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后,他才收回视线。 他走到金宝面前,伸手拂去小崽子头上的雪。 小崽子仰头看着他,眼眶有些泛红。 “阿爹,我惹师叔生气了。” 到底还是三岁的孩子,控制不住泪珠子。上一次李杳爽了他的约,他没哭,只是委屈地纠着手要糖人。 现在李杳如此对他,小崽子的眼睛就像是滴水的泉眼。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溪亭陟垂眼看着他,用衣袖擦去小崽子的眼泪。 三岁的崽子知道要脸了,他抱着溪亭陟的腿,将脸埋在溪亭陟的腿上哭,不愿意让溪亭陟瞧见他掉眼泪的样子。 霜霜姨跟他说过,他是小男子汉,小男子汉是不能掉眼泪的。 溪亭陟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没有生气。” “她只是生病了。” 溪亭陟想,李杳这次醒来,情感似乎被封闭了。 比起在瑜恒山想要杀了他的神情,现在的李杳,脸上少了一抹杀意,多了一抹冷淡。 像是千年不化的玄冰,冻伤了孩子尚且稚嫩的手心。 安抚好金宝过后,溪亭陟站在竹屋的屋檐下,半晌后,他抬起手,指尖在半空中勾勒两笔。 片刻后,半空中多了几个字。 半空的字化作一抹灵力,朝着山下飞去。 若是想要解蛊,便要知道李杳体内的蛊虫是什么。 若是朱衍也不知道她体内的蛊虫是什么,那他便只能去虚山水寨探个虚实了。 * 李杳闭关了。 她闭关了半个月,溪亭陟便带着金宝在虞山上住了半个月。 她闭关期间,奉锦出现在了山下,被出去采买东西的野猪精带上了山。 他站在竹屋的院门前,看着竹屋前拿着树枝练剑的小家伙,脸上的笑容刚要绽开,下一秒便瞥见了窗里面喝茶的溪亭陟。 奉锦的笑容一僵,他站在原地,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溪亭陟看了很久,抬步朝着竹屋里走去。 路过小家伙时,小家伙还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奉锦便越过了他。 小家伙抬头看着奉锦的背影,小小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他好凶。 “福安。” 溪亭陟坐在窗前,看着他道: “若是累了,便去喝口水了再练。” 小家伙闻言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阿爹不用担心我,我还能接着练。” 师叔说练剑要勤勉,等他把剑练好,师叔定然就不会生他的气了。 “溪亭兄,许久不见。” 奉锦坐到溪亭陟对面的榻上,他拎起小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倒好后他才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不知溪亭兄是否还记得我?” “奉公子。” 溪亭陟淡淡地看着奉锦道。 看见奉锦那张艳如桃花的少年脸时,溪亭陟眼里没有惊讶,更没有好奇。 仿佛一点也不惊讶会在这儿看见奉锦,更不好奇奉锦为何换了一张脸。 奉锦手里摩挲着茶杯,圆润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的皮肤顺着他的手臂,将冰凉传递到了他的心里。 “何罗玄珠呢?” “自然是用了。” 溪亭陟慢慢道。 “用了?既然用了,你的修为为何没有恢复?” 奉锦抬起眼皮子,直勾勾地看着溪亭陟。 “我识海消散,何罗玄珠能修复我的筋脉却没办法重铸识海,修为自然不能恢复。” 听见溪亭陟这云淡风轻的话,奉锦磨着牙,差点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你既然拿了何罗玄珠也不能恢复修为,为何不来找我?” “我这儿多的是修复筋脉的灵丹妙药,别说修复筋脉,就是帮你延年益寿也未尝不可。” 奉锦冷笑。 “现在你我二人都不能修炼,那珠子也打水漂了。” 对于奉锦来说,的确是很亏。 何罗玄珠本来是他唯一能够洗筋伐髓逆天改命的机会,现在却被一个蠢人大材小用了。 只要一想到溪亭陟用那珠子做了什么,奉锦都恨得牙痒痒。 溪亭陟看着面前奉锦恨得牙痒的样子,没打算告诉他真相。 从一开始,不能修炼的就只有奉锦。 “奉公子来这儿可是有事?” 听见这话,奉锦冷冷地看着溪亭陟。 “我身为九幽台弟子,出现在这儿有何不可?倒是你,你身为一个凡人,为何会出现在九幽台?” 还恰巧出现在了虞山之上。 溪亭陟转眼看向窗外,穿着棉袄的小家伙拿着树枝挥得虎虎生威。 