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情_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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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步重新在机器打一打，重新纺织成的布，价格便宜也不需要布票，所以老百姓买的多，只是这回纺布织成的衬衫要粗糙的多，纤维都被打乱了所以不太结实，一扯袖子都能给扯掉。不过让他还有些意外的是，这次下乡支医的同志，这两小队十几个人里，竟有大半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像吴大用三十多的岁数，在他们当中竟是为数不多的老大哥。再一想林慕鱼的话，李向南瞬间就了然了。恐怕七厂八院的领导，都想通过这次下乡支医让单位的年轻力量在领导面前露露脸。李向南并不清楚这些人的医术到底如何，索性也想太多了，带着吴大用丁雨秋董小梅走到一旁树下歇息，他从挎包里掏出军用绿皮水壶正准备喝水，结果就看到一个梳着中分的年轻人正在林楚乔面前晃悠，语气还挺亲昵。下车的时候，李向南注意过车斗里的人数，他大概的数了数，是二十一人。也就是说，一队八个医生之外，像林楚乔卫生局的一队再配一个，黄宁雷这身份的人再配一个，还有个单独的巡视领导默默跟着，恰好是队伍的配置。看那中分年轻人的熟络劲，李向南猜测应该是她们单位的同事。林楚乔对眼前的男人十分反感，但碍于同事面子不太好意思说，只能努力朝李向南使颜色。李向南似笑非笑的走了过去，把绿皮水壶递了过去：“表妹，喝水！” 第144章 “表妹？” 中分头脸上一僵，接着就用带着狐疑的审视目光盯着李向南。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燕京这么多人，怎么就把表哥和表妹分到一起了？还一同来参加下乡支医活动？这人肯定是看林楚乔长的好看，来套近乎的！他这次下乡可是动用了好多关系，找领导把他和林楚乔分在一起，怎么可能让李向南截胡！中分头男人双眼微眯，张嘴便要呵斥。可他刚要说话，却听到林楚乔点了点头，接过了水壶，还喝了一口。 “小林，这可是他的水壶，忒不干净了！” 自己的女神竟然不在乎这男人的水壶，他怎么能受得了。就在他马上急眼的时候，林楚乔说话了：“谢谢表哥！” 表哥？真是表哥？中分头看向了自己女神。 “韩聪，没事儿，我表哥可干净了！” 林楚乔说完，将绿皮水壶还了回去，“你渴不渴？赶紧喝点吧！” 李向南闻言一笑，接过水壶，自然的喝了一口，装作浑然不觉，看向韩聪，“你渴不？” 间接接吻！ “？？？”看着李向南这骚操作，韩聪顿时傻了眼了。不是……这人不是楚乔的表哥嘛？喝水怎么不知道避避嫌擦一擦啊？这是间接接吻！韩聪看到李向南幅晃着水壶询问，脸都绿了。 “啧，你也眩晕了？韩同志，抓紧时间休息去！你看你脸色都变了！”李向南又喝了一口水，装作关心的拍了拍他肩膀。 “……”韩聪发觉林楚乔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窘迫，“我是有点晕，小林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不敢贸然对李向南不客气，万一这小子真是林楚乔的表哥，那就完了，只能强忍着疑惑先退场。 “噗嗤！” 韩聪一走，林楚乔就笑出了声，眉眼带俏道：“还是你有主意！” 说着话，视线却落在绿皮水壶上，心里满是雀跃。 “听你这语气，应该没事儿了！那我走了！”李向南把水壶收进挎包，转身就要走。 “嗳！”林楚乔急的跺了跺脚，“你等会！” “嗯？有事儿？”李向南转头疑惑的看向林楚乔。林楚乔朝不远处坐着的三个人努了努嘴，忐忑的理了理肩上的挎包，“你干嘛跟人家说我是你表妹？” 原来她竟还记着这事儿！李向南一愣，笑了笑道：“那天卫民哥喊我吃饭，正好我才来急诊科也想请丁医生吃个饭，所以就一起吃了！当时卫民哥的身份就说成了表哥，你是他妹妹，我们老表关系，你自然是表妹了！” 