了拱,“我急嘛。” 薛乐天冷道:“你急什么,除夕夜的在街上发疯。” 范宣生气了,抬起脸与薛乐天算账,指责道:“你为什么走了,我没有不听话呀。” 平素里,薛乐天要拿捏范宣时,总是会说‘你不听话,我就走了’,范宣牢牢地记住了,他是往好了记的——只要他听话,薛乐天就不走。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清凌凌的眼睛里水光一闪而过,“你再凶试试?” 范宣蔫了,低头靠向薛乐天的胸口,“哥哥,你别生气呀,我就是……我就是问问。” 薛乐天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什么问,你能弄明白吗?” 范宣轻轻把脚放在薛乐天的靴面上,“我的脚好疼,嗓子也疼。” 薛乐天低头看了一眼范宣的脚,轿子里黑,看不真切,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血色,“你就光着脚跑来的?” “嗯,”范宣小声道,“我急呀,我都快急死了。” 薛乐天拢了拢罩住两人的大氅,低声道:“急什么,我又不会飞走,就算我不在范府陪你了,你不能出来找我吗?” 范宣着急地捂住薛乐天的嘴,脸上泛红,眼珠子乱飞,显然又是要发疯,“你——你不要走呀!你答应我了呀!” “拿开,”薛乐天盯着范宣的眼睛冷冷道,“再不拿开,我现在就跳下去。” 范宣火烧掌心一样地拿开手背在身后,怯怯道:“不要跳下去。” “走不走,不是我能决定的,横竖也就是个破落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薛乐天冷冷道。 范宣听不懂了,眼睛惶恐地望着薛乐天,半晌才小声道:“那……你到底走不走呀?” “不走!”薛乐天忍不住拔高了嗓子。 范宣终于欢喜了,紧搂了薛乐天的腰,长吁了一口气,“嗨呀,哥哥,你吓死我啦。” “真是个傻子……”薛乐天揉了揉范宣凌乱的脑袋,低声道,“今天打扮得那么漂亮,现在跟个小疯子似的……别动……我给你理头发……都打结了……回去梳发够你受的……” 范宣听着薛乐天说话的声音,心里觉得安定极了,闭上眼睛弯了弯唇角,没心没肺地打了哈欠,鼻尖飞出了个鼻涕泡,沙哑道:“好困呀……” 第366章 恶毒男配7 轿子一路稳稳当当地抬进了范府的本真院,院门狭窄过不去了才停下, 薛乐天要下轿子给范宣拿鞋, 范宣长在他身上,不肯他一个人下去, 就怕薛乐天下轿子又跑了。 薛乐天挣不开,撩开轿帘, 对等候的春元道:“替他拿双软靴来。” 春元也是被范宣闹得怕了,看到薛乐天都觉得心惊胆战, “好。” 薛乐天放下轿帘, 回身对紧抱着他腰的范宣道:“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怕什么。” 范宣不说话, 他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了,怎么也不会愿意现在放手的。 春元拿了软靴出来,薛乐天从轿帘里伸了手拿进去,一阵窸窸索索的穿鞋声传来,夹杂着范宣撒娇喊疼的声音以及薛乐天的低声安慰。 范宣只趿了个脚背就搂着薛乐天下了轿子,薛乐天扶着高大的范宣有点费劲,范宣哼哼唧唧地小声叫疼,希望薛乐天能再安慰他两句, 换来薛乐天不动声色的一个瞪眼,他又老实了, 不敢吭声了,欲盖弥彰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薛乐天搀着他,旁人都不敢靠近, 范宣今日在府里可是闹得不可开交,真真是把所有人都给弄怕了,薛乐天压低了声音道:“不许多嘴。” 范宣上下嘴唇一黏,只有喉咙里发出一点‘嗯嗯’的疼声了。 