比起前几日软绵的力道,今日的白团子进步很快,最起码已经学会用手腕发力了。 奉锦顺着溪亭陟的视线看向窗外,看见白团子的一瞬间,奉锦脑子闪过一丝灵光。 “那是……” 奉锦扭过头,语速很快: “那是你的孩子?” 第161章 李杳出关了 161. “我上山是为看幼子,不知奉公子上山是为何?” 溪亭陟没有回答奉锦的问题,反而慢条斯理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奉锦看着他,半晌后垂着眼看着手里的茶杯。 他为何上山。 他自然是为了拉拢李杳,让李杳为他做事而上山。 奉锦看着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慢慢道: “大道万千,捉妖师不计其数,犹如穹幕繁星,莹莹而璀璨。” “可世间之人,却多如沟渠浮萍,随波逐流。” 奉锦抬眼看向溪亭陟。 “溪亭兄,你说我是这天上的星星,还是臭水里的浮萍?” 溪亭陟拎起桌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往杯子里倒了一杯茶。 “在少年时,我路过青州地界时,听说一则奇闻。” 奉锦抬起眼看向他。 “是何奇闻?” 溪亭陟将杯中的茶水推到中央。 “有一放牧老人,坚持自己见过树上的星星。” “树上的星星?” 奉锦探身道: “何为树上的星星?” “树上面长出的星星。”溪亭陟慢慢道:“那放牧老人说,他曾亲眼见过星星长在树上。” “一棵枯树上面,没有长着树叶,枝桠上长满了灿星。” “若是当时听见这则奇闻的是奉公子,奉公子可会信这放牧老人的话?” 奉锦当然不会信。 比起相信这个,他宁愿相信猪会上树。 猪还能修炼成猪妖,星星能做什么。 天上的星星总不可能落到树上。 奉锦没说话,他自然知道溪亭陟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起这则奇闻。 溪亭陟抬起眼皮看他了一眼,又看着桌子中间的杯子。 “老人的儿女和近邻都不相信他的话,把他当作一个疯子。” “可是后来,我见到了老人口中的长在树上的繁星。” 奉锦本来以为溪亭陟会说,那星星是假的,是什么人在树上故弄玄虚,或者说萤火虫停在了树上,让那老人看花眼了。 不曾想溪亭陟却淡声道: “当人躺在树下仰望星河,星星便落在了树枝的缝隙间。” “除了枝桠,星星别无依靠。” 溪亭陟看着杯中的茶水,“是亮星还是浮萍皆在人的一念之间。” 人站在地上看星星,鱼也沉在水里看浮萍。 星星能落到树上,浮萍也能生在高山之巅。 溪亭陟看着被他放在桌子中间的茶杯。 杯子里的茶叶以为茶杯自由,殊不知茶杯也是被人推着走。 奉锦看着溪亭陟,黑黝黝的眼睛定定地看了溪亭陟好半晌,半晌后他才嗤笑一声。 “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不曾想,你经历了人生起落,却还是如此天真。” “你曾经作为捉妖师,人人敬你仰你,但现在,你是一个凡人,任何人都能从柳州城里的药铺里将你带走。” “你若还是捉妖师,又岂会沦落到向一个女人讨要何罗玄珠的境地?” “溪亭陟,无法修炼的废柴和捉妖师终究是不一样的。” 若是能修炼,谁又能甘心做一个凡人。 “算了,你天真,我跟你扯这些你指不定还会劝安心做个凡人。”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奉锦从榻上站起身,“李师姐与朱师兄在何处,我有事寻他们。” “朱衍下山了。” 溪亭陟抬起眼看向他,“李杳在闭关,想来奉公子此次是寻不到他们了。” 奉锦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 对着他一口一个奉公子,对着朱衍和李杳却是唤名字。 奉锦站直的腿又重新坐了回去,他抬眼看向溪亭陟。 “你与朱师兄李师姐相熟?” “我与他二人是否相熟,取决于奉公子寻他们作何。”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 奉锦不是蠢人,自然一瞬间就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这人在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他所求之事,他能帮他。 * 奉锦走后,山上又恢复了清静。 溪亭陟算了算时间,恍然间想起,明日便是元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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