林楚乔心中一松，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丁雨秋并不知道她和李向南的关系。她心里也很纠结，和李向南的关系，既想让别人知道，也怕别人知道。正郁闷着，黄宁雷走了过来，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很是头疼道：“各位同志，刚才我和万德平同志到前面看了一会儿，发现情况比咱们想象的要严重！这里地势虽然平坦，可咱们要去三渡河，就要翻过前面的那道山坳，这卡车本来就走不远了，前面的山口怕是过不去，要提前返回了！所以我们在休息后要抓紧时间上车再坐一截路，然后走路去三渡河，赶在天黑前抵达村子！” “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瞬间炸了。他们被颠了一上午，屁股都快散架了，还得坐一截山路，待会儿还要背着各种物资跋山涉水走十几里山路，真是要命了。看到这场面，黄宁雷虽然不忍，但也还是努力打气：“同志们，这是咱们要战胜的第一个困难，可别掉链子啊各位！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都给我打起精神！” 话虽说的激情澎湃，回应的人也很多，可看到大家伙已然精力不足了，黄宁雷也犯了难，默默的将万德平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千重拉到了一边。 “这可咋办？这……” “干事哪儿能事事都称心？这也是意外情况嘛！” 沈千重倒是乐观的很，“这次出去的支医队伍都差不多，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有困难咱们就克服嘛！当务之急，是让这些小同志们的身体情况跟上来！否则，晚上到不了三渡河，怕是夜里要在野外露营了，咱们的条件不允许啊！周边又是密林，很难想象还会遇到什么困难！” “领导说的对啊！”万德平也很是心急。黄宁雷抓抓头发，点点头，连忙冲到队伍里，“都休息好没？大家伙儿还晕不晕？吐不吐了？” 回答他的自然又是一番倒苦水。一看这情况，黄宁雷也是头疼的很，他虽是医疗专业出身，可并非医生，看到这情况，只能吩咐道：“大家伙就在自己带的医疗药品里找一找，有没有能够缓解这种晕眩症状的！回头在用药上，我会写报告说明的！” 还没到村里，这些医生反而率先给自己开了药，说出去怕是要让同去支医的人笑掉大牙，而且药品资源很珍贵，大家伙儿也不太想把这些好不容易带来的药用在自己身上。一个个都不吱声，只说再休息一会儿就能走了。黄宁雷显然很急，急迫道：“同志们啊，如果咱们今晚不能赶到三渡河，可能就要在野外喂狼了啊！真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这话，脸色苍白的一些人脸色更加难看，不少女同志已经吓得立即站了起来，说什么都要赶紧走，可偏偏吐的浑身难受，连干粮都吃不进去，哪里有力气走路？就在这时，站在一棵矮树桩上的李向南说话了，“黄队，不用浪费那些宝贵的药，我已经有办法了！” 看到又是李向南站了出来，黄宁雷一喜，招手问道：“那个长得帅气的小伙儿，你叫什么？你有啥办法？” 第145章七八年车辆都还未普及，许多人更是头一次坐这晃荡的跟船差不多的大卡车，哪知道这是晕车了？当时还没什么晕车的概念，自然像飞赛乐这种晕车药更是不知道。大家伙儿都是医生，也只能判断出自己身体上这种强烈的眩晕感跟来回的颠簸有关，掐着虎口，刺激手阳明大肠经的穴位来缓解症状。可今天这晃荡实在太剧烈了，到现在也只有一些身体还算强壮的男同志缓了过来。此刻听到李向南有主意，说能马上解决大家伙的晕眩问题，包括沈千重在内的三人马上都激动的看向他。 “真的？小伙子，你真能解决大家伙的眩晕问题？” 黄宁雷喜出望外，赶紧奔了过去，“你有什么主意？” 李向南微微一笑，说了一句问题不大，便吩咐道：“老吴，你把咱们队的锅给架上，拾点柴火，把火升起来！有能动的男同志跟我走！” “快快快，你们几个，赶紧跟着他去帮忙！”黄宁雷也不含糊，当即就下令让人跟着李向南走。