因为薛乐天的这一跑,范宣险些恨上了春元,就记住了春元骗他,往日春元照顾他的情分全忘了,坐在榻上凶恶地挥手赶人,“都走,都走。” “拿膏药来,再打盆温水,然后就下去吧。”薛乐天冷淡道。 春元赶忙退了下去。 范宣趴上薛乐天的膝头,小声道:“春元坏,她骗人。” “你这小傻子还学会背后告状搬弄是非了,”薛乐天戳了一下他的头,冷着脸道,“她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法子,只能听得你们摆布,伺候了你许多年,还要被你说一句‘坏’,真是要冤死了。” 范宣挨了一顿训,虽是听不太明白,转了脸,面向薛乐天的珠玉腰带,小声道:“那春元不坏。” “听风就是雨的,果然是个……”因为春元进来了,薛乐天掐了话头,五指插入范宣蓬乱的发间梳理。 春元放了温水与膏药,对两人行了一礼,薛乐天低着头只管理范宣的长发,范宣眼里没别人,手指抠薛乐天腰带上的宝石玩,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牢不可破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一般。 春元眼睛上下翻了翻,轻抿着唇,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临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范宣正坐起身把脚伸到水盆里,薛乐天似乎是在数落他,范宣缩了缩肩膀,侧过脸对薛乐天讪讪地一笑。 春元心中轻叹了口气,真是……冤孽。 “自己洗干净了,脚上细细碎碎的都是伤口,你发疯的时候,不能顾着点分寸吗?就这么蛮来,你不要对我笑,”薛乐天戳了一下范宣傻笑的脸颊,“我知道你没那么傻,小心思多着呢,故意弄出这点伤口来讹我,是不是?” 范宣好脾气地俯下身洗自己沾满了尘土的脚,清澈的一盆水马上变得乌糟糟的,上头若隐若现地飘着一点红,薛乐天看了一会儿,俯下了身抓起范宣的一只脚替他擦洗。 范宣乖乖地享受着薛乐天难得的温柔,待薛乐天给他洗净了脚,放在膝盖上给他上药,才小声道:“哥哥,我也给你洗脚。” “不要你,笨手笨脚的,给自己都洗不明白,还给我洗脚,”薛乐天嗤笑一声,“憋着,不许鬼哭狼嚎的。” 脚上的细碎伤最要人命,范宣金尊玉贵地长大,从没受过什么伤,薛乐天给他涂了一点药,仰头看着他道:“疼吗?” 分明是他不让喊的,临到头却还要问一句,范宣咬着唇道:“不疼。”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撒谎都学会了?” 范宣忙不迭地摇头,“不太疼,哥哥在,我不疼。” 薛乐天很不客气道:“胡说……”见范宣张着嘴还要分辨,直接打断道:“不许说话。” 范宣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他是不疼呀,他看着薛乐天,心里是甜丝丝凉津津的,浑身上下哪都舒坦,况且——薛乐天还给他洗脚呢! 替范宣的脚上好了药,薛乐天也是累得很,干脆卸了玉冠,解了外衫,合衣上了床,屋子里摆了许多炭盆,温暖的很,他一上床,范宣就搂住了他的腰,是个全然把薛乐天藏在怀里的姿势。 “先睡一觉吧,你困了,我也困了,”薛乐天低声道,“不许说话……” 范宣‘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薛乐天的颈窝,他确实是困了,闹了一夜,身心俱疲,此刻薛乐天在他的怀里,他也就万事大吉,很放心地睡了。 等翌日醒来,范宣怀里还抱着薛乐天,于是觉得非常满意,抬起眼盯着薛乐天的脸瞧,从细眉弯目一直瞧到薛乐天淡粉的两片唇。 范宣的嗓子昨夜喊急了,出了一点血,今晨起来就尤其地刀刮似的疼,他咽了口唾沫,疼得眼睛都要红了,挪开了眼,将额头靠在薛乐天的侧脸上,心想:嗓子疼,我不能多看哥哥了,闭上眼睛在大年初一睡起了小回笼。 