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心思都在活动,挖门倒洞想谋夺人家的织法。 寡妇手里钱紧,就想赚这牵线搭桥的赏钱,如何能放桂枝退缩? 心里有些后悔话说得多了,忙不迭地又往回拉。 “其实也没啥,你进坊做工,其实也是为了贴补家用嘛,给你婆家赚钱他们有啥好说的?” “咱们村,多少没及笄的丫头都去了,不就是盼着多个进项嘛。” “你要是真能摸了那织布法子回来,到时候宋老爷肯定不会亏待,你婆家不也跟着沾光享福,不比下田种地舒服?”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桂枝的心坎里,仿佛已然看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穿金戴银,呵斥下人的美妙场景。 她这一夜便在寡妇家里住了,还在她家里吃了一顿晚饭。第二天一大早,桂枝托寡妇一给婆家稍了个话,说自己跟阿姊去工坊赚钱,寡妇满口答应。 桂枝踌躇满志,朝着招工地石沱村出发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成,但是将来要不要去宋家布坊,那得看宋老爷能给她啥好处。 想学西海织布法的绝对不只有一家,左右都是卖,自然要选个价高的,也不亏了她忙活一场。 她也不觉得自己会考不进去。 李琼枝不是在坊里混得不错嘛,等她进场之后,她就搬出琼枝的名头。 看在是亲姊妹的份上,工坊怎么都得给行个方便!第218章 打定了主意的桂枝踌躇满志,仿佛布坊管事的大位已经尽在手中。 抱着这样的念头,桂枝这一路走得很稳,也不在乎日头已经高高升起,时不时还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等她赶到石沱岭的时候,用工考核早就开始了。来应征的大小娘子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村口有穿着西海服饰的壮汉维持秩序。 来得早的已经拿到了上工牌,被婉拒的只能黯然离场,人群依次缓慢移动。 桂枝站在队尾,越等越没有耐心。 她不是没想过走捷径,也曾找到西海护卫言明自己的阿姊是布坊掌事,要求特殊待遇。 然而那些人就像是木头一样,不管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坚持要她回去排队等候考核。 “我阿姊是李琼枝,她是你们织布坊的管事,我是她亲妹子!” 桂枝恼怒道。 “你若是不信,便去布坊把李琼枝叫出来,她能说清楚!” “不行。” 那胡人护卫摇头。 “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也没听过。进布坊上工都要经过考核,谁都不能破例。” 听他这样说,桂枝觉得脸上挂不住,在心里暗骂琼枝那个聋子吹牛。 屁大点的小管事,让亲妹子半点力都借不上,有什么用处! 捷径是走不了了,只能耐着性子排队考核。 好在“西海人”的考核的速度非常快,一个时辰之后便轮到她进考场。桂枝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自己最好看的步态走了进去,自觉在一众土丫头中鹤立鸡群。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脑子灵活的姑娘,即便没有搬出琼枝的名头,也顺利通过了考试。 只是到了身份核查的时候,桂枝被同村的春鸯嫂子认了出来。 春鸯嫂子是王婶子的守寡儿媳,之前与琼枝都是第一批考入织布坊做工,在墨宗坞堡学习了一个月,人变得更加精干爽利了。 她一见是桂枝,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几分惊讶。 “是桂枝吧?你不是才刚嫁人了么?” “啊,是啊,春鸯嫂子。” 桂枝无来由地有点慌乱。 眼前的春鸯,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满脸苦相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不但面容白净修理,眼神还特别尖利,看得桂枝心中发虚。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回应道。 “我听阿姊说布坊做工很赚钱,我也想来干活,好贴补贴补家用。” “可是你才刚成亲不久吧?你公婆知道吗?你男人跟着过来了吗?” 春鸯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神情也越发严肃。 不是她多心,这西海布越是畅销,眼红她们织布坊的人就越多。坊主曾经跟她们讲过许多次,一定要小心外面打坏主意的人。有些心怀不轨的坏蛋,见到织布坊的生意红火,就会想方设法地破坏,偷她们的织布法和机器,搅乱织布坊的秩序。 大家在九凌湖过得好好的,有工上,有钱赚,娃还有地方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墨宗,都是矩子给的机会!