一时间，在场的能动的男同志都跟着李向南出去了，女同志则跟着丁雨秋董小梅等人帮吴大用开始捡拾柴火。林楚乔帮着照顾一些靠在树上休息的女医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看向李向南的背影。韩聪察觉到她的目光，语气酸酸道：“哼，哗众取宠，小林，你表哥怎么怎么感觉冒冒失失的！大家伙都是医生，他们都搞不定自己，他倒是能？我看他年纪最年轻，待会儿出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楚乔瞥了眼韩聪，装作没听到似的，去旁边小溪里洗了洗毛巾，又回来给精神好些的女医生擦额头。 “小林！”这时，黄宁雷走了过来，指了指远处的李向南，“那小伙子是咱们队的吧？刚才我瞧他跟你说话了，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呢？” “叫李向南，是红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林楚乔实话实说。 “好的！”黄宁雷点点头，返回去坐在沈千重身边，提醒道：“我问了，是红山口机修厂厂医院急诊科的，叫李向南！” “嗯！”沈千重点点头，悄默默的在小本子上写了个名字，饶有兴致的看向林子里。有大家伙儿的帮衬，过了没一会儿，吴大用已经把铁锅架起来了，正呼哧呼哧的烧着开水。这锅有两只，每队一个，原本是准备下乡后看情况自己弄饭吃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此时，李向南也带着人回来了，五个年轻人手里捧了不少绿色植物，众人也是啧啧称奇，都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黄宁雷和沈千重对视了一眼，跟万德平走到跟前，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的植物，有些好奇， “小李，你们挖这些植物干什么？” 闻言，李向南笑了笑，招手道：“丁雨秋，董小梅，你们带着人把这些清理一下，把根茎弄出来！” 说完，他这才解释道：“黄队，这是菖蒲。它们的根茎，香味浓郁，具有开窍、祛痰、散风的功效，同时还可以益智宽胸、聪耳明目、祛湿解毒！对大家伙的头晕目眩、头疼脑热也有很好的作用！如果再配上生姜，那大家伙的症状就会更快解决，现在只能就地取材了！” “嘿！”听到这话，黄宁雷眸光大亮，回头看了一眼沈千重，赞赏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对中草药的认知和药理成分竟然如此熟悉！” “小李，还别说，你还真是有主意！难得啊！”一旁的万德平也很是欣慰。见李向南说的有理有据的，站在不远处的韩聪脸上一僵，不忿的撇过了头。这沈千重好奇的拿起一块根茎闻了闻，诧异道：“确实有点香味！小李，这么看，你对中医也有研究喽？” “只是略懂！跟我爸从小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土方子！”李向南不禁想起了父亲。 “哟呵，还是中医世家呢！” 沈千重也不吝赞美，他有意多了解一下李向南，拍了拍手上的土道：“那你跟咱都说一说，你这对症下药的根据是什么呢？” 其实从刚才李向南说出那番话时，在场的男女年轻医生都看了过来，他们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并不了解，现在听到沈千重这么问，更是期待他如何解释。李向南不管沈千重是不是想要考自己，只是觉得有必要让在场的医生们对晕车这事儿多一些了解。他笑了笑，毫不保留的解释道：“其实大家伙深有感触，今天我们坐着这卡车赶路，大家伙甚至之前都没有过这种经验，路面越是颠簸，咱们的失衡感就越严重！这在医学上叫做晕动症！” “晕动症？”沈千重一愣，兴致更浓：“这是啥病症？” 不少医生也都竖起了耳朵，很有默契的听起来。 “其实这是一种大脑对运动状态之下，发生了错误感知的生理反应！