薛乐天醒了,差点没揍范宣一顿,范宣大约是嗓子疼的厉害,睡梦中也不去吞咽,在薛乐天的侧脸流了满脸的口水。 薛乐天气得要命,按着可怜巴巴的范宣一通狂吠,范宣嗓子疼,脚底心也疼,眼角悄悄地凝起颗大泪珠,指着嗓子说自己嗓子疼。 薛乐天抹了把脸,袖子上亮晶晶黏糊糊的,气道:“昨夜不是还巴巴地说‘有哥哥在,我不疼’,我就知道你这傻子真的是学坏了,哄人骗人撒谎都会了,怪不得你父亲说我教坏你了。” 范宣无从辩解,张大了嘴给薛乐天看,喉咙深处确实往上冒血沫星子,薛乐天这才想起范宣那乌鸦一样的嗓子,他还想让范宣少说点话也就养回来了,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等着,我去叫人。” 范宣一听他要走,立刻急了,手脚并用地缠上薛乐天,他高大结实,薛乐天生得单薄,被他一抱差点摔到地上,恼怒道:“你有完没完,我去叫人,又不会跑了。” 范宣不说话。 薛乐天雪白的脸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好,那你就跟着我。”拿了靴子给范宣套上,他自己也下了塌,站起身了,范宣抱着他也跟着站起身,两人连体婴一样地走到院门口。 顾忌着范宣脚上受了伤,薛乐天走得很慢,一路磨蹭过来,范宣都是哼也不哼一声,两只手打了结一般地缠在薛乐天腰上。 薛乐天站在院门口,冷淡道:“我可出这个门了。” 范宣额头贴在他的肩上,还是不说话。 薛乐天跨出了院子,范宣跟着他也跨出了院子。 薛乐天这才奇了,“你不是不乐意出院子?” 范宣心里想的明明白白,他最喜欢的当然是薛乐天生活在本真院里,谁也管不着他们,他们也谁都不管,可是薛乐天长了脚,会跑,就像昨夜,他出去了,范宣只能在院子里等。 等不来怎么办,一定得出去找。 范宣想明白了,外头再可怕,也不比薛乐天跑了更可怕。 春元带着仆人来收拾时,见薛乐天与范宣缠手缠脚地站在院门外,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上前道:“三郎!” 范宣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对春元有气,因为薛乐天说‘春元不坏’,于是只是撇着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疯劲。 薛乐天冷着脸道:“他嗓子出血了,叫大夫来。” “可……”春元为难道,“三郎不愿见生人……” 薛乐天垂下眼,语气平板道:“见不见?” 范宣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薛乐天抬起脸,眼中冷光闪闪地对着春元,“去叫。” 范东来在厅里长吁短叹,大年初一,一家子的人来挨个给他拜年,他的脸色却始终是明不起来,范丹除夕夜挨了顿揍,大年初一满脸的桃红柳绿,他觉得自己告薛乐天一状是没错的,可听说了昨夜范宣要死要活地闹了那么一大场,不知怎么,他生出了一点负罪感,单独留了下来向范东来请罪。 “大伯,”范丹惴惴不安地开了口,“三郎怎么样了?” 范东来满面愁云,他是惊涛骇浪里翻过来的人,瞧着范宣对薛乐天那股魔怔的劲,又是惊又是慌,还有无穷无尽的怕。 无论薛乐天是不是个好的,范宣待薛乐天这样执着,总不是好事。 范东来面沉如水,无力地抬手挥了挥,“三郎……” “老爷,”春元急匆匆地入内,范东来一见到春元,立即神色慌张地起身,“三郎怎么了!” 暖融融的屋子里,范府的府医小心翼翼地替范宣把脉,柔声道:“郎君,张嘴。” 范宣看了身后搂着他的薛乐天一眼,薛乐天点了点头,他才对着府医张开了嘴。 