要是布坊没了、墨宗倒了、九凌湖城毁了,不但大家没地方干活,娃也不能再上学房长见识! 春鸯的儿子已经在初小班念了大半年,刚刚通过考试转入小班,成绩是一等一的好。教员说那孩子聪明又知道努力,将来会有大造化,春鸯为了儿子也得把织布坊守住! 是以在她负责的身份核查关节,每个细节都会被关注,今天一上午已经晒出了三个有问题的,面对本村的李桂枝,春鸯也没有半分放水的意思。 尤其听说她是自己过来的,春鸯的眼神就更冷凝了。 桂枝刚嫁出去不久,还是个新媳妇,按说她婆家不大可能让她出来做工。 从杨李村到石沱坡,这段路可不算近了,桂枝一个年轻娘子孤身前来,这事情本身就透着蹊跷。 织布坊的活计火了之后,有坏心的人也趁机作乱,时不时就会给织布坊泼脏水。说布坊诱拐年轻娘子啊,说布坊是个暗娼楼子啊,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好在坊里招人不拘年纪,好些婶子伯娘也能入坊做工,一来二去这流言就散了。 但萍花坊主却从没放松过一刻,每次开会都要强调规矩,还拿当初定安城里的铺子闹细作的事给大家加深印象,让大家时刻警觉。 春鸯这辈子最佩服的女人都在九凌城,萍花坊主就是其中之一。 这小娘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敢想敢做脑子还灵,把个织布坊经营的滴水不漏。萍花的话,春鸯是牢牢记在心上的。萍花要她们招工的时候反复确认这些女工是否自愿,还要父母或是公婆签字画押,那便是为了防着有人拿诱拐良妇做引子,栽赃陷害织布坊。 桂枝的公婆和男人都没来,若是贸然收她进坊,有朝一日她男人打上门说布坊抢人要见官,那便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行,不能收。” 春鸯在桂枝的名字上画了一个“X”。 “进布坊做工是要签字画押的,不是要你卖身为奴,而是佐证你自愿进坊,你家人也都同意,免得以后麻烦。” “你就自己一个人,我不能让你进门。” 听她这样说,桂枝立刻就急了。 她还做着能发家致富的春秋大梦呢!这要是连织布坊的大门都进不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春鸯嫂子!” 她扑上前,就要抱住春鸯的大腿,被一旁的婶子拉开了。 “我也不晓得做工还要家里人陪着,我公婆和男人都在杨李村,一时半刻过不来的呀!” “不然……” 桂枝忽然眼睛一亮。 “你找我阿姊!我阿姊不是在你们作坊吗?让她给我签字画押不就得了?” 春鸯却是摇头。 “琼枝不行。” “你已经嫁人了,有男人和公婆,你阿姊怎能做的了你的主!?” “何况琼枝一旬才休沐一次,也不甚清楚你家的情况。万一你公婆相公不愿你出来做工,将来反诬我们诱拐你离家,我们担不起这罪过。” “你还是回家去吧。” 好说歹说,春鸯到底没有松口,桂枝只能悻悻离开了。 事情虽然不大,但整个过程都被层层上报,最后到了宁矩子的耳朵里。 自从张三柱的事情发生以后,墨宗内部的纪律越发严明。血泪教训让这群原本只专注于技术的“傻白甜”彻底清醒了过来,开始关注局势恶斗的残酷。 “提醒一下那个管事吧。” 宁非叹了口气。 若光是织布坊倒也好说,反正不动飞梭织布机的构造,就算能够学得织棉布的方法也没甚用处,技术和设备是一一对应的。 可九凌城里有太多要紧的玩意,容不得他不忌惮。 “我记得,这个叫琼枝的是发明羊毛纺线的人吧?人品可靠吗?” 萍花想了想,点头。 “琼枝人很可靠,但是她这个妹子就不好说了,我会适当敲打她。” “很好,这个你自己衡量。” 宁非点头。 他这个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萍花只是一个楼子里出来,靠着煽猪站稳脚跟的小娘子,只要她有能力有胆识有忠诚,宁非就敢放心下放权力。 到目前为止,织布坊一切运转正常,还拓展了羊毛和编织的业务,萍花的本事可见一斑。 送走了萍花,宁锯子继续闷在自家小院里搞发明。 事实上,现在全墨宗种田的种田,造炮的造炮,只有宁锯子无事可做。 他闲来无事四处溜达,脑中却总在琢磨那个“具有影响力”的技术,觉得自己应该趁着空闲尝试一番。 硬核技术不用想了,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总要有人打下手。 如今柳铁忙着给边军造岸炮,刘通和一群东胡船匠沉迷卡拉克图纸不能自拔,技术团队的顶梁柱纷纷出走,宁锯子孤掌难鸣。 民生? 有什么改善民生的活计可干呢? 一边想一边随便乱走,结果就进了九凌湖的东坊市。 这地方毗邻居住区,是依托各大工坊自发形成的商业街,里面做生意的要么是边军,要么就是坊工的家眷。 东坊市不算大,笔直的一条大街,宁非一进来就看到几个汉子正在榨油。 看样子应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其中一个还缺了一条胳膊,正挥动撞杆撞击着木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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