我们平时都在稳定的路面行走，忽然乘坐这种颠簸剧烈的卡车，便进入了陌生的运动环境，视觉、身体上的运动知觉、体感、大脑掌管协调的前庭觉，与身体里原先储存的各种运动感知出现了大量的排异抵触，就会出现眩晕、呕吐、乏力、恶心等症状！这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咱们用对付这种症状的中草药去克服，就能从根儿上治疗了！” “原来是这样！”沈千重惊讶不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听你这么一说，通俗又易懂，我明白了！” 不光他明白了，周围的医生们也都频频点头，有的甚至已然在思考了。远处的林楚乔震惊的听着李向南侃侃而谈，人都麻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向南如此精准快速的判断出大家的病情，而且有理有据，叫人不得不服。与她过去对李向南的印象完全不同。难道他以前一直在故意低调？ “小李，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这么多！你这都是哪里学的啊？你爸那些土方子可不会有什么大脑前庭觉吧？” 万德平诧异万分，随口道。 “嘿嘿，我平时也爱看医书！”李向南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敷衍了一句，赶紧道：“老吴，小梅，赶紧把这些拿到小溪边洗一洗，咱们煮一些菖蒲根吃了，晕动症很快就会好了，时间可耽误不起啊！” “好！”两人赶紧来帮忙。 “我也来帮你！” 林楚乔回过神来，也赶紧过来帮忙，收拾菖蒲根时看向李向南的眼神满是惊喜。第146章当洗净的菖蒲根飘荡在铁锅里的时候，闻到香味的在场医生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虽然大家伙儿都知道这是草药，可也禁不住这香气的引诱，一个个拿着饭盒眼巴巴的等在了旁边。李向南等香气浓郁时，拿起铁勺舀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吴大用连忙把饭盒伸了过去。 “干嘛？”李向南瞥了他一眼，取下脖颈的毛巾一包，两只铁锅勺柄直接把药汤全倒了。吴大用愣住了，“小李，这不是咱喝的药吗？你咋全给倒了？” 在场的人也全都愣住了。刚才不是说让大家吃了菖蒲，晕动症就会好嘛，怎么又把这药汤全给埋汰了？ “头汤不能喝！这菖蒲全身都是毒，先把含毒的药汤筛掉，第二遍才能喝！”李向南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吴大用挠挠头，“这没你指导，我们就是知道这是菖蒲，只怕也要出大事儿啊！” 一旁有女医生见状，赶紧用绿皮水壶灌了溪水过来重新添加，还说上一句李医生辛苦了。不远处的黄宁雷看到这一幕，也是咂舌，“这次还真亏了小李，不然咱哪有这么容易对付这第一道关！” 万德平点头，“不错，刚才我跟那个吴大用聊了聊，别看他年纪大，竟然不是领队，那个小李才是厂医院出来带队的！这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沈千重笑了笑，将笔记本装进兜里，拍拍屁股道：“走，咱也去喝一点菖蒲汤，这一上午把我也颠得够呛！” 另外两人一乐，也没拒绝。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锅里沸水一过，果然李向南开始让众人盛汤盛菖蒲根了。吃了这菖蒲根汤，又休息了半个小时。果然，晕眩呕吐的医生精神头好了一大截，有的甚至都能蹦蹦跳跳了，黄队几人又是一番惊叹。韩聪自己也喝了一大碗，悄默默的坐在林楚乔不远处揶揄道：“瞎猫撞了死耗子罢了！得意什么！” “你有本事别喝！喝了这汤，回头还说别人，你怎么这样？脸呢？”林楚乔狠狠瞪瞪了韩聪一眼，撇过了头。 “……” 韩聪脸上涨红，快速把饭盒一收，到卡车那边帮忙去了。众人收拾收拾，这才在黄宁雷的提醒下赶到道边，可真要上这卡车，所有人都犹豫了。眼看这后路比之前更加坑坑洼洼了，要是再颠簸，大家又免不了折腾。兴许是看出了大家伙儿的犹豫，李向南直接道：“黄队，要不……咱直接走？