薛乐天道:“大夫,他嗓子很疼,吞咽都困难。” “是了,”府医也听了薛乐天的大名,待他态度十分谦卑,“郎君扯伤了嗓子,待我开几服药剂,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大约就会好了,”眼神又移向此刻安静乖巧的范宣,哄道:“郎君这段时日要歇歇嗓子,莫要多言。” 范宣无动于衷,拉着薛乐天的手玩,薛乐天垂了脸,轻抚了抚范宣的乌发,低声道:“听到了吗?不许说话。” 范宣仰起脸,睁着乌黑的大眼点了点头。 “真是……”薛乐天长手团住范宣的手,将下巴搁在他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老爷来了。” 外头春元一声喊,薛乐天不由直起了腰,范宣却仍是玩薛乐天的手,又掰了自己的脚,拉了拉薛乐天的手,薛乐天低头见他脚底膏药都干了,翘起了斑驳,皱眉道:“该换药了。” 范宣点点头,拉着薛乐天的手贴到脚心。 薛乐天似笑非笑,“你倒乖觉,有大夫在呢,还想骗我给你换药?” 范宣也笑了,一头顶在薛乐天面前转来转去,薛乐天不让他说话,他便哼哼唧唧的,知道薛乐天能明白,他的哥哥,怎么会不懂他呢? 范东来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黏在一起在软榻上闹成一团,面色震动,面上悲愁交加,范丹站在他身后也是神色莫测。 第367章 恶毒男配8 薛乐天抬首望见了范东来,起身扒了范宣行礼, “老爷。” 范东来给了他一盘金子让他离开,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对他的骄傲是一次巨大的羞辱。 旁人越是羞辱,他越是要摆出他凛然的姿态, 即使是小家子气的局促,他也非要攥住了, 因他只有这个。 范宣也站起了身,他脚上受了伤, 一落地, 范东来便伸手去扶他,“三郎, 你坐好。” 范宣不理他,往前半步站到薛乐天面前,黑眼珠深深地望向范东来身后的范丹,眼里全是小动物一般的警惕防备,又凶又蛮,范丹从他眼中看出了护食般的野性,心中不禁微微一惊。 “坐吧,”身后的薛乐天轻拍了拍他的臂膀, 低声道,“站着脚疼。” 范宣回了脸, 展开双臂抱了薛乐天,靠在薛乐天肩头轻声哑着嗓子喃喃道:“别欺负我的哥哥了。” 屋内众人具是一怔,薛乐天弯了唇, 垂了眼,睫毛盖住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抬手搂了他的肩,无声道:傻子。 范东来收回了手,轻声道:“三郎,我听说你肯见人肯出门了?” 范宣沉默地抱着薛乐天,仍旧是薛乐天翻起了脸,脸色冷淡道:“是。” 范东来心中五味杂陈,未料到这一次闹了一场,能将范宣‘逼’的前进一步,也不知是喜是忧,见范宣只是抱着薛乐天,拿背对着两个亲人,一时心头酸涩,服软道:“三郎,没人欺负你的哥哥,你回头看看爹爹,好不好?” “三郎,”范丹咬牙上前,低声道,“我来向你赔罪。” 范宣转过一点脸,小声道:“你向哥哥赔罪。” 范丹抬眼望向薛乐天,薛乐天木着一张素脸,薄唇一撩,“不必。”他看也不看范丹一眼,只对范宣道:“上药吧,别等会儿又喊疼。” 范宣乖乖地坐下了,春元端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替他擦净了脚上的膏药,府医上前为他换药。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范宣上药,范宣的眼里却是始终望向薛乐天,眼巴巴的,抬起手拉了薛乐天垂着的手,薛乐天回握了一下,默默无言。 范东来抬起头,微微望后一仰,内心唯余‘冤孽’二字。 过了半个多月,范宣的嗓子才好了,也是落了点毛病,嗓子没有从前脆,略带一丝沙哑,听上去没那么童稚了。 