让司机师傅掉头回去吧？” 黄宁雷也有这个想法，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说呢，听到他的话，心头也是一喜，扭头看向众人道：“大家伙说李医生的提议行不行？” “行，可太行了！我也怕我再上车，刚才喝的菖蒲汤都给吐出来了，我宁愿多走几步路！” “是啊，这司机小师傅也辛苦了，这么热的天我们休息呢，他还在用工兵铲平路，赶紧让他回去吧！” “李医生说的对啊！我支持他！” “俺也一样！” 沈千重看着这么多人不怕辛苦，全都同意李向南的意见，很是意外，给黄宁雷递了个眼色。 “那成！小江，”黄宁雷摸出烟给司机打了过去，“今天辛苦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德平，我干粮呢！” 万德平拿来他的挎包，摸了两个馒头出来塞到对方手里：“你吃一点路上垫垫，回头可别颠出来了啊！辛苦你了！” 司机挺年轻的，剔着平头年纪也没多大，本想拒绝，直说这是上头的任务，可看到黄宁雷的坚持，便乖乖收下，但不忘提醒道：“那成，黄队，回头十天后我开车就等在这，接应你们！” “成！赶紧回去吧！”黄宁雷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才带队沿着土路朝林子里进发。 …… 三渡河大队，书记石大宝一早就领着一班干部群众在村口等着。可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队里的会计着急道：“石书记，这可怎么办啊？支医队到现在还没到，这准备的鹅肉现在都快煮烂了！” 他们饿到是其次，可支医队伍要是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啊！石大宝的旱烟已经抽了一地了，早就等的心急如焚了，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焦急的村里几个干事和周围眼光火热的村民，从火堆里抓起火把喝道：“乡亲们，燕京城里给咱们派来的医生们现在应该全耽误在路上了，我们等了一天要是再不做什么，那就要让这些最可爱的人寒心了！听我指挥，把村里的男人都喊出来，一人拿一只火把，有手电的省着点用，跟我去接我们的医生！” “好！”群众们顿时散开，纷纷去村里敲门。不到二十分钟，小小的村口就聚集了小两百号男人。石大宝慈祥的脸上迸射出锐利的光芒，他将手里的火把一挥，指向进村唯一的山口：“乡亲们，跟我去接医生！” “石书记！” 这时，一旁的大队会计脸上一抖，欣喜的往前方一指，“石书记，快看！那些火把……是不是燕京来的医生？” 人群顿时沸腾，石大宝扭头一瞧，只见一条二十来米的火龙从山脊往下延伸，快速的移动。 “是他们！”石大宝心头剧烈震荡，惊喜道：“乡亲们，走，我们去接他们！” 月华倾洒大地，茫茫青山绿水之间，一大一小两条火龙越来越近。这一刻，不管是谁，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终于到了！” 第147章李家村。深夜，一道汽车的引擎轰鸣声划破了小山村的宁静。早已习惯早睡下的人们刚刚醒过神来，再仔细去听时，汽车声又消失不见了。没当回事的人们继续睡觉，只当是夜里又要下一场大雨，刚刚听到的只是夏日的雷声。李母朱秋菊闭着眼睛，搡了搡自己的老伴儿，嘟囔道：“啥声音？老头子你去听听去！” 李富贵摇着蒲扇回忆着儿子那通电话，其实这会儿并没睡着，天气太热了，闻言身子压根没动，“打雷了，能有啥！你老实睡着！” “睡个屁，万一咱家遭贼了呢！赶紧去！”朱秋菊伸出手拍了拍老伴儿的身子。 “贼到咱家来都得哭着走！要去你去！” 朱秋菊坐起来，瞪了一眼李富贵：“你忘了，给儿子留的腌牛肉可还在地窖里呢，万一被贼偷去……” “就知道拿这事儿吓唬我！”李富贵被老伴儿吵得心烦，索性起身下床。 “夜里凉，把外套披着！”朱秋菊这才满意的躺下，但不忘嘱咐一句老伴儿。 “哼，腰里别副牌，逮谁跟谁来！服了你了！”李富贵答应一声，出门的时候也不忘嘟囔。临出门他摸出手电，想了想还是拿了根蜡烛划着火柴点上，瞅了一眼五斗柜上的大座钟，发现这也才八点半，拢了拢肩头的外套便往外走。李家这院子算不上豪门大院，但面积还可以，看上去也挺大气。这些年修修补补，祖上的马头墙一直没倒，木制的老屋两层建筑，雕梁画栋，细节处更见当年建造师的用心。四周是后修的泥砖瓦房拱卫着，往后又延伸修了两进半的院子。要不是李家几代人累积的好名声，家里也确实没啥钱，恐怕前几年也不好过。李富贵先去了一趟老屋，搁着木头门扉听着屋里老爷子李德全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抬脚穿过门廊往大门口走去。打开厚重的院门，他一边看向长长的土路，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丝烟纸准备卷烟，接着就是一怔。月明星稀，月华透过稀松的云朵撒在山村里，微亮的土路上，三道手电光斜斜照在路上，三道人影快速移动，一辆汽车的轮廓映在他们身后的老槐树下。 “嘿，还真有贼！” 李富贵把烟卷一收，回门后抓起一只锄头握在手里，刚要出门叫街坊四邻，整个人又是一愣，打量了一下不远处，惊声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出啥事儿了？怎么还坐汽车？” 以前大哥李富强回村，都是骑自行车进村。自从他任职县政府办主任后，回来的也少了。家里老爷子怕有人找老大办事儿不好拒绝，也这么要求着，还让他注意低调。按照李富强的个性，不会开着汽车回来啊！李富贵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慌忙冲前面晃了晃手。 “老二！”远远的，李富强已然看到了有人站在门口，手电打起来一瞧，果然是自己二弟，赶紧奔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你说呢！闹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打雷呢！这么晚了，你还坐汽车回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李富贵忐忑开口。 “进去说！”李富强把弟弟朝旁边拉了拉，便打开了院门，将身后两人放进来，这才介绍道： “老二，这位是教育局的田津农田局长，这位是后勤科的唐干事！” “哎哟，田局长好，唐干事好！”李富贵赶紧过去握手，可心里更加疑惑了。平日里他见的最大的官就是自己大哥李富强了，这深更半夜，大哥竟然把县里的教育局长拉到这儿来了？到底出了啥事儿？见田津农欲言又止，脸上堆满笑，可李富强却一直朝他摇头。来的路上李富强就跟两人交代过，侄子的事情由自己说出来比较好，不然他这个弟弟和家里老爷子准得激动出心脏病来。 “田局长，小唐，你们先在这等会儿，我跟富贵去祠堂里上个香！”李富强拉着李富贵转身就走。 “啊？你们坐会儿！” 李富贵傻眼了，大哥咋直接在外人面前说这话。虽然现在大家都是会偷偷祭拜自己祖先，但公众场合谁也不敢说这事，怕被扣帽子。见大哥拉着自己，只好让两人等一会儿，他略显慌张的跟着出去，直到转过了李家老宅，看到了李家祖祠，这才一头雾水开口：“大哥，你搞什么鬼？哪有大晚上上香的！你疯了？老祖宗要知道你这么不守规矩，不托梦骂你！” “嘿，他们怕是要感激我！”李富强扁了扁嘴，嘿嘿一笑。 “是不是南南出啥事儿了？你可别吓我啊，我年纪大了……还是老三，他可是从燕京才回来没几天呢，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你走这么快干啥？” 李富贵看自己大哥风驰电掣的就往祠堂里进，转眼就拿火柴把一溜烟的蜡烛全点上了。前些年破四旧时，祠堂也没人敢去，要不是李家村大多是一个姓的同族，估计都会被砸了。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光明正大的祭拜，都是把牌位藏在家里。去年开始恢复高考后，这事才没人管了，牌位也都移到了祠堂。 “老二，你身体没毛病吧？”李富强笑着燃着香，朝李家祖宗牌位拜了拜，又插在香炉里。李富贵心里直打鼓，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再不说，我心脏病真要出来了！