因范宣不再害怕出院,也不怕生人了,范东来干脆让范宣去范氏的学塾上课,薛乐天自然也是跟着。 范宣不太想去,不过看薛乐天似乎很高兴,也就把心里的不悦压了下去,薛乐天这一跑,把他的底线也带走了,薛乐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肯陪着他,他什么都肯应了。 范氏十分重视对族内孩子的教养,三岁上学一直到十八之前都可在学塾学习,范宣是族长嫡子,即使他痴傻如幼儿,其余学童从小到大都待他十分客气。 范丹是学童中最年长也最出色的一位,他待范宣尤其呵护,其余人自然有样学样,只是待薛乐天又是换了副态度,都是唯范丹马首是瞻,统一地不理薛乐天。 薛乐天同样也懒得理他们,两边也算相安无事。 公孙夷被拖来学塾之后,不能像本真院里那么自由散漫了,倒是也回来正正经经地授课了,即便是绿豆眼山羊胡,依旧风采斐然才华涛涛。 薛乐天听得十分高兴,他高兴,范宣也高兴了,从座位下悄悄递了糖果子给薛乐天。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一手伸下去接了糖果子。 过了一会儿,范宣又悉悉索索地从袖子里拿了小手炉悄悄地递给薛乐天。 薛乐天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安静会儿。” “冷,你冷。”范宣撅着嘴小声道。 薛乐天在上头写字,葱白的手指冻得微微青了,他专心地写,也不觉得冷,范宣不听课,就专盯着薛乐天,他替薛乐天害冷。 “不冷,”薛乐天低声道,“写字不冷,你自己拿着玩。” 范宣趴在桌上,乌黑的狐裘尖上闪着微微亮的光芒,眼珠子也是一色的乌黑发亮,忽然伸了手盖住薛乐天写字的手,他的掌心温暖,烫得薛乐天手指一抖,笔下的字偏了一笔。 “你——”薛乐天瞪了眼,范宣忙缩了缩脖子。 坐在他们前头的范丹回过脸,眼神不善地望向薛乐天,碍于范宣虎视眈眈,他不敢把话说重了,轻声细语地近乎咬牙切齿,“薛郎君,三郎也是好心,不必这样凶吧。” 薛乐天还没说话,范宣已经先道:“哥哥一点也不凶。” 范丹真是快被气死了,憋了股气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范宣听不懂打比方,挥手让他转过去,“别烦我们。” 范丹:…… 薛乐天理也不理两兄弟,抽了一张新的纸重新写。 公孙夷下来了,对范宣道:“闹起来了?” 范宣跟他玩过半年,两人很是熟稔,对公孙夷眯眼笑道:“哪里哪里。” “抱歉公孙先生,”范丹起身行了一礼,“我们并未争吵,只是在讨论罢了。” 公孙夷没心思给他们断案,抽了薛乐天刚写废的那张字,薛乐天也起了身,“先生,这张我写坏了。” “好与坏,并非那么绝对。”公孙夷捏了两片山羊胡,“不错。” 公孙夷夸了薛乐天,范宣与有荣焉地笑了,范丹眼睛垂下,望见薛乐天那两笔字,也不得不承认薛乐天确实不愧为江南出名的神童。 “好了,都坐下吧。”公孙夷收了那幅字,拍了拍薛乐天的肩膀。 薛乐天笔直地坐下,小脸冰冷,从头到尾没给范丹一个眼神,范丹就不明白,这样坏性子的薛乐天,范宣怎么就那么喜欢? 上午的课学了,下午是商经,薛乐天与范宣不用去上,准确的来说是范东来不让薛乐天去上。 或许是怕薛乐天‘挟天子以令诸侯’,学会了会对范家不利,薛乐天也是懒的,他的目标一直是入仕。 经商这一条路已被范氏走到了极致,薛乐天要出人头地只能企盼科考。 下午的时光是范宣最喜欢的,他能和薛乐天睡一觉,起来吃了点心又能一起玩一会儿。 床榻上,鸦青帐垂到了地面,里头两个披头散发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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