没病也给你吓死了！” “哈哈！”李富强这才转身，目光灼灼的把他胳膊一拍，“老二，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激动来这里给祖宗上香嘛？等几天南南回来，咱还要带他上坟祭祖！” “出……出啥事儿了？” 看到大哥表情极其亢奋，李富贵紧张的情绪被点燃到了极点。 “你可听好了！向南这次高考，成绩全国第一，全国文科状元，不，是全国状元！千真万确，这事儿教育局的田局长可以为我作证！下午，县里已经就这事儿做出了详细的安排！所以我一开完会，就坐车回……老二，你哭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富贵嚎啕大哭，呜呜咽咽的就蹲在了地上。李富强鼻头一酸，也跟着落下激动的眼泪，刚想蹲下安慰安慰弟弟，就见李富贵又哈哈的笑起来，冲到蒲团前把香一根根恭恭敬敬的抽出来。 “大哥，这事儿是得上香！” 李富贵上完香，恭恭敬敬退后三步，对着李家的祖宗牌位郑重的三叩九拜，五体投地，把脑门都磕青了。砰砰砰！ “感谢祖宗保佑！我们李家……终于出状元啦！” 第148章三渡河村，大队书记石大宝的家，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两只支医队伍在小小的院落内，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聊天谈心，畅想着接下来这十来天的生活。屋里，石大宝和大队里的各位干事正和黄宁雷、万德平、沈千重，以及四渡河村的大队书记及干事员喝酒。在接到医疗队之后，这场饭局下来，众人也渐渐熟络了，酒喝的也格外开心。屋外，熟悉后的队员们也都心情愉悦，时不时传出阵阵笑声。经过交谈，李向南也大概清楚了这次支医队伍的构成。他和丁雨秋是机修厂厂医院的，方宇和时芳是301医院的，王德发是人医的，郑乾是中医药大学的，桂景和王奇是燕京医院的。除了郑乾是临床医学的教师，其他七人都是医生，正好四男四女。当然，黄宁雷是上头随队下来的领导，主要负责的是这次支医活动的协调工作，而林楚乔这个东城卫生局的干事则给他打配合。至于沈千重和万德平，李向南猜想他们两应该有一个跟黄宁雷一样是四渡河村任务点的领导，还有一个就是林慕鱼说的随队观察表现的大领导。吴大用和董小梅是另一队的队员，待会儿吃过饭后还要跟着四渡河的书记连夜赶到河那边去。 “刚才我看你吃的可欢了，”这时林楚乔来到李向南身后，见他在抽烟，皱了皱眉：“我听石书记说了，那桌上的一大盆鹅在他们家养了两年多了呢！吃了多可惜啊！” 李向南回过头瞧见是林楚乔，把手里的烟掐了，笑道：“那你刚才吃了没？” “没有，我一口都没吃！”林楚乔扁扁嘴，靠着旁边的石柱，看着对面巍峨的青山，不过此时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知道吗，知青插队那时候，有两个知青来咱家吃饭，我就想让他们多吃点！要是他们不吃，我们会觉得礼数上可能做的不够，甚至会担心他们看不上农村的这些蔬菜、家禽……他们吃的越欢，我们就越高兴！将心比心，所以我会多吃几口！这不是珍惜不珍惜的事儿，是农村人本身的实诚，你放下身段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看得起我们，不会觉得我们怠慢了你！” “……”林楚乔吸了吸气，忽然沉默下去，她慢慢的蹲下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那种很端着的人？” “不是吗？”李向南闻言笑了笑。 “……”林楚乔喉头一紧，想解释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小林！”这时，韩聪笑呵呵的蹿了过来，站在台阶底下瞥了眼李向南，提着自己的网兜和行李，对林楚乔笑道：“我们要连夜赶到四渡河去了，你放心，虽然我们隔了一条河，但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